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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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黎屏住呼吸捂住嘴, 生怕自己出聲。
沈沉洲眸色一沉,沒有正面回答:“馬上停水了,我先洗完澡再出來陪你找清黎嫂嫂好不好?”
許漾黑葡萄似的小眼睛轉了轉, 咧嘴一笑:“好!”
許朝抱起她:“好了, 我們去樓上等沉洲哥哥。”
小插曲暫告一段落。
江清黎這才松下一口氣來, 她松開手。
“好險, 差點被發現!”
她作勢要走,沈沉洲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條浴巾圍着, 抵着她在門前。
“表弟表妹都走了, 你要幹嘛?”
“你的裙子都濕透了。”
江清黎低頭一看, 自己的裙子大部分地方,被剛剛的花灑噴灑濕得緊貼她的皮膚。
“我出去換衣服。”
沈沉洲沒有半點要放過她的意思:“來都來了,也濕透了。”
他一直以來不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也不是一個會逗別人好玩的人。在他循規蹈矩的人生裏, 開玩笑和逗人玩都是在浪費時間。
可是現在他看到面紅耳赤的江清黎,莫名起了想逗一逗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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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沖個澡的話,身上容易有臭味。”
“沈沉洲你想和我一起洗是吧?你這個人怎麽…”
她雙手叉腰,努力讓臉上的紅暈淡下去,若無其事的表情,讓整個人顯得十分可愛。
沈沉洲眉目微揚:“如果我确實是想跟你一起洗呢?畢竟馬上就要停水了。”
和之前在沈家老宅停水不同,這次在鄉下, 可沒有浴缸和單面鏡可以讓他們同時洗。
“我…”
江清黎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
沈沉洲一雙桃花眼笑意更深,卻也沒有繼續下去。
他适可而止,後退一步打開門往外走:“我說過,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洗澡, 我在外面等你。”
他眼神沒有過多在她身上停留,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小朝說預計十五分鐘左右停水。你自己把握一下時間。”
“你剛剛說要一起洗, 在逗我玩?”
沈沉洲輕點下颚,嘴角上揚:“還是說,你其實也想我跟你一起洗?”
“啪”
江清黎關上了門。
這人現在怎麽一開口就尺度大開,他意外開啓什麽黃色按鈕了嗎?
江清黎沖完澡後,換上一套家居睡衣。
她順着二樓樓道剛有兩步,就看到在隔壁房間的沈沉洲,他在把衣服拿出來挂在衣櫃裏。
“沈沉洲。”
江清黎剛走進卧室,沈沉洲眼角餘光瞥見她,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你的頭發沒吹幹就出來了?很容易感冒。”
雖說現在屋外狂風驟雨,但這幾天江洲天氣炎熱,近三十五度的高溫天氣。她就想着等頭發自然風幹。
沈沉洲已經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拉着她走到房間書桌前,讓她坐下後,插上吹風機用中檔溫給她吹頭發。
“你別動,我給你吹頭發。”
反正有人弄,她也就沒說話,乖乖讓他用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沈沉洲骨節分明的手穿過江清黎的發絲,偶爾意外碰觸到她的腦袋,江清黎開始放松下來。
頭發吹幹後,她坐在板凳上擡頭望他:“對了沈沉洲,你說的那個漫畫書在哪裏?”
還不等沈沉洲回答,一個糯生生的聲音先冒了出來。
“清黎嫂子。”
只見許漾抱着她的小玩偶,一蹦一跳跑到他們面前,她肉乎乎的小臉蛋呲牙一樂。
“清黎嫂嫂,沉洲哥哥,奶奶說你們要去地裏把我的小木凳拿回來,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許漾紮着兩個小辮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江清黎,肉乎乎的小手捏着她的衣角:“那是漾漾的小凳子,漾漾想一起去拿回來。可以嗎?可以嗎?”
誰能拒絕可愛小孩的撒嬌呢?至少江清黎不能。
她一把抱起許漾:“好啊。不過需要等雨停了才能去。”
許漾在她懷裏乖巧地點頭:“好啊,一會兒要叫漾漾一起去哦,不能忘了我。”
江清黎抱着許漾,故意湊近到她面前問她:“如果忘了,你會怎麽樣?”
許漾小手環保在胸前,臉頰氣鼓鼓:“忘記的話,我就會像現在這樣生氣的。”
“是嗎?”
江清黎開着玩笑逗着許漾,兩個人有說有笑。笑聲鑽進沈沉洲耳裏,溫馨的畫面跑進他的眼裏。
莫名的,他突然感覺到了所謂家的幸福感。
或許這就是奶奶和外公外婆常說的,自己和喜歡的人組建的小家庭,其中的快樂。
沈沉洲站在一旁,将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不自覺上揚。
——
下午雨停,江清黎和沈沉洲帶着許漾往地裏走。
路程算不上多遠,步行也就十來分鐘,下過雨後空氣清新濕潤不少。
天氣也沒有中午那麽炎熱。
但許漾走到一半已經不想走了,她停下來腳步對着沈沉洲伸手:“沉洲哥哥,我走不動了,抱我。”
沈沉洲寵溺地笑了一聲,彎腰抱起了許漾。
“好,哥哥抱你。”
途中不時有行人擦肩而過,很快他們走到田埂四周。
“孩子幫我一下。”
一個拎着大袋小袋,看上去頭發花白,看上去六十歲左右的奶奶走到在離他們只有幾步路的地方,對他們招手。
江清黎和沈沉洲相視一眼上前,只看阿姨有一袋土豆掉在了田埂裏頭。
“我腰疼實在下不去,你幫我下去撿一下好嗎孩子。”
剛下過雨的田埂下,田地泥濘不堪,江清黎以為沈沉洲不會下去。還沒等她開口,他已經把懷中的許漾放下,轉身下了田埂,将遺落的土豆袋拿上來。
“謝謝你啊。”阿姨笑容真誠:“你們是一家三口來旅游嗎?看着有些面生。”
沈沉洲從田埂裏上來,輕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
聽見奶奶這句話,許漾突然将他們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不是的,他們是我的哥哥和嫂嫂。是剛結婚的夫妻哦。”
三歲半的許漾一本正經:“不過他們也要有自己的一家三口了。”
奶奶看着小大人似的許漾,彎腰一臉慈祥:“什麽叫也要有自己的一家三口了?”
“我爸爸說,清黎嫂嫂肚子裏有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們自己就是一家三口。”
江清黎沒想到許漾突如其來這麽一句,她表情一愣,沈沉洲已經伸手和她握住,沒說一句話,但十指緊扣的動作,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是嗎?難怪你們這麽有夫妻相。”
本來只是随口一句,江清黎卻耳根一紅,偷偷望向身旁的沈沉洲。
他淩厲的眉目柔和下來,金絲框架眼鏡下,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
“是。我們很快就會變成三口之家。”
沈沉洲低沉的聲音傳來,江清黎聽見自己心髒砰砰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聲。
三口之家。
她和萬年的死對頭即将組建一個家庭。
江清黎心下湧現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只是一眨不眨盯着沈沉洲看着。
再想起剛剛他抱着許漾的畫面。
莫名其妙的,江清黎希望自己生一個女兒,都說女兒像爸爸,他五官優越長相帥氣,女兒像他一定會很好看。
沈沉洲聽不見她內心的想法,只是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後,側頭揚眉一笑。
他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江清黎心跳加速,別過臉去。
——
夜深人靜,夜空中繁星點點。
江清黎穿着睡衣,看着洗漱出來的沈沉洲,想起來正事:“你那個漫畫到底在哪兒?”
沈沉洲剛要走進房間,聽見她提到這個,腳步一頓:“你等等,我去拿過來。”
“不在你的房間?”
“嗯。二樓常年沒什麽人住,我把一些重要的東西都放在了一樓外公外婆房間隔壁的雜物房。”
沈沉洲說着轉身往樓下走,沒多久他拿着兩本半個筆記本電腦大小的漫畫書回來了。
他把兩本漫畫遞給她:“漫畫譯本在這裏。”
江清黎伸手接過,看到漫畫封面用日文寫着什麽,不太看得懂。
不過旁邊有标注“鄰居哥哥很奇怪”幾個字。
看上去是本日本常見的純愛漫畫。
“你喜歡的那個校花喜歡這種口味的書?”江清黎看着封面:“鄰居哥哥很奇怪。你以前不是覺得這種類型的作品,毫無營養嗎?”
“她喜歡。”
沈沉洲說話時,眼神盯着她看着。
江清黎撇了撇嘴随意翻閱了幾頁。
漫畫是黑白色,日文的對白旁邊用藍色和紅色兩個不同顏色的筆标注了翻譯。
“這個藍色和紅色筆寫出來的翻譯意思差不多啊,差不多的意思,為什麽要寫兩遍?”
沈沉洲指了指她手中的另外一本:“你看看下面那本。”
江清黎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翻來另外一本漫畫。
另外一本直接是中文版本的,沒有任何日文。
“都有一本中文版的了。你怎麽還手寫日文原版做标注?”江清黎自己也沒注意到,自己語氣帶着些許的醋味:“你就這麽喜歡她?”
沈沉洲沉吟了會兒。
他也不知道那時候是持有什麽樣的感情,去手寫這本譯本,他只是因為對方想要,他就白天上課,晚上抽出兩三個小時時間,一邊翻譯一邊校對一邊認真将翻譯寫在旁邊。
“原版先出來的,翻譯版需要等三五個月才上市出售。那時候她等不及,所以我買了原版回家挨着翻譯。誰知道翻譯剛結束,她托人找到了中文版。”
“沒送出去,你跟心塞吧。”江清黎語氣不自覺陰陽怪氣:“這麽認真做,結果人家直接找到了中文版。你說氣不氣人?”
沈沉洲面不改色,輕點了一下頭。旋即看向她:“你看了手寫譯本和中文版這麽半天,什麽都沒想起來?”
“想起什麽?你給校花的手寫譯本讓我想什麽?”
她氣的一把将兩本書扔還給他懷裏。
“你好像忘了。”沈沉洲扶了扶眼鏡,将漫畫書再次遞到她手中:“你就是那個校花。”
“你大放什麽厥詞?!”
江清黎剛忍不住罵他一句,旋即她想起了什麽。
高一那年,《鄰居哥哥有點奇怪》這本漫畫在年級裏突然人氣飙升。江清黎從前排同學那裏,看了第一冊,畫風好看,劇情又十分吸引人。
她看完第一冊忍不住想看第二冊,她每天念叨着想看第二冊,可那時候市面上只有第二冊的原版,翻譯版本還需要等至少三個月。
江清黎東打聽西打聽,終于在一個月後,從高二學姐那裏借到了她搶到的中文提前版。
不過她明明記得,沈沉洲還吐槽她心思都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要是放在學習上,也不愁分班考試了。
江清黎後知後覺想起來之後,疑惑更多了。
“可是等等,我還有很多問題。”
沈沉洲突然一把抱起她:“現在才晚上九點,有的是時間慢慢問。現在你先躺下。”
江清黎怕摔,下意識伸手攬住他脖子。
“你幹嘛突然抱我?”
他動作輕柔,将她放在床上。
“給你抹妊娠油。”
沈沉洲不慌不忙拿出妊娠油,熟練的開始在她小腹上抹着。
江清黎忍不住追問:“不是說你的漫畫是給校花的嗎?怎麽回事?”
“下面那本中文版是從你們口中的校花手裏買的。”沈沉洲不慌不忙回答:“你那時候不是很喜歡這本漫畫嗎?還特別想也有一本中文版,我就去找她用原價買下來了。”
“那怎麽說是你送給她?”
“每個人說八卦的方式都不一樣,少不了有人為了故事性添油加醋。”
“那你買了之後,怎麽一本都沒給我?”
“本來要送你,結果我們大吵一架,再加上準備搬家,把漫畫送到了鄉下。最後不了了之。”
江清黎回想從前,想不起來一點:“我們因為什麽吵架?”
“那時候你可以因為我跨過三八線一厘米,跟我冷戰一天。吵架的次數多了,很多緣由我也忘了。”
江清黎:………
那時候被她搞黃了初戀,高一時期她确實各種看他不順眼。
這麽一回想,他那時候脾氣也是真的好。真夠能忍的。
“咳咳。”江清黎生硬地轉移話題:“那你剛剛說校花是我,又是怎麽回事?”
“你們口中的那個校花,我跟她買中文版時面對面看過本人。”他語氣漫不經心:“她沒有你漂亮。”
江清黎本來想說點什麽,聽見這話,心下小鹿亂撞:“沈沉洲,你現在很會說花言巧語啊。”
“你知道我從來不說謊。”沈沉洲這次語氣稍加真誠了些:“在我看來,如果要評選校花,她比不過你。你比她更好看。”
“你別以為你誇我,我就會對你有好感。”江清黎別過臉去不看他,紅暈卻隐隐爬上了耳根:“所以你幹嘛要手譯漫畫給我?我才不信你是因為我特別想看這種借口。”
這手譯本這麽費時費力費精力,那時候他們又幾乎天天吵架,她想法又一天一個樣,怎麽可能為了其中一個想法,就去費心做譯本?
江清黎想到什麽,恍然道:“你該不會是因為和傅之彥那個賭約,所以才…”
沈沉洲聽見“傅之彥”三個字,手上動作一頓,好看的眉目皺起來。
“和賭約無關。”
“那你是因為什麽?”
沈沉洲幫她抹完妊娠油,走到床另一邊躺下:“從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情,每天晚上特意抽出時間去做這份譯本。或許那時候只是當成一份禮物想送給你,而不是因為和他的賭約,”
江清黎了然。
他确實每年生日都會送她禮物。
不過那是因為那時候兩家家長本身關系就好,生日的時候,基本上都會去對方家裏一起慶祝。
慶祝的時候,肯定要送禮物啊,所以生日送禮物也不算什麽特別。
沈沉洲眉目柔和下來:“可經年之後的現在,我想我終于想清楚當時的心情。”
江清黎翻看着他做的譯本和中文版:“什麽心情?”
“那時不懂,現在想一想我那個時候……”
“沈沉洲,你原來對照着中文版本,又修正了一次版本?”
江清黎翻閱着兩本漫畫,這才發現他自己的手工譯本中,藍色墨水筆記是初次版本,紅色墨水是補充在旁邊的更正版。
再一看紅色墨水的補充版和中文版本更為接近。
“是。說起來我有些後悔。”
江清黎翻閱着每一頁譯本,看着上面一筆一劃工整的字跡,像是毫無波瀾的湖面上,突然被人扔了一塊石子,一時激起層層漣漪。
“後悔…什麽?”她盡力讓自己語氣維持平靜。
“後悔我的二次補充翻譯速度太慢。沒有來得及送給你。這兩本書一放就放了十幾年…清黎你怎麽…”
他話還沒說完,江清黎一下抱住了他。
在漫漫歲月長河中,有人會因為自己曾經短暫癡迷一本漫畫,就費心去對照着翻譯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譯本打算送給她當禮物。
即使那時候他們關系很差,即使他們動不動就吵架。他卻還是為了她去做了專屬她的譯本。
一份塵封了多年,飽含真誠感情的譯本放在面前,很難有人不為之感動。
“沈沉洲,無論如何謝謝你。”
沈沉洲剛給她抹完妊娠油,就被她突如其來抱住,聽見她隐隐帶上的哭腔,他身子緊繃不知所措。
“你…在哭?”
江清黎不想哭的,可是聲音不自覺顫抖:“我就是很感動。”
沒有人不會為此感動吧?
“好了。”沈沉洲像是安撫傷心的小孩似的,輕拍着她的後背,好一會兒他将她從自己懷裏抽開,聲音寵溺:“你都快哭成小花貓了。”
江清黎成年後經歷父親的離世,為了還債,她吃過很多苦,也曾經流過很多淚。
這一路上雖然也有朋友的幫助,但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人會在時間和心意上下成本,更沒有人會為了她随口一句話,就去做去付出以實踐。
這本手工譯本是,他們的婚戒也是。
他完完全全把她說的話都聽進了心裏面。
或許是譯本是因為從前青梅竹馬的關系,或許戒指是因為他們領證結婚的關系。
但不管是怎麽樣,他确實做了。
“沈沉洲…”
江清黎剛叫他一聲,他摘下眼鏡,冰涼的唇已經落在她的臉頰上,他在吻去她的眼淚。
她瞳孔放大,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你在…”
下一秒,他已經順着往下,親到了她的嘴角。
沈沉洲寬大的手掌扣住她的腦袋,她不自覺擡起頭來,他趁機而入。
這個吻溫柔又纏綿,吻得她面色潮紅,心跳加速。
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她快要缺氧。
“這麽久你還沒學會接吻時呼吸嗎?”
沈沉洲聲音低沉又溫柔,在充斥着暧昧的氣氛中,滿是蠱惑。
她一邊喘氣一邊擡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你…吻得太用力了。”
“我下次注意,老婆。”
江清黎腦袋搭在他肩上,聽見他突然這麽叫自己,不自覺伸手去推開她:“你又亂叫。”
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因為缺氧聲音軟下來,反而像是在嬌嗔地撒嬌。
“你覺得叫你老婆會讓你害羞的話,那叫你寶貝兒好不好?”
這次不等她回答,沈沉洲俯身壓江清黎在身下,在她白皙的脖頸上落下一個吻。
昏黃的燈光下,原本幹燥的空氣隐約變得粘稠起來,情愫充斥在房間裏的每一寸空間中。
江清黎和沈沉洲眼神交織的瞬間,暧昧立刻将他們包裹其中,讓他們甘願為之沉淪。
他喉結滾動,聲音暗啞:“我們繼續往下可以嗎?寶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