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荷悄回家

蘇荷悄回家

十月的江城算不上炎熱,與北京一比溫度還是高了許多。

蘇荷一出機場大廳,脫下運動服外套系在腰間,穿粉色大臉貓的長袖T恤,搭着水藍色牛仔褲,腳蹬白色板鞋,青春靓麗又活力可愛。

深夜下飛機的人少,所以她和華軒很快坐上車,師傅看着兩人,笑問去哪裏?

“竹裏館。”蘇荷答。

司機和華軒一樣疑惑不解,住江城別墅區的人深夜回家竟沒專車,職業規範要求他不能問,所以只能默言驅車前往。

蘇荷坐在車上,司機開得很穩,身旁有華軒陪伴,她整個人放松下來,加之往日早睡晚起,不由得哈欠連連,到底還是不放心,拼命強睜眼卻無濟于事,頭如雞啄米般頻頻低垂,少頃進入夢鄉。

半個小時,出租車到達了目的地,待車子停穩後華軒輕輕推了推蘇荷。

蘇荷一驚,緊緊拽住華軒問到哪了?

華軒對她無濟于事的防範弄得哭笑不得,委屈巴巴地道:“當然是你家小區門口。”

蘇荷搖下窗戶仔細查看,還真是自己家小區門口,頓時困意全無,從錢包裏掏出兩百元遞給師傅,高興地道:“師傅不用找,麻煩您送他回去。”

師傅沒接錢笑道:“小夥子已經付過了。”

“你把錢還給他就是了。”蘇荷扔下錢開門下車,被華軒拉住了,他不滿地道:“光付車費就完了,我深更半夜充當保镖的小費呢?怎麽着改天得請我吃頓飯吧!”

說着将錢塞到蘇荷的雙肩包裏,蘇荷向來讨厭買單式的客套,見華軒不好意思收車費,想了想笑道:“那過兩天你來找我,我請你吃大餐!”

華軒聽此露出滿意笑容,擡頭見整個小區戒備森嚴,僅牆上長槍短炮的攝像頭就不勝數,知道蘇荷足夠安全,便放心與她揮手作別。

蘇荷沖華軒鞠躬致謝,然後背起書包蹦蹦跳跳跳朝安檢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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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進小區去,華軒對蘇荷喊道:“到家記得給我發個短信哦!”

蘇荷越走越遠,直到向左一轉不見蹤影,才坐進車裏讓師傅送自己回家。

到了家門口,蘇荷準備給華軒發短信,才發現下飛機光顧發愁了忘了開機,剛打開見一堆未接來電,有老爸老媽的,有沈澄潭的,有宿舍姐妹的,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打了不只一個,正不知給誰先回過去。

媽媽丁素英竟打開門迎她來了,嘴裏數落着蘇荷擅自回家,還關了手機,害得一家子人提心吊膽。

“我哥太沉不住氣了。”蘇荷忍不住嘟囔着抱怨有人早早“出賣”她。

“要不是你哥哥,你有錢回家?現在還抱怨上他了,小白眼狼啊,你!”媽媽剜了蘇荷一眼心疼地接過背包。

“餓了吧?從機場怎麽回來的?怎麽不接電話?”剛才衆人雖急得心驚肉跳,若再無蘇荷消息真就報警了,但在女兒毫發未傷地出現,丁素英瞬間将到嘴的批評忘得一幹二淨。

丁素英趕緊将女兒的書包放在鞋櫃上,把外套擱進櫃子裏,翻出拖鞋讓她換下,然後催促她洗澡更衣。

蘇荷洗漱完擦着頭發走到沙發前,還未坐下就被外婆一把摟進懷裏,略帶生氣地點着蘇荷的腦門說她膽子太大,要是有個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蘇荷撒嬌地道:“還不是老媽不讓我回,我只能偷着回家了。”

丁素英見女兒将矛頭指向自己,深知老母親對外孫女的寵溺,準備借着招呼阿姨弄吃的趁機溜走,卻被她母親看春見而後厲聲叫住:“以後我蘇荷想什麽時候回家就什麽時候回,要是被我知道你亂限制她,我可不饒你。”

丁素英怕蘇荷有人撐腰被慣壞,努力解釋道:“離家上學是為鍛煉她,三天兩頭往家跑還怎麽成器嘛?”

蘇荷外婆聽了不以為然地反駁道:“你都這麽大了,不也三天兩頭來我們家嗎?回了家還不一樣吵着吃這個吃那個的,現在倒充起大人教育起我外孫女了!”

說得一屋子人都笑了,丁素英摟着她母親,紅着臉委屈地問:“媽,您教育我的嚴厲勁都哪去了?”

外婆摩挲着蘇荷的頭道:“誰都比不過小蘇荷,我一見她就心花放,誰都不能為難她。”

蘇荷奶奶也過來幫腔,說蘇荷剛去學校不适應,想回家就回,缺錢就往家打電話。

叔叔阿姨舅舅自然一樣的話,蘇荷媽媽知歷練蘇荷的願望落空了,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別逆流而動了。

于是,丁素英對着滿屋子的親戚承諾,以後不再阻止蘇荷回家,又強調說缺什麽跟家裏要,不能随便跟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要錢,蘇荷高興地答應了。

蘇荷坐在沙發上一會被外婆摟懷裏親親,一會被奶奶噓寒問暖,仿佛她上的不是大學,而是流放寧古塔去受苦去了。

見長輩們如此關懷自己,蘇荷心裏很是感動,想起箱子裏帶來的特産,準備給大家分發聊表心意,找了一圈不見拉杆箱,她忙跑廚房問媽媽拉杆箱放哪了。

丁素英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說她進門的時候只有個背包,壓根沒見拉杆箱。

蘇荷忙給華軒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出租車師傅的電話,她把拉杆箱忘在車上了,得打電話要回來。

華軒告訴她,兩人下飛機後直接出了大廳,壓根沒往托運處去,所以蘇荷的拉杆箱不在出租車上,應該是被忘在托運的轉盤上。

蘇荷這才想起,下飛機的時候淨發愁怎麽回家了,忘了托運行李這回事,後來華軒說送她,自己光顧緊跟他了,路過托運的地方也沒想起要拿東西。

于是,蘇荷懊惱地對家人說,自己把拉杆箱忘在飛機場了,她奶奶趕緊讓小叔帶她去取,說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沒關系,明天再買個新的。

蘇荷點頭說好,然後起身準備坐車去機場取箱子,一旁沒顧上說話的姨媽拿了方毯子遞給她,說在待會困了搭身上不容易着涼。

接過毯子,蘇荷在衆人目送下,坐上小叔的車往機場去,路上想着家人對自己的寵愛,她心裏湧動起汩汩暖流,幸福地向車窗外望去。

深夜的江城涼風習習,昏黃路光打在飛奔的車身上,彙成湧動的光河,讓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故鄉山川》,這首歌曾聽得她黯然落淚,也讓此時的她萬般欣喜。

到了機場,蘇荷從大廳工作人員手中取回拉杆箱,小叔趕緊接過來提上,帶着路癡的小侄女原路返回。

一天的奔波輾轉終于到此結束,再也不用歷險了,蘇荷很快忘了煩憂,在車上搖頭晃腦地哼起歌來。

歌聲真是一言難盡,可小叔非但不覺擾耳,還在心裏暗笑:一家子慣大的孩子誰舍得責備呢?他從心裏希望小侄女可以永遠無憂無慮下去。

小叔忽想起送她回來的朋友,怕蘇荷遇人不淑,便用話試探她,好摸摸男孩的底細,于是,正襟危坐鄭重地問蘇荷,華軒是哪裏人,做什麽的。

蘇荷一一答了,小叔因此知華軒是本地人,現在京工大學車輛工程專業,還要繼續問,不料蘇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不一會便睡着了。

小叔被蘇荷的心大打敗了,關了車上音樂和後座的窗戶,平穩地朝家開去。

蘇荷在車上暢情酣睡着,千裏之外北京的尚青雲、水清淺、江映雪各個将心提到嗓子眼,火急火燎等着她平安到家。

“老爸呢,見了我也不趕緊迎駕。”蘇荷不滿地拉開房門,細看不見爸爸,不由得咯噔一下,難道老爸有什麽意外?可憐巴巴望着媽媽,想問又害怕聽到不祥的訊息。

媽媽見蘇荷胡思亂想白了她一眼,嫌棄地道:“真真爺倆,你爹下班前跟我說接待客戶晚點回,剛給他打電話才跟我說人到北京了,你們爺倆能不能有點腦子!”

蘇荷驚呆了,沒想到自己悄悄跑回家,老爸卻偷偷去了北京,無奈之餘又有點搞笑,不過這倒符合父女倆的性情。

“兇什麽呀,還不是你逼的,讓志強呆到蘇荷返校再玩上幾天,我看時間不早了,你趕緊讓寶貝睡覺,若被我知道你念叨她爺倆,可仔細點!”外婆鄭重警告丁素英道。

一句話封喉,丁素英縱然看不慣丈夫蘇志強和小棉襖蘇荷,懾于老母親的權威如啞炮沒了聲響。

好言好語送了衆親戚後,給閨蜜就是沈澄潭的母親夏小滿發短信抱怨,夏小滿勸她淡定,慶幸蘇荷有驚無險,讓她好好享受女兒歸來。

好不容易蘇荷家平靜下來,夏小滿給兒子沈澄潭彙報完蘇荷的種種歷險,提醒兒子以後做事要周到安全,不能再如此莽撞,沈澄潭忙答應母親改進,夏小滿不再責備,讓他趕緊休息。

沈澄潭沒有即刻睡覺,送蘇荷回來之後,為免她的小姐妹擔心,他專門建了個小群,實時将蘇荷進程發出,剛從母親處知道蘇荷拿回行李,趕緊告知群裏的朋友們,水清淺她們這才徹底放了心。

之後,沈澄潭發了個壞笑的表情緊跟了句:“沒想到蘇荷回家與李白寫詩有異曲同工之妙!”

尚青雲不知其意發了個問號的表情求解,未等沈澄潭回複,水清淺發了幾個字:“善于陡轉。”

江映雪見此更不知二人說的什麽意思,也發了個問號求解。

沈澄潭剛打好“善于陡轉”欲發到群裏,卻驚奇地發現水清淺已經發了,且跟自己一字不差,激動地删掉打好的字,重新輸入:“知我者清淺也。”然後點擊發送。

尚青雲看了回個爆頭的表情,不滿地表示不想看兩人咬文嚼字,要他們趕緊解釋什麽意思。

沈澄潭忙回道:“李白寫詩常常上句還是狂喜不已,下句就寫盡人生苦短,反之亦然,卻糅合得了無痕跡,又讓人不覺突兀。”

對沈澄潭的回複水清淺深以為然,她發了個贊賞的表情,并随心撿了李白《将進酒》兩句加以印證,說蘇荷回家出人意料地遇見了騙子,卻幸運地被校友兼老鄉搭救,眼看順利安全到家,又發現拉杆箱落機場,可謂情節曲折、結局不落俗套,真就和李白寫詩一樣善于陡轉。

沈澄潭見她深谙詩詞之道,短短幾句話将緣由解釋清楚,足見文字功底,難怪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正在他暗自感慨時,江映雪發來膜拜的表情包戲言:“果然文學社的人日常說話都是引經據典的。”

尚青雲乘機調侃道:“肚子裏沒墨水都不敢說話,這文人談起戀愛會不會句句是詩啊,啊哈哈。”

沈澄潭對尚青雲的話神往一番後,笑着回道:“是不是詩我不知道,反正不會憑一句‘我靠’走遍天下。”

此話一出,尚青雲、江映雪即刻發來各種狂笑表情包。

水清淺沒在意沈澄潭說了什麽,困意侵襲着她,讓她有些虛脫,看看手機時間,已經三點多了,她自小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若不是擔心蘇荷獨自回家,斷不會熬到此時的。

飛快地發了個瞌睡的表情,對大家說了句晚安準備休息,洗漱完畢的水清淺睡下了,尚青雲、江映雪各自回了句晚安也休息了。

在家悠閑的蘇荷忙着訪親探友玩得不亦樂乎,只是未得見父親很是想念,且在家常受母親丁素英念叨,她漸生回北京的心思,試探說出竟得到家人支持,她與華軒聯系問他願不願意提前回。

華軒剛好有實驗要完成欣然同意,所以7號的當天,與蘇荷一起乘機返回北京。

因是晚上的飛機,蘇荷給蘇文強打電話要他趕在高峰期之前到機場,蘇文強聽了早早到了機場去接女兒。

與往常一樣,飛機晚點半個小時到達,蘇文強只兩個月沒見女兒,卻是有生以來和姑娘分開時間最久,他強忍着激動地站在出口處等女兒。

蘇荷有了華軒的陪伴心安不少,事實上,華軒在家和蘇荷一般受寵,只因是男孩,且在外求學已一年,最主要的是現在要照顧蘇荷,所以操心自然比平時多。

吸取上次的教訓,華軒提醒蘇荷不許離開自己視線,去行李提取處拿上兩人行李,推着向出口走去。

蘇荷有了華軒陪伴,理事越發漫不經心,她蹦跳着哼着歌向前方緩緩走着。

出口處的蘇志強一眼看到女兒,興奮地揮手示意,誰知小姑娘光顧跟身邊的小夥子說說笑笑竟沒瞧見。

蘇志強的心立即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般滋滋拉拉的燒疼,氣急敗壞地掏出手機給漏風的小棉襖打電話。

“爸爸,你站到我好找的地方可以嗎,找半天也沒見着你啊?”蘇荷撅着嘴反客為主地責怪蘇志強。

幾句話氣得蘇文強差點吐血,他覺得自己真比窦娥還冤,明明就在女兒的正前方,人都快撞進她眼睛裏,小小的孩兒竟還說沒看見。

蘇志強不得已大喊一聲,蘇荷才如夢初醒,張開雙臂如展翅的鳥兒紮紮實實跌進蘇志強懷裏,委屈巴巴地道:“老爸,你幹嘛偷偷來北京,害得我早回北京。”

一句話使蘇志強将剛才的不滿統統抛進爪哇國,他捧起女兒的臉,心疼地說:“還不是你媽專制,我姑娘都瘦了。”

“哪有!回家這幾天我胖了2斤了,到宿舍我立馬減肥。”蘇荷見老爸哪壺不開提哪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

蘇文強聽了緊張地道:“姑娘,你別瞎減,咱壓根就不胖,聽爸爸的話,健康最重要!”

兩人的對話逗笑了旁邊的華軒,蘇文強這才将注意力轉移到蘇荷的這位同學身上,小夥子比沈澄潭高出一頭,長相英俊,衣着得體。

見蘇文強望他,忙上前打招呼叫了聲叔叔好,還未等蘇文強開口,蘇荷就把這次回家的經過,以及如何受華軒的幫助描述了一遍。

蘇文強在北京的幾天裏,早有人給他彙報蘇荷的歷險記,原本想見面好好感謝一下小夥子,只是見女兒激動地表述,不知怎麽地就想到自家姑娘有一天會被哪個臭小子“騙”走,心裏竟有些酸酸的。

所以在蘇荷說完等着蘇文強力贊華軒時,他只淡淡說了句有勞了後,不動聲色地招呼蘇荷和華軒坐出車返校。

到了京工大學,蘇志強盡長輩之情請華軒和蘇荷吃夜宵,而後和華軒道別,将女兒送至宿舍樓下。

蘇荷覺得蘇志強見了華軒不似自己想象地熱情,甚至莫名不開心,好奇地問道:“爸爸,你對華軒怎麽不如澄潭哥好呀?”

“有嗎?可能是跟他不熟吧!”蘇志強嘆了口氣道:“哎,以前爸爸總想讓你快快長大,現在你成人了吧,爸爸又有些舍不得。”

蘇荷笑道:“怪不得奶奶總說你不喜歡長大,你是覺得我長大了你就老了,對不對?”

蘇志強自然不願讓女兒知道真實想法,何況即使自己說了,心大的蘇荷也未必能體會到,所以他對蘇荷的解釋表示贊同,看着單純的女兒高興地上了樓,直到連背影也望不見才悵悵然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志強自然是帶着蘇荷和沈澄潭将學校周邊有名氣的餐館吃了遍,仍意猶未盡。

無奈家裏生意還需打理,只得在臨回去的前一天将蘇荷宿舍的室友,并華軒、沈澄潭去全聚德大吃了一頓,讓他們多擔待幫助蘇荷,言辭殷切,讓人動容!

第二天,蘇志強回了家,蘇荷蒙頭哭兩夜,只是臨近期中考試,因前面微積分課程落下許多,在尚青雲的催促下臨陣磨槍連夜複習也就漸漸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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