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變數
變數
十五分鐘後,花車抵達博歡酒店。俞希聞踏在大理石地磚上,越過噴灑的音樂泉看向那木質框框成的招牌,是用隸書寫就的“博歡酒店”,筆力勁道卻又不失溫和。再擡眼一看,這棟樓居然有三十幾層,每一層都透出明晃晃的暈光。入口正中兩翼自動旋轉門被擦得锃亮,穹頂聚光燈打在上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顏色;側邊的兩處拉門各站着幾位穿西裝服的接待員,馥郁花籃被架在通道兩側。
這一整棟樓都是啓敬集團的産業。三十五層樓,每一層設有不同的娛樂設施,諸如歌舞廳、西餐廳、咖啡館、棋牌室、影劇院、禮堂等此類。大堂在酒店的二樓,何遂意不僅宴請了親戚朋友,還宴請了商界的合作夥伴。雖然各式各樣的高檔私家車按排序呈斜角停好位置,但因為人數多,還是堵得水洩不通。站在門口迎客的酒店主管見何遂意下車,忙小步跑過來。何遂意擺擺手,示意他不需要,扭頭看向俞希聞:
“閑閑,你推我進去吧。”
項鳴踩在紅地毯上,把玫瑰花碾在腳底,目送俞希聞推動輪椅送何遂意進入旋轉門。魚尾能夠攪動清水,也能夠在渾水中不漏痕跡地留下一尾漣漪。一走神,接待員捧起那魚尾跟着進了旋轉門。項鳴推開擋着他路的人,在對方發脾氣時斜睨一眼,大跨步走進側門。
螺杆式觀光電梯緩緩合上門,透過轎廂看向景物。圓筒承重柱撐住高大穹頂,吊燈閃爍着碎光,将大廳照得金碧輝煌。何遂意握住俞希聞的手,搖了搖,說:“怎麽看呆了?也對,你是第一次來這裏。晚點到了七樓,會更好看。不過,還是多看看我吧。”
俞希聞微微一笑地點了頭。心道你個邪祟還挺多戲。
項鳴就站在他們身旁,餘光瞥見何遂意的動作,拳頭再三緊了緊。按理來說他該坐另一部電梯去迎賓室招待宴請的客人,端茶敬酒包紅包,但何遂意沒有因為不合規矩就讓人把他請過去,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婚禮流程走得本就與常人不同。不過,等來到五樓,何遂意還是開口道:“哥哥,您先去隔壁402換身西裝服吧。您是要上主桌的人,吃過酒席晚點會有人拍照,您和主桌那幾位穿一樣的,這樣整齊好看。”
項鳴看了看俞希聞,俞希聞點點頭,于是項鳴拐到左側方向,往402過去。滴的一聲,前方幾個伴郎出了房門,笑嘻嘻地朝何遂意揚揚手,過來推着輪椅往401房進去。俞希聞則被伴娘們送進了403房。
一番整頓後,他蒙上頭紗被帶到七樓側門的紅帷幕後。宴會廳開闊敞亮,螺旋式吊燈上探出綴滿珍珠的細長線,密麻擠在一起,閃出奪目的碎星子,紅地毯在二十臺大圓桌邊上開出一條過道,盡頭用白玫瑰和粉晶簇架成拱門,與呈半弧形的雪花白大理石階梯相連。三層臺階邊上堆滿由羽毛織就的羽毛叢,空調冷氣穿堂而過,羽毛叢不自住地飄起來。
項鳴忽然從帷幕一角出現,從背後抱着俞希聞,胸膛貼住他背脊,咬着耳朵問:“看這麽入迷,你喜歡?”
“什麽?”俞希聞正要舉手劈砍,發現是海霸主。他換回了那少年皮囊,打結的領帶束縛住他的狂妄,顯得彬彬有禮。
——但表象就是表象。
俞希聞抓住他摸到胸膛的手,說:“別鬧。”
“就鬧你,怎麽樣。”項鳴卻像個讨糖吃沒吃到的小孩子,委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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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麽,俞希聞聯想到石頭小人讨不到棒棒糖後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場景。
“等會牽着你走完紅毯後你就動手殺他,”項鳴命令道,“把握時機,不許等到上臺後再動手,你不想被他吻,我也不想看見他吻你,握住你的手套戒指。否則我會瘋掉。”
好直接。俞希聞臉頰發熱,潤潤嗓子應道:“嗯。”
突然,婚禮司儀的聲音透過音響穿透帷幕,将這隐秘的僞偷情般的快感扼殺。項鳴五指強硬塞進俞希聞指縫,與他掌心相貼,張開嘴巴含住俞希聞沒挂銅錢耳釘的耳垂。似乎經過福願雅軒那一吻,他更加放肆了。
俞希聞用左掌推他下巴。
帷幕之外的喧嘩聲戛然而止。婚禮司儀喊道:“下面有請我們的新娘子登場——!!”
三盞白熾燈劃破昏暗的環境,項鳴掐着點松開嘴,俞希聞的耳垂濕漉漉,泛着水光。他捏了捏,搓着指尖上的津液看見帷幕從中間開道,沿兩側緩緩滑開。聚光燈在俞希聞身上投下盛開的玫瑰圖騰,圖騰往前移時,項鳴已套回那具皮囊,正經地挽着他的手踏上紅毯。
舒緩清揚的交響曲響起,衆目之下,兩人在攝影師的閃光燈前緩緩向前,何遂意則在階梯臺面上看着他們。眼神發光,似柔和又似精分。飄逸的彩帶落在兩人身上,就在俞希聞踏到第一層臺階時,一道粗犷嗓音響起:“狐貍精!我今天就讓你顯出原形來!!”
關家雄拍着桌子跳到俞希聞面前,話音剛落之時舉起菜刀劈砍到俞希聞的肩頭。何遂意最先反應過來,睜大眼睛,開口時已經被劈斷音色:“閑閑——!”
他無能為力地伸出手,上半身往前倒,噗通一聲!他從輪椅上跌倒在地。
吱——
刺耳的麥克聲穿透何遂意耳膜,何遂意的父母沒站住腳,婚禮司儀已沖出主持臺扶他。高跟鞋踏響大理石該有的脆聲,在這愈急愈亂的聲調中,千分之一秒,項鳴眼疾手快,空手接住菜刀!霎時血液順着掌心往下淌。
誰也沒想到坐在主桌上的關家雄會持刀殺人,廳內一衆人嘩然而起,離關家雄近的幾個人沖向前欲奪下菜刀,卻都被關家雄踹中腹肚,擦着光潔地板砸到桌腳。項鳴以為第一槍不是他發起就是何遂意發起,誰知被這滿身酒囊子搶先。這變數令他始料未及,心想關家雄嘴裏的“狐貍精”和“顯出原形”是什麽意思?他難道是個道士?
項鳴即刻透視他的能量場,發現他氣場渾濁,散發的都是負能量,絕無可能是個道士。他暗罵俞閑招惹的什麽好人,擡手把菜刀劈進承重柱,身體以左腳為扭轉軸,橫腿飛起一腳,踹在關家雄側腰上。
本以為這一腳足以讓關家雄軟趴在地,誰知,他像是練過家子的,竟腳盤子穩當,身體絲毫不動。只見他用雙手鉗制住項鳴的腳腕,大叫一聲,拽起項鳴旋轉半圈甩到左側那桌珍馐美肴上。俞希聞在何遂意震驚的神态中掀掉頭紗,大步跨過去,卻見阿甲溜到婚桌一腳,輕松一拖——衆目之下,婚桌自己移了位置。滿桌珍馐美肴保住,一片驚呼聲中,項鳴下腰來了個後空翻,同時足尖猛踢關家雄下巴。
喀嚓一聲骨頭錯位。關家雄捂着下巴抓起金屬制的燭臺,用尖銳頂部刺向項鳴雙眼。項鳴劈手奪過,徒手捏爆燭臺。爆破聲炸在關家雄耳邊,他臉色大駭,被項鳴過肩摔砸在地面上,蚯蚓般的裂痕蜿蜒而出。
粉塵上揚,關家雄晃着身體站起來,指着項鳴和俞希聞,篤定道:“你們果然是狐貍精!”說着便摸出一張血紅符紙,沖上去咆哮一聲黏在項鳴前額。與此同時,他疾步往後退,邊退邊大叫道:“大家退開!都看清楚!這俞希聞和俞閑就是狐貍精變的!”
項鳴把符紙抓在手裏,他看也不看,捏成團砸關家雄面門上,冷笑道:“狐貍精?”
關家雄見他毫發無傷,當場愣住。何遂意的母親關岸卿踩着高跟鞋疾步來到他面前,猛地一個巴掌扇過去,扇得關家雄半邊臉霎時腫起。不僅俞希聞愣住了,在場不熟關岸卿的也都愣住——誰也沒想到這個當妹妹的會扇自家哥哥巴掌。
“滿身酒氣!好好的婚禮給你攪成渾水,關家雄!你在幹什麽!”
關家雄憋紅臉,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家妹扇巴掌,對他來說簡直比男人在外輸了事業還要出醜。他抄起紅酒瓶,怒吼一聲砸向關岸卿的天靈蓋。驚慌聲中,俞希聞的一顆心也跟着揪起來。可婚紗太長,礙手礙腳,行動不便,眼見要趕不上了,誰知關岸卿忽然高擡一腳,尖頭猛踹向關家雄下巴!
喀嚓一聲!脫臼的關節歸位,關家雄疼得大叫。紅酒瓶砸在地上,關岸卿彎腰撿起瓶頸頭,掂量兩下,覺得不夠狠,哐當抛掉,掄起婚椅猛掼在關家雄身上。
俞希聞目瞪口呆。親兄妹怎麽能相處成這樣?
持續不斷地攻擊讓關家雄捂着腦袋蜷縮成蝦米,關岸卿的老公默不作聲地在臺上看着,只拍拍何遂意的肩頭。關岸卿砸過兩輪停下,厲聲質問:“你啞巴是不是!我問你你到底在幹什麽!”
見關家雄撅起屁股手扒地要逃,她又是一頓好砸。四周人終于看不下去,紛紛相勸。直到關家雄鼻青臉腫地回應道:“賤人!蠢貨!我剛才不是說了你兒媳婦是狐貍精變的!”
婚桌散架,只剩下塊木板,關岸卿扔掉:“把話說清楚!”
“有個算命瞎子算出她是狐妖所變,給了我符紙,讓我在婚禮上殺掉他。”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還不了解你?條件!”
“什……深麽條件?!”
關岸卿二話不說掄起婚椅砸他。關岸卿捂着臉道:“一百萬!一百萬!”
關岸卿冷哼一聲:“我還不知道你?你又去賭博是吧?一百萬買我兒媳婦的命,我看你不是殺狐貍精,你是被鬼迷了心竅!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啊,為了錢你都不擇手段成這樣,滿嘴謊話!行,你既然不肯說真話,那就等婚宴結束看我怎麽收拾你!——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
“關岸卿我忍你很久了什麽滿嘴謊言!”關家雄呸了一聲,指着二號桌上的一人道,“拍拍拍!就知道拍!你還不站出來!”
俞希聞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這人大概二十歲出頭,兩邊臉頰凹陷。因為骨架小,看上去像是一雙筷子在直立。不是當初在搏擊大會遇見的李申還能是誰?他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李申放下手裏的相機,一改當初慌慌張張的模樣,氣定神閑地朝關岸卿笑了笑,說:“久仰關總裁大名,關先生說的那位算命先生是我們公司旗下的成員,哦我們公司叫做言語舉報有限公司,算命先生呢,就是——”
言語舉報有限公司?聽都沒聽過,什麽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關岸卿打斷他:“這位客人,我不知道你和關家雄在做什麽,但我沒興趣也沒空聽你們解釋。如果你是來送祝福的,歡迎你繼續坐着吃席。如果不是,那麽慢走不送。”
李申舉起手裏的紅酒,痛飲一口:“我當然是來送祝福的。關總裁不知道,我和俞閑的哥哥俞希聞是老相識了,上次他還救過我的命呢,這祝福我必須得送上啊。”說完朝項鳴打了聲招呼。
項鳴當然沒搭理他。俞希聞則對李申有了新看法。
關岸卿拉直西裝下擺,朝俞希聞過去。她撿起來俞希聞的頭紗,輕拍兩下,蓋在他頭上,柔聲道:“閑兒別怕,媽在這兒呢。沒人敢欺負你。”
保镖已經把關家雄拖了出去。好好的婚禮鬧成這樣,不僅不吉利,還有可能在今後的日子鬧血光之災,迷信的人八成會暫停婚禮,考慮兩人合不合适的問題。但在何家拿權話事的關岸卿從不迷信,在她看來個人命運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因此雖鬧出這家醜,但還是按正常流程走下去,否則她也不會把當舅舅的關家雄趕出婚宴。
幾個保潔、服務員迅速把滿地狼藉打掃幹淨,走時每個人都汗液沾衣。關岸卿在他們打掃時接過司儀的麥克風,露出一個舒朗的笑容,道:“家弟今天喝了點酒,在遂意的婚禮上撒酒瘋,打擾各位興致。不過好事多磨,剛問了下酒店後廚,還有一道重磅宴菜沒上,是我們米其林林大廚親自操的刀,非常好吃,各位可以期待一下。”她說完高舉起香槟,高腳杯上的氣泡粒粒分明。抿了兩下,微微一笑。
賓客們也高舉手裏的酒杯,紅的黃的白的,各相競放。
走下臺,關岸卿把拱門架子扶起來,又打電話命人搬來新的白玫瑰,重新一朵朵綴在粉晶簇上。整個過程雷厲風行,行動有條不紊,看得俞希聞在心中連連稱奇,心道難怪何遂意年紀輕輕履歷豐富,想來關岸卿沒少花心思栽培他。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場雪山旅游,飛來橫禍,何遂意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想到這裏,俞希聞生出一絲傷感情緒。眉心刺癢,他撓了兩下。
五分鐘後,現場勉強恢複原狀,舒緩喜悅的交響曲又重新響起。
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項鳴牽着俞希聞,踏過三層臺階,把他的手放在何遂意手心,漠着調子,語氣快速地敷衍道:“我今天把他交給你。”
何遂意握住,俞希聞緩緩彎腰,搭在側邊的右手指縫中夾着項鳴給的刀片。一片激動掌聲和歡呼聲中,兩人鼻尖相抵,何遂意微微側過臉,眼見就要親上——
噗呲!
破刃聲激起千層浪。何遂意竟成了率先出手的人,短刀捅進俞希聞的腹部,刀柄正中卡在皮肉上!
關岸卿萬沒想到又出岔子,她震驚地站起來,細腳高跟無意識地踩瘸,險些跌坐在地。滿場賓客再次喧嘩起來,誰也沒想到新郎會在交換戒指的環節上拔刀殺新娘!有些忌諱外應的甚至激動地罵了聲晦氣,砸門跑了出去。
交響曲再次戛然而止。
何遂意眼迸火花,撥/出後打算再補一刀,誰知電光火石間叫他瞥見婚紗上滲出幾暈血跡,而被他提前藏在蕾絲下的符文也沒有絲毫動靜。
僅僅一秒,短刀咣啷掉在地上,何遂意滿臉不可置信,用顫抖的雙手捂住俞希聞的傷口。俞希聞倒沒有多大感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捅了,不是他自己捅就是別人捅他。不過,這次不知為什麽,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看着血液汩汩而出,怔怔的。
他下意識看着項鳴。
項鳴已被他的血跡焚燒了理智,他把何遂意踹出站臺。拱門再次傾塌,重達幾百多克的粉晶簇挨個兒砸何遂意身上。項鳴推開邊阻攔邊尖叫的關岸卿,手勢變作擒拿,貼住何遂意的頸動脈。何遂意被他掐得臉色沖紅,窒息一湧而上,他的手剛碰到項鳴,就被高高舉起。若不是雙腿廢掉此刻肯定會亂蹬。離開了輪椅,他什麽都做不了,更別提和人打架了,血跡很快順着他的脖頸往下流。
俞希聞怕項鳴掐死他,到時還要找回他的魂魄,若是魂魄回來肉身卻死了,那可闖大禍了!上前一步就要制止項鳴,誰知,一道精光忽然從何遂意眸底升起,剎那間他那滿臉痛苦的神色退去,手背跳出青筋,喀嚓一聲悶響!他竟徒手扭斷了項鳴的手腕!
項鳴吃痛放手。何遂意借此機會把粉晶簇的能量吸收掉,化為己用,施加于拱門架子上,掄起來直接鞭打向項鳴。項鳴就地滾過幾圈,找空隙把腕關節一一卡回去。他牙關發酸,何遂意這一扭就沒給他留機會,如果他是普通凡人,只怕骨質已碎成渣,再難恢複了。
拱門鞭打得大理石地板揚起粉塵,項鳴躍上一臺餐桌,在砰砰聲中掏出別在腰後的手/槍,精準對着何遂意的腦門射過去。子彈随着何遂意的閃躲四處橫飛,離他們近的人紛紛跑開,要命的也早已跑了出去,慌不擇路亂成一鍋粥。只有關岸卿不要命地直面子彈,奔向何遂意,撕心裂肺道:“意兒!何遂意!!何遂意——!!!你給我住手!!你什麽時候……”
她恰好遮擋住槍口的方向,項鳴持槍的手不由地停在半空。
“吵死。”
她淚珠湧出眼眶,何遂意卻面無表情地撿起地上的餐叉一擲,擦過項鳴的臉頰往她心髒過去。生死一刻,俞希聞從側邊撲向關岸卿,餐叉劃破他的裙子,将魚尾裙擺釘在地上。哐啷聲一閃而過,誰也沒注意到餐叉被隐藏在婚紗蕾絲下的符文給擋了一下,缥缈的黑氣瞬間消失,符文閃現幾下,旋即如煙般消散。
何遂意抓起剩下的粉晶簇,看得出啓敬集團對這場婚禮非常重視,這些水晶簇晶瑩剔透,天然生就的棉絮絲狀的附着物在晶體內呈現出不同折痕,而被折痕擠到一旁的內晶體海會折射出彩虹,完全是純天然水晶。他滿意地詭異地笑了一下,在吸收掉水晶裏的能量後便往雙腿上輸送。那空蕩蕩的褲管如被充了氣的氫氣球,變得鼓囊起來,幾秒後——
他站了起來。
俞希聞放出天地罩罩住近乎瘋掉在尖叫的關岸卿,免得她壞事。自己則撕掉那半截魚尾裙,往何遂意沖過去。項鳴在他身後喊道:“回去!”本以為何遂意會殺到面前,他兩指夾住刀片,已經預先想好要出手的招兒,勢必要插入何遂意的太陽穴。誰知,何遂意壓根沒沖他去,而是拔/出被項鳴卡在承重柱上的菜刀,提着家夥瞬移到項鳴眼前,目标明确地砍向他的雙手。
他速度快同龍卷,劈砍中的刀光是白水晶般的透亮。俞希聞在一旁看着他們交手,見他數次挑項鳴的手指縫下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對方都動用非人之力了,再用子彈去打就不是事了,項鳴把槍隐走,——也不知道他一個石頭仙為什麽要帶着槍支,俞希聞走神地想。
項鳴道:“我當你能裝到什麽時候。讓我看看你是什麽東西,也配來動我的人!”話音剛落,大理石地板轟隆作響,除了天地罩和俞希聞站着的那塊地,宴會廳的其餘地板面積均現出蛛網痕,裂得四分五裂。而這些碎石塊組成不同長度的石劍,集體從地底下往上刺。
何遂意被石劍叢圍住,劍影重重壓頭,他本該立時反擊,卻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