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撲朔迷離
第27章 撲朔迷離
餘晖下的院落顯得格外溫馨。
不過短短半日,齊晟竟有些不安和惦念,生怕這院中的人又一聲不響地離開。
那日巧合促成的尴尬已經被他抛諸腦後,齊晟本就不是會一直糾結于某件事的人,
腳邊烏雨一個勁地蹭他往前走,齊晟無瑕顧及它,匆匆推開院門揚聲喚道,“玄九!”
無人回應。
他來到玄九門前,耐着性子輕輕叩門,“玄九?”
門內這才傳來細微的動靜。
池州渡已經習慣對方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作風,緩緩推開門。
忽而眼前一晃,他被一抹白吸引了注意,池州渡目光定格在齊晟的胳膊上,緩緩擰眉。
只是不等兩人開口。
一抹黑影“嗖”的竄進屋內,在半途被一只長腿攔截,卡在了門檻。
齊晟生怕烏雨撲到池州渡,用兩只腿将他夾在中間。
烏雨頓時蔫了,委屈地趴在地上:“嗚……”
齊晟沒有理會,敷衍地用手揉揉它,笑着朝池州渡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便去了趟江城,你若是待在院裏覺得乏味,改日我帶你去寶市逛逛如何?”
池州渡聽見“江城”二字,眸光微閃,旋即視線又落在對方手中的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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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晟這才想起自己還帶了花,連忙解釋道,“這是我趕路途中無意間發現的,覺得好看便摘了些回來。”
他說着一個箭步進門,而後迅速将尚未來及反應的烏雨關在了門外。
齊晟對外頭傳來的扒門聲置若罔聞,徑自走到花瓶前将花放了進去。
“如何?”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問話,齊晟愣了愣,回頭:“……什麽?”
池州渡面色如常,像是随口一問:“江城,可有線索?”
玄九極少過問江湖之事,為何會忽然詢問此江城?
齊晟并未立即開口,眉心微不可查地抽動一瞬,緊接着轉身撥弄着花束,避重就輕道,“幕後兇手無比狡猾,留下的線索也微乎甚微,想抓到他,恐怕沒那麽容易。”
若真如他猜想的那樣,這幕後之人就是個極大的威脅,敵在暗暫且不說,實力也無法預估。
此事,萬不能将玄九牽扯進來……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說起了“寶市”。
寶市如其名,彙聚着各類奇珍異寶,大多為賣,亦有擺個場子邀人共賞的。
此地不分晝夜,人群絡繹不絕,來自五湖四海,甚至有不少異邦人,非常有趣。
只是這會兒兩人心裏都揣着事,一個随意說着,一個随意聽着。
不多時,有弟子輕叩房門,将菜肴呈上,經過齊晟身旁時,他俯身附在對方耳邊告知,“宗主,陽一回來了。”
齊晟微微颔首。
“玄九,你若是在院中待着覺得乏味,便出門去瞧瞧,劍宗位于各宗門中央,出門便是各類商鋪與酒樓,這裏的百姓受各宗庇護,樸實和善,若覺得吵鬧,背後就是魯……”
齊晟頓了頓,想起那日感知到魯山中異樣的波動,語氣一轉,“魯山并不安全,還是不要靠近為好。”
池州渡望着他擔憂的神情,停頓片刻後才微微颔首,“嗯。”
被這雙水潤的眼睛注視着時,齊晟整個人都柔和起來,有那麽一刻甚至恍惚到想就這樣将人抱進懷中。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齊晟立即輕咳一聲起身。
眼下還有要事,他便沒有多做逗留,恰好玄九與他也已經用完膳,齊晟便與玄九道別,行至門前時,身後忽而傳來一聲問話。
“屍嬰山?”
他的手臂浮動着尋常人難以察覺的煞氣。
齊晟聞言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耳尖噌的一下就紅了。
他着急來見人便忘了遮掩,沒想到玄九不但注意到了,甚至已經猜到了緣由,還主動出言詢問……
齊晟含糊道:“嗯,趕回來匆忙了些,已經上了藥,并無大礙。”
他沒好意思多說。
自己就像是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不過短短半日便按耐不住想回到劍宗。
他此前還調侃輕越沒出息,誰料自己也有這麽一遭。
好在玄九也并未多問,略微颔首後便沒了下文,他随意說了兩句,便匆匆轉身離開。
池州渡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垂眼摩挲了一下腰間的蠍頭鞭,他注視着鞭柄上栩栩如生的血紅蠍眼,眸中閃過寒意。
紅色的衣擺拂過桌沿。
他起身插上門闩,
池州渡反手貼上符,正要引動煞氣,想起齊晟的敏銳,動作一頓,旋即鋒利的傀絲劃破指尖,血液滴落在符紙上,藍焰浮起一瞬,旋即又如潮水般褪去。
他轉身走向床榻上躺下。
魯山,布滿咒陣的山洞中。
符紙無風自動,牽連着紅線來回晃蕩,眼見勢頭愈演愈烈。
陣法中央躺着人睜開眼,淡定地擡手往回一收,傀絲瞬間停下擺動。
池州渡緩步走出山洞,淡青色的身影猶如鬼魅,一眨眼便消失在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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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晟回到院子時,才伸手碰了碰滾燙的耳尖。
“宗主。”一名弟子朝他行禮。
齊晟瞬間收斂了神情,“嗯,去喚陽一過來。”
“是。”那弟子行禮告退。
“等等。”齊晟又叫住他,叮囑道,“若玄九姑娘要出門,多派幾名弟子看顧,若她實在不願,那便讓烏雨跟着。”
左右玄九并不排斥烏雨。
弟子嘴角上揚了一瞬,怕被責罰連忙低下頭:“是。”
“好,去吧。”齊晟心裏正捋着線索,沒在意這些細節。
城關的守衛說,當日并無可疑之人入城。
他步入書房,提筆在紙上粗略畫出姜家的布局圖。
姜家的位置并不偏僻,甚至算得上是江城的中心,北方是金玉錢莊,南方是春江花樓,西方是問穴門,東方是歐陽府。
歐陽家族善舞,不論是朝廷還是江湖舉辦大會之際,都會請歐陽家的人前來。
所以他們的府邸有不少朝廷亦或各宗門派去的守衛。
錢莊緊鄰着集市,人群絡繹不絕,春江花樓更不用說,而問穴門也是高手輩出。
更何況除卻這些,姜家本身也不是吃素的。
齊晟放下毛筆,若有所思。
也就是說,幕後之人不但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潛入江城,還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未曾發出任何動靜,輕而易舉地滅了人家滿門。
既然如此,那些殺招的痕跡又該如何解釋?
淩亂、痕跡深刻暫且不提。
難道姜家人是在同一時間內身死的嗎,否則怎麽會連一丁點驚呼和哀嚎都不曾聽見呢?
齊晟眸光深沉。
究竟是衆人不曾聽見,還是有人用了法子,令他們“未曾聽見”呢。
這種法子,齊晟第一個想到的便是。
——巫蠱之術。
“師父。”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輕叩兩下。
齊晟回過神:“嗯。”
陽一憨笑着推門而入。
齊晟沉冷的眼神緩和了些,無奈地勾唇道:“你這孩子,怎麽又黑了不少?”
“師父!“陽一頓時跳腳。
齊晟朗笑一聲,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了,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陽一不滿地嘟嘴,但提到正事還是嚴肅起來,從懷裏取出卷軸,雙手呈給齊晟。
“這是我從天機閣尋來的卷軸,裏頭記載着姜家百年來歷任家主的辛秘。”
齊晟接過卷軸,一邊展開,一邊問道,“他們可有提什麽條件?”
陽一頓了頓,困惑地撓了撓眉心,“說來也怪,對方這次倒沒有立即提條件,只說師父先欠他天機閣一個人情。”
齊晟目光一凝,旋即面不改色道:“是嗎。”
陽一颔首:“嗯,不過左右咱們已經拿到了卷軸,人情也是以後的事兒了。”
齊晟也并未多言,點點頭後,便垂眼一目十行卷軸內容。
忽然,他盯着一處,蹙眉喃喃:“血祭之術……”
“血祭?”陽一瞪大眼睛,“是……邪術?”
“姜家竟然還碰過這種邪術?”
齊晟沒有理會陽一的咋呼,兀自擰眉沉思。
“……好了,如今天色已晚,你來回奔波想必也乏了,先回去歇着吧。”
沉默片刻後,他朝陽一道。
“好。”陽一擔憂地看了他兩眼,這才磨蹭着離開了,走出門檻又猶豫着探頭進來,小心翼翼道,“師父,你也早些休息。”
“嗯,知道了。”齊晟忍不住輕笑,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陽一走後,齊晟略顯疲乏地揉了揉眉心,他靠在椅子上,盯着虛空一點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他利落地起身,打開書房的暗格,朝密道中走去。
此地存放着劍宗所得所有古籍,他曾經閑來無事翻閱時,似乎看見過幾本記載着“巫蠱咒邪之術”的古籍。
裏頭的氣味有些沉悶,齊晟擡手揮了揮,輕車熟路地找到一處。
他随意拿起一本翻開,恰好是記載咒術的那本。
齊晟挑了挑眉,望着上頭的字與圖紋,随口念出第一行字:“封欲咒,封悲鎖喜,七情六欲盡散,生欲悟情可破……”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有兩章!(生死時速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