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運，雨點下落

被插/入的時候，金碩珍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溫暖。

也許最好的性/愛不過如此吧？

他清醒地感受着身上敏感的部分與他思念了整整六年的人相碰，發出心跳般的巨響。仔細聽，那就是他的心髒生生不息地活躍在他體內發出的聲音，比更喜悅、暢快，像潛游到目的海域的魚兒終于躍出水面，掀起一陣浪花。

金南俊的眼睛也迷蒙起來。

他很久沒有如此放縱，言語更加不曾輕佻。然而看到他愛的血肉的化身，他似乎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那個進退有度、溫文爾雅的年輕男人消失了，他只是一個少年。

一個最年輕的、在花樣年華裏無時無刻渴望着觸碰愛人的少年。

他們相遇的時機很妙，是一個百合花盛開的時節。

但百合花不像大多數人想象的那樣是單調的白色，它們很燦爛地綻放在學校的花房裏，有澄黃的純淨的花瓣——多是黃百合，夾雜一些白的。

意外的，金南俊是一個很喜歡花的少年。他喜歡學校花房沒有令人感到躁郁的香水百合，只有黃綠白這樣寧靜的顏色充滿玻璃屋，有時天花板的雪白細管道上蓮花灑般噴起水來，生得舒展嬌美的花瓣上便沾上細碎的水點，香而不甜的花朵的氣息彌散開來，置身其間的人像沐浴了自然的精華。

他發現花開了之後，每天放學都會來這裏多待一會兒，有時寫作業，有時只是在本子上潦草地記錄一些生活中微妙的感情，用詩的語言。

在這樣的地方，誰不想寫最美的詩呢？

他知道班裏其他的男孩放學後喜歡去打籃球，整個學校也可說無非如此，他卻擁有自己的空間便心滿意足。

不曾想到，這一天有纏綿的鋼琴聲和他争搶。他一直知道對面就是琴房，但除了音樂課，放學後就上了鎖。

金南俊快步走過去，心裏不知道是不滿還是好奇。

像百合一樣雪白的鋼琴後坐着一個人。他小心翼翼地看過去，有個像詩一樣美的少年皺着眉頭，在小心翼翼地按着琴鍵。

他不由得笑了，第一次坐在鋼琴前彈琴的人顯得這麽笨拙，但是又彈得很好聽。

觸動了他的心弦。

“你彈的是什麽？”他忍不住走過去問。

那時的金南俊穿着一身校服，白色的細領襯衫，藏藍的西服外套，單薄的學生領帶也打得服帖而規矩。金碩珍擡起頭來，驚訝于這個人明明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樣的衣裝，但氣質似乎格外不同。

格外......出衆。

“你是誰？”他反問。

“我？”少年傻乎乎地拿手指了指自己，然後笑着放下來，有些羞澀的模樣，“金南俊。高一生。”

金碩珍很開心，“哦。那我是你學長，小子。叫學長。”

金南俊也沒想什麽，就叫了，“學長。”

他頓了頓，單純的氣質散去一些，眼神裏帶了一點探究，“我以前從沒見過誰這個時候來琴房。”

”那你今天見到了？”學長的語氣漫不經心，又有些調皮。

加上長相，金南俊猜想，他在他的年級一定很受女生歡迎。

“你真帥啊。”他脫口而出。

金碩珍再次擡起了頭看他，他不覺得意外，一直以來清楚自己的長相很好。意外的是第一次見面的孩子，居然這麽坦率地誇人。

身邊的同學都很含蓄，喜歡他的會在他身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讪，甚至有人故意惹他生氣，他本也樂得這些情趣，不過有個孩子不吝誇獎，感覺居然也不錯。

”我是金碩珍，”他站起來伸出右手，“你的眼光真好，看在這麽好我們又同姓的份上，今天起我就是你哥了，怎麽樣？”

當他們已經交握右手放下，金南俊還在恍惚想：這個學長怎麽這麽自來熟？

而且臉皮怪厚的，誇別人也是誇自己。他忍不住笑了。

更奇怪的是，他還很喜歡他的這種厚臉皮，既坦率又可愛，還說要當他哥？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金碩珍看他一點也沒有讨厭這種回答的樣子，心裏更舒坦了，他眼角往下一掃，看到他左手露出練習冊，“以後我們常見面好了，就在這裏，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只要你每次覺得哥帥就盡情誇，怎麽樣？”

他想了想，又補充，“要換着法誇，我很喜歡。”

金南俊聽了，哭笑不得地站在那裏，又忍不住想，可以請教學習，對他也很劃算。

至于誇人，各種比喻，對他更是小事一樁。于是鬼使神差地，他真的就點頭應下了。

金碩珍很高興，他喜歡逗人笑，更喜歡實話實說地逗人笑，偏偏沒幾個當真。真有一個比他還坦率的小子認真同意了，像準備進入他的世界。

連進入一個不正經的哥的生活都這麽正兒八經地考慮和準備，他這新弟弟好可愛。

後來的事情反倒是讓金碩珍大吃一驚起來，這小子很聰明，聽他講難題一點就透，以後拿來問的再沒有重複，又是更難的題目。

很快，他就也沒什麽可教他的了。然而，他卻發現自己離不開他了。

這小子每次不經意又很真誠地稱贊，從臉蛋到性格，總歸讓他這麽愛聽好話的人也有些害羞了，忍不住想：真有這麽好？

他如果在這時仔細看金南俊的眼睛，又會覺得是真的。在他眼中，自己就是那麽好。

然後他就有些不自在起來，回到家裏躺在床上，會忽然想起他說的某一句話，貌似是在誇獎，實則有理有據，也不是假的。

通過他眼中，他發現了一個更美好的自己。他變得自信。

和泰亨在一起的時間，金碩珍也經常覺得幸福，只是獨自回家的時候他卻很少想自己了，他患得患失，有時擔心自己給不了泰亨想要的，或者改不了某個他鬧過的缺點。

他審視自己，又重新有些自卑。

到底哪個才是愛呢？或許都是。只是對金南俊，他大概還是愛的不如他那麽多；而他愛金泰亨更多一些。

金碩珍想到這裏，忍不住側頭去看南俊流下汗珠的下颚弧線，他看不清他沉浸在欲望中的神情，他的眼神會充滿占有欲和侵略性嗎？

換位想一想，或許不是。或許反而更加卑微。

金南俊注意到他的不專心，低下頭來，嘴角勾起來，他眼底的光芒暗如夜星，用力深入，說出口的話卻變成，“疼嗎，哥？”

金碩珍的眼淚一下就要流下來，但他努力忍住，眨了眨眼睛。

沙啞的嗓音，“很好，很舒服。南俊吶。”

“......我很幸福。”

最後一句低得輕下去，南俊沒聽清楚，于是俯下身到他耳側，“是什麽？”

“我聽見了。”

兩個人都擡起頭，泰亨赤/裸着坐在地上，他們在客廳購置的水煙筒煙霧缭繞，清涼的香料氣息萦繞在他肌理，美麗的眸子溫柔地注視他們。

“幸福，碩珍哥說的，”他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淺淡，很快就不見了，他的臉上難得顯得有些嚴肅，“哥，我和碩珍哥快要結婚了，他從沒對我說過這個詞。”

金南俊停下，放下碩珍，讓他枕在他懷裏，看着他的神情。他避開了他的視線。

泰亨卻繼續說下去，“我一直在期待，碩珍哥，還有南俊哥都是，我期待你們都能得到幸福，想着如果有這一天就好了，我們三個都幸福，能笑出來，而且在一起。”

他頓了頓，忽然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現在看來，我已經很滿足啦。這樣，我期待的那一天已經實現了——三分之二？”

金碩珍和金南俊都站了起來，前者被後者小心地扶着，他們都變得嚴肅又擔憂。

泰亨看着他們的樣子，心想，他該走啦。

他該告別了，他最好的花樣年華，他悉心選的白房子，那座美麗的教堂，和他變得熟稔的當地牧師。

誰說自己也幸福他才覺得快樂？願望實現了大半，他也覺得快樂。

他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衣服，系上皮帶，然後是一顆顆的紐扣。他已經很慢了，但第一次覺得穿衣服的時間這麽短。

“泰亨......”金碩珍的心裏越來越慌，他不是怕失去他，因為他知道自己心的一部分永遠失去不了，但他仍然害怕，怕這個孩子傷心、沖動，怕他把他帶到異國，卻不能給他平安但生活。

他不能走。

想到這裏，他才發現泰亨距門把手只有一步之遙，南俊沉默地站在身後。

碩珍箭步沖過去，拉住他的手抱他瘦削的身軀，衣衫下的他在微微顫抖，他想要掙紮，可是沒有力氣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碩珍哥是最愛他的人。

他回頭，和南俊猝不及防地對視，都從彼此眼底看到足以溺水的潮水般的愛意湧動。他們隔得遠，但是心相通，通過彼此的糾纏連結，然後包圍着同一個人。

碩珍看他回頭，僵了僵，不用想也知道泰亨在看誰。

南俊是最愛他的人。

可是他沒法放手，固執地不松開。半晌，他身後溫度傳來，一雙手覆在他的手背，他們三個就這樣抱作一團。

金碩珍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卻又不敢亂動。他如果真的笑，是輕視兩個人的心意；如果真的動，是杠杆歪斜了平衡。

“既然如此......”他聽到身後冷靜自持的聲音傳來，他害怕下一句。

“我們三個住在一起吧。”

“什麽！”

金南俊微笑起來，重複，“我說，不如我們住在一起吧。不是金南俊和金碩珍，也不是金碩珍和金泰亨。是我們三個。”

“金碩珍、金南俊、金泰亨，”他低聲念，“這不是命運嗎？”

異國他鄉，淩晨三點半，藍天泛起白，雨點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一章完結了。

番外會寫婚禮、正泰，有時間就寫吧~~

（其實感覺我站的cp快把所有人都得罪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