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宴會是西式自助,謝佳期拉着她穿越人群,遇到熟人也只颔首招呼,兩人走到稍微僻靜的角落。
“手為什麽這麽涼?”
林未眠看着謝佳期替她搓搓手,抿着嘴不說話,目光輕微閃爍。
要是說被鬼吓的,你信麽。
“哎哎哎,我說你倆,膩歪夠了沒?住一起,坐一桌,好容易到了我們家,還只管這樣,能不能理我一下啊。”
來的是阮美東,一邊調笑,一邊款款地走過來。今天她打扮得格外華貴,耳飾和項鏈上的鑽石燦若星辰。
“熱水有嗎?”佳期問她。
“啧,終于肯理我啦。”美東蹭蹭她的肩,朝她擠擠眼睛,“理我就為了支使我,你好意思哦。”
“着涼了。”佳期指指林未眠。
“喝杯酒。我們家的酒很不錯。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酒才會越喝越暖。”美東說着就要從那一疊香槟酒裏拿一杯,被謝佳期擡手擋了擋,“她不能喝。”
“為啥?”美東愣住。
謝佳期閉了閉眼,仿佛在回想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杯倒。”
林未眠在悶不吭聲的兩分鐘裏,原本是一直都在忏悔。忏悔在來時的路上,對謝佳期說的話那麽過分,回頭又來光明正大地利用她辟邪,實在是不像話。聽到她嘴裏冒出來一杯倒三個字,立刻又把忏悔全部都推翻了,拿目光剜了她一眼。
美東是個樂天派,一點點事情就能大笑,“是了是了,咱們的小眠最嬌貴啦。等我一下。”
“不用麻煩了,我沒事。”林未眠趕忙說,“你忙你的。”
“什麽事情能比得過你們兩個重要啊,祖宗。”美東揮着手離開,很快端了一杯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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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眠道了謝,意思意思喝兩口。
“我待會兒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新朋友,她超酷的,什麽都能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明明是個數學博士,但是又在玩搖滾,厲不厲害。”美東永遠是話最多的那一個。
謝佳期沒反應,林未眠卻欣然同意:“好啊。”
“我去找找看她在哪裏,你們先玩,謝佳期,你別老是霸占着小眠,讓她也認識一下其他的朋——友。”美東眨眨右眼,走了開去。
她前腳剛走,主持臺上她堂兄拿勺子在高腳杯沿叮叮敲了兩聲,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去。發言無非是謝謝大家賞光之類,末了請一位他出版公司旗下的一位大神作家致賀詞。
大神就是大神,三言兩語就惹得滿屋子的人都哄笑起來。
她說了什麽,林未眠沒在意,只是愣在原地半晌,嘴唇微張:“陳青。”
她小時候的偶像。
這事謝佳期也知道,當然以為這是個機會,可以讓她得償夙願。
誰知林未眠當真說到做到,說不想見,就真不見,轉個身,背對着她,皺着眉頭。
謝佳期默默看她眉梢眼角染上了一點可疑的紅暈,伸手摩挲了一下。
“你到底…”
林未眠輕輕将她的手拂開,“別管我。”
悠揚的音樂聲緩緩流淌。弦樂四重奏。
這宴會廳是西式風格,舞池、樂隊一應俱全。
有人穿越人群朝她們走了過來。
“佳期。”來人站在她倆跟前,朝謝佳期遞出了一只手,“May I……”
林未眠心裏着急,拉過謝佳期的手,“阮先生,我還不會跳舞,謝佳期答應了要帶我。”朝謝佳期微笑:“是不是這樣,佳期?”
謝佳期忍笑,沒有否認。
阮安南的風度是極好的,手背在身後,做了個請的姿勢。
到了舞池中。兩個人擺好陣勢。
佳期問她:“我什麽時候答應的?”
林未眠鼓着腮幫子看向別處,臉漲紅了。
“不是讨厭我麽。”
林未眠一只手搭在她手心,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被這樣一揶揄,煙視媚行起來,一張嘴卻永遠不知道服軟,“就讨厭你。”
“……”
這世上有些人還就是有恃無恐。
一曲畢,美東帶過來一個短發的高挑女人,不知是美瞳抑或天生,她有一雙藍色的眼瞳。
美東介紹她:“Joyce。”又勾着她的胳膊甜蜜蜜地指着林謝二人,“我的朋友,謝佳期和林未眠。”
Joyce見了林未眠,像是有些吃驚,竟然把謝佳期忽略,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一個,半晌,還朝她伸出手,“你好,林小姐。”
阮美東和謝佳期都愣了愣。
林未眠才是最不明所以的那個,只覺得這個人快要把自己看穿,看了一眼她懸在半空的手,并不上去握手,朝她點了點頭,“你好。”
場面正有點尴尬,阮安南再次過來了,探手向謝佳期邀舞,“這麽熱鬧,看來我是打擾了你們小朋友的聚會了。”
林未眠哪能放任自己的辟邪神器到了別人身邊?往佳期身前擋了一擋,“阮先生,謝佳期還在教我呢。”
阮安南微笑:“要不,我請一位小哥哥教你,你把你的舞伴借給我?”
還小哥哥。林未眠心裏惡寒。搖了搖頭,“不需要。我只要她。”
兩人再次回到舞池裏。
佳期眼中多了些複雜的神色,一邊帶着林未眠起舞,一邊問:“剛剛那個人,你認識?”
林未眠搖了搖頭,“我沒見過她。”說着苦着小臉跳舞。
佳期帶着她款款地移步,中途一個舞步兩人無限貼近,謝佳期問:“有多讨厭我?”
林未眠臉上有點熱辣辣,推開她,正色說:“謝佳期,我有陰陽眼,你信嗎?”
舞步仍在繼續,佳期眸色沉沉,沒有任何表示。
“你是我的救命稻草。”林未眠咕嘟咽了咽口水,索性說出來吧,總好過暗搓搓地利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總之只要我靠近你,就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鬼魂了,但是只要一離開你,超過一定的距離,我就會見鬼。昨天晚上去親你的,也不是我,是一個很喜歡你的女人,她借用我的身體去親近你,還給我留了憑據呢…”
謝佳期的動作越來越慢,緩緩地停了下來,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收回,擱在她額頭,眸色轉為嚴肅。
林未眠幹脆把她的手拉下來握住,“我沒有發燒。我是認真的。”
謝佳期沒則聲。
“你不信我?”林未眠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堵得難受,“你覺得我在胡扯嗎?”
佳期頓了頓,扶着她的腰,帶着她繼續這未完的舞步,輕輕說:“我信。”
這麽容易?林未眠也有點始料未及,下巴擱在謝佳期肩上,默默思忖了會兒,臉微微後仰,凝視謝佳期:“所以我這是在利用你,你也沒關系嗎?”朝不遠處輕輕晃動酒杯的阮安南微微揚了揚下巴,“讓你沒辦法和那個人跳舞,你也不生氣?”
佳期這次沒有答她,扶着她的後腦勺,将她摁回頸側,神情若有所思。
這支舞畢,她帶着林未眠去找母親,說她們倆要先回去了。
顧婕和林未眠都感到意外,顧婕問:“這好容易來了,你提前離開,阮伯伯會不高興吧。”
“我有點累了,”佳期淡淡的,“到時候如果問起,媽和他解釋一下。我帶林未眠先走。”
顧婕知道她自小極有主意,而且事情一旦決定了就無法因為外力更改,也就不勉強她,只問:“吃了東西沒有?你是鐵打的,可別餓着我們小眠。”
林未眠擺擺手:“我沒關系,阿姨。”
謝佳期點點頭,拉着她走了。
出來時特意避開了阮安南的視線。
門外老楊正在抽煙,因為事先接到了謝佳期的消息,所以提前等在了門邊。
林未眠有點莫名其妙,在車後座上嗤了一聲:“這麽大張旗鼓地買衣服呀化妝呀,好大的動靜,竟然這麽快就走啦。”見謝佳期看過來了,補了一句吐槽,“這就叫做,雷聲大雨點小。”
話是這麽說,可能逃離那種鬧哄哄的場合,裏邊的人還都是些人民幣玩家,林未眠其實覺得很慶幸。還是安安靜靜的,她人比較自在。
到家,謝佳期就換上了家居服,出來見林未眠靠在那裏哼歌,簡單吩咐:“我做面條,你來幫忙。”
林未眠感佩于她這麽相信自己,把往日的恩怨都放下,乖乖去廚房打下手。面很快做好,卧了倆荷包蛋。
一人一碗,相對而坐。
林未眠真的餓了,不用謝佳期提點,先雙手合十贊嘆一聲:“我先開動啦。”又怕燙,小心翼翼吃了兩口。
對面的人端坐着看她吃。
林未眠頓時又沒好氣起來,朝她瞪了一眼,威脅她快吃。
謝佳期拿筷子拌了拌面條,“待會一起睡。”
林未眠一口面嗆進嗓子裏,捂嘴咳了個滿面通紅,“你說什麽?”
佳期不說話,繼續拌她的面。
“……”林未眠想了想,是的了,謝佳期這是要主動給她提供避難所。
洗漱完,林未眠躺好,床的最左側,兩只手的食指在毯子下面對在一起,側目看看坐在另一側看書的人——端凝得猶如雕塑。嘆口氣把視線收回來,看着天花板。
佳期察覺到了,探手熄了床頭的燈,也躺下了。
林未眠一直沒睡着。半夜她聽得有人開門關門,估計是阿姨回來,又聽得她也收拾歇下了,她還是在黑暗裏睜着眼睛。
等周遭一切都寂靜下來以後,她試探性地叫了兩聲,“謝佳期?”“佳期?”
沒有應聲。
林未眠悄悄爬起來,伸手開了床頭的小燈,趴在枕頭上,只見佳期安穩合目而睡。
她捏捏她鼻子:“睡相還挺可愛的。”繼而炸着膽子,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摸了摸,趕忙又收了回來,将爪子藏在枕頭下邊,好像這樣就可以掩蓋剛剛偷摸的事實,“我也沒想到,你就這麽相信我诶……”
又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掐了掐,再收回來把爪子藏起,“總之謝謝你。”
“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最後她下結論似的說。
說完了這幾句,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微笑着探手熄了燈,卷着薄被滾到最側邊。沒了心理負擔,幾乎是秒睡。
她背對着謝佳期,當然沒看到佳期緩緩睜眼,神情比睡前還要清醒。
作者有話要說: 吾日三省吾身:為什麽要寫正劇?為什麽要寫正劇?為什麽要寫正劇?QAQ
來自一個一正經就卡文的渣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