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謊言
謊言
它消毒得雖極快,卻也極其認真,極其小心翼翼。
俞希聞覺得癢,又覺得微微痛。他再次閉上了眼睛。待石頭小人火速處理完傷口,裹上幾層紗布,他才睜開眼睛。
這時,他的眼底早已溢出了眼淚。
“謝謝你。”言語是最無用的表達工具,俞希聞不知該如何表示當下的心情,只好又重複一遍,“謝謝你。我不疼了,好很多了。”
石頭小人點點頭,又把臉蓋在他的鎖骨位置上。
俞希聞轉過頭,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很少有人會在他流血時為他處理傷口。莫名的,他又想起海霸主。當時他一邊替自己療傷,一邊罵“我一沒看住你就給我惹麻煩”,罵得雖然極其難聽,但語氣裏的心疼卻不似有假。何況,當時他的手一直在抖。
他又看了一眼石頭小人。
不遠處傳來咚咚聲,随即一米光線從天頂斜進來。俞希聞沒搭理。別人都爬出去了,只有他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麽做。解鑒明顯是被海霸主吊着打,情況肯定不對頭了,出去肯定會碰上海霸主。俞希聞想到又要見到他,心情有點複雜;但究竟怎麽個複雜法,他自己也沒搞懂。他打算先不出去,看看情況再說,萬一解鑒又掰回一局呢——明明有入口可以進來,海霸主卻沒動,這說明什麽?
說明海霸主根本就進不來。他從前不是沒躺過逼仄地,十天半個月不在話下。何況,他也用不着進食——能餓死當然是最好的——可惜從沒如願過。俞希聞有些孩子氣地想:有本事你就守株待兔,熬到我願意出來為止,不然大家就這麽耗着吧。
這麽想着,他翻了個身,猝不及防地把石頭小人壓在身下,問:“所以——你是天生就面容模糊嗎?”
石頭小人要被他壓死了。雙手扒地,努力把自己拔/出來。俞希聞故意往下壓,就不讓它動。他還貼心地替石頭小人把小挎包拿到一邊——看那小挎包裏什麽乾坤都有,可不能給壓壞了。石頭小人扭頭看俞希聞,俞希聞朝它微微一笑,又一次問道:“所以——你是真的不會說話嗎?”
石頭小人裝沒聽見,繼續努力地把自己從俞希聞身下拔/出來。
俞希聞發出第三問:“你爸有沒有告訴過你,小孩子是不可以撒謊的?”
石頭小人依然沒反應,耳朵好像被水堵住了。過會兒,它掙累了。俞希聞身上有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很好聞,它索性動動鼻子,吸了起來。
俞希聞見它沒任何表示,便兩指打出一道火苗來,照着它的臉又看了一遍——确實是有五官的,但集中在一起,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就是看不清。
Advertisement
這是随了海霸主本人,本來就看不清,還是……
俞希聞滅了火,壓下心頭的疑惑,問:“你爸是個石頭妖精嗎?”
剛問完,才想起之前海霸主變成水球被雷劈的場景。
“好吧……其實是個石頭仙對吧。”
石頭小人點點頭。
俞希聞笑了笑。這一點,它倒是有了表示。
這時,頂蓋居然掉起了碎石頭來——頂蓋在迅速往回縮,不!——俞希聞猛地把石頭小人護住——這裏被颠倒了過來——俞希聞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翻轉過來,腳朝天、頭朝地,砰的一聲巨響,腦袋栽進地裏。幸好這塊地柔軟,又帶着點軟泥,他反應得快,手撐着地,腦袋又足夠硬,才不至于摔出個腦震蕩來。如此被迫跟着翻轉了幾次,還沒搞清狀況,不知哪裏響起一聲“啪!”,翻轉終于停下。繼而,又響起一陣哐哐聲。緊接着,空間不再逼仄,四周忽然亮如白晝。
原來這是一間小屋子。除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之外,沒有其他事物——剛才的哐哐聲就出自于這兒。不用想,八成又是解鑒挪走了空間。俞希聞心道他可真愛用這一招,就是不知道這一挪,還在不在崗津島。他擡手要擋光,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卻忽然闖入他的視野——
是顏婦。
她居然沒走。渾身上下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正汩汩出着血。
俞希聞火速把石頭小人揣進兜裏,坐起身來,問:“不是有出口嗎?姥姥怎麽沒走?”
顏婦道:“你明知故問。我一身傷來到你面前,你說我想幹什麽?”
俞希聞慢悠悠地把腿架起來,朝顏婦攤開手掌,說:“割肉取血?好說。給錢辦事。”
顏婦圍着俞希聞轉了兩圈,俞希聞朝她微微一笑。顏婦看他在擂臺上輕易地把賽也的招給拆了,就知道不好惹。越是看着沒什麽情緒、滿不在乎,人就越壓抑,也就越瘋;何況這位在樂津時代還被人集體虐待、毒打過。這樣的成長經歷,你說他性格溫和,看着好欺負,誰信?因此,顏婦也只敢轉兩圈就作罷。她話鋒一轉:“項鳴和解鑒合力打你主意,這事你知不知道?”
俞希聞疑惑道:“誰和解鑒在合力打我主意?”
顏婦說:“項鳴。”
俞希聞靜靜看着她,等她說話。顏婦卻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一遍:“你耳聾?我是說項鳴——”
這次,俞希聞卻猛地察覺到什麽,面不改色地道:“你是說海霸主?”
“不然我還能說誰?”
俞希聞點點頭,沒有說自己聽不到她說的那個名字——到底是誰的言咒有這麽厲害的效果?能讓別人嘴裏提到的相關名字自帶屏蔽音,連用腹語與人交流的顏婦都不能避免。
海霸主究竟是誰?
俞希聞壓下疑團,聽顏婦道:“項鳴老早就和解鑒勾搭上了,當時他們就是在這裏談的話。項鳴說他會設法讓你來崗津島,讓解鑒把你挪到搏擊大會裏來,而你肯定會被‘一對一兌換物資’所吸引,到時再想辦法捆住你,割你肉取你血,然後再平分你的血。”
“老早就勾搭上了啊?”俞希聞微微一笑,心道說得有模有樣的。怎麽可能?他和海霸主過了那麽多招,要真對他這種心思,他也不會死到現在都死不了。
“所以?”
老婆子繼續道:“我早跟你說過,解鑒為人極其吝啬,你跟他做交易只會被他吃得骨頭都不剩——你在這頭寫字條作保證,他轉頭就把內容篡改了,說你是自願和他談的交易,是無條件歸的他,他無需支付給你任何一分物資。而他和項鳴之前只是口頭商量了一下,并沒有立字作證,所以不存在合作關系。
“項鳴哪肯?他這段時間在歷劫,你的血對他來說大有裨益。再有,他之前還跟蹤過俞閑,跟解鑒提起過,要到婚禮現場把她也給綁過來。解鑒也知道俞閑是你妹妹——血脈相連,誰嫌好東西太多?他想獨享成果,便比項鳴早一步安插了人過去。項鳴哪能讓他如願,于是變作俞閑的模樣,過來砸場子鬧事。表面上是來救你的,實際是想把你搶過去。”
這怎麽還扯上俞閑了?舉辦婚禮?這事他怎麽不知道?再有,他寫的字條內容的确是“自願為主”,而砸不砸場子的,誰看不出來海霸主對他的緊張?這簡直是胡說八道一通,打哪指望着通哪,通了就是踩個正着。她到底要幹什麽?俞希聞不動聲色:“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海霸主會變作俞閑的模樣。所以——”
“——所以我本來已經出去了,又爬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你,現在這兩人又不知為何再次合作了,就等着你上去,割你肉取你血。”顏婦邊說邊轉動眼珠子,“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想過俞閑沒有?如果你死了,她怎麽辦?所以你不如跟我走,我知道這裏有條密道可以出去。”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俞希聞說:“姥姥就這麽好心帶我出去?”
“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自然是為了你的血。”
俞希聞道:“那先說好,如果我們出去了,你想要多少血?”
顏婦說:“4000毫升。”
俞希聞笑了笑:“4000毫升啊……”他猛地站起來,大步朝前走。
顏婦說:“你要幹什麽去!他們可在外面等着你!”
俞希聞厭煩她說謊,開門見山:“姥姥,你戲怎麽還沒唱夠?你說我妹妹要舉辦婚禮,那請問你,她在哪裏舉辦?又在什麽時間段?”
顏婦:“明天晚上六點,博歡酒店。”
“姥姥和俞閑認識嗎?是朋友關系嗎?”俞希聞停下腳步。他的一只手已經放在門把上,只需一擰就能出去。只是不知道外面是什麽地方。
顏婦道:“不認識,不是朋友。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是在幫你。”
俞希聞微微一笑:“既然不認識,也不是朋友,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地點和時間?我這個做哥哥都不知道。到底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姥姥謊話連篇,有時候會不會也把自己給繞進去?把假的當成真的,真的當成假的?”
顏婦卻道:“我沒有說謊!你站着,我趴着。你能有我聽得清楚?就在這裏——”她用手捶打地面,“他們就在你底下!我聽得一清二楚!你愛信不信!”
謊話連篇?她當然知道剛才那些話沒有邏輯可言、理由蹩腳。她不過是利用隔牆聽來的消息,賭俞希聞知道俞閑要出事後,會不會心急如焚地跟她離開這兒。誰知——俞希聞根本不知道俞閑要舉辦婚禮的事!
——哪有當哥哥的不知道妹妹要舉辦婚禮的?這怎麽當的哥哥!
這可不好辦了。顏婦看向身後那塊沾了污跡的地磚。好不容易等來俞希聞落單,此時不抓住機會,再想接觸就不好辦了!她道:“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再強調一遍!項鳴和解鑒狼狽為奸,就等着你往火坑裏跳。你若是不信,就往這兒過來——”
她爬到那塊地磚邊緣:“他們現在還在讨論細節。你過來聽,看我有沒有說謊!”
她擲地有聲,說得有模有樣,俞希聞卻瞥她一眼,明顯不當一回事,咔噠一聲,他擰開把手。但他沒邁成步。因為一直沒動靜的石頭小人突然瘋狂地踢他胸。
俞希聞握住它的腳踝,溫聲道:“怎麽了?”
石頭小人從他的肩膀上跳下去,用力地跺了跺他腳底那塊地。顏婦起初沒注意這小不點,見它瞪過來,看清楚模樣後,立馬往後退。退開幾步後,又不确定地瞄了一眼,随後別開視線,像是怕被剜了眼珠子似的。俞希聞的注意力全在石頭小人身上,倒沒注意顏婦的表情。他走過去,問:“怎麽了?”
石頭小人兩手作聽筒狀,示意俞希聞把耳朵靠在地板上,聽聽外面的動靜。顏婦的話俞希聞是完全不信的,但石頭小人的……他猶豫了一會兒,心道不會真的有什麽事情吧?可……他為難道:“這麽趴着好像不大雅觀啊……”說着把石頭小人捧在手心裏,道:“我們還是先出去吧。”轉頭又往原來的方向過去。
顏婦悚石頭小子,見狀,這才松了一大口氣。
石頭小人卻咬住俞希聞的大拇指,說什麽都不肯讓俞希聞出去。俞希聞被它磨得心軟了,把它捧在手心,說:“雖然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但我實在不想趴在地上聽人講話,而且我耳朵也不太靈便。就沒有別的……”他話沒說話,石頭小人就從小挎包裏摸出了一個東西。
俞希聞接過一看,是一個海螺。非常小。
石頭小人兩手合十,又張開。如此幾次,俞希聞聽懂了它的意思,這是要他把小海螺給變大。于是他照做。變大後,才看清海螺的殼口上綴着一顆大星星,螺層上彎曲的紋路也是一樣,只不過綴得要更細更碎些。
俞希聞說:“要把這個海螺放在耳邊嗎?”
石頭小人點點頭,坐在俞希聞的手腕上,伸手去拔那顆大星星。那海螺差不多跟它一樣大,它哪裏能拔得了?抻手夠了幾回都沒拔動。這小胳膊小腿的……俞希聞被它逗笑,說:“我來吧。”
他拔掉星星——
嗡——!!
音波呈浪沖向俞希聞面門,這一瞬間,他耳鳴了,甚至聽不見聲音了。但他沒有慌張——他也不是沒有聾過。
石頭小人把手靠在耳邊,示意俞希聞把耳朵湊到殼口上去聽。俞希聞便把海螺舉到耳朵邊上,聽見裏邊傳來一句——
“那個被老鬼占了軀殼的人叫何遂意,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
俞希聞怔住。不會聽錯的,這是他爸的聲音。
“……如果讓希兒知道那只老鬼是沖着他的血去的,他肯定要去赴宴……”
“他真要打算做點什麽,你也确實攔不住……我渡過雷劫,能不受限制随意變換形态。——我問你,我剛才變成俞閑,跟俞閑相比,有幾分像?”這次不再是陳延的聲音,而是一道清麗的女聲。
——“變成俞閑”。
是海霸主。
陳延道:“麻煩你再變一次我看看。”
過會兒,又聽他評價道:“非常像。你把衣服換上,就跟希兒一模一樣了。”
海霸主說:“我本想讓俞希聞在崗津島住上幾天,誰知解鑒橫叉一腳。也行,就讓他待在這,直到我解決掉那邪祟為止。你讓阿甲和詹祥明天兩點半去更衣室接應俞閑,那邪祟也要做準備,總不會盯着人換衣服化妝。等頂替了俞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想動我的人。”
陳延道:“也好。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幸好這件事希兒不知道,否則依他現在的狀況,肯定得搶着去。”
“我提醒你,解鑒留了出口,只要他想,随時都可以出來。你必須在這裏看着,确保他明天不會出現在博歡酒店。”
陳延道:“那得把出口給堵住才行——”
“不行。”海霸主道:“他巴不得出口被堵住,好悶死在裏邊。可只要出口還在,他就會等着解鑒過去找他。”
“也是。希兒來這兒是為了找吃的,阿甲他們餓着肚子,他不會坐視不理。只要解鑒活着,他就能夠用自己的血來換取物資。”陳延說,“那解鑒那邊——”
海霸主冷笑一聲:“放心。解鑒被我困在石室裏,沒有我的允許,他就是翻了天也出不來。”
幾句話聽下來,俞希聞弄清楚了一點情況。他這是不知被誰給盯上了,對方要設圈套取他性命,便占據了何遂意的軀體——按理來說,對方是沖着他來的,不該和俞閑扯上什麽關系,可對方不清楚他是男還是女,錯把俞閑當成了他。随後,不知怎的,這件事被俞閑知道了,她說什麽都要和何遂意領證。他一氣之下,把俞閑趕出了家門。
俞希聞這才知道,俞閑是故意用各種言語惹他生氣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搬到“何遂意”家裏去住,也就不能時刻監視着“何遂意”,更不能讓他徹底遠離危險。而聽陳延話裏那句“幸好這件事希兒不知道,否則依他現在的狀況,肯定得搶着去”,明顯也是知情者。不僅如此,陳延配合俞閑做了一場戲給他看。
難怪他堅持讓我過來崗津島。俞希聞垂眼盯着地板看,心中五味雜陳。他此刻右手還舉着海螺,不僅聽見陳延和海霸主的對話,還聽見了阿甲和詹祥的。這兩個小家夥念完項鳴給的紙,就往砸吧砸吧地吃起東西來。
阿甲邊吃邊嘆道:“好餓啊。幸好閑姐姐走之前在床底下弄了個零食櫃,還有些沒吃完的熟食,不然撐不到媽媽去崗津島。”
“欸,演戲演全套,沒辦法。不餓得真實點,媽媽怎麽相信?解決掉這件事,閑姐姐就會回來,”詹祥道,“到時候就不會再餓了。就看明天了。”
阿甲說:“你說項鳴哥真能把那個居心叵測的家夥給揪出來嗎?……我不想再過那種逃亡的日子了。”
詹祥道:“項鳴哥很強的,再說了,他剛渡過雷劫,修為又上了一層樓。——這次也多虧了他,不然我們都不知道媽媽早被人給盯上了。”
阿甲說:“是啊。”詹祥又接着說:“不過我看項鳴哥還是有些奇怪。我們還是謹慎着點,他雖然表面看起來對媽媽很好,很關心媽媽,可我們從前不認識他,接觸時間也不深,有些話不能全都信了。”
“可是沒有他,閑姐姐都看不出‘何遂意’被附身了。”
“總之不能大意……”
俞希聞沒再聽下去。他把海螺變小,還給石頭小人。随後,眼睛不眨地盯着它。
“……”
石頭小人從小挎包裏掏出棒棒糖,含在嘴裏。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吃,還是被俞希聞盯着看,緊張了,要吃點甜的轉移下注意力。
片刻後,俞希聞道:“對不起。你先在黑暗中待一會兒吧……”話落,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條黑布,不給石頭小人反悔的機會,把它頭給蒙住了。蒙完,他在黑布頂端打了個結,這才道:“你太小了,我不好蒙你眼睛。将就一下……放心好了,不會窒息的。”
“……”
石頭小人在黑布裏掙紮了兩下就不玩了,乖乖地吃起棒棒糖,等俞希聞把他放出來。
見它根本沒怎麽掙紮,俞希聞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他把黑布袋放在眼前,确保在視線範圍之內,這才蹲下身,往自己身上罩了一層有清潔功能的光圈,趴到地上去——至于姿态雅不雅的,現在誰看得見?
他想是這麽想,卻把顏婦給遺忘了。
顏婦正往他身後爬,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要幹什麽。
那海螺裏的內容不知是實時連接,還是早就錄好的;俞希聞知道顏婦的話有假,但沒想到假中也帶真。聽她意思,有關于俞閑的那部分信息是她貼着地板聽來的。雖然前後者的信息有重疊部分,但俞希聞誰也不信,只信親眼所見——阿甲和詹祥明明讓他拜托給李申帶出去了,怎麽會出現這裏——他在蟠龍身上留了個心眼,能夠感知到它的大概方位,現在還在海上飛着。
俞希聞把耳朵貼在地板上,正要仔細地聽聽動靜,搞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誰知,他的背脊突然遭到猛烈一擊,猝不及防被力道帶飛,整個人擦着地往屋裏西北角處撞過去!
砰——!
俞希聞後腦勺抵着牆腳,頭暈目眩。顏婦抓着椅子,火速爬過去,迎面又給俞希聞當頭一棒。俞希聞橫出一腳把椅子給踢散架,趁顏婦躲避木屑時一腳踩住她的左手——
噗嗤!!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把匕首,直接往顏婦右手上一插!
顏婦劇烈地尖叫了一聲。俞希聞說:“是我大意了。”
顏婦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眼神忽然迸射出精光:“你确實大意了!”
下一刻唰的一聲!
俞希聞只覺腳底踩空,待他反應過來,是自己腳下那塊地憑空消失了,已半邊身體往下墜!
他一把抓住懸邊。整個人蕩來蕩去。往下瞥一眼,黑洞洞的,望不到底。
匕首還牢牢釘在顏婦手背上,她卻沒心思關心這茬。咚咚幾聲巨響,她已喘着氣來到俞希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