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雄蟲是什麽樣的存在。

雄蟲代表着什麽, 雄蟲可以做什麽?

這是塞西斯從前沒考慮過的事。

塞西斯第一個認識的雄蟲亞理,嬌縱任性,肆意妄為,卻被捧得高高的, 一呼百應。

瑟文西, 他的皇弟,雖是A級雄蟲, 但他生而高貴, 比起一般的雄蟲,他甚至掌握着一定的權利, 他的雌侍們就是他的手腳,他的雌父是他永遠的後盾,帝國幾乎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勒克索,愚蠢自大,膽小愛哭,除了一張皮相尚可,塞西斯幾乎找不到他任何優點,但僅因為他是S級雄蟲, 他的殘忍是理所應當, 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諒。

阿爾梅列,他甚至有精神疾病,喜怒無常殘暴不仁, 卻是蟲星最為尊貴,說一不二的帝王。

可塞西斯呢, 從出生就好像一直在倒黴, 他哪怕是成了儲君, 他的意願似乎也沒有誰會去傾聽, 為他做決定的時候也不必過問他的想法。

他明明從出生開始就作為雌蟲活着,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天雄蟲應有的待遇,他被藏在見不得光的陰影裏面。

可是一被認了回去,卻理所應當地要履行雄蟲的義務,娶好多他不想要的雌蟲,還要娶愛萊茵覺得對的雌蟲。

憑什麽?

那麽多雄蟲,唯獨他被束縛着,是他哪裏做錯了嗎?

蟲帝給了塞西斯可以随意處決一千多蟲的權利,他從沒想過要使用,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有高貴到只是被冒犯到了,就能奪走冒犯者生命的程度。

但如果換成一般的雄蟲處在塞西斯的位置上,那這一千多個蟲,不死也不會有好下場。

因為塞西斯就是高貴到了這種程度,他可以成為下一個帝國的“阿爾梅列”,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

他無形中放棄了自己的權利,而雌蟲在雄蟲面前,最會審時奪利,雄蟲的态度決定雌蟲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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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似乎發現了,這個雄蟲很“寬容”,雌蟲對雄蟲與生俱來的控制欲就會瘋漲。

如果塞西斯和勒克索、亞理,甚至是蟲帝一樣,抛卻他曾經的“人性”,不再視雌蟲為平等,踐踏他們的尊嚴,把他們當成玩物甚至是消耗品。

把所有企圖伸向他的手毫不留情地砍掉,那他是不是就能自由一點了?

塞西斯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這些讓他畏懼害怕的雌蟲,其實早已經可以被他踩在腳下了,是他一直逃避,作繭自縛。

大廳堂中,塞西斯指着非伊思一字一頓地道:“非伊思,我要你以死謝罪。”

非伊思一愣,随即不屑地笑道:“塞西斯……殿下?你何不看看你現在的處境,除了一個阿彌修,這裏還有誰會慣着你?”

艾奈爾也到了大廳,他靠在牆壁上,玩味兒地看着塞西斯和非伊思的對峙。

阿彌修皺眉上前一步想要對非伊思說什麽,卻被塞西斯拉到了身後。

塞西斯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難道想告訴我,你來拉潔星只是為了找阿彌修?”

非伊思的臉色稍變:“你都知道什麽?”

“帝費爾現在怎麽樣了?”

“你們有多少兵團受損?”

“蟲後有給你們下達最後的期限嗎?”

“以利亞還活着嗎?”

随着塞西斯一個一個的問題,非伊思的臉色也越發難看。

“非伊思,你端着給誰看,以為你能騙到我,還想讓我求你放我回帝國是嗎?”

塞西斯聲音微微提高,他不是在威脅,而是在宣布:“別做夢了,帝費爾和你,只能活一個,不然就一起變成宇宙的塵埃吧。”

艾奈爾露出驚異之色,他看着塞西斯的背影,不相信以前那個沉默憂郁的雄蟲,竟然能說出這麽強硬的一番話。

不僅讓他懷疑,不過是阿彌修,真的能對他影響那麽大嗎?

阿彌修看着塞西斯的側臉,剛才塞西斯說他是他的雌君的時候,非伊思沒有反駁,阿彌修已經意識到了,塞西斯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謊,在他丢掉的記憶裏,塞西斯真的是他的雄主。

他的雄主,竟然從養尊處優的蟲星裏面逃出來,獨自來找他的……

阿彌修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熱,他不懂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只是有一個強烈的想法。

一直以來想要的東西,終于被抓在手裏了。

在被凍住了的氛圍中,塔利亞在一旁突然笑道:“塞西斯,我們的确要把你送回帝國,但是……能在不傷害你的前提下,讓你聽話的手段,我們多的是。”

“就比如……你身邊的阿彌修。”

塞西斯怒極反笑,因為他們現在都還在妄圖威脅他,居然還敢用阿彌修來做例子:“你們以為我是誰?是被你們買賣交易都沒有蟲發現的普通雄蟲嗎?”

“我是蟲帝唯一的S級雄子,蟲族儲君,未來的蟲帝,我不代表帝國,我就是帝國。”

塞西斯陰鸷的目光一個一個地掃過他們,好像要把他們的臉通通都記下來:“你們,誰敢動我一下試試看。”

全場一片寂靜,再沒蟲好說話。

此刻的塞西斯,他終于有點像一個正常的蟲族儲君了。

他可以無德無行,他可以殘暴任性,他認為對的就是蟲族的法規,蟲族只會覺得,殿下“脾氣不好”而已。

最後,非伊思摔碎了手裏的杯子甩袖而去,直到塞西斯被塔利亞畢恭畢敬地請上了他們開來拉潔星的飛艦,都在沒有出現過。

也沒有任何蟲,對阿彌修一直守在塞西斯身邊提出異議。

阿彌修一開始覺得塞西斯奇怪得簡直不是雄蟲,就算是雌蟲也比他有脾氣,但是他現在發現,塞西斯果然還是個雄蟲啊。

阿彌修不信自己會心甘情願地選擇一個“雄蟲”做雄主,因為他知道自己有多厭惡雄蟲。

讓他改變想法的,大概是塞西斯即便再憤怒,都始終沒有松開牽着阿彌修的手。

這樣想想,這個“雄蟲”其實也并不合格,見過有哪個雄蟲一邊發脾氣,一邊拉着雌君的手死活不撒開的?

在阿彌修打算站在塞西斯身前時,塞西斯卻反而将他拉到了身後,讓阿彌修突然有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他這個“新認識”的雄主,似乎想要保護他,保護比他強大得多了的存在。

這多有趣。

阿彌修被塞西斯拉着,開始走神,他在思考他既然是塞西斯的雌君,那雌君應該做什麽,以前的他是怎麽做的呢,可惜被他忘掉了。

星盜團不比帝國雌蟲們有禮,他們本來就是法外狂徒,也沒接觸過真正高等級的雄蟲,他們知道的,只是那些被他們圈養起來的雄蟲,攢夠了功績就能去睡一晚,帶點東西就超好哄。

所以他們哪怕知道這是帝國儲君,也沒多尊敬,反而更加興奮了,幾乎全艦的雌蟲都跑來圍觀了。

他們倒也不會把爪子伸到塞西斯身上來,但是民風開放的污言穢語卻是不少。

塔利亞在一旁看着,也覺得習以為常,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

這類話塞西斯在貧民區的時候聽過不少,加之心情在低谷,這些雌蟲在他眼裏通通都是死蟲,計較純屬多餘。

但是阿彌修從不會慣着誰,他嘗試着代入雌君的視角去看,在他的印象裏,這個時候一般都是等雄主的命令。

但是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頓時就無了,剛才還在想代入雌君身份的他,此刻就非常有主見地想着。

我想動手就動手,用得着問誰的意見?

阿彌修作為一個“合格”的雌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并且極有可能這輩子都學不會。

他冷哼一聲,一言不發地掙開了塞西斯的手,身上帶着凜然殺氣向着他們走去。

有蟲立馬畏懼地後退,大喊道:“阿彌修!你又想上實驗臺嗎?”

“你蠢啊,阿彌修已經忘了他上實驗臺的事了。”

“啧,團長怎麽就看中了這麽一個養不熟的怪物,他鬧起來那兩次,那次不是損失慘重,主艦都被毀了一半。”

“不然我們我不至于被帝國那麽快發現??晚霞贈??整理,這雌蟲有什麽好,讓團長廢了他,還舍不得呢。”

上了非伊思的飛艦,塞西斯就算不刻意去打聽,也能捕捉到事情的碎片。

眼看阿彌修要動手了,塔利亞現在才出來做理中客勸道:“阿彌修,你毀了飛艦我們誰也走不了。”

阿彌修轉頭:“哦?那你說怎麽辦?”

塔利亞:“你也知道,他們向來如此,并非有意冒犯塞西……”

“啪。”的一聲巨響,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塔利亞作為文職蟲員,被阿彌修突然的一巴掌扇出幾米遠,臉腫得老高,倒在地上懵了。

阿彌修臉上是邪氣又霸道的笑,他不緊不慢地道:“我向來如此,不是有意冒犯,你別介意。”

塞西斯看着阿彌修臉上慣有的表情愣了一下,緊繃的心裏一松,不自覺地笑了。

他的阿彌修究竟是怎麽做到的,無論遇到了什麽事,甚至被洗腦心智倒退成幼蟲,好像都不怎麽改變,一直是高高在上瞧不起蟲的模樣,不曾跌落塵埃,在他的身上看不見他受過的苦難。

塞西斯就是喜歡阿彌修這個樣子,他霸道他危險,激怒塞西斯最多的,其實就是阿彌修。

但是塞西斯就算是怒到了極點,也沒有過一絲一毫要遷怒于阿彌修的念頭,他此刻甚至覺得。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多看看阿彌修吧,大美女的臉永遠不會讓他失望。

阿彌修又對着周圍的雌蟲說:“你們一起來吧,別浪費我的時間。”

在實力為尊的星盜團裏,他們之所以敢對阿彌修不敬,是因為阿彌修之前一直是作為“小寵”的身份被管控着,甚至還會在被鎮壓之後押送到實驗臺上洗腦,那是星盜團最嚴重的刑法。

所以在他們看來,阿彌修就像拔了牙齒的老虎,不足為懼。

但是論及實力,他們因為團長愛作死,誰都見過阿彌修在戰場上宛如修羅的模樣,如何能不畏懼。

很快,周圍特地來看帝國儲君的星盜們紛紛安靜地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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