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塞西斯到了醫院, 蟲醫們很快就對他腿上的傷進行了處理,只不過因為拉潔星的醫療水平實在有限,無法馬上治愈,塞西斯的腿只能先被包紮成了一個大粽子。

在這麽點的時間裏, 塞西斯出現在這裏的事很快就被上報給了這個城市的最高層, 也就是這座城的城主雄蟲,他在接到消息之後立刻動身, 不多時就趕到了醫院。

他推開門時, 塞西斯正坐在能源輪椅上,垂眸盯着自己的腿, 眉心微蹙的模樣讓他心頭一熱。

城主雄蟲打量着塞西斯,美麗的容貌,雪白的頭發和肌膚,像鏡面一樣清澈的紅眼,錯不了了,這絕對是傳說中的那位殿下!

他努力壓抑住內心的興奮,裝出別扭生硬的友好,小心地問:“您好, 請問您是塞西斯殿下嗎?”

塞西斯擡眼看他, 這個雄蟲一出現就給他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便不想搭理,将他無視了。

城主雄蟲一點也不介意塞西斯冷漠的态度, 他緊盯着塞西斯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抱歉, 我忘了自我介紹了, 我是安利德城的城主, 我叫海達姆。”

海達姆心裏對塞西斯所有的想法都寫在臉上, 倒也不怪他,這或許是所有雄蟲的通病,他們從小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得到什麽都是理所應當,自然不需要隐藏起自己的欲望。

所以才會如此拙劣。

塞西斯看海達姆已經蠢蠢欲動,他要是再不表态海達姆就得伸爪子了,只好問道:“阿彌修現在怎麽樣了?”

海達姆就當塞西斯默認了剛才他的提問,情緒高漲地道:“殿下是說那個怪……雌蟲嗎,他現在好像已經力竭,坐着不動了,我正要派蟲去将他捉拿。”

“不過畢竟是殿下的雌蟲,還是得問問您的意見,不知殿下想如何處置他?”

“阿彌修并不是力竭了,只是找不到目标暫時沉寂下來,我是他的雄主,只有我才能喚醒他,現在我要到他身邊去。”說着,塞西斯按動了能源輪椅就準備動身,他無心應付這個雄蟲,再來憑他的身份,想做什麽也不需要考慮別的蟲的感受。

海達姆卻放肆地按住的塞西斯搭在扶手上的手,關掉了開關,他笑容滿面地道:“那個雌蟲罪不容恕,喚醒做什麽,他已經不配再見到殿下。”

塞西斯看着雄蟲覆在他手背上沒挪開的手,微微皺了一下眉。

“就算他現在還沒力竭,不吃不喝下去總有支撐不住的時候,殿下還是好好養傷,不要再為了那賤雌費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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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達姆又迫不及待地道:“殿下到我的城裏面來,怎麽也沒通知一聲,我要是早知道,一定舉全城之力好好地去侍奉您。”

“不過現在也不遲……”

海達姆叭叭起來就沒完沒了,他應該是習慣了只讓自己發言,獨角戲也很開心。

對付這種蟲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聽他在說什麽,自己做自己的事就行了,塞西斯撥開了城主雄蟲的手,又啓動了能源椅,想繞開他。

卻再一次被海達姆擋住了,那雙充滿了貪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塞西斯。

他的眼神讓塞西斯覺得身上好像被覆了一層黏黏的厚網,既惡心又難以掙脫。

這是什麽意思?

想用強硬的手段限制他的行動嗎?塞西斯擡眸看了眼在門外守着的高大雌蟲。

蟲族總是會在塞西斯剛剛掉以輕心的時候給他“驚喜”。

一股子陰謀的味道實在過于明顯了,這不會是座黑城吧,仗着天高皇帝遠主蟲星注意不到這裏,就當土皇帝嗎……

仔細想想海達姆的話可以聽出,他似乎并不知道塞西斯是偷跑出來的消息,卻在着急地希望知道塞西斯的來意,還想将阿彌修隔開。

塞西斯心中有了猜疑,便淡淡開口:“蟲星悶,我得了雌父的允許出來散散心,不想聲張,阿彌修是父皇親自為我選的雌君和保镖,弄丢了父皇會生氣的。”

海達姆一聽塞西斯來這裏是有蟲後允許,還帶了保镖,明顯地露出了很失望的神情。

畢竟阿彌修那麽兇悍,誰會娶他做雌君啊,說是用來當保镖的就合理多了,海達姆終于讓開了路:“既然是蟲帝陛下為您挑選的雌君,确實也不好丢。”

他的反應印證了塞西斯的猜想,這竟然真的是個賊窩,如果塞西斯孤立無援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會被他們藏起來。

蟲族真是處處遍布着危機,只有待在阿彌修身邊尚有一絲安全感,至于為什麽只有一絲,那是因為當沒有危險的時候……

阿彌修就是最大的危險。

海達姆知道不可能留下塞西斯以後心情很不好,但是和他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塞西斯殿下多相處一會兒也是好的,所以他堅持要帶着自己的雌蟲們,親把送塞西斯送到了阿彌修的位置。

阿彌修狂暴和蟄伏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就好像火與水。

他黑色的長發淩亂地遮住臉頰,翅膀無力地垂在身後,安安靜靜坐在廢墟之上,好似一具毫無生機的人偶。

但這都是表象而已,如果有誰驚動了他,或者是踏入了他劃出的範圍時,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塞西斯都沒帶怕的,他沒有半點猶豫,只讓海達姆他們停在遠處,然後獨自坐着能源椅,碾在凹凸不平的碎石上搖搖晃晃地到了阿彌修的身旁。

阿彌修當然也注意到了塞西斯,他的蟲翼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眼眶裏面依舊是漆黑一片,但是從他微側的頭可以知道,阿彌修其實是在看着塞西斯。

塞西斯什麽都沒說,只是對着阿彌修伸出了雙手,這是一個索要擁抱的姿勢。

阿彌修一開始似乎沒懂塞西斯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塞西斯手酸想要放下的時候,他遲疑地輕輕抱起了塞西斯。

短暫地試探過後,阿彌修就像抱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樣,将塞西斯緊擁在懷裏,他垂落的蟲翼随之擡起來将他們嚴絲合縫地包裹住,狹小黑暗的空間裏面就只剩下了彼此。

阿彌修親昵地蹭了蹭塞西斯的臉頰和脖頸,然後閉上了眼睛,把下巴搭在塞西斯的肩膀上,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圍成一個繭的蟲翼輕輕一動,張開了條縫,阿彌修随之清醒過來,他眼中的黑色已經褪去,變回了原來幽暗的藍眸,只是有些困倦的樣子。

阿彌修還迷糊着,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塞西斯已經打了多時的腹稿,迫不及待要好好說說他了,故作冷漠地道:“你終于清醒了?”

阿彌修眨了眨眼睛,他的視線聚焦,看清了在他懷裏的塞西斯,環抱的手一松,立馬就要把塞西斯丢出去。

塞西斯早有準備,搶先抱住了阿彌修的脖子:“別丢!你看看看我的腿!”

阿彌修下意識止住了動作,看到塞西斯被裹成了粽子的左腿,倒也沒再想丢了,只是疑惑道:“你的腿怎麽了?”

你說呢?

雖然很想罵阿彌修,但是比起一條受傷的腿,還是這片廢墟值得說道:“先別說我的腿,你看看周圍怎麽了。”

阿彌修不解,依言徹底打開了蟲翼,然後有被眼前已經稀巴爛了的城市震撼到,但只一秒便恢複冷靜,接着敏銳地發現了遠方站着的一堆蟲,還有他們的敵意。

阿彌修眉頭一皺,眼神肅殺,他活動了一下手指:“是敵蟲嗎,我現在就去把他們都殺了。”

“不不不。”塞西斯趕緊按住說動就動,要站起來的阿彌修:“他們……目前還不算敵蟲。”

他扶額道:“不對,誰要和你說這個。”

塞西斯一指着不遠處垮了一大半的危樓:“你看,這些都是你幹的。”

阿彌修一愣:“是我?”

“沒錯,就是你。”

“哦。”阿彌修似乎沒怎麽提得起興趣,好像塞西斯剛才只是問了句今天吃什麽而已。

哦?這就沒了?

塞西斯困惑,他看着阿彌修:“哦就沒了?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正常情況下,看到自己失去理智的時候幹了這麽過分的事,不應該感到愧疚悔恨嗎,雖然知道阿彌修可能不會有那麽強烈的感情,但也不至于只有一個“哦”吧。

阿彌修站起來,他把塞西斯放到了能源椅上,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哈欠:“有,我困了,想睡覺。”

塞西斯無語,他道:“你看見了嗎,那邊站着的蟲,都住在被你毀成廢墟了的城市裏。”

阿彌修終于領悟到塞西斯的意思了,他問道:“我在破壞這座城的時候他們反擊了嗎?”

“反擊了。”

“是想要殺了我嗎?”

“……是。”雖然他們拉胯的武器一事無成。

阿彌修淡然道:“那這就是一場戰鬥,他們輸了,沒有資格向我訴苦。”

“而且我是勝者,他們既然出動了整座城的全部力量都沒能殺死我,那這整座城都是我贏過來的。”

塞西斯被這個完全意想不到的邏輯打得頭一懵,從未設想過的道路出現,早就準備好了的說辭也用不上了,但是這麽離譜的事放在阿彌修身上似乎又合乎情理。

說到這裏,阿彌修眼神突然柔和了一些,他看着一臉懵逼的塞西斯,破天荒地有些猶豫地道:“你……”

“你……”阿彌修不知是想說什麽,那不是嘲諷就是冷漠的臉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紅暈,眼神也有些飄忽起來:“我想說,你……”

塞西斯的思路一秒跑偏,做夢都沒想到阿彌修居然還有臉紅這種功能,估計也只有從他小的時候還能看到了。

機會實在難得,塞西斯就不自覺入迷地欣賞了起來,還被阿彌修的情緒帶動,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什……麽,你說。”

“剛才……你的味道很好聞。”在黑暗的空間裏,好像只有火在燃燒着他的□□和靈魂,越是痛苦越是憤怒。

但是在這個時候,塞西斯的出現就像甘露一起傾灑進來,熄滅了火焰,安撫了他的靈魂,将他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這種感覺溫暖,又讓他懷念,似乎曾經也擁有過。

“……啊?”是在說信息素嗎?

阿彌修很快就定了神,他不再猶豫,轉而認真地凝視着塞西斯的眼睛又重複道:“我喜歡你的味道,以後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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