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國中
第29章 國中
回到宿舍,谷川拒絕了其他人第N屆枕頭大戰的邀約,早早的收拾好被褥找了個角落躺下睡覺。
可能是因為今天和灰二哥聊了太久,谷川翻來覆去的調整睡姿也沒有任何睡意,他只得單純的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思維到處擴散。
他的身體越來越輕,仿佛漂浮在無盡的大海上一般,随着暗色的浪潮起伏,冰冷的液體從他的鼻子、耳朵、眼睛,所有的地方灌入。
他沉了下去,越沉越深。
恍惚間,谷川回想起來了自己的國中三年級,那是一段幾近麻木的時光。
當時他的父母死了,在一次車禍裏。
本來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谷川出生後父母的工作越來越忙沒有時間,還沒滿三歲他就被扔回了老家。
當時小小的谷川哭着不願意離開,包子臉都哭得皺巴巴的也沒能打動父母半分。父母嘴上說着每年生日回去陪他,但谷川傻傻的等了那麽多年,他們也沒來過一次。
在老家時一開始谷川還有奶奶照顧,後來奶奶因為車禍意外去世,他就又被扔給了家族裏其他旁支的親戚。
畢竟父母不僅精通到全世界做生意的飛行術,在這種時刻,躲避麻煩的隐身術也是一流的。
哦對了,他還有一個哥哥。
哥哥是一個又幸運又聰明的人,在哥哥小時候父母事業還在發展過程中,他擁有完整的,被父母環繞的童年。
哥哥在高中時就出國留學了,至于出國之後他和家裏有沒有什麽聯系谷川不知道,也不關心。
這麽一算谷川和他們這三個所謂血肉至親的聯系其實只有名字的前兩個字而已,這個對于谷川來說這個算不上重要的死訊自然也對他産生不了任何的影響
——一開始谷川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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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的是父母的事業似乎好得過頭了,掌權人的突然離世讓巨大的集團下隐藏的紛雜的利益一下暴露出來,董事們手上的股權不大但都各懷心思,最後居然找到了谷川身上,開始撺掇他和哥哥争權。
也就是這個時候谷川才知道,依照父母事先立好的遺囑他将繼承一半的遺産。
莫名其妙。
對于那一大筆遺産谷川沒有任何興趣。
他有着平淡溫馨的生活。
雖然按養父說的自己天賦很差,遠遠比不上哥哥,但是沒關系,養父會幫他認清自己的實力,會幫他做好一切。
他有着排球部的朋友。
雖然自己總是拖大家後腿,但是沒關系,大家願意包容他古怪的個性,甚至願意信任他,他已經和大家約好再過段時間就轉位置轉成接應,接任隊長的職位,他們約好要一起在國三完成三連冠,他們有很多很多可以期待的未來。
所以谷川一點也不想和那個一直被按繼承人标準培養,和他都沒見過幾次面的親哥哥争,他只要能維持現在的狀态就很滿足,他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只是當時只有十三歲的谷川并不清楚,這個決定會産生什麽震蕩。
在他堅定放棄繼承權,把股權讓渡給谷川拓北後,那個所屬旁支,撫養他長大,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的養父似乎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完美面具。
直到現在谷川都還清晰的記得養父說的話。
那個平日裏偶爾嚴厲但又絕對溫柔,一心為他好,會在生日偷偷準備禮物給他驚喜的慈夫從門外沖進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厲聲質問:
“你他媽瘋了?!你有什麽資格放棄繼承權?!那都是我的錢!”
那個不計一切養育他,在聽說他在學校被孤立,只是因為同學的一句辱罵就立刻放下手頭上所有事情沖到學校,質問老師努力維護他的慈父一把把他從椅子上掀下來,狠狠的踢翻了他。
“你個龜孫子賠錢貨,我養你這麽多年還不如去養條狗,還能宰了吃肉。媽的,難怪別人都不願意收養你,當時那老婆子被你拖累得被車撞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災星了。“
聽到養父提及自己最珍視的奶奶,谷川虛弱的擡頭,他并沒有做過多的反應,只是靜靜的看着對方。
但養父似乎是覺得谷川的眼神裏充滿着厭惡與嘲諷,一下子惱怒起來,毫不猶豫的就是一腳,“媽的!用什麽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挖出來?”
那個參加家長會注意到成績起伏會溫柔的蹲下來鼓勵他,會和他說'小南最棒了~我們下次再加油好不好呀'的慈父折磨着他。
“你以為你去眼巴巴的巴結谷川拓北有用嗎?呵,他恐怕連你名字是什麽都記不起來吧?那種天之驕子怎麽可能會願意看你一眼。”
從始至終谷川都沒有還手,或許從心底裏總是被抛棄的他是贊同這些話的。
啊...原來父親是這樣的人啊...演技真好,為了他這種人演了這麽久最後會憤怒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當時,谷川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想到。
最後他在那棟房子的地上到底躺了多久谷川也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胃越來越麻手腳越來越沒有力氣。在全部知覺都快要消失時,谷川拓北的助理找了過來把他帶了出去。
去醫院的路上助理告訴他,他的“養父”已經被逮捕了。當時谷川只是呆呆的躺在車上,什麽反應都沒有,他自己知道,他又被抛棄了。
他的人生即可悲又可笑,被父母抛棄,被奶奶抛棄,被養父抛棄。
但是沒事,他很乖,會努力習慣的。
對于他這個便宜弟弟谷川拓北似乎莫名的上心,直接幫他請了一個月的假讓他在一個類似療養院的地方安穩休息。
那段時間所有事情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白紗,谷川什麽都看不清,也不想把白紗掀下來。
房間裏經常有很多人進出,每天會有人拿着各色的膠囊藥片讓他吃,會有穿白色衣服的人和他玩奇怪的游戲,還會有人坐在他邊上問他回答問題,但谷川并不擅長這個,他只能看得見一張張不斷張合的嘴,所有的聲音都被尖銳的汽笛聲掐死。
他覺得自己差勁極了,耽誤了其他人的時間。
除此之外谷川每天就是躺在床上睡覺,醒來了就看着窗戶外面發呆,一看就是一天。
某一次在谷川拓北來時谷川也問過他為什麽要管自己,明明再把他丢得遠遠的更有利吧。
當時谷川拓北坐在窗邊,正用電腦處理着公司事務,聽到谷川的話他笑眯眯的說:“威脅當然是放在身邊才比較安心,雖然不太稱手但你好歹也能制衡一下那群老家夥。”
這不是多好聽的話,在谷川拓北嘴裏他似乎只是一 個維持集團穩定的工具,但谷川當時只感受到了安心。
他又被需要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新的,安身之所。
等一個月屆滿谷川回到學校——雖然他有保送名額但也只是不用參加文化考試而已,排球部的訓練一直是要正常進行的,這段一個月的空白期已經讓排球部很有異議了。
回到學校後一切仿佛回到了原點,每天谷川還是幹着一樣的事情走着一樣的路線,按照谷川拓北的要求吃藥、彙報情況。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谷川覺得自己越來越奇怪,他對排球的興趣沒有以前那麽高了,和隊友的距離也一下子拉得很遠很長。
明明一個月前他和他們還是互相協助并肩作戰的夥伴,這次回來谷川卻第一次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大家真厲害啊。自己究竟是憑什麽能站在他們身邊的呢?就算臨時把他換下随便找一個替上對隊伍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吧?我真的有在被大家需要嗎?大家真的會願意繼續包容我嗎?
像我這樣的人...
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他耳邊說:你和他們不是一類人,很快你又會被抛下的。
懷着這樣奇怪的心态,谷川不再像以前一樣積極,他開始徹底退後輔助其他人,也主動放棄了原本轉位置轉成接應和接任隊長的約定。
谷川像小孩子一樣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對自己說:我不要出頭,不要顯眼,這樣的話大家就不會發現自己和他們的不一樣了。
這樣縮在人群中就很好,他還能真切感受到身邊有很多人,還能偷取一段不屬于自己的歸屬感。
谷川的改變很明顯,正選的幾位曾數次想和谷川好好交流,問清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但谷川不聽不理不說,除開極其必要的溝通,他幾乎完全封閉了自己,後來大家可能是煩了吧,也就不再執着于詢問,就平淡的以之前的态度對待谷川。
大部分時間能聽到的,還是二隊和替補那邊傳來的怨言,比如質疑他為什麽翹了這麽久的訓練,為什麽回來之後一直劃水還能繼續成為正選,是不是走了後門有什麽關系。
——至于谷川之前給隊伍做出的貢獻,他們只字不提。
雖然這些聲音很快就被古森他們嚴令制止,但還是有人走漏了風聲,一時之間外界流言四起,各種惡意揣測層出不窮。
環境似乎越發壓抑。
谷川倒是覺得無所謂,畢竟這些話嚴格來說并沒有說錯。
其實在醫院療養時他就和谷川拓北提出過請求想退出排球部,可惜被狠狠的拒絕了,谷川拓北要求谷川必須有一項拿得出手的名頭,不然他不好和董事會交代,說出去也不好聽。
教練沒有把他從正選的位置上撤下去多多少少應該也有谷川拓北的原因吧。
國中三年級就這麽混混沌沌的過完了,在學年尾聲,谷川迎來了國中時期的最後一次合宿。
怒所作為國中階段的傳統強校在每個假期都會組織排球部成員進行合宿,合宿通常是在本校或者是有長期合作關系的友校的體育館裏。
但這次不一樣,聽說是有人贊助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排球部組織了去外縣遠征,地點是東北地區的寬政大學。
這個學校沒有什麽名氣也沒出過什麽名人,錄取分數不高體育社團也沒出過什麽成績。哦,似乎他們的田徑部還不錯,幾年前莫名其妙的崛起還參加了箱根驿傳。
合宿為期十天,期間他們都将住在大學空出的宿舍裏,借用學校的場地進行訓練——谷川完全不能理解特意跑到這麽遠的地方有什麽意義。
合宿的第一天,合宿的第一天,結束完集體訓練,谷川收拾好東西剛走出體育館門,就聽到後面傳來聲音,“幸南——”
他回頭,是古森元也。
古森指着幾個從另一邊掀開簾子走進來,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說:“剛剛桐山守秋遇到了幾個寬政大學排球部的成員,說等一下組織一場三對三,幸南要一起嗎?”
古森以為谷川會像往常一樣沉默着不理會,但出乎意料,谷川掃視了一遍體育館場內,開口問到,“佐久早呢。”
聽見谷川的對佐久早的稱呼古森一愣,一是他很久沒有聽過谷川主動提起誰的名字,二是他似乎只在他們幾個剛認識時聽過谷川這麽稱呼佐久早,這麽生疏...之前谷川都是叫聖臣的。
呆了半晌古森才急急回答道,“啊,聖臣他先去洗澡了,這個時候公共澡堂沒什麽人。”
“嗯”谷川點了點頭,“我等下還有點事,下次吧。”他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啊...好的,下次教練組織練習賽再一起吧,反正這只是我們私下組織的啦...”看着逐漸走遠的谷川,古森有點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
“谷川學長又不參加嗎?”後面有一年級的問到,“谷川學長和佐久早學長都不在的話不好打诶。”
“就是就是,不他兩各領一隊的話很難辦的诶。”
場邊的本間渡叉着腰,他喝了口水,“人數還是夠的,我們和大學的前輩打亂成兩隊打就好。”
“是!本間隊長!”
邊上有人搞怪的說,“雖然三年級的學長都還在但被給予厚望的下一任隊長已經相當有風範了哦~”
“安靜點安靜點。”眼看着越來越鬧騰的衆人,本間渡無奈扶額,不過好在他早有經驗,很快修理好了幾個搗蛋分子——托“靠譜的”前前隊長桐山令夏的福,雖然只是二年級但本間渡的管理經驗已經有兩年了。
“辛苦了。”古森元也走回場內對本間渡說道,“明明我們三年級的還在就都把事情推到你身上。”
本間渡憨厚的摸了摸腦袋,笑着說,“沒事,我也習慣了,況且谷川前輩狀态不太好,再讓他管那麽多雜七雜八的事情也太糟糕了。”
“三年級這幾個人裏說實話沒有特別适合當隊長這種職位的,本來說好幸南國三轉接應當隊長的,結果又...唉,現在變成事物都是本間你在處理。本間你是說高中就不參加排球部專注于學業回老家讀高中了吧?那國中排球部部長的名頭也沒什麽用...”古森元也又嘆了口氣。
“前輩…說實話我還以為他會不參加這次合宿。”
“這種時候讓他默默消失完全不管才是最糟糕的吧,谷川要是不參加就算是綁架朝下也會把他架過來的。”
“唉...到底發生了什麽谷川前輩也不願意說,就連朝下那樣的去逼問最後也只是被敷衍了...其實我還挺喪氣的,明明相處了快兩年了自以為是要好的夥伴卻...”
古森拍了拍本間渡的肩膀,“谷川的性格就是這樣啦,之前還總是被誤解,但他的溫柔之處本間也是能感受到的吧。”
“我知道啦,我苦惱的是明明是夥伴卻只能看着他痛苦,總會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本間渡往門外張望,谷川已經走遠了看不到身影。
“但是說到底我們也只是普通隊友吧?能溝通自然是最好,但谷川前輩什麽都不願意說我們能有什麽辦法…”身後,一年級的成員随口說道。
古森和本間同時回頭。
突然被兩位前輩盯着,一年級生吓得一抖,忙解釋道,“前輩們也是這麽想的吧,畢竟都快一年了大家都沒有怎麽和谷川前輩聊過,一直都僵持在這個地方,就普通隊友而已,反正明年就…”
古森沉默了,隔了半晌他才苦笑着搖了搖頭,“你說的對,無論這裏面有多少內情,但就事實上來看,的确是我們主動…放棄了幸南。”
本間:“古森前輩…”
“希望他沒有騙我們,谷川會找到屬于自己的路…”古森喃喃的說着,對上一年級生莫名其妙的眼神,他重新回歸了笑容,擺手到,“當我什麽都沒說吧,不過其實還是有一些事情可以做的啦,比如聯系食堂阿姨準備一些他喜歡的飯菜”
說着,古森一把拉住身邊按耐不住情緒,看着就要沖出去質問清楚谷川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朝下,笑眯眯的繼續說道:“再比如給他留出充足的休息空間不去打擾他,對吧,朝下君~”
“是...”
當時,另一邊的谷川對體育館內發生的對話自然是渾然不覺,他已經走到了操場,這裏空氣很好,他打算跑幾圈把自己腦子裏的東西都扔出去。
他就是在這個時候遇見灰二的。
當時谷川正坐在場邊休息大口喘着氣,聽到身邊突兀傳來的聲音差點沒手一抖把邊上的水壺打翻。
那是一個擁有着柔和氣質的灰棕發男生,穿着運動服一拐一拐的走到谷川身邊坐下。
他是腿受傷了嗎,谷川下意識的想着,往邊上挪了挪給來人騰出了更大的位置。然後又立刻意識到自己直勾勾的視線對于一個可能殘疾的人來說有多傷人,收斂目光集中注意力觀察起了腳邊的雜草。
耳邊是那個男生的輕笑。
男生和他說的第一句話谷川還清晰的記得:“小同學,一直這樣跑步,姿勢又不正确的話是會受傷的哦~”
谷川沒有回答他。
對方毫不氣餒,很自然熟的詢問起谷川其他問題,谷川依舊繼續看着地面,什麽也沒有說。
後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那個男生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他似乎是大學田徑部的教練,每一次出現後面都跟着好幾個人,他們聚集在一起訓練一起聊天一起打鬧。
男生經常和他搭話,或者遠遠的和他揮手打招呼。在單方面的溝通中谷川記住了,男生叫清濑灰二。
谷川自認為最近的自己是讨厭人多的場合的,第一天他來到這塊操場的初心也只是這裏靠近學校邊緣人很少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目光總是會被那群跑着步的人吸引。
第五天,排球部又向學校申請了兩個體育館,需要的人可以在晚飯後自由的去使用,平均下來每個館的人數一下子變少,操場又有田徑部的人在忙着訓練,谷川決定今天就不去了。
但事與願違,在去體育館的路上,谷川再次遇到了清濑灰二,他在體育館側邊的樓梯上指揮着部員拉伸。
注意到往體育館走來的谷川,灰二驚喜的朝他揮手“好巧!今天操場翻修我就帶着大家換了個地方臨時訓練,還以為遇不到你了呢~”
随着他的聲音,他身後十幾個健壯的男生都擡頭看了過來,谷川停住腳步下意識的想離開。
“诶,我們只是在外面拉伸一下,不會進去的啦。”灰二指了指體育館,裏面黑漆漆的沒有開燈。然後灰二朝谷川這邊走來,笑眯眯的說:“說起來我們遇見了這麽多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可以告訴我嗎?”
灰二的眼眸又深又亮,給谷川一種會溺死在裏面的錯覺。
“谷川...幸南...”仿佛被引誘一般,谷川聽到自己這樣回答道。
以那個晚上為節點,谷川和灰二點關系突飛猛進的發展,不到三天,谷川甚至還跟着田徑部的各位一起到田徑部的宿舍竹青莊蹭過兩頓飯———灰二的廚藝真的相當了得。
不過灰二和谷川的交流依舊是單方面的,兩人或是坐在操場邊或是蹲在竹青莊外,聽灰二講他以前的故事。
聽灰二說他在膝蓋受傷後是如何堅持着等了四年只為集齊10人參加箱根驿傳。
在那次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裏,他是如何帶着水平小白的隊友一步步真正走上箱根驿傳的舞臺。
太陽微落夕陽漫天,男聲溫潤如風。
”在那之前的我就像是被死死的關在漆黑箱子裏,卻依舊在生長的醜陋植物,身前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前路,身後是已經老朽腐爛的根部,我還被人說過像生鏽的自行車呢。“
明明是再艱辛不過的經歷,灰二的語調卻很輕松。
他繼續說:”但是我知道,如果放棄了跑步我也就和死去沒有什麽區別了,精神一旦死去又何談什麽□□呢?行屍走肉什麽的我還是無法忍受自己成為的。所以最後,就算是一個第二年就有可能面臨解散的小小社團,就算只是一群門外漢在不知所謂的掙紮後只是勉強夠到一點點舞臺的門檻,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是放棄。“
谷川看着灰二,對方眼裏的光芒是那麽的耀眼,隔了許久他才喃喃的說:“真好...”語氣裏,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向往。
看着谷川的模樣灰二輕輕側頭,對着谷川說:“願望只有說出來才有用,命運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掌握。”
谷川怔怔擡頭,灰二笑着擺了擺手,“這是我以前經常和我隊友說的一句話,那個時候他們總是嫌我是魔鬼,不過啊…”
他的笑容更加柔和了,繼續說道,“我一直堅定的認為這句話沒有錯,如果谷川有什麽想傾訴的,或許我是一個不錯的垃圾桶哦。“
在合宿結束的前一天晚上,灰二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在灰二的引導下谷川第一次主動交談了起來。
谷川原意其實是想和灰二好好的告個別,畢竟回去後下一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但沒想到的是情緒似乎完全不受谷川自己控制,近一年以來,谷川首次進行了傾訴這一行為。沒有邏輯沒有順序,他想到哪說到哪。
訴說和傾聽的角色第一次被颠倒,灰二坐在他身邊耐心的聽着。最後,他給了谷川一個大大的擁抱。“一直以來都幸苦你了
谷川一愣,崩潰的情緒被瞬間拉回,他完全沒有想到灰二會這麽回答,不知所措的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我...都是我的錯,沒有我的話爸爸不會變成那樣,谷川先生他們也不會死,谷川拓北也能順利繼承集團不會有那麽多人阻攔...”
“可是這不是谷川你的問題,是他們...”
灰二話才說到一半就被谷川強硬的打斷了,他請求着說:“是我的問題,求求你了,只能是我的問題。”
看着幾近崩潰的谷川,灰二再也說不出勸說的話,他只能遞過去幾張紙巾,用手輕輕拍了拍谷川的腦袋,像哄小孩一樣安撫道:“好的..我知道啦...”
“我不應該在這裏,我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谷川自己小聲念着。
灰二沉默了,不知道隔了多久,他往谷川那一側靠了靠,”谷川——”灰二拉長了聲音繼續說道。
谷川淚眼朦胧的看着灰二,月光粼粼撒下,這麽看過去灰二似乎被蒙上了一次暖白色的光,溫暖得如同是天上墜下來拯救他人的大天使。
灰二擡手,仿佛抓住了面前的月亮,他的聲音裏滿是笑意,“要不換個地方試試吧,離他們這群臭天才都遠一點,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沒有人知道你發生了什麽的地方去!”
“什...什麽意思...?”
“谷川你現在很難受吧”看着下意識想反駁的谷川灰二再沒給他說話都機會,“待在這裏會痛,那離開就好。”
谷川慌亂的揮着手表示拒絕,“不...不可能的,我走不了的,怎麽可能走得了。”
或許連谷川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反駁的理由是‘不能轉’而非‘不想轉’。
灰二:“當然也不是要你現在立刻轉啦,谷川和井闼山有簽必須要呆滿一年的合同吧~那就...高二轉怎麽樣?正好也能用一年慢慢的适應從自由人到接應的變化,谷川其實還是想打接應的吧。”
谷川依舊搖頭,“像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還有其他地方可以...”
"可是我覺得啊..."灰二原本調笑輕松的語氣一收,他握住了谷川的肩膀将其掰正,眼神認真的看着谷川的眼睛,“正因為是你,所以才可以。”
他的語氣裏滿是堅定,“正是被抛下那麽多次卻依舊堅強活着的你,才更加擁有重新爬起來向前的勇氣。”
谷川呆呆的看着灰二,此刻在他眼裏,灰二就像黑暗幕布中用鮮紅筆墨勾勒出的一把火炬,他是那麽強大,那麽熱烈,足以照亮身邊的每一個人。
“正因為是我,所以才可以。”
浪潮褪去,谷川沉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