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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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黎眉頭一跳, 下意識否認:“我不是,我沒有,別自戀!”
房門外江母的聲音傳來:“今晚你們正好培養培養感情, 都同居了就別總想着分床睡了。這熱戀期都分床睡, 結婚了怎麽辦?”
江清黎是想打開門走出去的, 但以她對自己親媽的了解, 江母一定會在客廳守到半夜,确定她不會出來之後, 才會回到次卧睡覺休息。
江清黎長嘆一口氣, 認了。
今天一晚上先這樣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我媽把合住理解成同居,推我進來,非要我跟你住一間房間。”她說到這裏,像是怕他誤會, 語氣着急補充說明:“不過你別擔心,我媽玩幾天就回去了,不會影響什麽。而且你這間房不是有沙發嗎?我睡沙發就好。”
她一邊說一邊讪笑着走到沙發前坐下:“還有就是我睡相不太好,如果你介意,你也可以回你在頤林小區那套房子住幾天。反正你房子多,住哪裏都可以。”
沈沉洲幾乎是立刻回答:“我不介意,不過——”
“不過什麽?”
他說話間走到她面前, 指了指沙發:“不過這沙發長度雖然合适,寬度就不太适合了。你睡上去,一翻身很容易摔下來。”
“我這麽瘦,不至于摔下來…哎喲…”
江清黎本來想證明自己是可以睡沙發的, 可她剛躺上去,微微一側身, 果不其然快從沙發上摔下來。
沈沉洲眼疾手拉住了她,這才沒讓她摔下來。
“這次相信了嗎?”
江清黎坐穩身子,環視沙發四周:“說起來不是有那種沙發可以擴展成床睡覺的嗎?你這張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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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洲:“主卧已經有一張大床,有必要再買一張沙發床嗎?”
江清黎沒有過多懷疑,“你說的也是,那你給我找一床床單被套,我打個地鋪也可以。”
“家政阿姨三天收拾一次房子,一周大掃除一次,大掃除的時候會帶着床上用品來更換。平時家裏是沒有多餘的床上用品的。”
沈沉洲專門請了家政阿姨來收拾房子衛生這件事,她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家政阿姨還自帶床上用品過來的。
他也沒給她追問的機會:“主卧這張床很大,別說睡兩個人,睡四五個人都足夠。除非你睡相很差,會在床上滾來滾去,從你那邊滾到我這邊。”
主卧的大床的确很大,之前她剛和孟意禾說好住進來時,就是睡的主卧大床,那種可以任意翻來滾去的舒适感,連帶着那天睡眠質量都提高了不少。
“停下你的造謠行為!我睡相一直很好!那今晚就互相湊合過一晚。”江清黎走到淋浴間準備洗澡,“對了,你有多餘的襯衫嗎?或者短袖上衣長袖上衣都可以。”
沈沉洲不知道她要自己的衣服幹嘛,但還是走到衣櫃前打開,裏面擺放着不少衣服。
“你過來自己選一件?”
江清黎沒多想,折返幾步走到衣櫃前,只見衣櫃裏清一色黑白灰三中色系。
她嘴角抽了抽,“你怎麽這麽喜歡這種暗色系,就連房間裝修也是,黑白相間色系,看上去感覺就…很沉悶。”
“這兩天周末,民政局不上班。等周一我們去領證回來,鮮豔的紅色結婚證會讓整個房間光彩奪目。”
江清黎:……???
今天白天去接到江母之後,他一直沒提戶口本領證的事,她還以為他忘了,原來沒忘?
但是怎麽今天一直說這個,他是重度潔癖太嚴重,找不到合适的結婚對象,家裏又催婚催的太厲害,所以才想着趕緊結婚嗎?
“我跟你說你的裝修風格和穿衣風格,你聊什麽領證,誰要跟你領證了。我是說你的衣服都一個色調,看上去多麽單一無趣。”
“那你覺得我穿什麽顏色不單一,不無趣。”
“你可以試試鮮豔點的顏色啊,什麽藍色,青色之類的。那叫什麽來着,多巴胺穿搭。”她随口回答:“換個風格,換個心情嘛。”
江清黎随口一說,沈沉洲反而認真聽着:“藍色?好,明天我去買一套。”
江清黎随手從衣櫃裏拿下一件白色長款襯衫,轉身就要往淋浴間走:“我就拿這件了,看上去比較長。”
“等等。”沈沉洲不知道她拿襯衫去浴室幹嘛,只是想起一件事,出聲叫住她。
他從床頭櫃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江清黎狐疑地接過文件一看,上面寫着“體檢報告”四個大字。
在她提問前,他先開了口:“我的體檢報告。”
“你的體檢報告,給我幹嘛?”
“之前你好像不是很相信我潔身自好,我抽空做了個全方面的檢查,證明一下,除了潔身自好,我包括我家族裏沒有任何基因遺傳病等。”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所以你不用擔心以後孩子基因的問題。
“你在醫院上班,這份報告…”
“造假醫院的檢查結果是違法的。裏面每一個項目都是真實的。”
“你想的可真夠長遠的。”江清黎随手翻來看了兩眼,他的指标都是标準之上,但怎麽上面還有精子活躍程度檢查?
“你們醫院檢查…”她翻來精子檢查這一頁,擺在他面前:“還檢查這個?”
“順便把婚檢該做的項目也做了。”
他語氣平淡,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你還挺…嚴謹。婚檢都一起做了。”
江清黎低頭瞄了一眼精子活躍度檢查上附帶的圖片,雖然是黑白色,依舊能看出來密密麻麻的小蝌蚪。
“你好奇這個指标的話,我可以給你解釋…”這次是江清黎打斷了他:“不用,我看得懂。”
她之前除了財經類新聞的采訪,也接過不少社會新聞采訪。其中有一件新聞就是,夫妻結婚多年沒孩子,丈夫因此家暴妻子,最後檢查出來丈夫是無精症。
當時為了跟進這個新聞,她還特意查了一下資料,了解過精子活躍度正常值之類的信息。
一般來說,精子活動力分為四個等級,A是精子活躍度極好,B是很好,C是一般,D是差。而正常情況下,A級精子應該占25%以上,最高可以達到50%。
沈沉洲的A級精子就達到了50%。
這是造成他們戴了安全套,最後還是成為2-8%避孕率不成功的原因嗎?
江清黎腦海裏浮現出這個想法之後,擡頭正好對上他那雙黑瞳,她莫名耳根子一紅。
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她搖頭晃腦甩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立馬把體檢報告還給他。
“誰對你的檢查結果感興趣了,還給你!”
這份體檢報告包括婚檢項目,可以說他整個隐私都在裏面,沈沉洲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交給了她審判。
讀書時,他參加過很多大型學術比賽,畢業後操作了很多臺驚心動魄的手術,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他緊張。
沈沉洲像是等待老師檢查的好學生,乖巧站在她身邊,等着她一頁一頁翻來看。
生怕某一頁的指标,她不滿意。
但很快,她把體檢報告還給了他,忙不疊走去了淋浴間。
像是落荒而逃,又像是數據太多不想看了。
沈沉洲不知道她的內心想法,只是默默把體檢報告收回。
一個小時後,江清黎洗完了澡,她在淋浴間裏吹幹了頭發才走了出來。
沈沉洲已然關上了灰色睡衣,坐在床上看着醫院臨時發來的通知,原本定下的周二手術會議,提前到了明天。
“沈沉洲,你睡左邊是吧?”江清黎走到床的右邊看他。
聽見她的提問,沈沉洲從手機通知中擡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穿着自己襯衫的江清黎,她本身又瘦又高,這件襯衫穿在她身上,有幾分寬松。
但大約是剛洗完澡,身上還有少量水漬的緣故,襯衫部分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完美的曲線來。
原來她要自己的襯衫,帶着去浴室,是當睡衣穿。
沈沉洲眸色漸深,喉結上下滾動。
“嗯,我睡左邊。”
江清黎沒注意他投來的目光,只是在聽見他的回答之後,打開衣櫃拿出一件他的長款外套。
他的目光跟随她的動作而動。
下一秒,她把那被子掀開,将手中的長款外套放在床的正中央。
“就像是我們以前當同桌,共用一個課桌那樣。這件外套就是三八線。你晚上不準超過!”
江清黎一本正經将外套放在床中間位置。
沈沉洲看她表情嚴肅:“如果不小心超過會怎麽樣?”
她擡頭惡狠狠地看着他:“那你就死定了!”
沈沉洲頓了一下,凝神看她:“說起來,你還欠我兩個條件,你還記得嗎?”
“什麽兩個條件。”江清黎“劃”完了三八線,她坐在床的右邊,蓋好被子看他。
“之前你說的那個采訪,答應我三個條件,當時改采訪稿用了一個,還剩兩個。”
沈沉洲揚眉一笑:“之前忙着工作,把這件事忘了。現在你說起同桌三八線,我想起來了。”
江清黎準備鑽進被子裏的動作一頓,扭頭就看到他眉眼帶笑。
他已經摘下了金絲框眼鏡,那雙桃花眼沒了眼鏡的遮擋,更顯得魅惑。
可江清黎只覺得背後一涼,她伸手過去,手動把他嘴角的笑撫平:“雖然你笑起來挺好看的,但這種時候笑,只會讓我覺得滲人。”
她實話實說,全然沒注意到她溫熱的手指觸碰到他時,他一雙黑瞳眸光閃了閃。
直到看到他表情變回冰塊臉後,莫名感覺松了口氣。
江清黎想起為了采訪,答應他三個條件,其中兩個他說留到以後,想到了再說。
“确實有這回事,不過當時你說後兩個條件,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我。所以現在是想好了剩下兩個條件嗎?”
沈沉洲回過神來:“想好了,你聽聽看?”
江清黎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輕打了一個哈皮:“嗯,你說吧,第二個條件是什麽?”
沈沉洲凝神看她:“第二個條件,和我結婚。”
“你又在口出什麽狂言?!”江清黎五官糾纏在一起,“用這個條件,讓我跟你結婚?這跟強買強賣有什麽區別?”
“首先愛情和婚姻不存在強買強賣關系,其次你當時答應我——”他還原她的承諾:“無條件同意。現在反悔,是不是有點言而無信?”
江清黎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看着他:“你分明是在用我的承諾反過來道德綁架我,實現你肮髒的想法!”
他被家裏人催婚催的這種地步嗎?連死對頭都不放過。
“你不願意?”
“鬼才願意!”
“那你的這不叫無條件同意。”
他表情未變,扭頭盯着她看着,試圖對上她的視線,無果。
江清黎承諾的事情,只要不過分且她能做到,她都會盡力完成。對她來說,誠實守信,才能在行業裏受人尊敬。
她腦中已經展開長篇大論的說辭,準備跟他好好“理論”一番。
沈沉洲不慌不忙:“說起來,你不劃這個三八線,我還想不起來這兩個條件的事情。”
他說完定定看着她。
江清黎雖然有時候反應慢,但是她不笨,這次很快聽出他的畫外音。
“不劃了,你就不提了是嗎?”
“不劃了,我就想不起來了。”
江清黎長手一伸,從被子裏把那件長款外套拿出來,“以後不準用那兩個條件,威脅我結婚。”
“你說什麽條件?”
“假裝忘得得挺快。”
江清黎看他一臉無辜的表情,明明更像是天然腹黑。她在心內吐槽一句,鑽進被子裏,打開了一盞小夜燈,背對着他閉眼睡覺。
她睡覺時喜歡開一盞小夜燈,讓漆黑的房間有幾分亮意。
小夜燈光線說不上明亮刺眼,只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微弱的燈光也變得奪人眼球起來。
這股微弱燈光,讓江清黎也夜晚極有安全感,可以更好入睡。
但對沈沉洲來說卻不是,他入睡不算快同時很敏感,即使是白天在醫院,偶爾手術累了需要補會兒覺休息,也要戴上遮光眼罩才可以。
但凡有一點光一點聲音,他就很容易感覺到,從而變得更難以入睡,甚至是無法入睡。
沈沉洲:“小夜燈關掉吧。”
“沒有小夜燈我睡不着。”江清黎快睡着了,聲音不自覺帶着幾分嬌嗔:“這個燈光我調到最弱檔,你背對着我睡,是感覺不到的。”
話音剛落,沈沉洲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他皺起眉頭,夜燈一開,他原本還殘留的困意消失殆盡。
自從那件事之後,在非純黑暗的環境中,他一直入睡困難。
“啪!”
沒過多久,沈沉洲感覺到江清黎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動靜,緊跟着下一瞬間,她的雙腿搭在了自己身上。
突如其來的,她抱住了他,她像是一只睡熟的小貓,一刻不停往他懷裏蹭。好像在尋找一個最為舒服的空間。
她越動,他越是一動不敢動。
許久,感覺到懷裏的人停下了動作,他才敢低下頭去看她,小夜燈微弱的燈光打在她臉上,因為做了夢開始低笑的可愛表情,完整落進他的眼裏。
他的表情柔和下來。
原來她說的自己睡相差,是這種差法?
沈沉洲長嘆一口氣,早知道她的睡相差會翻進自己懷裏,他剛剛實在沒必要說起條件的事來,惹她不開心。
沈沉洲任由她抱着自己,他卻不敢伸手回抱她。
但這次,是自從那件事發生的多年後,他第一次夜晚在有光線的環境中,安然入睡。
“沈沉洲。”
睡夢中,他聽見她輕聲呢喃的聲音。
沈沉洲湊近耳朵一聽,聽見她說了一句,讓他倍感無奈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