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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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洲端着咖啡站在玄關前,表情平靜似水,聲音不冷不熱,就像是日常随口問吃飯喝水那樣,語氣毫無起伏地問她。

江清黎以為自己幻聽了,她表情詫異扭頭看他,不可置信地問:“沈沉洲,你說什麽?”

同住屋檐下?她和他?別逗了!

他們兩個從前一見面的就掐,現在同住在一起,還不得天天吵架大動幹戈。

“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性格也互相了解。你家裏人催婚,我家裏人也催婚,與其花時間去認識新的人,浪費時間在不認識的人和無意義的相親活動上。何不如我們合住在一起,掩人耳目。”

江清黎覺得沈沉洲一定是瘋了,才會說什麽為了避免相親,掩人耳目合住在一起,這種鬼話。

“你的意思是僞裝情侶?你別忘了,以家裏人的催婚法,一旦我們松口說在一起。接下來一定是催着我們領證結婚。到了那時候呢?更進一步,僞裝夫妻?”

他是不是有病?有大病?

江清黎推着行李箱走到門外:“雖然不知道你是抽的什麽風,但這句話我就當沒聽過,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關門聲将沈沉洲的接下來的話打斷,他冷漠的神色卻沒有發生多餘的變化。

江清黎會拒絕在他意料之中,和她想的一樣,他同樣希望他們以後不相往來才最好。

——

頤林市第一醫院,解剖模拟室

沈沉洲三天後有一臺腦外科手術,現在正在解剖模拟室進行模拟演練。

腦部神經外科手術極具風險和挑戰,每個病人的生長形态不同,情況不同,不能盲目把上一個人的手術經驗直接套用在下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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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幾乎每次腦部外科手術前,都需要進行模拟演練。

沈沉洲在解剖模拟室,用對應的儀器做了一遍手術前的模拟演練。

模拟結束後,沈沉洲往辦公室走,并排的助理醫師程禮提醒道:“老師,正式手術在後天早上九點,明天下午還有個專家會診。”

“知道了。”沈沉洲輕點下颚,“今早查床發現3號床出現輸液過敏現象,立馬進行了緊急處理,相關的病程記錄寫了嗎?”

“正在寫,稍後交給您。”

按理來說,他作為助理醫師是可以不必寫病程記錄的,但沈沉洲在工作上事無巨細,要求嚴格認真,不容許一丁點兒馬虎,因此有關病人的病歷等都需要他寫了之後,交給沈沉洲進行檢查。

“目前暫時沒什麽事了,你可以先去寫病程記錄。”

“好的老師。”

沈沉洲松口,程禮立馬抓住機會先開溜。

手機響了。

他打開看到了姑姑發來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話。

“奶奶已經順利轉回普通病房。”

沈沉洲皺眉,将手機放回白大褂的口袋裏,快步走到電梯前乘坐電梯到達16樓,直奔vip病房。

沈沉洲剛到重症監護室門口,遠遠看到姑姑走過來,“現在奶奶的情況還算穩定,你進去之後,千萬別亂說話,以免刺激到她。”

“我知道了。”

沈沉洲和姑姑走進病房,沈老太太挂着藥水和呼吸機,聽見動靜,扭頭一看,看到了他們兩個人。

沈沉洲快步走到奶奶面前,只聽見她說:“沉洲,我死之前,還能看得見你結婚,還能抱上我的曾孫子嗎?”

沈沉洲:……

沈老太太昏迷前不是沒有催婚過,他一般都充耳不聞,只是沒想到老太太蘇醒之後,開口第一句話還是催婚。

沈沉洲有個極少數人知道的秘密。

在他高二時,父親出軌被母親抓住,兩人回家途中發生意外,車禍離世,是姑姑和奶奶出現,帶他從小城江洲,來到大城市頤林,回到了沈家。

沈老太太半月前在家裏意外昏迷,搶救成功後一直昏迷到現在,老太太昏迷前只有一個願望——有生之年能抱到曾孫子。

也是這個緣故,他才會松口答應昨天的相親。

但父親的出軌的畫面,一直在他心底揮散不去,這讓他很排斥婚姻,也厭惡婚姻。

沈沉洲薄唇微啓,正要開口前,姑姑對他使了個眼色,立馬接過話頭:“媽你放心,沉洲的婚事有着落了。昨天他去相親遇見個久別重逢的老同學,說是感覺還不錯,可以進一步發展。”

什麽就感覺不錯了。

他剛要否認,沈老太太一下從病床上坐起身來,面露喜色:“真的嗎?今年能結婚嗎?”

姑姑都被老太太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媽,你這恢複的也太快了點。”

老太太看着沈沉洲,質問他:“你可別騙奶奶,奶奶年齡大了,經不住折騰!”

姑姑在旁邊找補:“當然是真的,這種事能有假嗎?而且對方和沉洲小時候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結婚指日可待。”

奶奶顯然已經相信了姑姑的話。

沈沉洲欲言又止,最後走出了病房,他坐在病房在長椅上好一會兒,姑姑才從病房出來。

“姑姑,你說的謊準備怎麽圓?”

姑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家裏什麽最重要?老太太的命最重要,只要老太太活下來,撒一個謊而已,不算什麽。”

“所以奶奶回頭追問起來結婚的事,姑姑也有應對的方法了是嗎?”

“應對的方法很簡單,你配合一下就好了。”

“配合?”

姑姑一副“你怎麽思想這麽古板”的表情看他:“沒看過小說,總看過電視劇吧?最後實在不行,你就和昨天相親的那個小姑娘商量商量,協議結婚咯。”

沈沉洲聽不下去了,“姑姑,婚姻不是兒戲,您對奶奶誇下海口,這件事就由您進行善後。”

他說完起身就要走,姑姑拉住他的手:“我善後可以,現在奶奶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就幾分鐘的事兒,不耽誤你上班。”

沈沉洲默不作聲走回病房,他坐在病床上看着沈老太太:“奶奶。”

沈老太太一把握住他的手:“沉洲,奶奶今年已經七十九歲了,再怎麽能活,也活不了多久。你就當幫奶奶實現一個臨終願望,今年結個婚好嗎?”

沈老太太緊握着他的手,說的聲淚俱下,沈沉洲

太多想說的話卡在喉嚨。

恰在這時,他的手機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短信。

【沈沉洲,我是江清黎,你剛剛說的提議,我覺得可以再商量商量。】

——

江清黎坐在“YOLO”酒吧吧臺前,葉茴替她發了短信。

她早上剛收到前主任發來挖她的意願消息,後腳拖着行李箱到了公司,誰知道晨會主任突然宣布雜志社倒閉,會陸續補償所有工作人員N+1。

房租到期被攆,公司突發倒閉,一天之內失業又無家可歸。她真是倒黴透了。

江清黎大學的時候,父親染上賭瘾欠下巨額債務,被逼到自殺,這債務就落在了母親和自己身上。

那時候為了不影響她上學,江母咬牙賣了老家的房子,才勉強還了大半,後來她步入社會開始工作,這幾年好不容易把債務還的只剩最後三萬。

債務即将還完,于是江母時不時開啓了催婚模式。

現在雖說公司承諾給N+1賠償,可預計最快也得三個月才發,前主任的新公司入職等發工資,還得一個來月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

再算算銀行卡存款,現在只剩房東阿姨退回押金和一個月房租費,共計八千,租房至少三個月起租,還有押金,七七八八搞下來,已經是負債。

更別說還有最後三萬塊錢的欠款需要還。

江清黎心累了。

葉茴酒吧裝修還沒好,她都是買的單人折疊床,将就在吧臺內睡,收留不了自己。

“你看看沈沉洲怎麽回,如果他答應,總歸你們是老同學一場,他不會對你怎麽樣。而且協議情侶怎麽了,某種意義上,他包吃包住,還不幹涉你的私生活,只是偶爾需要配合的時候,你演一下他女朋友而已。又不吃虧。”

葉茴咔咔一頓分析,伸出五根手指:“而且沈沉洲住的那個小區,我打聽了一下,對外出租一個月房租都得一兩萬。你就當記者下崗再就業當演員了。”

“你想的也太輕松點了吧。”

“那不這麽想怎麽想,人總得自救。你看我,我看網上說當作者寫瑪麗蘇小說賺錢,我都開始寫了。”葉茴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給她看:“喏,昨天晚上被合夥人氣的,怒碼五千字開頭!”

江清黎湊過去一看,念出了文名:“《霸總和他的傻白甜小嬌妻》?”

“別看這種文名矯情,受衆很多的!你現在有時間正好幫忙看看開頭,給點建議。”

江清黎正準備往下看,手機響了。

“沈沉洲發了條短信過來。”

【房門密碼是我的生日,具體事宜等我來家再做商量。】

葉茴也看到了這條消息,“你這個死對頭,其實也挺好說話的嘛。”她收回電腦,漫不經心補了一句:“不過再做商量,可能會提一堆有的沒的要求吧。”

江清黎本來以為他早上說那個提議,是在惡心自己,以後互不往來。所以才沒攔着葉茴。

沒想到他居然回複了,而且還同意了。

這下江清黎傻了。

沈沉洲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他走進客廳就看到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江清黎。

茶幾上擺放這一個一半水壺高的保溫瓶。

“這是你姑姑下午送來的滋補品,說是中藥調理,活血養氣,延年益壽。”江清黎說着打開倒了兩杯出來,一杯遞給他:“在你談要求之前,先喝一杯,緩和緩和緊張的氣氛?”

之前姑姑看他時常一臺手術七八個小時,甚至十來個小時,怕他折騰壞了身體,時常給他送些滋補類飲品。

沈沉洲沒有懷疑,坐在她身旁,喝了兩口,江清黎則一飲而盡。

可很快他看到她浮上臉頰的紅暈,發現不太對勁,她從身姿開始搖晃,一雙澄澈的眼睛盯着他看着,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英俊帥氣的面容,咽了咽口水。

“沈沉洲,從這個角度看你,你還挺秀色可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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