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微妙
第26章 微妙
不知是否感受到氣氛的微妙。
原本亂竄的烏雨漸漸停住動作,安分地趴在池州渡的腿上,用眼睛悄悄朝上瞅。
齊晟僵硬地頓在原地,手心傳來細膩的觸感,仿佛一塊上好的玉料,令他下意識收緊手指,輕輕摩挲一下。
池州渡擡眼看他。
“我……”
齊晟瞬間清醒了,他立即縮回手,尴尬地轉身朝前走了兩步,忽而覺得不妥回頭想說些什麽。
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說什麽合适,最終眼神瞥見趴在池州渡腿上享福的傻狗。
齊晟立即伸出手一把将其薅了過來,這才終于找到了話說。
“見笑了。”他眼神找不着落點,四處飄忽,緊接着低頭扇了烏雨一巴掌,教訓道,“真是被慣得無法無天了,我這就帶回去教訓一番。“
齊晟說着匆匆朝玄九一點頭,強裝鎮定道,“ 眼見午時将至,我先去孫主廚那裏瞧瞧。”
池州渡注視着對方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随手将冥七放到石桌上,不知在想什麽。
—
姜家的案子進展緩慢,齊晟親自去了一趟江城,此處由朝廷與江湖各宗弟子看守。
血跡早已幹涸凝固,他擡手一揮,示意弟子不必跟着,自己在這偌大空曠的府邸繞了兩圈。
原本熱鬧的府邸裏唯獨餘下一陣寂寥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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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晟手指拂過一旁破損的牆壁,三道如獸爪痕,深入牆壁。
是器宗一脈獸半馗的殺招。
此人鐘愛野獸,曾是鑄劍世家李家長子李半馗,後因癡迷鑽研各類獸爪作為武器,被家門所不齒,而後幹脆決裂,抹了姓氏恣意江湖。
久而久之,世人便稱他“獸半馗”。
此人從不與人結仇,亦或說壓根不願與人為伍,如今已經許久未曾出世,有傳聞說他在深山中與虎為伍,亦有傳聞說他早已葬身虎口,不知真假。
只是無論怎麽看,他都沒有道理與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姜家結下梁子。
不僅如此,不遠處地上留下的柳葉镖痕跡,倒下的樹上隐約可見的刀痕……
突然,齊晟蹙眉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
獸半馗、柳葉镖、斬風刀……
這些人,都是早已退隐江湖的奇人,至今生死不明。
思及此,齊晟重新邁步,迅速将所有痕跡都掠過一遍。
這裏頭各類殺招,幾乎涵蓋了半個江湖的絕頂高手,有如今下落不明的俠客,也有坐鎮一方的尊者,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之處。
不論是長壽之人還是下落不明之人……都是靠近百年之前的那群高手。
現如今名聲大噪的年輕俠客,卻是一個沒有。
齊晟蹲下身,手指撿起一片沾血的枯葉,用它點了點地上殺招殘留的痕跡。
這些痕跡單拎出來一個,都能以假亂真,想必是對這些人極為了解的。
而即便是他也無法做到如此,有些殺招甚至只在傳聞、亦或是父親同他說起時聽過。
既然如此,這些疑點無論是真的線索,還是幕後真兇想要引着他們去查的,也都不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齊晟目光很沉,碾碎手裏的枯葉,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殘渣。
說來也巧,若非他方才巧合之下先看見的幾個痕跡,皆是生死不明之人的殺招,他恐怕也很難想到這個疑點。
齊晟并未逗留,找到自己想要的線索後,便打算離開姜
“宗主,單門主邀您……”
“替我謝過單門主好意。”齊晟擡手打斷弟子的話,嗓音溫和,“只是齊某有要事在身,便不留宿了,等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是。”那弟子也不多問,只是忍不住多瞧了兩眼他滿面春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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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城到魯山要約莫一天的路程。
齊晟不知帶着踏雲走了多少偏僻危險的捷徑,最終途徑屍嬰山,這一次沒有上回的好運,碰見了不少毒物。
“籲——”
回到劍宗之際,勉強趕上了落日餘晖,齊晟利落地翻身下馬。
門前的弟子立即趕來替他牽過缰繩。
齊晟手裏捏着一束不知名卻格外漂亮的野花,他摸了摸累得哼氣的踏雲,對着弟子叮囑道,“這幾日多喂它些。”
“是。”那弟子應聲,擡眼就是一愣,“宗主,你的胳膊……”
另一人也循聲望去,立即驚呼,“宗主!您怎麽受傷了?”
“什麽受傷!”
後面傳來一聲急切的詢問。
方才魚靈越得到師父回來的消息,匆匆趕了過來,隐約聽見了幾個字眼,頓時心中一驚。
“沒什麽大礙。”齊晟擺了擺手,見其中一個弟子轉頭就要濟世堂跑去,立即伸手将人揪住,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在途中已經上了藥,不必擔憂。”
魚靈越見是輕傷,目光又在對方手中的花上停留片刻,心中頓時了然。
他掩唇輕咳一聲,遮住上揚的嘴角,貼心的為師父解圍。
“行了,師父這一路想必也乏了,你們先去準備些熱水,再去告訴孫主廚師父回來了。”
“是。”兩名弟子連忙小跑着進門。
魚靈越目送他們遠去,上道地湊近了些,低聲道:“玄九姑娘在房中,今日沒去旁處。”
齊晟清了清嗓子,滿意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就屬你最機靈。”
“為師先走一步。”
他說着,便大步朝宗門內走去。
魚靈越站在原地,一邊整理自己的儀容,一邊忍不住笑意。
沒想到他這輩子竟有機會瞧見師父這般模樣。
還有玄九姑娘,雖說看上去仿佛置身天山的雪蓮般高不可攀,但今日他攜宗門弟子跪在其門前謝罪之際,明顯能感受到對方打開門後頓住良久,才遲疑着說了句“無礙”。
而且眼神似乎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看,許是沒有找到師父的影子,又不知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場面,所以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将院門阖上了。
“師兄,傻笑什麽呢?”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
魚靈越側目望去,只見陽一正摸着下巴打量他。
“你小子。”魚靈越回了他一巴掌,“師父交代你的事辦妥了?”
“嗯,費了不少口舌。”陽一鬼鬼祟祟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壓低聲音道,“這裏頭記載着姜家百年來,每一任家主的辛秘。”
他說着在魚靈越眼前晃了晃,魚靈越下意識伸出手,對方卻又将東西揣回懷裏。
陽一欠嗖地朝他挑眉,“行了,話不多說,我先去找師……”
魚靈越握住他的胳膊,意味深長道,“師弟,我勸你稍後再去。”
“怎麽說?”陽一遲疑着問。
魚靈越:“師父剛回來,沒吩咐什麽,想必已經找到了姜家滅門的線索,晚些自然會喚你過去……”
他說着湊近了些,用氣聲道,“現下往玄九姑娘那兒去了,還帶着不知從哪兒摘來的花,咱師父有這麽一遭不容易,你可別跟着添亂了。”
“什麽?師父他還有這……”柔情似水的一面呢
陽一話尚未說完,就被魚靈越用力扇了一巴掌。
“你小聲些!管住你的嘴,我話可是已經放出去了,謠傳者逐出師門,你也不例外。”
“是是是,噓……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