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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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沉洲意料相反的是, 江清黎只是頗為震驚望着他,質問:“可是你醫院那麽忙,怎麽可能身兼數職, 同時還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呢?”
沈沉洲三言兩語簡單解釋:“這所公司是我研一創立的, 一開始公司小, 任務不重, 還能忙得過來。後來畢業我專注醫學,公司就交由語墨打理, 我現在只是持有股份, 不涉及公司管理的持股董事。”
他的解釋很簡潔, 簡潔到好像它只是運氣好而已。但只有程語墨知道,他這輕描淡寫太一筆帶過了。事實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實際上是沈沉洲自己創立的公司,她只是恰好當時有點閑錢想投資,歪打正着成了他的合夥人。而他在五年前, 就對未來科技産品的産生極強的敏感度,前期每次無比準确的決策,一路帶着公司扶搖直上,短短幾年就成功上市。
除此之外,他并沒有因此放棄本專業的醫學,反而怕董事創始人的身份給他的醫院工作造成影響。所以公司裏,所有需要露面的公開場合甚至私人場合, 都是由她出場。
他自己隐于身後,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期開始,沈沉洲專注于醫院工作,她專注于公司業務, 也因此,他又單獨給了她一些股份, 當作報酬。
沈沉洲在公司事宜上,雷厲風行,公私分明。她雖然不理解他放着百億商界巨鱷不做,執着于當年薪不過百萬的醫生,單單只是為了救死扶傷的想法。
但程語墨也尊重他的想法。
只是沈沉洲雖然不在商界,商界關于他的傳說一直只多不少。各種好的壞的,他一律充耳不聞。
她想,他現在不用管公司一切事宜,持有公司最高股份比例,做着夢想的醫生工作。這種狀态,或許是他最好的狀态。
江清黎聽他這麽一說,默了默:“你告訴我你叫許堔,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不全是假的。如果你有印象應該知道,我上幼兒園之前,就是叫這個名字。”
“幼兒園以前的名字?”
是了,她想起來他之前确實有短暫用過兩個字的名字。許堔,許是沈母的姓,堔是沈父姓的同音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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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洲點頭,他會改名也是因為後來沈母怕沈老爺子不樂意孫子随母姓,擔心沈父和沈老爺子因此關系更差,才堅持把他名字改成了沈沉洲。
許堔就成了他的曾用名,也成了後來創立許來科技時,用的化名。
江清黎不免發問:“按理來說,上市公司管理層人員都要公開真實的個人信息。你用曾用名,是可行的?”
“我非公司管理層。”沈沉洲淡然:“我現在不參與公司任何管理決策,只是持有公司股份的股東。至于董事長身份,也只是因為我是創始人,再加上持有股份最多,因此占用了一下董事長的身份而已。”
“不是每一位股東都需要實名公開個人信息。”他解釋:“更何況我的工作性質你也知道,不适宜公開信息。”
程語墨為他補充道:“是,沉洲畢業後以醫院工作為主,一旦公開真實信息,他醫院那邊工作恐怕會受到不小的影響。導致他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更專注醫院工作。”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他堅持以醫院工作為重,傳聞也就不會說她他是商界巨鱷繼承人,以他對這個行業的敏銳度,恐怕已經成為商界巨鱷了。”
沈沉洲和程語墨你一句,我一句的補充解釋,讓江清黎腦子有些混亂。最後,但她清楚知道,現在不是繼續跟沈沉洲理論他為什麽騙她的時候。
辦公室外,陳宸和許淼還在等着,工作室要專訪許來科技“神秘boss”的消息也已經全網放了出去。
她如果一時意氣,影響的是整個工作室的未來。
江清黎後退一步,深吸一口氣:“好,不管怎麽樣,我們先把采訪做完。公是公,私是私,我想這一點我們三個都很有分寸。”
沈沉洲看她試圖壓制情緒,知道一會兒自己即将面臨狂風暴雨。但這一天總會來的。
他會承受,也必然承受一切後果。
“好。現在可以開始采訪。”
江清黎擡頭看他:“你戴個面具吧。也沒人規定,神秘boss接受采訪必須要露臉才行。你可以繼續維持你的神秘。”
“好。”
準備就緒之後,江清黎很快把陳宸和許淼叫進來開始采訪。
江清黎憑借超高的職業素養,順利推進本次采訪。
采訪是以直播形式進行,直播間剛一開始已經湧入幾萬人前來圍觀。
直播間內,刷屏最多的留言也是針對沈沉洲已經答應專訪,為什麽還要戴着面具出境,不肯露出正臉,進行提問。
沈沉洲用不同于平時低沉的聲線,坐在沙發上,不慌不忙解釋:“一來,我一直頗為低調,二來,除了公司事務外我還有其他工作,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暫時還不方便露出真面目。以後有機會,一定會露臉的。還望大家理解。”
他雖然戴着面具,但露出來的一雙桃花眼含笑上挑,直播還拉了近景特寫,看着一雙迷惑人心的桃花眼,聽着低聲炮似的好聽聲線,對方說什麽,都會覺得有道理。
很快,直播間裏已經再少有質疑他不露面的提問。
采訪一直順利推進,來到了最後一個環節,随機提問彈幕問題。最後一個問題,問及他單身與否的私人問題。
本來他大可以模糊帶過或者不正面回答。
誰知道在數萬人的直播間裏,沈沉洲深情款款望着一旁的江清黎,“沒錯,我已經結婚,我的夫人是著名記者,江清黎。”
一語畢,在場的人和整個直播間都炸了。
沈沉洲的直接,連江清黎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這和直接掉馬有什麽區別?不過還好他們那時候是私人婚禮,來參加婚禮的都是關系極好的親朋好友,這個馬掉了也不影響他醫院工作。
采訪完美劃上句點。
這次直播采訪+許來科技“神秘boss”第一次獨家專訪,讓他們工作室的粉絲量在幾個小時裏,迅速飙升破了百萬。
接下來就是剪輯直播采訪內容,陸續發上去固粉繼續引流。
江清黎簡單交代了陳宸和許淼幾句,就讓他們先行回去安排工作任務。
她在他們離開後,對沈沉洲輕聲道:“沈沉洲,你騙我的事情,回家解決。現在我先走一步。”
江清黎說完頭也不回,坐着電梯直奔負一樓。
負一樓有個三層階梯她剛要下樓梯,側面突然沖出來一個戴着眼睛的男人。
“江清黎,辭職創業賺到錢了挺爽啊。”
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她一回頭看到了前公司主任。
“就因為一個采訪,你松口同意就可以的事情。最後搞到我被引咎辭職,現在海投簡歷無人應。”主任胡子拉碴,仔細一看雙眼充滿血絲,聲音含着恨:“江清黎,你有骨氣東山再起。怎麽不可憐可憐我們失業的人?”
江清黎被倒打一耙,覺得好笑:“你試圖搶走我的功勞在先,東窗事發被領導層施壓,最後引咎辭職,怪我?我一沒有上報總公司,二辭職單幹,半點謠言沒有散布,你為什麽覺得是我害了你?”
“主任,人在做,天在看。更何況,你真想追溯責任,怎麽不如追究試圖占用別人功勞的自己,追究那些讓你辭職的高層領導。反而來我這裏找存在感。”她一語道破:“是因為他們始終是高層領導,人脈太廣。你怕得罪了他們,行業混不下去。而我只是一個剛剛創業沒什麽人脈的弱女子,相較來說,我更好欺負拿捏是嗎?”
主任目露兇光。
他前兩年耗盡存款,高價房價上車,本來工資降薪過一輪,降薪後的工資勉強夠他還房貸和日常生活用。現在被辭退,每個月高達近萬的房貸,他根本無力負擔。
更別說最近一段時間,他投的簡歷石沉大海。好不容易約到面試,工資只有之前的一半,甚至其中一個面試的HR還是他之前跳槽的手下。
被手下得知自己失業求職,工資減半還成為手下的手下,沒得到工作,已經被輪番嘲諷。
這都是因為江清黎害得。
如果不是她當時寧願辭職,都不願意把采訪機會讓出來,他又怎麽會這麽狼狽。
主任從口袋裏突然拿出一把刀。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不如拉着你一起死好了。”
江清黎看到他手中的刀,又聽見這話,知道他這是報複社會來了。
她有點後悔。
對于這種想法已經極端的人,剛剛她不應該說那種話刺激他才對。
果不其然,主任明顯被她那段話戳中痛點。
他舉着刀就沖了過來,江清黎只能不停後退。
難道這輩子就這麽完蛋了嗎?
她就這麽慘,起初為了還債,多賺點錢放棄不少機會,好不容易還完債,不想被人搶走功勞,主動辭職,自己創業。結果遇見這麽個生活不如意,報複社會的。
她做錯了什麽?辭職離開也有錯?
他想死,怎麽不反思試圖占用別人功勞的自己,怎麽不去威脅逼着他引咎辭職的領導層?反而趁着她落單,要舉着刀拉着她陪葬?
“你別沖動。”江清黎試圖穩定他的情緒。
可他好像下定決心一定她跟着一起死似的,語氣堅決:“我之前的欠款被追上門了,我現在失業也還不上。對方揚言要殺了我,與其每天提心吊膽過日子。不如一起死了算了,你說對嗎?江清黎。”
主任舉起刀,眼看着就要落下,江清黎已經被逼近牆角,避無可避。
江清黎第一次發現,原來人在面對直面而來的恐懼,又赤手無法反擊的時候,是真的會下意識閉上眼睛。
可預想的刀沒有落下,反而聽見刀落地發出“砰”的一聲。
“你沒事吧?”
沈沉洲不知道什麽時候擋在了她面前,一腳踢飛了主任手中的那把刀,還把他踢倒在一邊。
他低沉的聲音帶着擔心,雙手抱住她的肩膀四處檢查:“清黎,你沒事吧?”
面前男人微微喘着氣,大約是一路追趕出來的緣故,額頭上有些細汗。他戴着金絲框架眼鏡,表情緊張,卻依舊能從那雙黑瞳中看到她的完整的面孔。
這是她認識他這麽久以來,少數能看到他表現出,如此害怕的神色。
他在緊張自己。
江清黎搖搖頭:“我沒事。”
沈沉洲沒有因此松下氣來,“被吓到了吧?別怕。”
“我……”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只見被一腳踢到一邊的主任,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他嘲諷地看着他們:“這這裏表演什麽恩愛情深呢?”
他說話間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舉起了刀沖向他們。
沈沉洲擋在江清黎面前,赤手空拳和他周旋,主任只憑着一股恨意和牛勁,本身是打不過比他高半個頭的沈沉洲的。
他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一邊和沈沉洲對抗,一邊試圖攻擊江清黎。
江清黎已經掏出手機報警,并且按下地下停車庫的警報器。
主任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江清黎身後,猝不及防從身後用力一推她,試圖将江清黎從三層階梯上推倒下去。
“聽說你懷孕了,那就一屍兩命好了。反正死一個也是死,兩個也是死。都陪着我一起死好了。”
主任已經瘋了。
江清黎沒想到他這麽恨自己,更沒想到他這麽惡毒,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
她反應不及,眼看着就要從三層階梯上摔下去。
情況緊急,沈沉洲顧不了太多,直接沖過去抱住江清黎,讓她壓在自己身上,滾在了地上。
這麽空然一跳,他護住了她沒有摔倒,自己卻一個不留神摔到了小腿,他微微皺眉,忍着疼痛抱起江清黎先離開現場。
主任看着這一幕,冷笑着從階梯上追趕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再拍什麽愛情電影,搞得這麽感人肺腑。現在躲不住了吧?一起下地獄吧。反正我也沒想活!”
“放下你的刀!”
公司地下保安聽見警報聲後,查看了監控,鎖定了發出警報的地點,看到了心驚肉跳的畫面。
十來個保安當即沖到現場,一群人立馬擋在沈沉洲和江清黎面前,用電擊棒指着失心瘋的主任:“警察正在趕來的路上,你現在放下武器,還來得及!”
其中幾個保安連忙扶着沈沉洲和江清黎,先離開了現場,送他們前往了醫院進行救治。
——
江清黎除了輕微驚吓外,所有檢查一切正常。而沈沉洲小腿輕微骨折,需要修養。
江清黎坐在床邊,貼心照顧。
等一波又一波的親人朋友聽見消息趕來關心,又離去後,江清黎在一旁為他削蘋果。
沈沉洲看着安靜削蘋果的她,小心翼翼發問:“清黎,你沒事吧?還生氣嗎?”
江清黎動作一頓,把水果盤放在一邊:“我沒事。可你呢?你沖過來的時候,就不怕發生什麽意外嗎?畢竟那樓梯可不算矮。要是萬一出什麽意外…”
沈沉洲打斷她,他實話實說:“我出意外總比你出意外強。清黎,你這位主任太瘋了,打不過我,就去針對你。我當時也來不及想什麽,一心只想着不能讓你受傷。”
“你就不怕他沖過來一刀…”
“他要是瘋到那種程度,我抱着你在地上翻個身,捅到的人是我…”
江清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呸呸呸!說什麽不吉利的話!現在他已經被抓了,我們也相安無事就好了。”
沈沉洲小心翼翼追問:“那我是許來科技‘神秘boss’的事情,你還生氣嗎?”
江清黎點頭又搖頭。
她起初确實生氣他騙她這麽久,還串通程語墨演戲,可剛剛他不顧一切沖過來抱着她,怕她出什麽意外的時候,她就什麽氣都沒了。
“你一開始确實也有承認,是我不相信而已。這段時間,你也一直在幫我。還因為我的工作,破天荒公開隐瞞了許久的身份,接受直播采訪。”
江清黎換位思考:“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之前生氣也只是因為你騙我。但這也不是什麽罪無可恕的事情,更何況你今天不是英雄救美,還斷了腿嗎?”
“原來斷了腿你就會原諒我,這條腿斷的挺值…”
他被她再次捂住了嘴巴。
江清黎瞪他一眼,“你又胡說八道什麽?不許用自己身體開玩笑!”
“不過仔細想想,除了一開始你承認過,我沒相信之外,你說自己叫許堔的時候,也在暗示我對吧?只是我沒反應過來。”
沈沉洲看她表情輕松,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那你這麽久一直提到許來科技,許來科技。沒想起什麽來嗎?”
“許來科技怎麽了?”江清黎聽見他像是提醒的語氣,認真想了想,卻沒想起來什麽:“想不起來。”
沈沉洲嘆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叫許堔時,你不認識‘堔’字,認字只認半邊,還認錯成了‘來’字,一直叫我‘許來’‘許來’的叫我。”
他這麽一說,她倒是想起來了。
她雙手抱在胸前:“那時候連幼兒園都沒上,也就認識筆畫簡單的字,對三歲小孩來說,認識‘許’字已經很厲害了。不認識‘堔’字很正常好嗎?你不要卷!”
沈沉洲嘴角上揚,聲音寵溺:“是是是,我老婆從小就很厲害。”
江清黎沒想到他會這麽附和,趁機叫她老婆。耳根一紅,低聲嘟囔一句:“在醫院亂叫什麽?”
“你說什麽?”他沒聽清。
江清黎輕咳一聲:“我說這麽久遠的事情,你居然記得這麽清楚。記性怎麽這麽好。所以你就因為我當時叫錯你的名字,就将錯就錯,給公司取這麽個名字?”
“你會不會太随便了一點?”
“看來你只想起來一半。”沈沉洲躺在床上,姿勢慵懶看着她:“後來我糾正你讀音後,你倔強覺得自己沒認錯字,還說了句‘許來比許堔更有意義,許你一個未來’多有意義。”
他說着目不轉睛看着她:“你覺得你随口一句很随便,可我給公司取名的時候,腦海突然閃過這句話,卻覺得确實很有意義。”
“許你一個未來,一個有你的未來。”
病房安靜得連掉了根針都能聽的一清二楚,而更能聽得一清二楚的是,江清黎清晰聽見自己的小心髒,正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聲音。
沈沉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清黎,我計劃的未來裏随處可見都是你。那你呢?你計劃的未來裏,有我嗎?”
江清黎一擡眼,便在半空中對上了他的視線,他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滿是真誠,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莫名心跳加速:“你這是在幹什麽?”
“清黎,我這麽直白的話語你還聽不出來嗎?”
“聽出來什麽?”她的心跳猶如小鹿亂撞。
沈沉洲金絲框架下的黑瞳眼神真誠,語氣虔誠:“清黎你真的聽不出來,我是在向你表白嗎?”
“咚—咚—咚—”
江清黎清楚聽見自己心髒猛然跳動的聲音。
是完全因為他的表白,用力又熱烈地跳動的聲音。
她臉頰紅紅:“哪有人自己摔斷了腿,在別人照顧自己的時候表白的?”
沈沉洲這次準備追問到底:“你知道我的心意了,那你呢?”
“我?等你好了告訴你。”
“倘若我非要現在追問到底呢?”
他大有一副刨根問底,她不回答他就不放她走的架勢。
江清黎伸手正要拿回水果盤,準備将沒削完的蘋果繼續削,他眼疾手快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回答了,我才好有下一步安排。”
這句話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趣。
她好奇地湊近他面前,反問:“你下一步什麽安排?”
沈沉洲面不改色:“你回答了這個問題,才有下一步安排。”
江清黎故意帶着幾分撒嬌的口氣追問:“不回答沒有?要不要這麽嚴謹?”
“不回答沒有。”
他語氣嚴肅:沒有半點周旋的餘地。
好奇心害死貓,她被他扣住手腕的那只手撐在床上,支着腦袋看他,清澈的眼眸一眨一眨望着他。
從他的角度看上去,她像是一直搖頭晃腦的可愛小貓。
“好啦。我當然也喜歡你。”江清黎眉眼彎彎帶笑:“如果心跳聲可以放大一百倍一千倍的話,你會清楚聽見我猛烈跳動的心跳聲。”
“要不要現在聽聽看?”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現在跳的很快。”
沈沉洲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上:“再聽你的心跳聲之前,你感覺到了嗎?我的心髒正在因為你的告白,加速跳動。”
江清黎的手掌被他帶着,用力壓在他心口處,她明顯感覺到“砰砰砰”的心跳聲,通過她的手掌傳遞過來。
他的心跳,比她跳動得更快。
這就是所謂的為喜歡的人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江清黎沒想到他這麽會,一下面紅耳赤起來,忘了要說什麽。
好半天,她才緩緩伸回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她:“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的下一步計劃到底是什麽?”
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是有什麽大招嗎?
沈沉洲扣住她的手轉為和她十指緊扣:“取消我們的協議結婚計劃,成為真正夫妻,開展真實的夫妻生活。”
“哦——”江清黎眯着眼看着他:“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你最近搞這麽多幺蛾子,就是等着這句話是吧?把結婚協議取消了,等那天我們過不下去要離婚了,就變成我淨身出戶了。”
她倒真不是打他身家的主意,只是想問試探他的真實想法。
沈沉洲伸手捂住她的嘴,學着她剛剛的模樣,連續“呸”了三聲。
“哪有新婚夫妻詛咒自己離婚,淨身出戶的。”
沈沉洲眉目深邃望着她:“第一,是取消協議結婚的計劃,不是取消結婚協議。意思是說,我們不需要也不用在外人面前表演恩愛夫妻,我們自己會變成恩愛夫妻。至于你覺得結婚協議對你來說有安全感的部分,依舊保留,退一萬步說,真要淨身出戶,那個人也是只會是我,不會是你。”
“第二,我們既然相互表白了心意,就應該像相愛的新婚夫妻那樣生活。我為人夫,你為人妻,再加上你肚子裏的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生活。”
如他所說,他的未來計劃裏,确實處處有她。
江清黎有千言萬語想說,想起今天的采訪,問:“說起來今天采訪可是直播,你是不是在捉弄我?明明是互相看不順眼的死對頭,你怎麽能臉不紅,心不跳說出‘我的夫人’這句話來。還把名字說出來,就不怕醫院醫師的馬甲掉了?”
沈沉洲只是輕擡眼皮,漫不經心反問:“死對頭就不能相愛嗎?至于醫院,大部分應該都跟你想法一樣,沒人會把醫生和科上市公司董事長聯系在一起。所以問題不大。”
江清黎聽着他的解釋,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很有安全感,她望着他半天,最後只說了一句:“今後夫妻生活,多多指教。”
沈沉洲擁她在懷中:“我今後的人生,才要拜托你了。”
——
江清黎十月懷胎,孩子和沈沉洲一樣沉得住氣。
預産期都已經過了好幾天,依舊沒有發動的跡象。
為了以防萬一,沈老太太說一不二早早讓她住進了醫院vip待産産房內。
住進待産産房的第三天,她睡了個很足的懶覺醒來。肚子裏的寶寶發作了。
比起在家裏提前演練時,處事不驚的沈沉洲都難免表現出初為人父的慌亂,這次因為在醫院,一個呼叫護士按鈕,很快她就被推進了産房。
沈沉洲在産房外來回踱步,比自己上手術臺做的任何高危手術,都還要緊張一萬倍。
不知道踱步了多久,他終于看到産房紅燈熄滅,護士先推着嬰兒走了出來。
“江清黎的家屬。”
“在這!”沈沉洲聲音顫抖,和沈老太太,姑姑和江母等人也連忙上前,衆人看着推車內,白嫩可愛的嬰兒正打着哈欠,不哭不鬧。
護士:“早上十點五十六分出生,五斤八兩的小公主。恭喜沈醫生。”
沈沉洲一直都無比期待是個女兒,他想了很多次,希望有一個和她一樣的女兒。總算如願以償。
沈老太太和姑姑,江母也喜笑顏開。
“我妻子呢?”沈沉洲擡頭,眸底擔心的神色未減。
“産婦一切平安順利,一會兒就會推出來。現在家屬先和我帶着孩子回去,做個簡單的新生兒檢查。這裏…”
護士的話剛說一半,沈沉洲已經接過後半句:“我留下。”
沈老太太,姑姑,江母和護士一同先回去了。
沈沉洲又開始漫無目的,緊張地踱步。
好在沒多久,江清黎也從産房裏推了出來,他将提前準備好的花束遞給她,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深吻:“老婆,辛苦你了。”
她語氣還有些虛弱:“孩子推回病房了嗎?”
“嗯。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兒,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沈沉洲聲音寵溺,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我想一個孩子已經足夠了。”
今天在産房外的焦急等待,沈沉洲意識到一件事。
只要她在手術室內,無論手術大小,他全程提心吊膽,在手術室外的等待時光都異常漫長。
緊張,害怕,焦急,擔心,憂愁…各種各樣的情緒快要将他吞噬。即使孩子順利出生,即使護士已經說明她平安,可見不到她從手術室內出來的每一秒,都讓他極度擔心。
這種體驗,他實在不想經歷第二次。
江清黎聽見他用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道:“生育之苦,你經歷一次已經足夠。我這幾天會就近挑個時間,去做結紮手術。”
江清黎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只是她還來不及回答。醫生已經推着擔架病床車,送她回到病房。
她剛到病房沒多久,護士已經抱着孩子過來,放在她懷裏。孩子還在熟睡中,不時打着哈欠。
“怎麽感覺每分鐘她長得都不一樣?一會兒好像更像我,一會兒好像更像沉洲。”
怕說話聲吵醒孩子,江清黎不自覺壓低聲音。
沈老太太也配合得壓低聲音:“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一天一個樣,不過這孩子很會挑着你們的優點長,剛剛去做檢查,護士們都說難得看見出生就這麽可愛的嬰兒。”
姑姑:“對了,孩子學名叫什麽想好了嗎?”
這段時間他們不是沒有商量孩子名字的事情,可精挑細選的名字太多,一時還犯了難。
沈沉洲全程站在床前,看着江清黎和孩子,眉眼柔和下來,他突然開口:“我想了一個名字,江萊。小名叫小美好,希望我們的女兒以後有一個美好的将來。你覺得怎麽樣?”
江清黎和江母都愣了一下,她怔了怔:“沉洲,你願意讓孩子随母姓?”
沈沉洲語氣肯定:“有什麽不可以嗎?我剛生下來的時候,不也随母姓?只不過小時候我爸爸和我爺爺關系不好,我媽怕他們父子關系惡化,才讓我改回父姓。”
沈老太太輕咳一聲:“名字你們自己取好,奶奶年紀大了,現在又已經是新時代了,尊重你們的想法。”
江清黎知道沈老太太和姑姑開明,沒想到開明到這個地步。
沈沉洲又補了一句:“我和清黎只打算生一個孩子。所以不存在一胎跟她姓,二胎就要跟我姓的情況。”
姑姑輕咳一聲:“你們一家三口的事情,自己想清楚就好。總歸這個孩子無論姓沈還是姓江,都有一半沉洲的血緣關系,和一半清黎的血緣關系。無法更改的血緣擺在這裏,跟誰姓都一樣。”
幾乎沒有争論,孩子的名字塵埃落定。
江萊,蓄意孩子會有一個美好将來。
江清黎環抱着熟睡的江萊,在她額間輕輕一吻:“以後你就是爸爸媽媽的寶貝了。”
沈沉洲聞言在她額上也輕輕一吻,低沉的聲音帶着寵溺:“你也是我的寶貝。”
從這一刻開始,她和沈沉洲還有懷裏的江萊,正式組成了一個三口之家。
一個專屬于他們三個人,充滿愛意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