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這一聲像是有法力一般,光是聽着鑽心的疼痛就似乎舒緩了些。
江玉滢微微睜開眼睛,對上了崇明溫柔又充滿力量的眼眸。
不過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她心底想的竟然還是:小師父真好看啊。
疼痛被躍然而上的欣喜短暫掩蓋過去了,江玉滢低眉垂眼看自己的手也被小師父緊緊牽着。
看樣子,豐功偉業已成了大半了。
崇明這會兒注意力完全沒在手上,牽她的手是下意識的行為。
別說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大小姐了,就算是身形魁梧的大汗,這麽一下也熬不住。
雖說沒辦法減輕疼痛,但總能轉移下注意力,從前崇靜鬧痢病的時候疼得死去活來,崇明一個晚上都握着他的手。
本來江玉滢想趁機逗逗崇明問個“小師父,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嗎”啥的,奈何确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疼得嘴角都在抽搐,想開口實在太難了。
“江施主,你忍着點。”崇真準備把鐵鍬的尖端拔/出來了,便喚了一聲。
江玉滢,死死咬住了牙關,深吸一口氣後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崇真一手按住她的小腿,一手握住鐵鍬的木柄,可只是稍稍動了動,就是鑽心的疼。
“江施主,沒事的。”崇明小師父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江玉滢感覺自己的手也被握緊了些。
沒過多久小腿處傳來一陣讓人無法忍受的劇痛,一瞬間她整個人顫抖不止,眼淚不受控制斷了線似的往下淌。
“江施主,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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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的聲音像顆定心丸,盡管疼痛還是讓江玉滢沒辦法說出一個字,但她知道,真的沒事了。
然而江玉滢都沒怎麽出聲呢,倒是小胖子和小瘦子兩個人在旁哭得稀裏嘩啦。
那聲音震天動地,宛如雷霆萬鈞傾瀉而起,驚起了旁邊樹上的一群飛鳥。
“你倆......哭什麽啊......”江玉滢在劇痛裏艱難地睜開眼睛,看着兩個小家夥鬼哭狼嚎的樣子,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再放任他兩人這麽哭下去,估計自己不是被疼死的,是活活被吵死的。
“江施主......我......我......”小瘦子嗚咽着想道歉,可每每開口,都會因為抽泣說不出話來。
崇真一直用撕下來的碎布按着江玉滢的傷口處止血,等幾個和尚飛奔回寺裏拿擡架。
一來一回江玉滢也習慣了些疼痛,算是能勉強正常說話了,她招了招手,讓小家夥們過來點。
“崇靜大師,崇慧大師,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怎麽能哭鼻子呢。”
兩人往前走了走,這會兒江玉滢一只手還被崇明握着呢,估計他還沒意識到,江玉滢也想再被牽會兒,就故意沒提,伸出另一只手依次摸了摸兩個圓滾滾的小腦袋。
“......那男子漢......就不能哭了嗎......”
要說崇靜這孩子還是機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間還是沒忘記思考,對江玉滢的說法提出了異議。
“這個嘛......”
這一問倒是把江玉滢問住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老百姓過日子,總會碰到點想掉眼淚的事情,特別還是牙都沒長齊的孩子,哭一場也沒什麽大不了。
“也不是,想哭就哭吧,不過哭過了就得站起來往前走,這才是男子漢。”
江玉滢本來是想借機會給小胖子和小瘦子上一課,結果事與願違,兩人聽說哭一哭也無妨,“哇”一聲哭得比剛才更響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不能又改口說不能哭吧,江玉滢有些後悔好為人師了。
當空的烈日能把人烤掉層皮,小腿鑽心疼,耳朵又遭受着源源不斷的進攻,實在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看江施主有精力和崇靜,崇慧兩人周旋了,崇明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些。
“崇靜,崇慧,江施主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崇明轉身過去看着兩個哭成淚人的小家夥,安慰着說:“先別哭了。”
聽崇明師兄發話了,小胖子和小瘦子的哭聲才慢慢放緩了些,眼睫上挂着淚,抽着鼻子可憐巴巴地望着江玉滢。
江玉滢覺得好笑得很,哭得這麽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鐵鍬戳的是他倆呢。
幾個和尚一路快跑從寺裏把擡架搬了過來,崇明松開她的手,把江玉滢小心翼翼抱了上去。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雖然是特殊情況,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和出家人的規矩,但由于崇明做得太自然了,甚至連“罪過”,“失禮”都沒說,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江玉滢都愣住了。
周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難以言說了起來。
“咳咳咳咳......”崇真幹咳了兩聲,現在不是深想的時候,得趕緊回去敷草藥才是,便催促道:“快快快,別愣着了,把江施主擡回寺裏。”
幾個擡架子的和尚心領神會,誰也沒開口提,就匆匆往寺裏趕了。
崇明的反應慢了不止半拍,他是在回寺裏的路上才察覺到的。
自己剛剛不僅握住了江施主的手還抱了她,這個沖擊讓從記事起就修習佛法的他徹底亂了。
姑娘家沒有婚配之前怎麽能和男子有親密舉動?
而且還是個出家人。
可事已至此,再後悔再自責也無濟于事,崇明想不到任何補救的法子,甚至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找到。
老住持第一時間就派人下山去通知了江大善人,沒多久江大善人就帶着草風堂的大夫急匆匆趕了過來。
自己前腳剛走後腳就出了事,雖說被江玉滢氣得氣血攻心是家常便飯,但女兒就是他的命,沖進廂房看到沒了半點威風的江玉滢,心如刀割。
“滢兒,狠疼嗎?”
比剛才是好上不少了,崇真師父也給敷了止疼的藥,傷口處清清涼涼的,再看自己爹急成了滿頭大汗,江玉滢搖了搖頭說:“還行,沒大礙。”
“跟爹回家,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一聽說又要下山,江玉滢把不樂意寫了一臉,就崇明小師父剛才的反應,十有八九就差臨門一腳了。
自己受了傷,這幾日早殿,晚殿,啥的肯定去不了,不僅能省了麻煩指不定還有小師父貼身照顧,一舉兩得。
她有信心,再乘勝追擊不出半月目的就能達成了,可不能在關鍵時候出岔子。
江玉滢胡攪蠻纏:“我不回去,這山上吸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況且還有佛祖保佑,在寺裏肯定比在家裏好得快。”
“滢兒,你別胡鬧,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去,轎子我都備好了。”
白泉寺怎麽說都是佛家之地,她受了這麽重的傷,走路都困難得有人時刻照顧,總不能把下人派到寺裏來。
況且傷筋動骨得吃肉才好得快,留在寺裏肯定不行。
此時情況特殊,容不得退讓,江大善人便也不管她的抗拒,強行讓人給擡上了轎子。
江玉滢是想寧死不從的,可稍微動動扯到了傷口就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束手就擒乖乖跟她爹下了山。
都坐進轎子裏了,她也沒忘記掀開簾子跟崇明打招呼:“小師父,千萬等我,最多半月我就回來了,到時候再跟你學棋。”
崇明還在為方才的失禮自責,不太敢做回應,此時道歉也不合時宜,只得雙手合十深鞠了一躬。
心想着日後得和江施主疏遠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