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女友
女友
哪有花會常開不敗, 央儀沒太當回事。
她安穩将車轉進山道,沒多久,停在羅漢松下。
車子自然有人來泊。
經理見他們回來, 說準備了宵夜,需不需要讓管家送到樓上。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央儀是有點餓了, 邊點頭邊去看孟鶴鳴。他提着西服外套,随性地搭在右肩, 現在看來倒是像喝多了的人, 有着與平時全然不同的不羁。
央儀扭頭交代:“清淡點吧。”
經理一個勁稱好。
回到樓上,孟鶴鳴先去浴室。
印象裏他是極講究的人,喝完酒能撐到現在已經難得。
給他倒好蜂蜜水,在這之後央儀便在西廚邊的中島臺旁坐着, 以防管家随時來敲門。
打發時間通常就是玩手機。
正巧方尖兒來找她吐槽。
方尖兒:【我真不想說我那個傻*領導, 吃飽了撐的跑到我面前陰陽怪氣,說哎呀我們那個時候哦職場環境很苛刻的啦, 到公司第一件事都是要給領導接好水的啦[微笑.jpg]】
央儀笑:【他在明示你】
方尖兒氣呼呼地回:【我理他個鳥。我都T6了還要幹實習生的活?再說,現在00後直接整頓職場還給你倒水呢倒個粑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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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吐槽,但方尖兒半點不需要被人安慰, 該說不該說的全被她一個人說完了。
反倒是央儀, 被她逗得肩膀都在抖。
方尖兒:【不過說真的,這屆招聘我負責。真得找幾個能幹活的,不然回旋镖遲早落我身上】
央儀随意問:【準備上哪招】
方尖兒報了幾個榕城大學的名字, 感嘆說本地招不到還得去外地辦校園招聘會,煩得很。
央儀掃過一眼, 視線忽得停留在其中幾個字上。
她圈出來:【路周是這個學校的。】
那頭方尖兒愣了:【卧槽這麽牛逼?我還以為他随便哪個野雞大學!這麽牛逼他去什麽會所, 啊不是,去什麽書店兼職呢!早點出來當社畜不好嗎!社會需要這樣的人才啊!】
央儀發過去一串省略號:【今年畢業。】
那邊靜了靜, 回:【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還以為以方尖兒這樣的個性早就将人底牌摸得清清楚楚了。
央儀發了個無語的表情。
方尖兒立馬回:
【那要不我問問他有沒有興趣來?】
央儀說:【我沒有推薦的意思。】
那邊噼裏啪啦打了一通,字裏行間透露出鄙夷。
【跟我裝什麽,真的是。央儀你太沒勁了!我可是你親閨蜜!!!】
消停了一會,方尖兒發來一張截圖。
圖片上是她和某人的聊天記錄。
央儀點開,看到了左邊的大海頭像,她有路周好友,自然這就是他。而右邊的東方不敗是方尖兒。
方尖兒:【找不找工作,弟弟?】
路周發了個問號。
方尖兒甩過去一個招聘鏈接,緊接着一大段:【13薪獎金3-6/五險一金/房補餐補2.5k/月,朝九晚六加班有補貼超過晚上11點交通報銷。怎麽樣?能力範圍內給你最好的了啊,要不是你央儀姐姐推薦……】
後面還有,但央儀只看到這就跳出圖片飛快地打字:【什麽叫我推薦?】
方尖兒回:【那不然?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
方尖兒打字快,持續輸出道:
【寶寶你就承認吧,你對他就是不一樣。特別的關注,特別的心軟,特別的口是心非。雖然你一直說孟總這孟總那的,但這不妨礙繼續接觸優秀男青年對吧?我又不會指責你,你左擁右抱我都不說話。何況買個菜還能挑三揀四呢,人生大事上咱多挑挑更沒錯了,萬一他有孟總比不上的優點呢?這事兒主要還是看怎麽相處得舒服,不是說條件越好越适合結婚,對吧?你說對吧?】
承不承認對路周不一樣先不提。
央儀得先承認方尖兒每句話都戳在了死穴上。
她和孟鶴鳴又不是什麽正常的戀愛關系,怎麽可能考慮到結婚。
央儀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很好。
話題進了死胡同。
央儀果斷say bye:【886】
方尖兒會錯意:【行孟總來了是吧,88】
央儀阖上手機,靜坐片刻。
窗外是榕城悄然到來的初夏,和她初來乍到時沒什麽兩樣。枝葉繁茂的樹,溫吞的海風,連夜晚也明媚至極。她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真正喜歡上這個地方的。
發呆時,手機響了一聲。
是路周發來的小狗笑臉。
央儀知道他為了什麽事來,坦然說道:
【別,就當上次誤會的一點點歉意】
上次,就是她自我意識過剩的那次。
揭穿了對方的心思,意外地唐突。
路周沒說什麽,告訴她會去試試。
央儀回了個好。
對方還在輸入,耳邊也傳來了卧室門打開的聲音,腳步聲勻緩從容,由遠及近。
倒映在央儀眼底的屏幕光倏地暗了,她鎖上手機,站起:“……宵夜還沒來。”
嗡——
手機在臺面上震了一下。
孟鶴鳴的視線若有似無在上面停了一秒,連帶着央儀覺得自己站立的姿勢也僵硬了一瞬。
他點頭:“不急。”
路過島臺時,他伸手,将人按進懷裏。
央儀本該早就習慣這樣的動作了,只不過剛從僵硬中恢複,顯得有些遲鈍。
她嗅到了孟鶴鳴身上和自己同款沐浴液香,是淡淡的柑橘味。這樣柔和的味道在他身上有種奇異的違和感,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落在孟鶴鳴眼裏便成了央儀在主動親近的證據。
剛才心裏一瞬的疑惑很快被其他代替。
他擡手,指腹按着她的脊骨一寸寸向下。
央儀不是現下流行的那種瘦削到不健康的身材,而是該渾圓的地方渾圓,該緊致的地方緊致。手掌撫過,能隔着衣衫感覺到凝脂般的皮膚和勻稱的骨肉線條。孟鶴鳴很喜歡在她腰間流連,那麽漂亮的線條,該是有不錯耐力的,只可惜她總是習慣性喊累,梨花帶雨地要他出力。
唇角無聲揚起,孟鶴鳴拍拍她的臀,想完成在外面沒能完成的事。
剛才一通揉捏顯然通曉她身上的敏感,央儀趴在他懷裏軟成了水,這麽一拍,原本是要擡起臀配合他解扣子的,只是半道忽然頓住。
她兩頰緋紅:“家裏沒有了。”
孟鶴鳴手下沒停,聲音沉緩地說:“放心,我不進去。”
他向來言之有信。
幾乎是他說的同時央儀便信了。
她被抱到了中島臺上,兩手撐着冰涼的大理石臺面。不遠處是廚房紙包裹着的枯萎花朵,她路過帶起的風将紙吹起半邊,露出幹巴巴的莖與葉。
大手一掃,枝葉散亂。
那只空餘出來的手托着她的腰往上,再往上,最後将她兩腿一分壓在腰間。
唇被斷斷續續地吻住,時而緩時而重。
“夾住。”
在這麽密不透風的親吻中他竟然還夠清晰地命令她。
央儀順從地用腿環住他的腰,中島臺造成的落差讓她極難得的由上而下去承受一枚吻。長發低垂在他臉頰上,而後是脖頸。
她撥開,五指忍不住張開插進他的黑發。
而他的手已經作亂地開始攻城掠地了。
他說的不進去原來是有限定條件的,而本身,讓她哭着叫出來卻有無數種別的辦法。
期間管家終于送來宵夜。
門鈴響,讓央儀敏感的神經愈發敏感。
孟鶴鳴一邊拍她叫她放松,一邊按下遙控,用毫無破綻的聲音通知管家。
“放那。多謝。”
整個過程他沒有停下動作,央儀卻只能咬緊嘴巴,生怕發出一丁點兒其他聲音。
隐隐聽見電梯重新運作,她終于忍不住繃住了腳尖。
靜了好久,孟鶴鳴才抽回手。
他很享受這個過程,用絲帕先細細地擦了她,而後徐徐擦過自己的指骨,一根,兩根,三根。眉眼微微低垂,動作慢條斯理到近乎優雅。
當然,如果能忽視掉睡褲下那片聳立的話。
弄髒的絲帕丢在一旁。
孟鶴鳴忽然擡眼:“怎麽好久沒見你用那塊手帕了?”
才回落到胸腔的心猛地一驚,央儀很小聲地說,“材質有些紮皮膚,就不用了……”
“早知道你用不慣。”孟鶴鳴不予多評,像告誡一個對世界尚有新鮮感的孩童,“以後別嘗試那些廉價的東西了,不适合你。”
“好。”她軟軟開口。
泛濫得太厲害,擦過之後還是不舒服。
央儀并着腿,講話時總讓人覺得過分羞赧。
“我……去洗澡了?”
孟鶴鳴應允:“嗯,去完過來宵夜。”
現在的氣氛好似回溫了,這些天沒見面,央儀其實一直有些話想說。
于是她在原地未動,想了又想,終于開口:“孟鶴鳴,我能不能跟你說說……”
“可以。”孟鶴鳴徑直答應。
她猶豫:“我還沒說是什麽。”
“什麽都可以。”
央儀在他篤定的眼神裏找到聲音,緩緩地說:“後來我跟阿姨說了,我沒有辦法幫她打聽。因為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作為女朋友,還……沒有這個資格。”
前半句好聽,截止到女朋友為止。
至于後半句,孟鶴鳴眯眼:“然後?”
“阿姨沒說什麽,也沒有要怪我的意思。我只是自己覺得,這件事總是要解決的,總讓阿姨這樣打聽……”
孟鶴鳴問:“剛不是還說沒資格?”
他的話讓央儀覺得冷,仿佛跌入冰冷海水。
但她還是打算鼓足勇氣去說這幾天她一直想說的話。
這些話也許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也許是她在試探。
“我确實沒資格在你們家人之間來回打探當傳聲筒。”她平靜地說,“但是我覺得作為女朋友,我好像是可以……單獨跟你說的。”
有長進。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話題,大概會更令人高興。
他在唇邊無聲咀嚼女朋友三個字。
半晌,只告知她三個字,知道了。
浴室裏,央儀泡在浴池裏一直在想那句“知道了”是什麽意思。他表情沒有明顯波動,語氣也沒有,是表面意義的知道,還是不想探讨這個話題于是只想打發。
包養一個情人,不值得他花那麽多錢。
所以,在他眼裏她不僅僅是情人,對嗎?
那剛才她說的那些話,他能接受她說話時的立場嗎?
央儀想不明白,泡到皮膚都快皺了,最後換來沉緩的敲門聲。
“央儀,別在裏面睡着。”
嘩啦一下水聲四濺,央儀裹住浴巾。
“沒,我好了!馬上出來!”
等回答完,才覺得自己裹浴巾的動作太多餘。又不是沒見過,頗有種故作矜持的愚蠢。
她慢慢擦幹身體,換上睡裙,想了想,又去衣帽間找了件針織衫披着。
孟鶴鳴果然注意到了那件多餘的衣服。
問她:“冷?”
她搓了搓胳膊,點頭:“有點。”
睡裙過于清涼,吃宵夜的時候在他面前晃會有種說不清的味道。
就當她确實是在故作矜持吧。
她在餐桌旁坐下,目光掠過中島臺,那上面的淋漓水漬已經被擦幹了,枯萎的風鈴草莖幹整齊地擺在一邊。很難想象孟鶴鳴收拾那些淩亂時的場景。
于是她控制不住地去看他。
正巧碰到他起身,“稍等,接個電話。”
他邊走邊接通,站在落地窗聽那頭說話。
“回去了。”
“下次別做這種多餘的事。”
“等我登門道謝?”
雖然字字淩厲,語氣卻很松弛。
央儀猜對面大概是蘇律師,在關心今晚的後續。
她拿起湯匙,攪了攪面前的海鮮粥。
門鈴聲是在攪動中響起的,宵夜已經擺在面前,她下意識望孟鶴鳴,因為這裏除了他不會有其他人來。
或許他有叫徐叔送什麽文件。
目光相觸,在确認她身上的衣服暴露度并不高後,孟鶴鳴才擡了下手。
央儀點頭,從容立起往門口去。
她不用看視訊,因為門外一定是孟鶴鳴的人。
于是拉開門。
“你好——”
後半句忽然卡在喉嚨中。
她仿佛看錯了似的睜大眼睛。
怎麽會。
怎麽可能。
門外為什麽是路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