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救了呢

第4章 被救了呢

羔子從混沌中驚醒,眼中一片漆黑,頭腦昏沉,分不清白天黑夜,耳邊聲音窸窸窣窣,都是蟲子的低語。

小疙瘩趴在她的頸上,感受她微弱的脈搏,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小疙瘩的歌聲,算不上好聽,很古老的音調。

她腫脹的小腿已經消了一些,麻木沒有知覺。

她什麽也看不見,但已經沒有蟲子在咬她了。

突然,洞中一陣騷動,一只巨蟒朝羔子蜿蜒而來,所有蟲子目光齊聚在巨蟒身上。

它來到羔子身前停下,伸出舌頭試了試羔子的味道,赫然退開。

“小東西一身毒。”

羔子想着,它懼怕這毒,她應該不會被吃了。

小疙瘩把它的毒留在她的表皮,昨夜還有人将藥粉撒在她身上。只是她好像不太能活下去,她的體內也都是毒,也動不了。

巨蟒才說完,一旁守着的小蟲子們頃刻蜂擁而至,将巨蟒包裹上,蟲子很能吃,把巨蟒吃得連剩下的骨頭都被咬了幾口。

那些蟲子繼續守着羔子。

就好像是……守護。

“小主人別怕,我們安全了。”

羔子再一次睡了過去。

夢中是阿柱家的毒蛇從地道中鑽出,随後化作白骨,她還看到了阿柱驚恐的臉,瓷碗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将夢境震蕩,轉眼間,整個窟山莊燃起大火,哀嚎聲打破黑夜的寂寥,窟山莊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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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心中的怨恨讓她夢到這些嗎?若真如夢境般,她也能死得安心了,可惜,不過是臆想。

第二日,她清醒了些。

她聞到了洞裏的味道,刺鼻的毒味夾雜着腐爛腐臭味,實在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小疙瘩還是沒有動靜。

“小疙瘩?小疙瘩?”

羔子有些心急了,“小疙瘩!”

洞中的蟲子也跟着騷動起來,它們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的聽她說話。

“小主人放心,我們安全了,我只是睡一覺。”

說完,小疙瘩又沒了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饑餓感讓她難受,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塞進她的嘴裏,像糖豆。

甜膩的外殼融化後是一陣刺激性的苦澀,她想吐也沒力氣吐出去,但那東西似乎讓她有了一絲清醒,還莫名的來了力氣。

羔子皺起眉頭,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虛無缥缈。

第三日。

羔子嘗過一次那顆極苦的糖豆後再也不願張口。

小疙瘩怎麽努力也掰不開她的嘴。

“小主人不吃東西會死的。”

“嗒……嗒……嗒”洞內傳來黏膩的腳步聲。

羔子再一次聽到了蟲子的聲音。

整個洞窟的蟲子似乎都警惕起來。

一盞明燈在洞中搖搖晃晃,光暈越來越近,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什麽鬼地方?那麽多蟲子,醫師給的藥粉都快不夠用了。”

男子聲音清越,一邊撒着藥粉,一邊抱怨着。

一條毒蛇被藥粉嗆到,直沖沖朝男人飛去。

一道似彎月般的刀光在洞中閃過,那條毒蛇斷成兩半。

“哎呀呀,吓死我了,多謝徒弟救命。”

“不客氣。”

聽着像十歲小姑娘,聲音偏冷,語氣是與她年紀不符的成熟。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謙虛,你作為徒弟怎麽能讓為師提燈!”

“……”

徒弟指向被微光照亮的髒兮兮凸起的地面,岔開話題,“那是不是有個人?”

“這地方怎麽會有人?小心是巨蟒裝的,山中的巨蟒最是狡猾。”

師父并不想去,徒弟已經動腳走過去了。

随着他們的靠近,洞中的毒蟲毒蛇蓄勢待發。

小疙瘩叫了一聲,牆上角落裏的毒物便靜了下來。

“方才還聽得到聲音,現在怎麽沒了?”師父疑惑道。

徒弟不理會師父,她在羔子身前蹲下,側身露出光來,“是個小孩。”

徒弟沒直接碰,而是拿匕首探了探。

洞中又出現一陣騷動。

刀鋒上的花紋變成黑色,抓着刀柄的手感受到輕微浮動,“還有氣。”

師父提着燈走來,在羔子身上照了照。

青一塊紫一塊,皮膚與臉皆是一片烏黑,身邊還有一地屍塊。

“帶回去也活不了了。”

“我們帶她回去吧。”

“啊?你沒聽見為師說的話嗎?”

“聽見了,我想帶她回去。”

羔子身上不止有毒物的啃咬,還有受人虐待的傷痕,她絕不是不小心掉落,是被人丢下來的。

“行,不過你得自己把她帶回去。”

“好。”

說是這麽說,借了一件外套的功夫就成了:徒弟提燈,師父懷中抱着一個裹着外衣的小丫頭。

師父疑惑道:“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徒弟拿起掉落的錦囊,掃了一圈漆黑的洞中,蹲下用布袋撿起了一直被羔子壓在身下的毒蛇。

小疙瘩趴在羔子衣內的腰上,不敢出聲。

三人離開後,洞窟內傳出整齊劃一的麻木的聲音,“恭送主人。”

她的血,能将毒物同化,為自己所用,原來這就是小疙瘩所說的血脈。

“原來這就是萬蠱西窟,我尋思着也沒遇上幾只蟲子啊,真是大驚小怪,讓我背了那麽一大袋東西,只用上了藥粉,為了一條千舌毒蝰大老遠……”

徒弟嘆了口氣,師父的嘴總是停不下來。奈何她是徒弟,管不了他。

原本有些許清醒的羔子被念得睡了過去。

羔子再次清醒時她清晰的感覺到,她已經不在那個黑漆漆的洞中。

身下是柔軟的床,身上蓋着絲滑的被褥,鼻息間是一股子藥味,随藥味而來的是一縷甜蜜的香氣,像是花又像是水果,她在窟山莊從未聞到過這種味道。

她緩緩睜開眼,還是虛無一片。

她好像……看不見了。

一個清澈的聲音興奮喊道:“她醒了!她醒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她往床內縮去,抱着被子,幾個動作壓得身上青紫的傷口一陣疼,她蹙着眉卻是不敢輕舉妄動,警惕地聽着周圍的聲音。

她小聲的低語,“小疙瘩?”

沒有回應。

“你說什麽?”

回應她的是方才那聲音。

一陣腳步走進屋來,來到床邊。

羔子睜着眼,抱着被,一動也不敢動。

來人是位大姐姐,她敲了敲床邊人的腦袋,沒好氣道:“你這呆子,把人吓到了。”

“我知道錯啦。”

大姐姐坐到床邊,柔聲道:“抱歉,哥哥有些傻氣把你吓到了,小姑娘別害怕。”

“影水。”男人說話帶着些許撒嬌,“我不傻。”

大姐姐只靜了一下,他便閉上了嘴。

“小妹妹別怕。”

羔子感覺到自己肩上的被子有被輕輕地拍動,像是安撫。

這個地方很陌生,但這的人給她的感覺都很親和。

她這是……被救了?

羔子小心把手伸出去,眼神空洞的直視前方,眼珠有輕微晃動,但沒有焦點。

影水見狀把她的手伸了上去,放在羔子的手上。

觸碰的一瞬間,羔子略膽怯地縮了縮,心髒跳個不停。

姐姐的手不像村長二夫人那樣柔嫩,她的手上盡是薄繭和裂痕。

影水有些遲疑,她的手傷痕遍布,猙獰可怖,孩子不願抓可能是被吓到了。

下一刻,羔子的手又伸了上來,輕輕抓住了她的手。

在從前,她從沒有被這樣溫柔對待過,即使是麻嫂,也沒有這樣待過她。她平日裏不是被拽着走就是被拖着走。

現在被她握着的那個人,很耐心,一點煩躁的味道都沒有。

影水回握住羔子的小手,白皙,細膩,脆弱,手上有着大小不一的孔洞,或青或紫。

令人深思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影水,影木,人醒了?”老者走進屋內,對床邊那兩人問道。

“醒了醒了。”影木見影水有些遲鈍,便幫她回道。

羔子聽到陌生的聲音往後縮了縮。

影水也回過神來,緩緩撫了撫羔子的手,介紹道:“這是這幾日給你療傷的醫師,蕪萸先生是個很好的人,不必害怕。”

羔子看不見人,但她能聽見聲音,聽了解釋她放松了些,緩緩爬出被子,壓到的傷口疼得羔子身子發軟,搖搖欲墜。

影水扶了她一手。

羔子這才靠到影水身邊。

影水無奈笑笑。

羔子這就粘上了最讓自己覺得安全的人。

蕪萸先生拿出脈枕與帕子,影水把羔子的手伸過去。

在影水手中,羔子很安靜。

羔子看不見先生的表情,但能感覺到影水緊張了些,看起來情況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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