第18章 ☆18.電梯夢魇6
電梯夢魇6
鄒浩睜開眼睛,看見頭頂白瑩瑩的牆壁,腦袋傳來一陣劇痛。
他強忍着疼痛轉過頭,看見雪白的枕頭邊擺着他的手機,李一帆給他的那枚桃木符不知什麽時候斷開了,只剩下半片還挂在手機上。劉嬸兒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打盹兒,手裏捏着毛線針和織到一半的圍巾,毛線球卻已經滾出去老遠。
“劉嬸兒……”鄒浩堅難地叫了一聲,聲音幹啞。
劉嬸兒恍然驚醒,趕緊放下毛線針,走到他床邊來。“小鄒,你可算醒了,我還真怕你就這麽一直睡下去……”
“劉嬸兒,我想喝水……”鄒浩每說一個字,嗓子都疼得快要裂開。
“好,好,我這就叫護士來。”
劉嬸兒摁下了床頭的呼叫鈴,護士小姐姐很快趕來,喂了鄒浩水和止疼藥,腦袋裏的劇痛這才慢慢消退。
“你昏迷了快兩天,帆總在這兒守了你一整夜,一個小時前才剛走,說是要,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給什麽人立碑修墓……”劉嬸兒絮絮叨叨地說着。
“帆總……”鄒浩在模糊的記憶裏努力搜索。“我好像夢到他了……”鄒浩夢到李一帆來接他回家,他們并肩站在一個荒蕪破舊的小村子外,一群面相和善的女人和女孩,跟他們揮手道別。女人們臉上帶着微笑,眼中卻都含着淚光。
“你就是稍微有點良心,可不得夢到人家,這兩天帆總跑前跑後,不知道為你做了多少事兒呢。”劉嬸兒看來是徹底被李一帆洗腦了,一心幫着李一帆說話。
“劉嬸兒,今天幾號?”鄒浩在心裏默算着日子。“我好像該去上班了……”
劉嬸兒急得一跺腳。“哎喲,我的保安大哥,你就安心歇着吧!帆總都安排好了,等你身體徹底好了,再回去上班。你摔傷了腦子,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那電梯的事情呢,查清楚了嗎?”鄒浩念念不忘。
“查清楚了,電梯沒問題。不過十八樓的電梯門合不攏,空調剛好又壞了,氣流吹進電梯井,會發出奇怪的聲音,不是說你和鄭誠都聽見了?”
鄒浩簡直想立刻打個電話給李一帆炫耀。“我早就說是電梯井漏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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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受傷的小鄒同志住滿了一個星期的院,每天都能喝到劉嬸兒熬的幹貝粥,幸福極了。可惜關在醫院裏實在不好玩,每天劉嬸兒一走,鄒浩就在病號服外面套一件外套,去網吧打游戲。其實他醒來之後身體就徹底恢複了,頭疼也很快停止。可醫生說這可是動辄就能要命的病,讓他必須留下來觀察幾天,
終于熬到出院的前一天晚上,鄒浩開心極了,從網吧哼着小曲兒回醫院,在走廊裏迎面碰到剛從病房裏走出來的李一帆。
“去哪兒了?”李一帆問,手裏拎着平時劉嬸兒給他送粥的飯盒。
鄒浩又不敢說自己去網吧了,叉着腰,理直氣壯:“跟你有什麽關系!”
“還在生我的氣?”李一帆微笑着看他,目光溫柔,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反而搞得鄒浩有些不好意思。
“倒也不是生氣……”鄒浩試圖蒙混過去。“今天你來送粥嗎?”
“是啊,光顧着跟你說話了,快過來趁熱喝吧。”說着,李一帆轉身走回病房。
鄒浩住的是單人病房,聽劉嬸兒說,又是李一帆出的錢。他坐在靠窗的小桌子旁,打開飯盒蓋,李一帆就坐在對面,托着腮幫子看他。
鄒浩舉着勺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得不開口抗議:“帆總,你能不能不要老盯着我。”
“不看就不看,”李一帆轉開視線,有些不滿,“老子為你出生入死,還不能看幾眼了。”
“那不都是做夢嗎。”鄒浩小聲嘀咕,心裏覺得李一帆這個人果真古怪,連他夢到了什麽都一清二楚。
幹貝粥一如既往地鮮香可口,鄒浩喝到快見底的時候,窗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兩個人同時轉頭,隔着窗外的樹梢,遠處的夜空中綻開了一朵金色的煙花。
“走,我們去看煙花。”李一帆一把抓住他的手,拉他起來,兩個人順着樓梯爬上天臺。
在城市繁星般燈火的上空,煙花一朵接一朵地肆意綻放,美不勝收。
鄒浩趴在欄杆上,看煙花看得入了神,隔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夜風吹着有些冷。李一帆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搭住了他的腰,溫熱的胸膛貼了上來。
“上次你問的那個問題,我重新答一次吧。”李一帆在他耳邊低聲說。
“什麽問題?”鄒浩不明所以。
“我喜歡你。”
每一個字都吹得耳朵發麻,鄒浩的心髒一陣狂跳,像是和煙花一起飛到天上,炸成了很多顆小星星。
鄒浩甚至還沒想好要如何反應,李一帆又湊過來,在他嘴角印下一個淺淺的吻。鄒浩渾身的血液都湧向頭頂,意識陷入了暫停,大腦将那一瞬間的柔軟觸覺無限放大,幾乎要在他的內心引發一場毀天滅地的爆炸。
鄒浩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李一帆似乎看出了他的震驚,只淡淡笑了一句:“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暫時不會。”說完便把下巴抵在鄒浩肩頭,靜靜摟着他,不再胡作非為。這樣倒是真的挺暖和的。
終于看完那場漫長的煙花,李一帆陪鄒浩走回病房。鄒浩急着想躲進去,李一帆卻搶先一步,堵在門口。
“你現在病怏怏的,也別急着去上班了。我下周要帶員工去旅游,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李一帆說。
鄒浩的臉頰滾燙,低着頭不敢看李一帆,也沒怎麽聽懂李一帆到底在說什麽,稀裏糊塗地點了頭。“好。”
“那就說好了。”走廊裏燈光很暗,李一帆靠過來,蜷起兩根手指,在他鼻尖上輕輕一捏。“到時候可不許反悔啊。”
等李一帆轉身走了,鄒浩捂着嘴角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剛才竟然被一個男人親了,還臉紅成這樣?單身了整整23年,這次該不會真的要栽在李一帆手上?
周六清晨,李一帆把車留給周韻玲,讓她和劉嬸兒一起去接鄒浩出院,自己坐地鐵去了師父家。
師徒二人照舊靜默對坐,檀香一圈一圈燒下去,窗外的陽光愈發刺眼。
臨近晌午,快到李一帆離開的時間,祝清雲才悠悠開口:“徒兒近日可要遠行?”
“師父明察。公司裏有人作亂,借着百世大樓的煞氣,數次召出怨鬼。我和韻玲設了個局,想找出此人。”李一帆答道。
“可曾起卦?”
李一帆略有遲疑。“坎卦為水。”鄒浩和周韻玲的卦,他也分別算過,倒都平平順順,平安無事。偏偏他自己這一卦,險而又險。
“兩坎相重,愛徒此去必定艱險。”祝清雲一聲嘆息。“你出行前,先立一份遺囑,交代好後事。倘若有個萬一,至少有備無患。”
李一帆沒有想過事情會有這麽嚴重,還是淡淡應了:“謹遵師命。”
“生離死別,皆是你命中劫數。為師不是不幫你,是你不得不渡。”祝清雲睜開雙眼,目光清透。“一帆啊,無論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要記得為師從小教你的,萬物皆有靈。你是修仙問道之人,要善待世間萬物,一切生靈。”
李一帆深鞠一躬。“弟子定牢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