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無邊無際的大海,孤零零的小船,逐漸暗淡的天光,突如其來的狂風以及突然從海裏爬上船的人?
畫風瞬間從海上單人漂流冒險拐到海上驚悚恐怖故事,親眼看到那只手搭上船頭的蘭澍更是本能屏住了呼吸,他腿都被這一幕吓得有點軟,兩眼直愣愣看着船頭那只慘白的連皮膚下青色血管都特別明顯的手。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水鬼也是亡靈,身上的護具也能抵禦亡靈魔法,所以不用怕!
蘭澍捂住胸口安慰自己,但受到了驚吓的心髒在怦怦亂跳。
直到那只手的主人從船下冒出了頭——一個披散着黑色長發的白衣人爬上了船,那濕透的頭發蓋住了半張臉,滴水的衣服緊緊貼着身體,哪怕頭頂長了兩只青色的犄角,整個人此時的形象也比水鬼還要水鬼!
蘭澍懸着的心反而在看到這個“水鬼”的時候放松了。
他是怕鬼沒錯,但他也有反抗甚至消滅對方的能力。
一切恐怖只會在處于未知的時候,經由人們自身的幻想渲染才會變得非常可怕,一旦被人們了解認知,縱使仍然會害怕,但恐懼會縮減。
水鬼還坐在船頭沒靠近蘭澍這個大活人、精靈,但它的身體在幅度很大的顫動,發出了類似咳嗽的怪聲。
那聲音粗噶難聽,更不像人了。
蘭澍很謹慎的拿出了放在魔法口袋裏他好久沒用過,幾乎要落灰的法杖對準了水鬼。
伯蘭坦大陸克制亡靈魔法的是光系魔法,從字面意思上了解有些模糊,但實際上就是利用太陽光的魔法。因為無論是從玄學陰陽還是單純生死的角度來看,作為生命起源的太陽都是能絕對克制亡靈這種死物的,伯蘭坦大陸的魔法師就是由此得到了啓發,一代代的智慧傳承發展,已經将光系魔法折騰出了很多花樣。
随着蘭澍在心中默念咒語,被注入了魔力的法杖頂端的透明寶石發出了神聖的白金色光芒。
雖然蘭澍好久沒跟人打過架,但他的戰鬥經驗還沒全部忘掉,率先下手搶占先機這一點他還是記得的。
一道白金色的光束直接從法杖頂端的寶石打了出去,船頭上坐着的水鬼在察覺到的瞬間身形就消失了,蘭澍見狀立刻握緊了手裏的法杖——
幸好,他用的鎖頭魔法!
“撲通!”
蘭澍身側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響聲,他被水鬼這驚人的速度吓了一跳,直接原地變成了小精靈,然後他抱着也變成牙簽大小的法杖,忙不疊的撲扇着流光溢彩的小翅膀往船艙外邊飛。
真是吓死精靈了!
一邊飛,蘭澍還一邊很有戰鬥素養的痛打落水鬼——
接連三道和第一發攻擊一模一樣的淨化之光打到了倒下的水鬼身上!
飛在空中的蘭澍看到那水鬼身體抽搐着掙紮了幾下,發現對方好像還有反抗能力的他趕緊又舉起法杖打了一下,然後水鬼終于不動彈了。
白衣水鬼趴在船艙一動不動,蘭澍很警惕的等在外邊沒進去,可他等了半天,都不見水鬼消失。
怎麽回事?
提瓦特的亡靈死掉還能留下身體?這麽特殊嗎?
蘭澍有點疑惑,抱着法杖在空中飛來飛去,他的翅膀在飛行中拖出了漂亮的光帶,無意識的畫了個問號圖案。
還是說,他其實搞錯了?
比如這個頭上長了角的水鬼,其實不是水鬼來着……
但是!能用剛才那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的,肯定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而且剛剛還試圖襲擊他!
蘭澍選擇性的無視了是自己先出手攻擊對方的事實,逃避果然很有用,疑似傷害無辜的負罪感一下子就減輕了呢。
蘭澍在船艙外觀察了那人(?)一會兒,應該是昏迷過去了,他凝神細聽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亡靈肯定是不會呼吸的,這是個活人。
嚴謹一點的話,對方頭上還長了對犄角,應該是妖吧?
蘭澍又飛回了船艙,對方挨了五道驅邪淨穢的淨化之光,又是對蘭澍産生不了威脅的昏迷狀态,在蘭澍眼裏變得幹淨順眼了不少。
當然,所謂的幹淨順眼其實不是蘭澍的個人濾鏡,而是單純的字面意思,昏迷中的他(蘭澍把人正面翻過來後看到了喉結和平坦的胸膛)睡顏沉靜安穩,身上那股出場自帶的恐怖片陰郁氣質消失了,給人的觀感自然好了不少。
然後,蘭澍對這個妖怪産生了一點好奇。
他頭上的這雙珊瑚般精致漂亮的青色犄角真的好有既視感,原形會是什麽海妖呢?
若陀說過,提瓦特裏像岩王帝君仙祖法蛻那樣細長漂亮的龍只有岩王帝君一個,可是說不定在若陀被封印的這段時間裏,提瓦特又有了跟仙祖法蛻相似的龍呢?
蘭澍心裏有些期待,為了求證,也為了滿足心目中對龍的向往,他決定等到這個海妖醒來問問看。淨化之光好像沒有給對方造成什麽傷害,他大致檢查了一遍,對方身上也沒有傷痕,如此一來,等人醒了解開誤會,或許可以商量一下看看對方的原形。
“對不起,我就摸一下,一下就好!”
蘭澍輕輕摸了一下對方頭頂那雙青色的角,手感有些像玉石,涼涼的滑滑的。
可還是小精靈形态的蘭澍剛摸完,昏迷中的人就突然動了下腦袋,蘭澍瞬間猶如驚弓之鳥,嗖的一下飛到了船艙外。
算了,還是安分一點吧。
蘭澍按捺下自己蠢蠢欲動又不争氣的心。
經過剛才那一遭,夜晚已經降臨了。
今晚的海風有點大,小精靈過于袖珍的體型有點扛不住風吹,一走神就被海風吹得差點撞上船艙的門框,蘭蘭急急扇動翅膀剎車,然後變回了正常體型。
現在,先糾正一下船的航向吧。
抹了把冷汗的蘭澍靜下心來,研究了一下定位魔法給出的指引,随後,他信心滿滿的将自認為偏離了航向的小船調回了正軌。
此時的仙舟羅浮——
星天演武的總決賽已經結束,鏡流成功奪下了最強的劍首之名,她的友人工造司名匠應星在緊随其後的就任儀式上,送出了為她鍛造的神兵——以天外金石之瑛百煉所成的支離劍。
驕傲的匠人投下玄黑的長劍,演武場上,經過多番參賽者鏖戰都未曾損壞的堅固地面在支離劍的鋒芒下變得脆弱不堪,劍身沒地數尺,唯餘劍柄,引得圍觀之人驚嘆嘩然。
達斯特在長庚耳邊說盡了好話,才勸住了他,沒讓這個武癡的傻孩子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上去請戰,否則無論勝負都會鬧得很難看。
但是長庚在儀式結束以後就去找鏡流約戰了,達斯特拽都沒拽住,人鏡流正跟朋友們開開心心的讨論要去哪裏慶祝,就被長庚找過來邀戰。
人家修養好沒跟長庚計較,跟他另約了時間,達斯特把不省心的弟弟領回了下榻的客棧,結果一個沒注意孩子就不見了。
達斯特險些去羅浮的地衡司挂尋人啓事,好在羅浮的虛拟天空黑了以後,長庚回來了。
帶着一身水汽,衣服上還沾了幾片看起來就不太妙的青色鱗片。
達斯特眼前一黑:“長庚,你剛剛去哪了?”
長庚老實的交代:“我去抓魚了。”
達斯特撚下他衣服上的一片質地宛若晶石般光華內斂的青色鱗片,質問他:“這是魚鱗?”
長庚眨了眨湖藍色的眼睛:“是吧?”
與此同時,羅浮的鱗淵境洞天,顯龍大雩殿的龍尊雕像前。
景元以為自己是來得最晚的了,可他沒想到最應該在的那位居然不在。
“奇怪,丹楓他人呢?”
在場的其餘三人也很不解,性格最開朗的狐人白珩大膽猜測:“是不是臨時有什麽事被絆住了?我們多等他一會兒,到時候他要是還沒來,我們就先開始,等他來了再讓他自罰三杯,如何?”
鏡流與應星都點了頭,景元卻莫名想起了今天他負責招待的那兩位來自牡丹帝國的客人。
長庚向鏡流邀戰時景元也在場,丹楓遲到的事,會跟他們有關嗎?
——
提瓦特,睡了一個自從持明卵中轉生以來前所未有好覺的丹楓終于睜開了眼睛。
那雙靜如湖面的青綠眼眸裏還殘留着些許留戀的倦意,其主人還在回味着剛剛的一場好眠,直到提瓦特的星空映入他的眼簾。
仙舟羅浮是一艘體量堪比星球的巨艦,它與聯盟中的其他五艘巨艦一同航行在廣袤無邊的寰宇星海,追随帝弓司命巡獵豐饒孽物,時時刻刻都在航行。因此羅浮的天穹只是出于民生考慮用科技拟造的逼真投影,并不是真正的天空。
丹楓獨處時常常會仰觀天象,投影天幕的星空每晚會是什麽樣子他記得很清楚,更別說提瓦特的星空很特殊——
提瓦特的星空中存在着每個人的命之座,而命之座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因為被迫想起的往世記憶,丹楓稱得上博學,對星象也有着不淺的了解,這個怪異的星空一下子就讓他發覺了身處之地的異狀,整個人瞬間坐了起來。
然後,他就撞入了一雙漂亮的蒼翠眼眸。
那一瞬間,丹楓仿佛置身于廣袤寧靜的林海,風輕雲舒,萬物悄然生長。
極其短暫的驚豔之後,丹楓迅速回神,擺出了龍尊應有的威儀。
“你是何人?”他冷面問道。
“……”蘭澍低頭悄悄看了腳踝上的某個青綠色的毛絨絨一眼。
丹楓的視線跟着蘭澍的動作轉移,随後他身體不由一僵。
緊接着蘭澍眼前快速滑過一道青綠色的影子,那個在丹楓睡眠中途冒出來、親親熱熱纏住了他腳踝的尾巴尖就被主人收了回去,連帶尾巴一起不見了。
蘭澍好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