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丹終成
有鬼助丹終成
荒無人煙,昏暗如燭的幽冥之境,一條黑色小溪從中穿過,溪邊壘積一堆一堆的白骨,寂靜無風,卻有絲絲寒意,令人背脊發涼。
兩米寬的小溪兩邊分別站立一人一獸,勢如水火,劍拔弩張。
那人身穿黑色錦袍,長發飄散,潇灑不羁,是為鬼洍。
那獸狀如牛,白身四角,豪如披蓑,身上泛着綠藍紅三色,銳利危險,是為上古兇獸獓因。
“喂,借點血而已,不至于這麽小氣吧?”鬼洍挑起眼皮漫不經心道。
“人類,你太傲慢了。”獓因憤怒叱責,如雷的聲音在空氣中鼓動,幾乎要将人耳膜穿破。
鬼洍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眯起眼,銳利又傲慢的光在獓因身上掃過,“你好吵。”
話音剛落,人如疾風出現在獓因頭頂,狠狠向下擊出一拳。
半個時辰後,以鬼洍斷了獓因一只腳,收集滿滿當當一瓶獸血而結束戰鬥。
一只兇獸而已,他還不放在心上。
鬼洍抖了抖松垮的錦袍,哼着小調,邁着大步離開。
穿過幽冥之境,他回到瀑布外,姿勢随意斜坐在大石頭上,一手向後撐着大石頭,一手把玩手中的瓷瓶,神情懶散。
“熱鬧看好了就出來。”鬼洍忽然開口道。
很快,他身後不遠處出現一位身穿同款黑色錦袍的冠發男子,與鬼洍不同的是,他衣着整齊,儀态端正,神情冷淡。
“你插手的已經夠多了,将獸血給他們後,就跟我回去。”男子語氣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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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洍輕輕皺眉,幹脆了當拒絕:“不回。”
“鬼洍!!”男子聲音含怒,但眼底似乎藏有幾分關切。
“哎呀,我就是想留下來看看而已,我保證不動手行不行?”鬼洍忽地讨饒般軟了腔調。
話一說完,就單手一撐,輕飄飄地攬住男子的脖子,兩腿夾着男子的腰,挂在他身上。
男子氣歸氣,卻還是伸手用力托住鬼洍的臀部,怕他掉下來。
若是顧安三人在此,怕是會驚掉下巴。
“留下來,你能忍得住?”男子攏了一把鬼洍的衣襟,緩和下來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能能能,我保證!”鬼洍伸出四指肯定道。
“你幹涉的已經夠多了,他們兩個是特例,但你知道的,天道并沒有善良到可以一再容忍你。”男子目光沉沉勸誡道。
鬼洍揚起的嘴角一僵,攬住脖子的手不自覺抽搐一下。
似是陷入可怕的回憶中,鬼洍瞳孔微縮。
良久,他才悠悠嘆了口氣,妥協般将頭輕靠在男子肩膀上,做出決定:“知道了,将獸血給他們,我就跟你回去。”
“好。”男子低聲應下,伸手安撫般在鬼洍後背順着撫摸。
——
鬼洍與那男子在幽冥之境入口約莫等了一整個白天加上大半夜,才等到匆忙趕來的顧安三人。
顧安忘不了在瀑布前看見鬼洍的震驚,真真是令人永生難忘!
彼時月亮高懸,将瀑布映照得仿佛一個巨大的反光鏡,瀑布下的大石頭上,一人端坐着,一人半躺着,慵懶地将頭枕在座着那人腿上。
從遠處看,會誤以為是一對親密無間的道侶。
走近些,三人便認出來原來是鬼洍。
見他們走近,躺着的鬼洍慢悠悠起身,松垮的領口斑斑點點的紅色密密麻麻,秀麗的俊臉潮紅一片,像只饕餮完了的小貓,令人忍不住遐想。
他們早已不是懵懂少年,見二人如此親密,又見鬼洍身上那有傷風化的印記,通通臉色暴紅如煮熟的螃蟹。
顧闫第一時間以手遮住顧安的眼睛,自己也別過目光,嘴裏還低聲道了句:“非禮勿視。”
顧展銘先是呆愣地看着,見石頭上的男子似乎瞪了他一眼,他才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熟料鬼洍似乎毫無所覺,故意湊上前來,拿他們逗趣:“怎麽?害羞了?”
見三人眼神飄忽,不與他直視也不搭話。
他長袖揮過将胸口衣領合起來。
有傷風化的畫面消失,三人這才正視他。
“前輩,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顧安有意轉移話題道。
鬼洍輕咳一聲,“我是跟着你們來的。”
三人大驚,“您跟着我們做甚?”顧安隐隐有了猜想。
“就你們三個那點修為,進去了也是給獓因添口糧。”鬼洍不屑道,說完随手一抛,“喏。”
顧安接過一看,是一個瓷瓶,他動作急切地揭開瓶塞,嗅了一口,“這,這是?”
旁邊顧展銘湊過來聞了聞。
很濃的血腥味。
“嗯,獓因的血。收好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動一次可不容易。”鬼洍漫不經心道。
顧安将瓶塞塞好,忽然“咚”的一聲單膝跪地。
“哎,你這是幹什麽?”鬼洍閃身側過去,躲了這一拜。
緊接着,顧闫和顧展銘也分別在顧安左右單膝跪地。
“鬼洍前輩,您的恩情,顧安實在不知該如何回報!”顧安紅了眼眶真誠道。
鬼洍連連擺手,“快起來,快起來,別整那些,弄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三人這才起身。
顧安收好獸血,誠摯邀請鬼洍,“前輩,您可願意随我回滄瀾宗,滄瀾風景秀麗,靈氣充足,于前輩修行有益無害。您去了,什麽都不用操心,我一定将一切都為您安排妥當。”說着顧安側身看着那名黑衣男子,“也歡迎這位前輩一起來做客。”
男子掃了顧安一眼,重新将視線定在鬼洍身上。
鬼洍有所感,偏頭朝他一笑,回過頭來,淡淡道:“不了,名門大宗,出現我這麽個魔頭總歸是不好,我這人懶散慣了,受不得約束。”
“不會有約束,前輩,您大可在滄瀾宗做您喜歡的事,不會有任何人阻攔。”顧安急忙解釋道。
“不了不了,本就萍水相逢,就此別過吧。”鬼洍道。
見他執着,顧安只好道:“那前輩保重,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
聚散有時,相逢有期,人生匆匆,皆為過客。
——
再見到祁連伣也不過相隔三天。
見到顧安,祁連伣愣了愣神兒,還以為出了幻覺,任誰也想不到他們能在三天內就拿到獓因的血。
“他們呢?”祁連伣看向顧安身後。
“知你不想不願暴露住處,我讓他們在臨鎮等我。”顧安打量着這間破草屋子,滿肚子疑惑。
祁連伣點點頭,“去裏邊吧,等會兒跟你解釋。”
說完,他便引着顧安走進屋子。
進了屋子,祁連伣關上草屋的門,從懷中取出一個大圓盤,施法在上面劃了幾下,屋子裏便憑空出現一條通道。
他收了圓盤道:“走吧。”
跟着走過通道,方知外面的草屋不過是個障眼法,面前這幾乎一比一複刻的祁連宗才是祁連伣真正的落腳之處。
只除了較以往寥寥可數的人以外。
“我用了爺爺教給我的陣法,将整個小祁連宗藏于陣法之中,外人很難察覺,便是察覺,也找不到入口。”祁連伣表情驕傲,顯然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
“确實很不錯,這樣對這些孩子們來說安全就有了保障。阿伣,你做得很好。”顧安目光柔和,真誠道。
“顧安,除了做這些,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祁連伣眼中的茫然和沮喪仿佛一座巨大的山,壓迫而來。
顧安上前大張雙臂将其抱住,溫柔道:“你當然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好好修煉,比如好好教他們學習。以後你就是他們的第二個父母,肩負起養育和教化的責任,這些事情都得你來,你能做得可多了。聽說人一勞累,就老得快,可別下次見到阿伣,你就變成小老頭了!”
祁連伣短促地笑了笑,笑完就将頭埋進顧安肩膀,積攢多日的眼淚如洪水決堤。
顧安無聲地用力抱住他,任由他将滿心的痛苦、絕望宣洩出來。
然後。
積攢起力氣,重新振作起來。
祁連伣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會一直陪伴他,幫助他。
所以,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念及此,顧安再度微微用力抱緊了些。
或許這樣,祁連伣就能更快恢複。
——
煉藥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顧安将靈藥交給祁連伣,不出半日,祁連伣就手持一枚閃着金光的圓丹交還于他。
“吃了他,爹爹就能醒過來了嗎?”顧安不确定地問。
“沒那麽簡單,”祁連伣搖搖頭,“這丹藥可以快速幫助顧宗主修複受損的軀體,但要醒過來,還需顧宗主自己努力才行。”
“什麽意思?”顧安拉住祁連伣的袖子急問。
“別緊張,先聽我說……”祁連伣将袖子扯回來,淡定道:“傷顧宗主之人,是下了死手的,丹藥有效但畢竟不是神藥,所以好的速度定不會那麽快,需要先等丹藥将顧宗主軀體修複完成後,從外界注入一股靈力,幫助顧宗主疏通堵塞的經脈,靈氣流通後,就離清醒不遠了。”
顧安長舒一口氣,“阿伣,你下次能把話說快點兒嗎?差點兒被你吓死。”
祁連伣翻了個白眼兒,“是你關心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