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在局中
身在局中
江籬來到瀑布外圍,便停了下來。
他扯爛自己的衣裳,弄亂頭發,在身上塗了些藥,很快,便變成了與人戰敗的慘相。
随即,似乎覺得這身裝扮不過關,他又狠狠心,拿起劍,狠狠往自己腿上一敲,生生将腿敲斷了!
自己對自己下手,遠比被別人下手要來得更痛!可他連哼都沒哼,等疼痛上來,額上湧出汗珠,覺得可以了,這才拖着腿,哭着喊着往前爬,大喊道:“金師姐,不好了!金師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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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的幾個人目瞪口呆。
“他要幹什麽?”
唐安澤說:“老大,這小子,是個狠人!看情形,不太妙!”
白祈握緊了劍,做好了戰鬥準備。
白祈搖了搖頭,低聲說:“難怪江籬輕易把儲物袋給了我們,恐怕早就想好了要栽贓給我們。”
就連鹿笙,也冷了臉色。
唐安澤嘟囔道:“老大,對這種人,就不該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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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籬這般邊哭邊爬,在地上拖出血痕。
看似用盡全力,半天才挪動一點。
裏面一聲嬌叱:“夠了!滾進來!”
随即,一個身姿挺拔、白袍紅邊的束發少年出來,瞧見江籬,伸出兩指,像拎死狗一樣将他拎進去。
此人正是天玄宗公孫儀,宗主親傳弟子。
江籬大叫:“公孫師兄,輕點,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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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籬被拎走了,樹木遮擋,看不清了。
鹿笙擡起頭。
鹿笙一指瀑布旁的巨石,輕聲道:“白師兄,你可有把握将我二人帶過去?”
白祈略一思索,說道:“距離很近,我沒有把握不被他們發現。但瀑布水聲遮掩,可以一試。”
唐安澤說:“我備了疾行符,一人一個。”
鹿笙點點頭:“好!老規矩!”
白祈問:“什麽規矩?”
唐安澤道:“還能什麽規矩?被發現了,各跑各的!”
……
白祈總覺得自己能學到很多新的知識。
這個時候,不是要講一下兄弟情什麽的?
幾人在瀑布後藏好。
原來沈行之也在。
奇怪,既然他也要來此,為何又要讓江籬送儲物袋?
唐安澤悄悄看了一眼鹿笙,見她神色懶洋洋的,依舊是什麽都不挂在心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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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人做的?”
看樣子金瑤瑤已經發洩過了,罪魁禍首江籬此時的模樣更凄慘了。
“金師姐,我真沒看清!看身形應當是個女修!她鬼鬼祟祟,刻意遮掩,用的最普通的劍,最平常的招數!”
“真是廢物!”
金瑤瑤越想越氣,又踢了江籬一腳,江籬滾了出去,張嘴便吐了一口血。
沈行之柔聲道:“瑤瑤,莫氣着自己了。”
金瑤瑤對江籬發脾氣,對沈行之卻不敢如此。
她收了脾氣,湊過來嬌聲道:“行之,你怎麽看?”
沈行之微微一動,似乎是要閃躲,随即便任由她牽着自己,說:“這個時候出手,應該是沖着試煉第一來的。此人既然有備而來,敢搶神農宗的資源,我看你也要小心防範。”
“她敢!”金瑤瑤并沒有發現沈行之的躲閃,但還是很相信沈行之的推斷。
她問公孫儀:“師兄,儲物袋可還在?”
公孫儀冷笑一聲,瞥了一眼地上的江籬,不屑道:“在我這裏,你放心!”
金瑤瑤笑了:“神農宗的丹修,哪怕修了劍,也不過是花架子!江籬那種廢物,哪比得上師兄!我自然是放心的。”
金瑤瑤說完,又朝沈行之撒嬌:“行之,我沒有看不起神農宗的意思!只是論武力,丹修和劍修本來就無法相提并論!”
沈行之向後站了一步,淡淡道:“江籬也沒有那麽不堪。江籬,你來說說,儲物袋是怎麽被搶的?”
江籬觑着沈行之的臉色。
他來神農宗前,總聽人說沈行之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在同輩中靈力高深,卻從不仗勢欺人,反而手段柔和,體貼周到。
可實際見過後,他總覺得,這位沈行之似乎從來沒有發自內心地開心過。
比如此刻,雖然沈行之面色淡淡,似乎和往常沒有不一樣。
他卻覺得沈行之似乎……在強忍怒氣?
可是,為什麽呢?
江籬揣測着沈行之的意思,心念電閃。
“回沈師兄,我是中了埋伏!我本來是要給金師姐送儲物袋,可走到半途,繞了很久都沒出去,等我突然覺得不對,已經深陷陣中!那人很是陰險,竟然在陣埋伏了妖獸!等我好不容易出了陣,靈力已經快消耗完。我急忙吞下補靈丹,沒想到這補靈丹竟不知何時被那人換成了毒丹!此人将我羞辱一番,毒打一頓,又搶了儲物袋!”
“我氣不過,大罵她陰險小人,有本事和我明刀真槍地打!誰知她二話不說便敲斷了我的腿,将我扔在瀑布外圍,并讓我轉告你,‘下一個便是天玄宗,告訴金瑤瑤,看好儲物袋!’”
江籬說完,見沈行之微不可見地點點頭,算是放松了下來。
看來,他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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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她什麽意思?挑釁我?竟然如此可惡!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金師姐恕罪,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氣。金師姐,此人陰險,手段倍出。她在暗,我們在明,真是防不勝防啊!”
金瑤瑤自然不會想到江籬敢騙她,又踢了江籬一腳,直接将江籬踢出三丈遠。
“本次試煉第一,我志在必得!”
江籬吐出一口血,絲毫不見怨怼之色。
“這小賊真是可惡!她肯定早就知道神農宗的資源量級排名第一,才專門盯着我下手!金師姐莫要生氣!如今試煉快要截止,時間不多了。神農宗的儲物袋已經到手,她又何必再來搶?說不定她只是口出狂言,幹擾視線,實際不敢來的!”
“要你多嘴?我能不知道?”
金瑤瑤怒氣沖沖,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又對公孫儀說:“師兄,不如你将儲物袋交給我保管。”
公孫儀道:“我若守不住,你又有何用?”
金瑤瑤一噎。
公孫儀是父親的親傳弟子,雖然和她一樣修的是蒼生道,練的是太清劍,但他對道的體驗遠比自己高,劍法也高深,向來看不上她,不會賣她面子。
金瑤瑤說:“師兄說的是。只是穩妥起見,師兄再去弄一些資源回來吧。”
公孫儀說:“試煉明日便結束,以我一人之力,恐怕沒什麽勝算。還不如……”
他的視線落在江籬身上。
江籬忙說:“公孫師兄,我是真沒線索!想來她做足了準備!就連那毒,也探查不出來是何品種!此刻她肯定已經躲起來了,師兄想找到她,恐怕不容易!”
金瑤瑤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公孫儀,自信地笑道:“江籬說的是,若她有心躲藏,這一時半會兒,我們不一定能找到。師兄不若尋些散修。這些人的收獲,遠遠夠不上宗門大比的獎勵,留着也是雞肋。于他們而言,天玄宗的友善來得更實在!”
公孫儀抱着劍,皺眉道:“怎麽,你要我明搶?”
金瑤瑤又是一噎。
她有些無奈地說:“師兄,大比第一,是父親的派的任務。師兄,誰都知道,我修為不濟,你才是領隊!如今出了事,還是要你拿主意啊!”
既然別無他法,只能如此。
公孫儀哼了一聲,算是應下。
沈行之靜靜聽完,開口道:“既然如此,儲物袋便交給我保管吧。”
金瑤瑤遲疑道:“這……”
沈行之面上帶了些冷意,“怎麽?我命神農宗上下協助你,如今,你不放心我?”
沈行之素來淡淡的,但也從來沒有對她冷言冷語。
也不知為何,最近他總有些喜怒無常。
金瑤瑤有些怕他不高興。
金瑤瑤心下苦澀,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行之,大比第一,便要在天衍宗做十年內門弟子。我怎麽忍心?”
沈行之這才帶了些笑意,說道:“無妨。大比第一是你還是我,有什麽分別?我自會向你父親解釋。”
金瑤瑤被他這話裏的親昵勁兒逗得愁雲盡散:“行之,依你的意思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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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出戲真是一波三折,只是不知誰是真,誰是假?
鹿笙幾人看完,相顧無言。
唐安澤一直在悄悄說話。
“這個江籬真狠!先把自己傷成這樣,別人就不好下手了!”
“天啊,這個金瑤瑤!修真界都在傳她溫婉大方,沒想到私底下如此喜怒無常!”
“完了,果然有詐!不過,這小子有點聰明勁兒,看打不過我們三個,就将儲物袋給我們,免得丢了命!結果反手又來告狀,誣陷是我們搶的?”
“咦?他為什麽不說是我們幹的?”
“天啊!又來了!這個江籬怎麽不去說書?我們怎麽就成了這樣陰險狡詐之輩?也對啊,我們的那些手段,若是使出來,是有些上不了臺面。不過,對付一個江籬,還用不着這麽大費周章!我懂了,他是怕照實說他怕了我們,會被人嗤笑,就編造謊言!別說,還挺細節!我都要信了!”
白祈忍不住了,輕聲問:“你們還真這樣做過?對付的是誰?”
唐安澤飄飄然道:“當然是……”
鹿笙輕咳一聲,唐安澤立馬打個哈哈,嬉皮笑臉地說:“當然是金丹大圓滿啊!”
……
就憑你們,對付金丹大圓滿?越級如天塹。
鹿笙見兩人扯遠,提醒他們: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