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盞,迷離之夜
有生以來,金南俊的小說中都未必能寫出這麽美的場景。
他愛的人穿着一身漆黑長擺的休閑西裝,靜靜地站在屋檐下等着他,斜斜的雨落到他蓬松發絲的邊緣,深色的一揪貼在額間,狼狽而漂亮。
漂亮的是他的眼睛,那麽專注,一眼萬年。
金南俊不由得癡了,他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哥了,他長高了,身姿挺拔,眉眼比過去更如刀裁墨畫,氣質優雅從容。
他思念的少年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了的男人。卻更令他迷惘。
“哥!”他情不自禁地叫出聲,卻被泰亨同樣的一聲蓋住了。
他的聲音很低,碩珍只看到他微微張了嘴,他怕自己聽錯了。只是看見他,他忍不住露出微笑,嘴角彎起來,明明該覺得心痛,但他心裏全是久別重逢的欣喜,顧不得委屈和怨念,算着時間馬上就到了,還忍不住沖動,放下鍋鏟披上外套,在雨裏等他最愛的弟弟來到他眼前。
他愛他啊,畢竟還是愛。
泰亨跑過來,有點擔心地摸了摸他濕透的發尾。
“哥怎麽出來了?快進去,別着涼。”
“嗯,”他下意識地回答着泰亨,眼底映滿的卻全是另一個人,“一切進去再說。”
南俊看着泰亨親密地摸他的頭發,親密地攬過他的肩進去,他們進入到一個橘黃色燈光的雪白屋子,裏面飄來飯菜的油香。他的心顫了一下,匆忙跟随進去,泰亨幫他的過去的愛人解下外套,碩珍那種成熟的氣質頓時不見了,露出底下的白襯衫還有粉色的圍裙,他變得很溫柔。
貴公子為了愛人,也愛洗手作羹湯。
“別愣着了,換鞋。”
南俊擡起頭看向那個溫柔如水的人,他目光裏的溫度一如從前。南俊的眼眶一下子發酸,沒想到,再見面還是他更有勇氣。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一句,這麽平凡。
卻讓他的心一下子崩塌了,堅硬的殼碎了,一路的糾結、擔心、緊張、還有害怕化成了委屈。
“好。”他回答。
他一直以為他是需要自己照顧的哥哥,可是一別多年,退縮的是自己。
原來,他真的永遠還是碩珍哥的弟弟,需要他照顧,還需要他讓泰亨來先找自己。世界上還有比他更窩囊的人嗎?
等他們換好鞋,美酒和佳肴擺在格子桌布上,居然很溫馨。南俊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他用力眨了眨眼,景象有些模糊。
“泰亨,碩珍哥,謝謝。”
另外兩個人同時頓了一下。
“哥,我們中間何必說謝謝呀,”弟弟把手伸過來拍了拍,在他身側坐下,“碩珍哥也這麽想的,對不對?”
碩珍卻答:“不對。”
這下輪到泰亨和南俊一起看着他,他們的目光有詢問,但是都很柔和,碩珍知道,那是因為這兩個人都愛着自己。
他是幸福的,可是他拒絕金南俊的道謝。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金南俊,”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了,知道真相後的委屈如潮水湧來,“如果不是你苦心替我着想主動跟我分手,我上不了J大,也不會和泰亨在一起。”
南俊苦笑起來,他何嘗不後悔?
還沒等他說什麽,卻突然聽泰亨搶答:“沒錯,南俊哥是真的為了我們好。哥,我也很感謝南俊哥,南俊哥,我敬你。”
他倒了剔透的酒,是清冽的日本酒,喝起來像水,醉起來卻像山倒。南俊接過來,他望着兩個他最珍惜的人,端起酒杯。
“這一杯,祝你們幸福。”他閉目飲下,腦海裏浮現年少的碩珍靠在他懷裏,那時候他問他,我們以後住在一起,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他那時想象兩個不勝酒力的人倒在沙發上可憐的樣子,笑出聲,搖搖頭說,不準。
他睜開眼,泰亨沉默,一飲而盡杯中酒;碩珍垂下眼睛,也喝了。
他們沒理由不接受唯一可能得到的祝福。
”第二杯,我想敬碩珍哥,”他終于敢直視那個人的眼睛,他們的臉都紅紅的,像是當年體育課下課鈴響的時候,“哥,你很珍貴,知道吧?泰亨比誰都更值得你,他真的懂你有多珍貴,為了你一句話就願意來找我,那天首爾下着暴雨。”
他記憶裏首爾從未下過比那天更猛烈的暴風雨,雷電轟鳴就像在耳邊炸開,泰亨說:他想見你。
泰亨遠比他更勇敢,與他相比,自己配不上他。南俊只在心裏默念出這句話,仰頭飲盡下杯酒。
他正準備再沏,空杯卻被碩珍一把奪下來,他愣了,真真切切地看到碩珍眼睛眨了眨,透明的液體溢出來一點,最終化成水滴狀流下臉頰。
這讓他忽然想起了窗上的雨滴,原來它們也是誰的眼淚。
南俊不由得伸出手撫上他的臉,修長的指尖輕觸,癢癢的,碩珍心裏的苦澀被他的手一一稀釋。
他望着他的弟弟專注的樣子,臉紅彤彤,眼裏全是比昔日更盛的溫柔,泛着水光。
他并不比自己好受多少。
忽然就釋然了,依舊執着于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碩珍握住了他的手,骨節和紋理一如肌肉的記憶,雙方都一震。
他笑了起來,左手端起酒杯。
“第三杯,還是我回敬你和泰亨吧,否則不公平,”穿着白襯衫的男人眼裏還挂着淚,但嘴角的笑露出來,讓人極容易感到那是令人喜悅的憂傷,他很大氣,語氣又溫柔,“首先金南俊,祝你......人生所願皆可得。”
這是南俊聽過最好的祝願,可他居然已經知道,這願望不會實現。
他還是感激他,他上輩子究竟修了多大氣運,才能遇見一個這樣美好的人?他也露出微笑,心想他應該笑。
他怕哥對自己最後的記憶還是醜醜的。
現在他眼睛和臉蛋都紅着,再哭就太難看——雖然笑也未必能避免他難看,但他應該盡力,不是嗎?
“下一個,給我的金泰亨,”碩珍看着他,是真的高興,與此同時卻哽咽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我最好的未婚夫,你一定要記住......這是承諾,不是祝福。”
他深吸一口氣,望着泰亨,慢慢把承諾說出口。
“無論發生什麽,你身邊一直有我。”
泰亨的眼睛也濕潤起來,沒等他回應,卻聽另一個聲音補充進來,堅定而溫暖。
”還有我。”
南俊也望着泰亨,眼神比碩珍更溫柔。沒人比他更了解弟弟的世界,他的泰亨很好,是他要守護的另一個美好的人。
他們三個站在一起,眼睛和臉龐都紅紅的,手裏端着酒,相視笑了。每個人笑中都帶淚花。
飯菜沒吃多少,酒卻喝了兩瓶。屋裏的人都醉了,南俊扶泰亨到沙發躺下,他卻拉着他的手不讓他離開,他只好無奈地被拽住袖子,暈乎乎的腦袋靠在沙發坐墊,看着碩珍步履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過來,他想起身去扶,卻又被泰亨拉住,碩珍剛碰到他身上就徹底軟下來,三個人歪七扭八地倒在一起。
泰亨跌落到他的胸膛,碩珍的手扯到了他胯間的褲子,空氣一下燥熱起來。
南俊渾身快要燒起來,他把泰亨的腦袋推開一些,想解開扣子,幾顆精致的小紐扣卻摸了半天解不出來。
被扒拉開的弟弟察覺了,迷蒙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想來幫他解,手附到他的掌心,暖乎乎的。碩珍也不老實,揪着褲頭不放,露出南俊內褲一角,他腹間一涼,衣服下擺翻卷上去,一只手往上摸,他想按住,卻被泰亨絆住了手臂,動彈不得。
他只好無奈地看着一個哥哥一個弟弟耍酒瘋,還偏偏都粗暴不得,都是他最珍惜的寶貝。
事實上南俊自己大概也醉了,他被碩珍指節分明的手刮蹭到胸口,居然泛起一陣酥麻。泰亨也在努力地解他的紐扣,弄的他心口癢癢的。他躺在冰涼的地板和沙發之間,身體像着了火。
肌膚被觸碰,還是最愛的人,他很敏感,欲望滾燙的血液往下身流淌,像小溪的涓流彙入大海,洶湧澎湃。南俊終于忍不住翻過身,把不老實的兩個人壓在身下,低聲喊他們:“別摸了,你們醉了,就在我身上亂碰。”
醉酒的人就是這樣,你越叫他們別做什麽,他們便要用反抗來證明自己沒有醉。
不愧為情侶,泰亨和碩珍極有默契地一人一只手臂抱住他,又把他翻過來,死死按在地上。南俊也說不清為什麽醉酒的人還有這麽大的力量,嘀咕:“一點也不聽話。”
他也賭氣起來,想讓他們也嘗嘗這滋味,一邊被撫摸一邊努力去扒其他人的衣服。不一會兒,三個人的衣服都不成樣子了,碩珍被涼弄得清醒了一點,看他在身下像個孩子,企圖扯他的屁股。
他覺得好笑,正準備捉住他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一只伸到他胸口,另一只在他褲頭,泰亨更過分,抱着他手往領口裏鑽,紐扣都被他扯開了,活像個流氓。
他們真是一群流氓!
想到這裏,碩珍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把泰亨的手摳下來,去搖了搖他的肩膀。南俊發現他的眼神清明了,也松了口氣。剩下的就是一個麻煩,好歹比兩個成對的好解決。
“嗯?”泰亨掀開眼皮,就看見兩個人都無奈地望着他,一個還把他摟在懷裏,一個趴在他身上扶着他的肩。
“醒醒,泰亨,”碩珍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了南俊下身一眼,“再不清醒就‘出事了’。”
他低頭一看,忽然笑了。
“其實,清醒才好出事。”
什麽?
碩珍瞪大眼睛,看他大方地把被脫到一半的衣服徹底扯下來,露出漂亮的上身,然後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解皮帶。
他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