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乙骨
乙骨
在做出「不回高專」這個決定的時候,稻玉津真并沒有想過要跟誰說一聲,因此也就更沒想到會有人在意他沒回去這件事。
直到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懷着複雜的心情打開了line,看到是狗卷棘發來的消息:「怎麽還沒回來,是出什麽事了嗎?」
一時間有些隐秘的喜悅呢……
畢竟棘昨天的表現怎麽看都像是生氣了啊,今天居然還會關心他,不愧是棘!
可是當點開對話框時,稻玉津真突然大腦「嗡」地一下,人傻了——他該怎麽回?
可惡,之前竟然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實話是不能說的,畢竟他是為了不讓棘誤會自己偏心悠仁,才不想帶悠仁回高專,但同時又為了不傷到悠仁的心,他才決定自己也不回高專的。
如果實話實說自己正和悠仁一起,再結合自己沒回高專也沒提前說明不回高專這一事實,那豈不是就更顯得……顯得好像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了一樣……
所以該怎麽回?
稻玉津真整個呆住,拿着手機愣了很久。
“津真,你是想單獨住一間,還是跟我們一起?”虎杖悠仁的問話喚回了他的思緒。
“啊,我都可以,”稻玉津真暫時揣起手機,問道:“你們平時是怎麽安排的?”
一旁的脹相回答:“安全起見,我當然是和悠仁一起了,至于你,單獨住一間也無所謂吧?”反正他夠強。
“嗯,只要別和我們分開太遠就行。”虎杖悠仁補充。
稻玉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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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到了合理的答案,立即掏出手機編輯信息發給狗卷棘:「我不小心走得有些遠了,明天再回來。」
對方幾乎是秒回。
【金槍魚蛋黃醬】:好吧,注意安全
稻玉津真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迅速打字回複。
【我】:你不生氣了嗎?[貓貓探頭.jpg]
【金槍魚蛋黃醬】:[疑惑.jpg]
【金槍魚蛋黃醬】:沒有生氣,不會生你氣的
【我】:那就好[狗狗開心.jpg]
一旁正在等待回答,但卻發現某人突然開始看起了手機的兩人:“……?”
“稻玉——”
等得不耐煩的脹相喚回了他的思緒。
“啊?哦哦……我跟你們一起吧。”稻玉津真連忙擡頭回道。
于是住宿的安排就這樣敲定,随後他們走進已經空無一人的旅館,挑選了幹淨的房間入住。
洗手間裏傳出「嘩嘩」水聲,同時外面的沙發上,脹相正擠在稻玉津真旁邊,看對方玩一款單機跑酷游戲打發時間。
稻玉津真玩得很專心,随着手機裏場景的倒退速度越來越快,他傾斜手機的動作幅度開始不自覺加大。
脹相看得也相當專心,跟着身旁的人一會兒往左歪一會兒往右歪的,直到游戲人物在一次拐彎時撞到牆上,接着被身後追趕的怪物帶走了,才象征着一把游戲的結束。
稻玉津真遞出手機:“你要玩嗎?”
“試試。”
脹相伸手接過,立刻開啓了新的一局,兩人繼續湊在一起,随着游戲的進行,身體再次很一致地歪來歪去。
沒多久,稻玉津真就朝他伸手:“結束了。”
脹相沒有動作,只是嚴肅着一張臉看着手機:“讓我再來一次。”
“好吧。”看在他游戲結束這麽快的份上。
洗手間裏「嘩嘩」的水聲突然停止,虎杖悠仁拉開門,下巴和頭發都滴着水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人擠在沙發上,還把腦袋湊得很近的一幕。
脹相被周圍的動靜轉移了下注意力,游戲角色很快就因為沒有拐彎而撞牆死亡。
他趕緊把手機扔還給稻玉津真,随後起身搶占了洗手間。
虎杖悠仁擡手抓了兩把濕漉漉的頭發,路過茶幾時看似随意地問了句:“你們剛才在幹嘛呢?”
“在玩游戲,”稻玉津真把手機屏幕轉了過去,向對方展示:“你要玩嗎?”
兩人此時是隔着茶幾一站一坐的姿勢,分明沒有什麽特別,但現在的客廳就只有他們兩個,而這樣難得的獨處機會很容易讓人生出某些沖動。
于是沒有克制住內心想要親近些的沖動,虎杖悠仁雙手撐着茶幾,仿佛自己視力不佳,需要彎下腰湊近去看——
幾顆水珠從鼻梁和臉頰處滑下,最後彙聚在下巴尖掉落,和茶幾碰撞着發出「啪嗒」一聲。
他剛伸手想去碰手機,對方卻是突然收回了手。
“啊差點忘了,”稻玉津真指着他嘴角處:“這些,我幫你弄掉吧?”
虎杖悠仁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随後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才想起自己在涉谷的戰鬥中臉上受了傷,嘴角和眉毛那裏都留下了疤痕。
“哦……好啊。”他說。
于是稻玉津真變換手勢,手掌蓋住他的半邊臉,看上去就是一個捧起臉頰的暧昧動作。
噗通、噗通……
虎杖悠仁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趕緊半合上眼皮掩飾自己有些無處安放的視線。
【無為轉變】的發動只有一瞬間,手掌很快就離開臉頰,甚至來不及留下一絲溫度,只帶走了一些水珠。
稻玉津真又舉起手機:“好了,來玩嗎?”
“還是不了,我先去吹個頭發。”虎杖悠仁不敢再待,立刻直起身離開。
他頭發很短,原本是不打算吹的……但是想到剛才脹相和津真靠在一起時的模樣,他就覺得自己還是不玩那個游戲比較好。
吹風機的「呼呼」聲中,虎杖悠仁小心隐藏着自己的心思。
這一定是津真的術式效果,他心想。
根本不用對方透露,他經歷過很多也已經猜到了很多,甚至津真和咒靈親吻的場面,他都見識過兩次。
所以在那個時候……腦海中适時浮現出津真朝自己親過來的回憶——是對自己也使用了術式麽?
但不管怎樣,津真肯定不是故意的,畢竟當時情況緊急,不小心對自己使用了術式也是可以理解的,最主要的是,對方似乎并不知道這點。
所以虎杖悠仁打算藏好了,不要被津真發現就行,不然他會因此內疚的吧?
旁邊沙發上,稻玉津真又開始靠玩游戲消磨時間了,他看上去像是完全不知道另一人的心思——
像這樣,做朋友就夠了,虎杖悠仁想。
屍山血海的生得領域之中。
下方血紅的粘稠液體靜靜流淌着,中間一片堆積成山的白骨之上,穿着女式和服的兩面宿傩坐在頂端,一手撐着臉頰,嗤笑了聲:“蠢貨。”
*
第二天,稻玉津真依舊跟着兩人「狩獵」,從昨天見面到現在不過才短短一天時間,他就見識到了虎杖悠仁神速般的進步。
吸引咒靈、誘敵深入,最後合作祓除,三個人配合默契,祓除咒靈的效率也極高。
然而這次就在稻玉津真提刀準備祓除咒靈時,虎杖悠仁突然抓住已經半殘的咒靈躲開了這一刀:“等等。”
接收到對方疑惑的眼神,他開口解釋:“我突然想起你不是會「無為轉變」了嗎,那可不可以像真人儲存改造人那樣,把咒靈也變小儲存起來呢?”
理論上當然是可行的,不過……稻玉津真在剛産生這個想法時,心口就莫名一悶。
“不行,我無法對咒靈使用「無為轉變」,”他很快就理解了心口的異樣,說道:“這是來自真人的意願。”
從某方面來說,虎杖悠仁和真人是極其相似的……一個可以沒有緣由地救人,一個可以沒有緣由的殺人,因此對于真人不願傷害咒靈同胞這種事,虎杖悠仁似乎能夠理解。
“這樣啊……”于是他掌心裏冒出咒力,痛快地祓除了手中提着的咒靈。
“惠他不在呀,我第一個到的?”
上方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三人同時擡頭望去,就見背後的橋上已經站着一個身穿和服的青年:“這都行?他也太慢了吧。”
是沖着悠仁來的?這是稻玉津真的第一想法,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對方剛才說了另一個名字——惠。
“你是哪位,找伏黑有什麽事嗎?”他感覺青年身上沒什麽殺氣,于是姑且一問。
青年的視線快速略過脹相和一旁的虎杖悠仁,最後在穿着高專校服的稻玉津真身上停留了許久:“你是稻玉吧?”
自己竟然還挺「有名」?
稻玉津真感到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點點頭肯定了對方的猜測,問:“你是誰?”
“我叫禪院直哉,是真希的堂兄,找惠是有些家事想談,你知道他在哪的吧?讓他來見我。”禪院直哉理直氣壯地要求着。
下一秒,橋上的人影消失不見,眨眼間就已經來到三人面前,臉上帶着笑繼續說道:“作為交換,我可以暫時放過虎杖悠仁。”
算是承認他是高層派來處刑悠仁的了。
“不需要。”虎杖悠仁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第一時間皺着眉頭拒絕了。
而稻玉津真在聽到他姓禪院以後就警惕了起來——真希不喜歡禪院家,所以他們一定有問題。
“插什麽嘴,我又沒問你。”禪院直哉對着虎杖悠仁說道,随後又看向稻玉津真,語氣開始不耐煩:“你只管聯系惠,讓他來見我就……”
話還沒說完,幾人突然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又有人過來了!
“咦?不止你一人啊。”
身穿白色高專校服的清秀少年站在比橋還高出一個水平的建築上,居高臨下,氣場全開。
幾人擡頭望去時,少年已經拔出刀來,一躍而下,雙腳落在橋上将其整個「踩」塌,轟隆隆的聲響震懾感相當強。
離得近些了,稻玉津真才徹底認出來者:“……憂太?”
那正是他之前在國外出差的同期,特級咒術師乙骨憂太——居然使用這種誇張的出場方式,要不是看到臉,稻玉津真都差點不敢認。
乙骨憂太一愣,看過來的目光頓時有些遲疑起來:“你是……?”
雖然他身上穿着高專的校服,但那張臉看上去實在陌生,一時間很難和自己以往認識的誰聯系在一起,只除了……
“我是稻玉津真啊,只是最近沒戴面具了哦,”稻玉津真舉手解釋着,随後又道:“憂太來這是有什麽事情要聊聊嗎?”
還能有什麽事——在場之人心裏都明白,特級少年的目的恐怕和禪院直哉一樣。都是虎杖悠仁。
只不過因為有稻玉津真在,禪院直哉便打消了浪費力氣和虎杖悠仁動手的念頭,畢竟比起通緝犯他更想殺掉的人是伏黑惠。
而乙骨憂太和稻玉津真則是朋友,他再怎麽樣也不能當着朋友的面就對人家後輩下手吧?
虎杖悠仁和脹相在進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後,決定先靜觀其變,能溝通就不動手。
“原來是稻玉同學啊,”乙骨憂太果然收起了出鞘的刀,一邊向着稻玉津真靠近,一邊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雖然早就聽說你已經開始試着摘下面具了,但當真見到的時候還是感到有些不習慣呢。”
稻玉津真小聲吐槽:“我也不太習慣你剛才的出場方式呢……”
把話聽得清清楚楚的乙骨憂太:“……”
他輕咳一聲掩飾了下尴尬,臉頰微紅着,但面色嚴肅道:“我的确有事想跟你說。”
随後他繼續靠近稻玉津真,一邊擡手做出勾肩的動作,一邊将臉也湊到對方耳朵邊,似乎是想說什麽悄悄話。
咦,憂太不是這樣沒什麽社交距離的人吧?
稻玉津真突然想到這點,正要運轉起咒力做防護,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睡吧】。”
從另外三人的視角來看,乙骨憂太就是借着「聊天」做出了勾肩的動作,接着就出其不意地動手擊暈了稻玉津真。
由于角度問題,沒人注意到他臉上浮現出的「蛇眼與牙」咒紋。
——雖然直接打暈也可以做到,但乙骨憂太可不想那樣粗暴對待許久不見的同學啊。
他一把接住軟倒下去的稻玉津真,輕輕放在地上,随後武士刀再次出鞘,渾厚的咒力充滿了咒具和全身,當代最年輕的特級術師轉向其餘三人,面無表情問:
“你們兩個又是誰?和虎杖什麽關系?”
壓迫感,瞬間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