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暴風和斐啓在這艘船上住了三天了。

這三天裏,湛維祯好吃好喝地款待他們,沒有半點怠慢,卻也沒和暴風有什麽交流。看樣子,他還在懷疑暴風的投誠是真是假。

除了湛維祯,還有一個人也在懷疑這個問題,那就是斐啓。

這天,他們坐在一起吃午飯,暴風照常把清蒸魚的魚肚子部分都給斐啓,自己啃魚尾巴和魚頭。斐啓吃得也坦然,但他這幾天大概是因為憂心忡忡,所以胃口不太好,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暴風這才撿着點他剩下的魚肚子吃。

“老公。”斐啓楚楚可憐地望着他。

“嗯?”

斐啓猶豫了又猶豫,斟酌着小聲問:“你真的做了叛徒嗎?”

暴風點點頭。

“可是......”

暴風打斷他,說:“他那樣對你,我怎麽能不怨他?更何況,他竟還懷疑我有異心。我要是再不跑,恐怕早晚有一天要折在他手裏。畢竟只有排除了異己,他才能把權力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斐啓抿了抿唇,說:“其實我不怪元帥的,的确是我做錯了事。他也沒有對我太過分。”

暴風蹙眉說:“那他懷疑我,還在大庭廣衆下動手打我,這也不過分嗎?”

斐啓啞口無言。

暴風放下筷子,握住斐啓的手,柔聲說:“這些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擔心,一切都有我在。”

斐啓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叛變就叛變吧,不管怎麽樣我都跟着你。但是,在元帥那裏你好歹是個上校,到了這裏卻什麽都不是,我是擔心你的前途。如果哪天湛維祯又敗給元帥,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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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不說話了。

監視器的顯示屏前,湛維祯勾起了嘴角,自言自語:“是啊,暴風。連斐啓都明白的問題,你真的會笨到叛變嗎?”

斐啓盯着暴風,片刻後他仿佛明白了什麽,取過旁邊的紙筆,在紙上寫下:你是不是擔心說話被人聽見?如果你是真的叛變,就把這張紙撕碎。

暴風垂眸看着紙上的字,須臾,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斐啓深深吸了口氣,睫毛一個勁地顫抖。

湛維祯放大了監視畫面,把斐啓寫下的字看得一清二楚。他冷笑兩聲,叫進自己的心腹郝卓誠。

“将軍。”

湛維祯的轉椅向後一轉,兩手交握,悠閑地靠在椅背上,面向郝卓誠,對他說:“把暴風單獨請來,等他來了之後,你帶人綁了斐啓,把我準備好的那個炸藥包挂在他身上。”

郝卓誠說:“是,我這就去辦。”

暴風入內,坐在湛維祯面前。

湛維祯說:“這幾日事忙,竟怠慢了貴客。現在有了空閑,我想與老友說說舊事。”

暴風說:“将軍請講。”

湛維祯遙望圓形窗戶外的海平線,唏噓不已:“你們大概都不知道,其實我認識盛弋遠比你們所有人都要早。”

五年前,一種奇怪的病毒突然席卷全球。

據說病毒最初來自佐克遜克嘉群島,這座島上的彌博萊城是全世界緯度最高的城市,它的另一個獨特之處在于,這裏的出生和死亡都是違法的。

病人和老人必須離開彌博萊治療或養老,孕婦臨産前一個月必須離開彌博萊生産,這裏也不允許自殺,即便是猝死或意外,屍體也會被運往其他城市。

這樣的規定看似不近人情,但彌博萊方面有過解釋,那是因為彌博萊的地下幾乎全是凍土,屍體埋在這裏永遠不會腐爛,細菌病毒也不會死亡,如果埋了太多屍體,這些細菌病毒一旦泛濫,會帶來嚴重後果。

也正因如此,這裏的凍土層中,藏着許多史前幾萬年的動物幾乎完整的遺骸,還有大量早已滅絕的猛犸象的象牙。

原本一切都很平靜,直到某一天,猛犸象牙被炒到了天價,誰要是能得到一根并賣出去,那就足以保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全球迅速刮起了挖掘猛犸象牙的熱潮,即便明令禁止,也擋不住偷偷摸摸。甚至有些膽子更大的,除了挖掘象牙之外,居然還去挖那些史前動物的遺骸,這些東西很快也被炒到了天價。

發展到後來,無數財迷心竅的人甚至組建了一支武裝軍隊,為了象牙與聯盟軍展開一場接一場的戰鬥。

事情就是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

這些要錢不要命的主,滿腦子都是金子銀子,把這些被大自然埋藏了萬年的病毒炸彈給刨了出來,還做着發財的美夢。

大量史前動物遺骸裏帶的史前微生物并沒有死亡,它們只是因為溫度太低而暫時休眠,這一挖出來,送往世界各地,很快就在全球引發了未知病毒的大爆炸。

人類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微生物到底是什麽東西,它們來自遠古,和猛犸象共生過,跨越了上萬年的歷史長河,終于等到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我第一次聽說盛弋的名字時,他還是國際法庭的首席大法官。最後一場象牙戰争結束後,由他主理,審判戰犯。我作為聯盟軍的上将,也在旁聽席。”

湛維祯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問暴風:“你還記得當時那些戰犯的結局嗎?”

那時候喪屍病毒還處在潛伏階段,沒有人能夠逆睹接下來的五年裏,人們将會經歷怎樣漫長又恐怖的噩夢。

——除了盛弋。

暴風說:“他們......”

“他們都被判處了死刑,被聯盟廢除已久的死刑,而且是當堂執行。盛弋執意如此。”湛維祯說,“他的這個判決引發了軒然大波,那些戰犯的家屬有許多當場暈厥,就連我也覺得意料之外。沒有人來執行死刑判決,因此盛弋只能親力親為了。在庭審結束後,我見了盛弋一面,親眼看着他給子彈上膛。”

湛維祯的思緒紛雜,略微失神:“盛弋這個人吶,不偏袒、獨立冷靜克制都不足以形容,必須像他那樣冷漠無情到極致得近乎殘忍,才能削弱情感的瘋狂。”

“執行死刑的時候,戰犯的家屬們群情激憤,而盛弋居高臨下地審視所有人的罪行、所有人的苦難。權力在他手上,他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熱血沸騰。”湛維祯嘆息,說,“我後來問他,真的有必要如此嗎?盛弋告訴我,将來的某一天,我會恨不得把那些戰犯的屍體都挖出來千刀萬剮。”

湛維祯側頭看向鏡子裏自己蒼白的臉,不自覺地抓緊了椅子扶手,說:“他果真沒錯。時至今日,我終于知道,盛弋是個聰明人,聰明到可怕的地步,他竟在那時就預知了災難的來臨。”

暴風一直蹙眉安靜聽着,不料湛維祯忽然話鋒一轉,說:“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使出的一招苦肉計怎麽會如此拙劣呢?”

暴風慢慢擡起眼皮。

湛維祯傾身向他,嘴角噙着森然的笑意:“暴風呀,你不是黃蓋,我也不是曹操。何況即便你有骨氣,但你的omega,他恐怕只想讓自己活着,你說對嗎?”

他拍拍手,郝卓誠推着被五花大綁的斐啓入內。

暴風一下子站了起來。

湛維祯好整以暇地擡擡手,說:“別太激動,他身上挂的炸藥可是有遙控器的。”

暴風口幹舌燥,心如擂鼓,頓時覺得船艙中逼仄到透不過氣來。

湛維祯扭頭問斐啓:“告訴我,你的alpha究竟是詐降,還是真降?如果你騙我,那麽很抱歉,我就只能輕輕按下遙控器了。”

“斐斐......”暴風喚他。

斐啓臉色慘白,額頭涔涔冒汗。在湛維祯的死亡威脅下,他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是假的!是假的!不要殺我!”

暴風重重閉上了眼睛。

湛維祯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他起身拍拍暴風的肩膀,說:“其實盛弋能讓你帶着omega孤身犯險,他又能對你有幾分真心呢?他拿你當兄弟了嗎?何必呢,何必呢。”

他給郝卓誠使了個眼色,郝卓誠取下斐啓身上的炸藥包,又解開他的繩子,推了斐啓一把,斐啓往前一撲,跌進暴風懷裏。

“老公,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死!”斐啓說着抱住暴風,在他胸口嚎啕大哭,“我好害怕啊!我想回家!老公你聽他的好不好!求求你救救我!我懷孕了!”

暴風猛地睜開眼睛:“你說什麽?”

斐啓擡頭,淚眼婆娑地望着他:“我懷孕了,你救救我們吧,不要讓我們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和我們共赴黃泉!”

湛維祯挑了挑眉,拿過那個炸藥包拎在手裏晃了晃,随即突然按下按鈕。

暴風眼角餘光瞥見他的舉動,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先行動了,他迅速抱着斐啓轉身,用自己的後背擋在斐啓身前。

然而預想中的爆炸并未到來,“砰”的一聲後,暴風回頭,卻看見炸藥包炸出了一地的彩色亮片。

暴風:“......”

湛維祯哈哈大笑,說:“恭喜你們要有孩子了,這就算是我的賀禮吧。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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