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以後有我愛你。
類似的話盛弋曾經聽過。
那兩個人來福利院領養他的時候，也是這樣對他說的。說以後你就有家了，有我們愛你。
盛弋當時才兩歲，但這句話他記到現在。雖然早就知道那不過是謊言，可他還是忘不掉，畢竟當時他們的懷抱真的很溫暖，他們一左一右牽着盛弋的手，帶他走進新家的時候，盛弋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與沒人要的人生告別了。
當時的希望有多大，後來的失望就有多大。盛弋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想明白，不是他做錯了什麽，是他們不愛他了，僅此而已。
此時此刻，雲中向晚抱着他，又對他說出這樣的承諾，盛弋哪裏敢再輕易相信。
盛弋閉了閉眼睛，把所有情緒的波動都隐藏得毫無痕跡。他拍拍雲中向晚的後背，說：“我知道，你不會騙人，現在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雲中向晚還以為看到了希望，他重重點頭，高興地說：“是真的！”
盛弋接着說：“但我建議你還是把你的愛給一個更值得的人吧，沒必要浪費在我身上。”
“這怎麽能叫浪費？”雲中向晚擡頭看着他，“你明明就值得。”
“我沒有辦法回應你，這就是浪費。”
雲中向晚非常堅定：“我不需要你回應，只要你別把我推開。”
盛弋笑了笑，說：“你現在這樣想，時間長了就會變的。”
雲中向晚大聲說：“我不會！”
盛弋顯然不信他的保證，他耐心地告訴雲中向晚：“你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吧，我這樣做是出于最好的考慮。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幾年後你發現我這個冰塊怎麽都捂不化，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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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向晚有些着急：“你怎麽就知道自己一定捂不化？又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後悔？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傻子，我有判斷和選擇的能力！再說，就算我真的後悔了，那也是我自己活該，你怕什麽？”
盛弋看着他的眼睛，說：“我怕我會忍不住傷害你。”
雲中向晚不解：“什麽意思？”
盛弋注視他須臾，伸手撫過雲中向晚耳邊鬓發，低聲說：“如果有那一天，你要離開我，我真的不知道為了把你留下我會做些什麽。所以，還不如不要開始。夔桓行是個好alpha，他也是真心喜歡你，你可以試着了解他。”
雲中向晚愣了一下，突然兩手用力一推盛弋的胸口，力道大得盛弋都往後仰了一下。雲中向晚憤怒極了，大吼：“你憑什麽替我決定！！”
盛弋小聲說：“我沒有替你決定，只是建議。也許你真的會喜歡上他，你之前不是也說過，等你喜歡上別的alpha以後，就不會喜歡我了。”
雲中向晚不用呼吸都開始喘了：“好啊，謝謝你幫我打算得這麽長遠！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好意，等我和夔将軍結婚，一定給你發請柬！我，我們現在就結婚！”
雲中向晚氣得口不擇言。
他這些話本來應該是盛弋希望聽到的，可此刻聽在耳朵裏，卻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盛弋腦中不由自主地蹦出雲中向晚和夔桓行婚禮的畫面。
夔桓行是個随性的人，雲中向晚更是不喜歡拘束，他們要結婚，婚禮也許會辦在草坪上。沒有繁瑣的儀式，也沒有昂貴的服裝和酒宴，周圍随意擺放十幾桌喜酒，到賀的都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和最親密的親人。兩個人在大家的祝福下甜蜜地接吻......也許盛弋還能有幸坐主桌呢。
這個想象實在太具體了，具體到盛弋的後背一陣發涼，心髒仿佛從懸崖邊落下，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墜。
他的手在雲中向晚看不見的地方攥成拳，竭力控制着自己聲音平穩：“現在辦婚禮恐怕條件不會太好，但你如果願意也沒問題。”
雲中向晚渾身直抖，操起枕頭砸向盛弋：“你，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出去！”
盛弋立刻起身走了。
他在屋外隐約聽見雲中向晚的哭聲，盛弋木然轉身，手扶在門上。
如果現在回去，雲中向晚就不會哭了。可現在不哭，将來有一天他會哭得更厲害。
兩下權衡，盛弋逼着自己轉身離去。
夔桓行結束了善後工作，正在滿基地找盛弋，想和他商量這件事。他在指揮中心、實驗室和盛弋的房間都沒有找到他，于是福至心靈，往雲中向晚的房間而來。
果然，兩人在半路碰見。
夔桓行的目光首先落在盛弋襯衫上一枚被扯開的紐扣上面。
他大概能想到剛才在雲中向晚屋裏都發生了些什麽，雲中向晚是真·牙尖嘴利，一旦讓他逮着了盛弋，還能輕易放過他嗎。
夔桓行在心裏嘆氣，面上神色如常：“元帥，剛才的事他跟你說了吧。”
“說了。”盛弋還沒有注意到紐扣的事，“你應該會讓抱抱留個活口吧。”
“是，還有一個綁匪活着，他的名字叫楊茂。”夔桓行說，“但我不解的是，他們院長哪來的這麽多資金和設備做實驗？眼下這種情況，大家都在優先考慮活着，連我們也是近期才能夠讓所有人衣食無憂，而他們竟然早已開始籌謀将來掙錢的計劃了，我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
盛弋點點頭：“我也這樣覺得。你确定他們說的是實話？”
夔桓行說：“審訊時我一直在，倒是看不出撒謊的跡象。我想，即便他們院長另有圖謀，這兩個人也是不知道的。”
“查查吧。這事就交給......”盛弋剛想說交給你，但他頓了頓，轉而說，“交給老闫。”
夔桓行說：“嗯，老闫操心他的孩子們那麽久，也該幹點正事了。那我呢？”
盛弋笑了笑，說：“喪屍聚集區現在所處的那片地方不太适合生存，你幫着雲中向晚一起選址吧，選好以後還要建設，他們所需的材料由基地提供。作為交換，他們必須同意我們的軍隊在附近駐紮，并且要把所有喪屍的信息整合上報，由基地統一管理。”
“......是。”夔桓行低聲說，“元帥真的下定決心了？将來萬一後悔呢？”
“沒什麽可後悔的。”盛弋繼續往前走，“我本來也沒想過和誰相愛。”
他雖然這樣說，然而神情蕭索，并且走神到始終沒有發現自己的紐扣開了。
夔桓行把這件事告訴了雲中向晚。雲中向晚剛哭完，裹着被子呆滞地坐在床上，可憐到如果不是足夠了解盛弋的為人，夔桓行都要懷疑他究竟對雲中向晚做了什麽。
“你聽明白我在說什麽了嗎？”夔桓行擔憂地問他。
雲中向晚吸吸鼻子，點頭：“聽明白了。”
夔桓行松了口氣。
雲中向晚又說：“盛弋想讓我嫁給你。”
“......”夔桓行那口氣又堵在了喉頭。
見慣了大場面的夔桓行此刻也被雲中向晚整懵了，他的臉頰開始發燙，幾次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還說你喜歡我。”雲中向晚直勾勾看着夔桓行，“是真的嗎？”
夔桓行滿臉通紅，沉默着沒有否認。
兩個人面對面，都像鋸了嘴的葫蘆，安靜到落針可聞。
許久後，雲中向晚說：“怪不得你對我這麽好，我還以為只是因為你是個好人。”
“......‘你是個好人’。”夔桓行笑了笑，“這話在這種情景裏可不是什麽好話。”
雲中向晚不好意思地撓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夔桓行很溫柔地說，“我一直沒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有壓力。”
雲中向晚看了看他，抿唇一笑，說：“那，我會試試看能不能回應你的感情，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我現在還是放不下盛弋。”
“好。”夔桓行起身，“我先走了，關于喪屍聚集區的事，你如果有什麽安排都可以告訴我。”
夔桓行走後，雲中向晚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這才換了件衣服，坐上輪椅出門。
他要去找暴風。
自從斐啓被送走後，暴風的身心都在遭受巨大的煎熬，他對斐啓的思念與日俱增，身上的疼痛也是一樣，折磨得他人都瘦了。
雲中向晚禮貌地敲門：“暴風将軍，你在屋裏嗎？”
暴風從床上爬起來，慢騰騰過來開門，見是雲中向晚，他十分困惑：“你怎麽來了？”
“我想跟你聊聊盛弋。”雲中向晚說。
“哦......”暴風迷茫地讓路，“那你進來吧。”
雲中向晚搖着輪椅入內，滿屋子過于濃郁的栀子花香嗆得他咳了一下，雲中向晚很感慨：“看來你真的很想斐啓。”
暴風微微一笑，坐在雲中向晚對面：“你想聊些什麽？”
“你知道的關于他的所有事。”雲中向晚說，“比如他殺死他雙親的那天。”
“這個啊......”暴風嘆息。
雲中向晚說：“他們對他這麽過分，我以為按照盛弋的性格，殺了他們會是解脫呢。”
暴風猶豫了一下，眉心微蹙，搖頭說：“你誤會了，他殺的是他的親生父親和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