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上加霜
第24章 雪上加霜
帶着尾音的撒嬌之音, 酥麻入骨。官如卿總能在狠、殺、美、媚之間變化自如,她明媚的眸光,總是在魏清璃身上流轉。
美色勾魂, 不過如此。
魏清璃聞言心起漣漪, 卻是沒有回應。常遇此情況,都沉默應對。
即使平靜無瀾的心湖,被官如卿這一池春水攪動,也不能沉入其中。
魏清遙打量二人,注視着魏清璃的反應,心起憂思, 但她還是最先打破此時的僵局。
“修遠把屍體處理了, 退下吧。”
“是, 郡主。”修遠迅速将屍體一個一個拖走, 處理得不着痕跡。
奉天池本就是男子禁足之地,何況魏清璃剛出浴, 衣衫不整, 青絲搭肩,閨房之态, 非他能見。
官如卿捏了捏發梢,揪了一圈頭發,纏繞指尖,玩味地問:“你又不殺我了?”
“殺你對朕來說沒有一點好處。”
“過幾天我要去給王爺,也就是郡主的父王複命,我該如何說呢?”官如卿似乎想激怒魏清璃,她越說越有興致:“告訴王爺, 他的寶貝女兒,我們的少主心向皇上, 暗中算計自己的父親?還是說皇上并非太子魏清揚,而是公主魏清璃女扮男裝,桃代李僵即位得來的?”
魏清遙接過話:“飛花谷死的是太子,不是公主,叫你們失望了吧?”
這郡主真夠狡黠的,句句設陷,字字帶刀。
飛花谷是官如卿和魏清璃都不願提及的往事,在肅清活口前,官如卿始終心懸高處。
她笑意不減,知道在被套話,自然不會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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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的當是王爺吧,他若知道在位的是璃公主,定會發動諸王起兵奪位,魚死網破也會将太後母女從權利寶座趕下。”
“我會阻止他。”
“郡主若能阻止王爺,又何須搬離忠王府。”
兩人互不相讓,無論官如卿屬哪方勢力,魏清遙都位高于她,但官如卿始終不卑不亢,能約束她的只有離心丹,能讓她帶幾分敬畏的也只有師尊離劍歌。
沒人能主宰她的命運。
一切掌握自己手中。
“你們莫要争辯了,如此內讧下去,如何共同抵禦外敵,如何繼續合作?天字書院如何實行?”魏清璃心牽大事,身份洩露之後,官如卿更加理解她為何鼎立支持天字書院。
杜庭曦意圖難以揣測,但魏家兩姐妹是為了女子能夠翻身做主,讓魏清璃光明正大地以女帝身份,統攝天下。
野心勃勃之人,原來不是魏延德,是這群默默無聞幹大事的女子。
官如卿難得心生敬意,但這些與自己有何關系呢?她只求完成任務,早日解脫。
“太後命我協助如貴妃協管天字書院,但我不宜露面,只能暗中行事。”魏清遙将皇陵之事禀報,也說給官如卿聽。
“朕就派清遙暗中協助,如貴妃意下如何?”魏清璃說着轉過身,未央端來幹淨龍衣,準備為她更衣束髻。
魏清璃還稱自己貴妃,證明合作之約仍在,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明日的魏清璃依然是以太子身份活着的皇帝,她亦是統攝後宮的唯一貴妃。
“太後和皇上可真是母女連心呢。”官如卿輕笑。
魏清璃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只見未央拿着白色裹布上前,她将衣物盡褪。魏清遙雙手悉心地捧起她的長發,簡單盤起。
兩人将長約七尺的裹布拉開,魏清璃雙手張開,官如卿見那嬌嫩玉肌,婀娜身姿,便移不開眼。
未央将布貼于她身,從後背牽拉向前,那嬌軟的胸被緊緊地裹起,經過重拉之後,慢慢撫平身上的女子痕跡。
這道裹布,遮住了魏清璃之身,何嘗不是吞噬了她的心。
藏于裹布之後的身子,還要幾個四年,才能放開束縛?
官如卿忽然覺得她與自己一樣,被命運捆縛,無法掙紮。
久而久之,或許真的會忘記,最初的自己是何模樣。
她終于知道為何那天在奉天池見到的女子,會望着池中倒影出神。
一道、兩道、三道,纏繞在魏清璃身上的裹布,勒得官如卿的心一陣一陣發緊,她忍不住撫上心口,卻發現手臂上的赤練蠱在動。
她深感不妙,将手臂藏于身後。
她暗暗運功,用內力壓制了赤練蠱。赤練蠱越發難以控制,再不突破離心功法十一層,将來很可能行之無效。
見官如卿臉色不佳,沉默不語,魏清璃問:“今日你追查刺客可有其他收獲。”
摒棄多餘情緒後,官如卿終于恢複如常,她輕撫額間冷汗,揚手搓了搓手指,笑說:“刺客三指有繭,指骨有傷,很像常年拉三角弓所致。”
“為何如此大膽,敢在清寂日對皇上動手?”魏清遙似乎已猜到刺客為何人。
“皇上受我所累,他們目标應該是我。”
“只是因為你打了堯妃?”
“也可能是揣測錯了主子之意,順便替女兒報仇,刺客沒有活口,不是被殺,就是服毒自盡。”官如卿當時檢查刺客之手,就發現了異常,正常握刀拿劍練武,多為虎口出繭,但刺客手繭分布位置異于常人。
後來官如卿又去了軍營,暗中查看了一些士兵,便得出了結論。
清寂日,帝京戒嚴,數月前就只出不進,太後皇上出行路線唯有城防軍和錦衛禦知曉,只有常年用三角弓訓練的飛羽騎營死士才會有這樣的印記。
而統領飛羽騎營的便是堯妃之父,城防軍領将堯遠。
官如卿點到為止,魏清遙便讀懂其意,不得不令人贊嘆。通過二人對話,魏清璃也大概猜到七八,這場行刺倒真的成全了她對付武将的計謀。
“有時候看起來坐以待斃,其實是守株待兔。”魏清璃說話間,金黃龍衫已經加身,頗有帝王威嚴。
龍袍就像為她而生,即使雌雄難辨,也難遮掩君王氣概。
真難為她明明為女子,還要周旋在衆多美女之間,應付自己不喜歡的妃子,還要假意好色,佯裝風流。
官如卿眼見魏清璃從絕色貌美的公主變身為俊秀無雙的天子,人的這副皮囊,終究是太假了,連同那些表情、語言和行為,都會蠱惑人心。
魏清璃束發戴冠,淡淡說道:“愛妃先回昭如宮,天字書院之事,我們從長計議。”
“皇上打算當做今天什麽都沒發生嗎?”
“今天發生什麽了嗎?”
官如卿眯眼輕笑:“好,什麽都沒發生,不過臣妾奉勸皇上別用男衛。”她走上前,眉頭輕佻,嘴角弧度拉長:“你用幾個,我殺幾個。”
帶着吟吟笑意,她離開了奉天池,最後那句撩人的語氣在魏清璃耳邊回蕩了很久。
回到禦書房,魏清璃徑自坐在棋盤,魏清遙端坐對面,拿起一枚白棋落下:“她今天提及的蒼雲峰就是離劍山莊,我一直不明白,離劍山莊為何暗中輔佐父王。”
“離劍山莊之事還是查無可查嗎?”
“蒼雲峰四面環海,行舟向前,無岸可停,用輕功飛上,盡是荊棘叢林,難以進入。”魏清遙多次派人前去查探,均無功而返。
離劍山莊就像在世外,一直被傳說,從未真正見識過,可官如卿強大的離心功法,卻又是事實。
“離劍歌。”魏清璃攥着一顆黑棋,若有所思。
“官如卿會離心十三式,應該是離劍歌的傳人,但她卻受控于父王,這人意圖實在難測,你真的相信區區離心丹,就能讓她倒戈相向到我們這裏?如今又被她知曉了你的身份秘密,繼續用着實在是招險棋。”
“那你意下如何?派人監視,還是殺無赦?”
“想殺她并不容易,只能智取。”
魏清璃落下一子,絕了生路,也殺了好幾個白棋,她擡眸看向魏清遙:“一直以來我們的布局都太保守了,殺她現在還不是時候。”
“璃姐姐是想用完再棄麽?”魏清遙晃了晃手中棋子。
“棋子的作用就是要在關鍵時候發揮作用,當下情況天字書院和飛花谷兇手查探,都要靠她。論武功,我們沒人是她對手,論智謀,她不在你我之下,除非你有合适的人選可以替代她。”
魏清遙竟無言以對,她微微嘆口氣,再下一子,依然無法扭轉局面。
“你要輸了哦,清遙。”
“我當然希望璃姐姐能一直贏,也希望璃姐姐不要偏離初心,受困于情。”
魏清璃表情僵了僵,嘴角支起一抹無奈的微笑,故作冷漠地回答:“帝王無情。”
奉先殿連廊,去而複返的影子藏身檐下,将二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落雨時節,總會給這蕭瑟的夜晚,增添幾分傷感。
她輕盈的身姿緩緩落地,細雨如銀絲飄下。官如卿伸出手,冰冷的水珠澆濕了掌心,本就體寒的她,竟感覺到了冷。
手臂下的紅色印記,顏色加深,悄然移動。她緊緊握拳,泛起一絲苦笑。
官如卿踏雨歸去,回到燈火通明的昭如宮。
“娘娘終于回來了。”郭湄見她歸來,緊繃的弦終于放下。
“娘娘怎麽淋着雨呢?”她正要去張羅伺候,忽而被拉住。
官如卿淺紅的眼眶,像哭過又像剛經過離心丹的折磨,此時的她眼神陰邪,寒意逼人。
“把你的那顆離心丹拿出來。”
“娘娘?”郭湄驚愕不已。
“拿過來!”官如卿語氣決然,除了第二顆離心丹,暫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