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斷愛絕情

第5章 斷愛絕情

六宮四殿,是後宮妃子所居之地。賀王宮以八卦之形而建,傍山而居,鳳鳴宮位西,居坎位,代表月,位列妃宮之首,僅次于太後的風離宮。

自封妃後,魏清璃沒踏進過鳳鳴宮一步,此次帶着微醺的酒意,落駕至此。

她本不勝酒力,從僞裝昏君以來,時常花天酒地,每次醉酒便通過藥物調理,幾年以來,她喝垮了身子,患了胃疾,身子骨也越發孱弱。

魏清璃被扶坐在軟塌上,輕靠着,未央擔心不已,四周看看竟無一宮人伺候左右:“偌大的鳳鳴宮怎會沒人伺候娘娘,皇上需喝解酒茶。”

“本宮喜靜,也不習慣被伺候,平日無事,都不讓他們出現。”官如卿走到魏清璃身邊,嘴角上揚:“想給皇上解酒還不容易?”

“莫非娘娘還會煮解酒茶?”

魏清璃擡頭,略有笑意地說:“倒是不知道愛妃有如此能耐。”

官如卿輕抿唇角,挂起攝人心魄的媚笑,扭着柔美的身姿,坐在魏清璃身邊,手搭扶在她肩膀,頭微微靠前,問:“如若臣妾為皇上解得了這酒,皇上日後在桃花塢風流完之後,可否來臣妾這裏小敘一番?”

“太醫都不能如此,你能?”魏清璃半信半疑,她本不是好酒之人,無奈被酒氣所困。

“皇上對臣妾的了解太淺。”說罷,官如卿翻手為掌,只見一股真氣在掌心翻湧,陣陣流風拂面而來,繼而她重重一推,将真氣灌入魏清璃體內。

魏清璃只覺得體內翻湧,陣陣犯惡,最後沒忍住,撫胸低頭,嘔出了一地的酒。

“放肆!”未央見狀,想上前查看,她以為官如卿傷了魏清璃。

“大宮,莫慌。”官如卿輕揮衣袖,未央雙手交叉,本能地抵擋,但實則官如卿并未用內力。她擡頭,發現官如卿正略有深意地笑望自己。

魏清璃吐酒之後,深感疲憊,卻是舒服了很多,她擺擺手:“未央,朕沒事。”

“皇上有些酒氣攻心,好好睡一覺即可,不會加重胃疾。”官如卿伸手幫魏清璃輕擦嘴角,笑道:“不過,皇上說話要算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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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何時答應了?”

“皇上沒有說不,臣妾權當您答應,君無戲言呢。”

魏清璃輕笑:“好,朕也該與你暢談一番,不過現下朕只想睡覺。”

“那臣妾伺候皇上就寝。”

“不用,朕回宮。”

“臣妾不纏着皇上就是了,來了我鳳鳴宮,不留宿就走,宮裏人會怎麽議論臣妾?”官如卿故作委屈:“原本大家都以為皇上要獨寵臣妾了呢。”

魏清璃正想找理由拒絕,官如卿便将她拉到床榻邊,不由分說地說:“臣妾去偏殿休息,皇上在此好好休息。”她偷偷點了魏清璃睡穴,扶着她躺下,一氣呵成地完成所有動作。

未央覺得不對勁,想開口說點什麽,官如卿已經放下床簾,正色道:“皇上睡下了,大宮門外守着比較好。”

“皇上入睡怎會如此之快?”未央憂心不已,總覺得官如卿其心不正。

“您親自守着,還怕本宮傷了皇上不成,何況本宮真的要做點什麽,何須等到現在,又怎會給大宮開口說話的機會?”

官如卿徑自走到宮外,未央探頭望了望,決定先觀察觀察。

月色如許,官如卿深吸一口氣,未央關好門後,筆直地站着,随時待命。

“大宮女未央,年方十七,從小伺候公主長大,公主遇刺身亡,轉而侍奉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官如卿道出了未央的背景。

“娘娘想說什麽?”

“修統領平時要掌管宮廷一舉一動,不能時刻陪駕左右,便安排了四衛暗中保護,可伺候沐浴更新就寝的大宮女,又怎會是凡夫俗子?”

未央臉色微變,眸間閃過一抹殺意。

“你不是本宮的對手,別妄想做點什麽。本宮也不關心你到底是誰?本宮要的是皇上。”官如卿掩嘴打了個呵欠,故犯困意,“本宮要就寝了,大宮女随意吧。”

“慢着,皇上說了不用娘娘侍寝。”未央氣場大開,暗藏的內力,在空氣中湧動。

“大宮啊,皇上都睡着了,難道我還能一廂情願做點什麽?”官如卿想進去,未央攔着不讓:“奴婢只是普通的宮女,皇上是天,是奴婢的命責所在,娘娘若為難,奴婢只能拼死執行皇上口谕。”

官如卿眉頭蹙了蹙,指了指未央:“要不是看在你還有點用,皇上需要你伺候的份上,本宮真想......”她的手作了個咔脖子的動作,輕哼一聲,走了。

未央這才放下手,她長舒一口氣,發現自己手指竟在顫抖。

為何如此害怕?她自嘲地搖搖頭,坐在門口臺階,目光渙散,身影盡是失落。

廊道盡頭,官如卿望了未央片刻,便走開了。

鳳鳴宮擁有二進宮,四偏殿,寝殿便在二殿中,官如卿避開未央,從後殿翻窗而入,輕松甩開如影随形的四衛。

她緩緩走到床榻邊,見魏清璃眉頭緊蹙,側躺蜷縮着。

官如卿雙指并攏,輕點向前,解開魏清璃睡穴,但她并未蘇醒。

“怎會如此?”她探頭撫去,魏清璃額頭發燙,意識模糊,那額頭的冰涼,仿佛能解救她于火熱中。

魏清璃忙抓住她的手,像握住救命稻草般,貼着臉,口中說着呓語:“母後,父皇......母後,父皇......”

官如卿被她牽扯着彎下腰,兩人近在咫尺,魏清璃正被夢魇糾纏,嘴唇煞白。官如卿能感覺到掌心被炙熱的氣息纏繞着。

她伏趴在魏清璃身邊,托腮輕撫她的臉:“真是可憐,雖是九五之尊,卻也是個沒有爹娘疼愛的孤苦人兒。”

官如卿沒有恻隐之心,從殺第一個人,服用離心丹開始,她的心便被封印了,沒有那些多餘的情緒和情感。

人世間所有的情愛,善意,寬容,都與她無關。

魏清璃從未在寝宮以外之地入睡過,她時常被噩夢纏繞,會夢見被自己任性害死的太子魏清揚,會夢見小時候跟着父皇身後撒歡,也會看見太後杜庭曦曾經對自己的寵溺。

在夢中,她失而複得,得而複失。那些意圖謀朝篡位的,試圖加害自己之人,那幫策劃刺殺太子的幕後主謀,總會劍指她的喉間。

仿佛身在烈火中,心被反複地焚燒。

此時,不知從何處來的絲絲涼意,将她炙熱中解救。魏清璃意識恢複半分,從噩夢中脫離,忽而想起自己鳳鳴宮,猛然睜眼坐起,一把抓住官如卿的手,瞪着她。

“皇上,你弄疼臣妾了。”官如卿笑吟吟地說,雖是委屈之言,卻是帶着幾分嬌怯。

“你對朕做了什麽?”

“皇上深陷夢魇,臣妾能做何?總不會強迫皇上臨幸自己吧?”

魏清璃翻過她的掌心,發現似有寒意,想起剛剛那股涼意。

“臣妾用了寒霜掌,為皇上解熱。”

“朕沒事了。”魏清璃松開她的手,往床邊坐了坐,凝視官如卿:“說吧,你目的何在,能給朕帶來什麽,想讓朕幫你什麽?”

她決定敞開說話,不再跟官如卿拉扯。

官如卿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端來,魏清璃望着她不接。

“宮中豺狼虎豹無數,皇上小心點也是應當。”說罷,她先喝了一口,再遞過去:“這樣的茶,是不是更香?”她眉眼挑起,一颦一笑皆動人。

魏清璃接過茶盞,從床榻起身,沒喝一口便放下了。她坐在桌旁,與官如卿拉開距離,悠悠笑道:“讓朕來猜猜吧。”

官如卿饒有興致地望着她,不說話。

“身為冷血殺手,想和朕合作無非就是想脫離掌控,初次見面你便du發,想來是受了什麽控制。”

官如卿點頭,不住地拍手:“明君。”

這種誇贊之言,在魏清璃聽來都是諷刺。

“官橋夫人曾經帶孩子外出求醫,兩年才回京,你就是這個期間入的官家。現在想來,官夫人當是忠王之人,可官橋又是天字號蜀少的心腹,屬太後派系,這夫妻二人當真貌合神離,有點意思。”

“王爺倘若知道皇上這般睿智聰慧,不知會作何感想,倘若皇上與太後聯手,不知又會怎樣?”

魏清璃輕笑不語,她幾乎能确定猜想,官如卿是忠王手下王牌諜衛,此次進宮來的任務,應該是太後,但她沒有繼續發問。

“皇上一定好奇臣妾為何要把希望押在您身上。”官如卿撸起袖口,搖曳着步伐走來,只見她手臂裏的經絡呈殷紅色,仔細看,似乎在緩慢移動。

魏清璃依稀記得那天,她發病時手臂像在膨脹,折磨得整個人痛苦不堪。

“這是離心之毒,忠王手下六十六名諜衛皆被賜予了此丹,服用離心丹者若能練成離心功法只需定時調息便可,否則每月需服用解藥,不然就會受到赤練蠱啃噬,最後七竅流血而亡。”

官如卿服用此藥多年,發病次數屈指可數,她功力深厚,很少深受其困。曾經她偶發善念,饒過了無辜的孩童,卻嘗到了離心丹折磨。那時候她便發誓,一定要解除此丹藥對自己的控制。

所以她主動要求接下這個難如登天的任務,去換解藥,獲取自由。她相信,只要去除離心丹之毒,誰都不能控制她。

“離心丹......”魏清璃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她熟讀天下典籍,讀醫、研武、治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上朝的日子,除了佯裝昏君,便是熟讀百書。

魏清璃恍然:“難怪你殺人時那般無謂,對鬼三金雖有深仇,卻毫無恨意。”

“服用離心丹者,斷七情,斬六欲。真可惜,皇上這般俊秀聰慧的明君,臣妾想喜歡,也做不到。”

“斷愛絕情者,想來不會有半點情愛之意。”

“要情愛做什麽,負累而已。”

“那你還......”魏清璃冷哼一聲,不覺得生氣,既然是無情冷血之人,為何要撩撥自己。

“誰讓皇上不被臣妾打動。”官如卿輕嘆,她眼珠轉了轉坐在魏清璃身邊,上下打量一番道,試探性地問道:“莫非皇上好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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