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人不乖
第31章 有人不乖
夜幕降臨, 燈火闌珊,京城西北角的青玉街尤其熱鬧,紅色粉色燈籠連成線, 漫舞輕紗, 将夜色都妝點的妖嬈起來, 催的人心浮動。
霍煦寧應孫家約, 在這裏喝酒。
酒是好酒, 孫文成下了血本,自帶從江南買來的玉壺春, 這酒興起自江南,味道醇厚,勁冽回甘,乃是一等一的好酒,就是這兩年才冒出來,産量極少,京城地界根本買不到,他想着霍二少喝到的機會也不多,故意以此彰顯自己實力。
菜也是好菜, 冷熱拼盤羹湯都有,七七四十九道, 将桌子鋪了個滿滿,色香味俱佳,盤碟使用各有講究說頭,生生将食不厭精脍不厭細演繹到了極致,不可謂不盛情, 這一桌別說兩個人,十個人都夠。
可并沒有下去多少。
并非菜不好吃, 而是再好的東西,直接擺這麽一桌,聞味都膩了,何況對面坐着的,并不是一個開胃的人。
國人的食欲總是和心情有關,心情,則和周遭氣氛,身邊陪伴的人有關。
“……哈哈哈二少,別只顧着喝酒,吃點菜啊,”孫文成替霍煦寧斟酒,笑眯眯打趣,“別是飲了我這酒,勾的你想家了吧!”
霍煦寧唇角勾起,意味深長:“……還真有點想了。”
玉壺春,是阿阮缺錢,想倒騰那個什麽香水時,說得先做出酒精,把酒提純做基底,酒提純,可不就有新酒了?這玉壺春就是阿阮親自兌出來的,釀造時用的是新糧種,因新糧有限,阿阮又極小器不多用,這份手藝又只他一人會,旁人學了也摸不準,自不會有什麽産量,霍家當時便也沒打賣這酒的主意。
祖父和他嘗的都不多,外面市面上能見的,都是用來走關系或送禮流出來的,門道硬的人,的确能得一兩壺真的,大多都是兌了水或其它酒的假貨——
就比如眼前這些。
孫文成哪裏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覺得這招是使對勁了,這酒過三巡,也是時候‘交點心’了。
“二少此次來京,可是霍家真正想進駐京城了?”
做生意的,南來北往,京城繁華,在這裏有個鋪子很正常,可當家少爺過來,意思就不一樣了,這是要擴大盤子,真正紮根。
孫文成不想對方誤會,笑道:“我可沒瞎打探,就您家那花皂賣的,京城獨一份,此時還不抓住機會進場,傻不傻?”
霍煦寧沒說話,只輕輕晃着酒杯,狐貍眼眯着,露出似是而非的笑。
“別怪兄弟交淺言深,”孫文成湊近些,壓低聲音,“這溫國公府新尋回來的小少爺,似乎就會做這花皂,您家這……”
霍煦寧看他一眼:“正是同他買的方子。”
孫文成哎呀一聲:“這不就壞事了!這小少爺要是懂事,一直跟二少你合作,咱們商家守信重譽,自不會為難他,可他心野了啊,回了國公府,自以為有靠,我聽說他要把這方子賣出去呢!這可是你霍家的生意,以後可怎麽辦!”
他十分憂心的看着霍二少,似乎在真心實意為霍家難受憋屈,才有此提醒。
霍煦寧就嘆了口氣,有模有樣煞有其事:“是啊,我這不也正愁着呢?”
孫文成:“外行人到底不懂,影響的不單單是你霍家的生意口碑,還有他自己的利益啊!”
霍煦寧好懸憋不住,狠狠翻一個大白眼,心道你才是懂個屁!
不管花皂玉壺春酒香水響雲紗,還是阿阮腦子裏那一堆将來必定源源不斷扔出來的奇思妙想,阿阮懷揣的都不是掙大錢争利的心思,所有得來的分潤全部灑出去用來尋找新良種,培養能跟着幹活的新人才,要麽就是赈災救濟百姓,每天九成心思全用在田地上,恨不得直接住田裏,根本不稀的轉這些亂七八糟的心眼。
阿阮心裏裝的,是民生,是百姓,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是他們幸運,在阿阮缺錢缺人時正好在身邊,被阿阮抓過去‘使喚’而已。
他們才是利欲熏心的,阿阮反而是最大方最博愛,純善到不顧惜自己身子,讓他們恨的牙癢癢,也最舍不得欺負的那個。
不過這話大概沒人信,也沒必要跟蠢人說太多。
他意興闌珊道:“孫兄可有什麽好建議?”
“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孫文成眸底泛起精光,“這人不知道害怕,可見是欠教訓了……”
霍煦寧:“哦?怎麽教訓?”
“我說的也不一定對,我先姑且說之,你先姑且聽之,”孫文成碰下了他的酒杯,飲了一口,壓低聲音:“我聽說最近這位小少爺和梁家那位夫人走的很近……”
“二少家遠在江南,大約不知曉,這梁夫人,可是京城作風最霸道的商戶,往前數三十年,誰知道梁家,我孫家才是京城商界的龍頭,這兩代女人當家,就是心狠,蛇蠍手段,少有的人能頂的住,這梁夫人看上那小少爺了,前些日子小少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挑了京城的暗渠子,梁夫人親自去幫忙撐的腰!”
孫文成将那天的事仔仔細細說與霍二少聽:“……這小少爺怎會不感念恩德,我聽到的是,這花皂方子,他想吃兩家,除了二少你,還會賣給梁夫人呢,二少家會做生意,盤子碰,奈何這京城,梁夫人手段多,真要硬剛上,怕是得吃虧……”
霍煦寧狐貍眼看過來,極深極寒:“是麽?”
孫文成心裏一突,當然不是,是他自己和國公府大房周氏搭上了線,要奪這花皂方子,可事成需得婉轉,不能硬來,而且讓別人打起來,他才好順利得利不是?
遂他硬着頭皮點頭,意味深長:“自然,我怎會騙二少?”
他以為對方會看出點什麽,硬生生控制着表情氣息,不想對方就只是看了了一眼,道——
“的确該會會。我霍家傳承至今,從未怕過商戰,”霍煦寧輕描淡寫,卻氣勢萬千,“這京城的天,也該變變了。”
孫文成更來勁了:“我孫家願助二少一臂之力!只要有需要,你随時招呼一聲!”
霍煦寧看着他,忽的笑了:“好啊。”
孫文成:“那二少可想好了,從哪裏下手?”
霍煦寧狐貍眼狡黠:“自然是我霍家的老本行,布,紗,做女人的生意。”
孫文成鼓掌:“就是!霍家幾代人打的底子,自然□□!那梁夫人是女人又如何,最近推賣什麽香氛又如何,這女人生意門道,二少只會比她更會!來來來我給二少滿上,我敬你一杯!”
嘴上說着敬,心裏則在呸,什麽二少,霍家未來家主,如此年輕氣盛不穩當,別人一激就上當,這霍家怕也是到頭了。
這樣再好不過,霍梁兩家去鬥,他□□好作壁上觀,得漁翁之利,什麽花皂香氛,到時都得是他的!那小少爺配合才好,不配合,他也有不配合的法子!
商家對戰,外人看覺得熱鬧,實則十分殘酷,他想着,接下來這一波,必定會有很多人倒黴受責,沒了生計,不管梁家還是霍家,手底下掌櫃夥計都是出了名的好苗子,他是不是想想怎麽接一波?尤其梁家有個掌櫃,他饞了幾年了都沒挖到手,這回……
人才難得,一個蘿蔔一個坑,到時要允人位置,自己這邊就得先騰出來,到時候直接裁人顯得不仁義,要怎麽挑底下人的錯呢?
孫文成一邊喝着酒,一邊腦子裏不停轉。
另外,這溫國公府小少爺什麽路數,他也算試探出來一點,倒還算個不錯的人物?
霍二還想瞞,真以為他那麽蠢,花這麽多銀子就為舔一個不清楚本事的未來家主?他的深意與考量,豈是毛頭小子能懂的?
霍梁兩家可是得快點打起來,最好兇一點,傷了小少爺的感情,他才好撿漏,聽周氏說,國公府有意要為小少爺說親,他是不是也可以……有點什麽打算?
“未想我與二少這般投契,五日後,聚日樓,我再訂桌席,二少可一定要賞臉!”
……
月華流照,不偏袒世界任何一人,夜色裏很多人休息了,也有人沒有。
梁家。
梁夫人揮退報信的下人:“霍二不一定想和孫家交朋友,卻一定是沖着我來的。”
她的兒媳江氏替她換了盞熱茶:“不是正好?娘也順便看一看,這位是個什麽路數。”
梁夫人微笑接了茶:“怎麽說?”
“娘還要考我?”江氏長了雙極有靈氣的眼神,笑起來更是漂亮,“娘對霍家老爺子更熟,也算信的過霍家家風,這位二少并未打過交道,外面風聲倒是不少,卻也有真有假,咱們不知其秉性,總得會上一會,未來生意場上難免相遇,現在劃下道道,以後做事才更方便不是?”
梁夫人呷了口茶,思忖片刻:“也好,京城一堆混吃等死的賴子,仗着有點祖産就敢說會做生意,是時候收拾一下了,也讓霍家看看咱們的底氣和實力。”
江氏:“那小少爺那裏……”
“無礙,”梁夫人想起溫阮,笑容裏多了柔軟,“那是個難得通透純善之人,不會計較這些。”
光看他對李月蛾的态度就可見一斑,陌生女子,沒有情分,只萍水相逢,他也願花那麽大力氣去救。
見兒媳沒了聲音,她看過來,嘆了口氣:“還在擔心你表妹?”
江氏垂了眸:“她性子倔,不肯受我過多幫助,她擅織錦,性子也硬氣,我見她有自立本事,才由着她去,沒關愛太多,如今……她下落不明,我又怪自己,又怪她,竟無法釋懷,叫娘擔心了。”
梁夫人輕輕握住兒媳的手:“我已托了關系,讓人去尋,确切傳回來的是,她掙脫惡徒後跳了河,至今下落不明。我們的人會繼續找,你也當知曉,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她的錯,只是人有旦夕禍福,她運氣不好,着了道。很多時候沒有消息,許就是好消息,我們要不放棄希望才好。”
江氏咬了唇,眼圈微紅:“這世道,女子總是艱難……”
梁夫人:“誰又不難呢?誰的日子都是日子,我們能做的,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
也得謝謝小少爺,若非他挑了暗渠子,鬧出那麽大動靜,暗渠子也不會擔心官府盯上,有所收斂,拐子也不敢那般招搖,下死手了。
聽說這幾日,朝堂上都有了相關參議的折子,未來一段時間,就算沒那麽長久,也會狠抓這一方面。
“打起精神來,嗯?你表妹回來,一定更想看到好好的你,才不會更愧疚。”
“是,娘。”
第二日一早,霍煦寧的第一招,不負衆望的來了。
他從有進京打算開始,就已經着手新鋪面的地段選擇,大小幾何,裝修風格,今日正好開張,大搞宣傳活動,賣的就是京城從未見過的響雲紗。
樣品拿出來随便看,随便試,親膚性,垂墜感,不追身和隔水性,透光透氣就是不透肉,當真誰穿誰舒服,夏日首選!
當然這樣的好東西價格也高,産量也有限,雖開張有折減活動,也是限量發售的,您想要,得訂,工期麽,照訂單排。
越是買高價,會花錢的人,眼睛越毒辣,能認出什麽是好東西,當即就有很多人搶,就算不認識,也識得霍家招牌,往年夏日首選,有市無價的好料子是什麽?霍苎啊!以霍姓冠名,這織布,本就是霍家傳統手藝,如今推出的新面料怎麽可能是不好的東西?
買!再不下主意排訂單,輪到自己時猴年馬月了!
霍家新開鋪子的對面,就是梁鋪子,還就這麽巧,這個梁家鋪子,也是個布行,做衣裳的,兩家一對比,霍家滿堂彩,顧客如織,熱鬧的緊,梁家門可羅雀,被擠兌的都沒生意了,連看門的夥計都不想面對這一幕,直接躲裏面了……
可是叫人瞧了熱鬧。
梁夫人卻并不着急,甚至有些意外:“這位二少瞧着跳脫,實則很穩健啊。”
霍煦寧并未跳出框架,就是實實在在的,在做生意。要知道幹死成衣鋪的,不是另一家實力雄厚成衣鋪,而是其它的運作方式,就比如梁夫人開的這家布行,雖然賣布,卻并不需要顧客上門買,運營靠的是服務,門臉小小一個,往裏可有縱深,除了料子,還有各種下人,比如特別會測量尺寸的人,甚至不需要尺子,拿眼一看,就能看個□□成,比如打板師傅,裁剪出來的東西就是比別人利落,制成衣服就是比別人好看,比如上佳繡娘,不操心別的,只需要繡,比如懂料子有審美會交際會說話的,只管上門同顧客夫人們聊接單……
梁夫人将制衣流程進行了細分,每個部分都有準而精的人負責,每個過程都規定了時間,分工細,速度快,一件衣裳做下來又快又好,什麽都不耽誤。
是的,這家店做的是接單上門的定制生意,有人願意外面逛鋪子,有人不願,手頭寬的人家足不出戶,就能享受這份又快又好的服務,從選什麽料子做什麽花樣都能迅速決定,整個購物過程情緒價值還給的極足,讓人滿意,生意怎會不好?
江氏點點頭,知道婆母在說什麽:“不過二少有底氣,倒是正合适這般做。”
這料子是真的好,若是能有合作……
梁夫人笑道:“雖說咱們家的基本盤不在這塊,可別人下了戰帖,鋪子裏的夥計都吓着了,咱們不禮尚往來,豈非不美?”
“娘的意思是……”
“香氛,拿出來吧,小少爺的貨,也需要這種大場面叫人知曉,”梁夫人說着話,看到外側的熟面孔,眉頭微蹙,“你去關注一下孫家,我怎麽聽說,他家要裁人?”
江氏也看到了,笑道:“哪裏是想裁人,根本是想挖咱家牆角,這麽盯,恐怕連霍二少的牆角都盯上了呢。”
接下來幾天,兩邊各自出招,鬥的那叫一個你來我往,如火如荼,市井內外現在都不聊別的八卦了,就盯着這個大熱鬧看,看霍梁兩家到底鹿死誰手,看誰家新鮮玩意更多,給出的優惠更大——
得抓緊時間囤貨了!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買買買,快點買起來!
莊子上,南星聽到都驚訝了,沉默很久,才問溫阮:“少爺,霍二少和梁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拿出的東西,其實都是你給的?”
什麽響雲紗香氛,花皂新酒,都是從少爺手裏出去的,這哪裏是兩個商家打擂臺,這不就是少爺自己……打自己?
溫阮:“我做什麽,霍二都知道,梁夫人認識的淺,倒未必了。”
不過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商家的經營方式,你來我往出招裏,各自對彼此人品的觀察和試探,真正的商業侵吞可不是這個樣子,這兩家鬥的很有涵養了。
“二少還是聽話的,很乖,收着了。”
“梁夫人也很大氣。”
朝堂上就不一樣了,京城地界商家鬥了五天,吵了五天,言官在朝會上罵了三天,口鋒如刀,刀刀見血。
“商者争利,烏煙瘴氣,長此以往,國不将國!”
“沒有正經商會牽頭管轄,正如一盤散沙,微臣以為,邊關互市還是不開的好,出去全被人拎個拆了!”
“國之大計,怎可任由這些商戶影響,微臣請下聖旨,責令整改!”
“一點點小事就上聖旨,你把皇上當成了什麽,朝堂當成了什麽,又把你我當成了什麽!”
“呵,小事,以往這種‘小事’誰都能發言,現在倒好,那些平日自己說厲害的,怎麽一個個都插不進去?”
朝臣口水仗之中,唯禦史中丞蒙韋儀戰鬥力最強,他甚至不稀的和朝臣對罵,三天,罵了三位皇子。
第一天罵二皇子邾賓,罵他枉以仁賢之風自居,何以如此膽小畏縮,外家做海商生意,財源滾滾,就對陸上生意不屑一顧,看都不看了?商者串聯四海,如此重要,你視若無物,不盡半分心,如何以仁治讓人心服?
就差說他僞君子了。
邾賓還得出來認錯:“你說的是,是我疏忽了。”
這個老頭簡在帝心,不管有沒有夾帶私貨,他都不能撅回去,且言官幹的就是罵人的活兒,沒什麽實權,想坐到最高位置,就得尊敬,就得包容。
第二天,蒙韋儀又罵三皇子邾甫。
“……什麽絲綢之路茶馬古道,往日說的那般熱鬧,邊關要開互市,正該你等效力之時,怎麽別的時候争了,這次反倒讓了?”
該低調時你不低調,高調争寵,現在用着你了,你反而低調了,怎麽着,是等着大家夥一起跪求你,好顯得你重要?
陎甫也得出來認錯。
他當然不能說是因為先前犯了事,得低調表現,不好再招父皇的眼,只能請罪是自己的錯:“……只要父皇準允,兒子必督促四方,為君分憂,萬死不辭!”
父皇當然是不允的:“你的孝心朕知道,不過近日天氣陡變,柔妃染了風寒,你還是多去後宮請安,陪陪你母妃。”
邾甫袖子底下的手握成拳,頭磕在地上:“父皇教的是,兒臣下了朝就去侍疾。”
父皇還是不信他啊。
蒙韋儀才不管那麽多,第三天,大罵六皇子邾晏——
北有強兵,南有匪患,舉國上下都在擔憂,都在努力,就這個東西見天瞎瘋,天天偷懶不幹活,把座上天子放在哪裏,把皇子身份放在哪裏,就該立刻綁過來逼着幹活,有功則是朝廷之喜,無功也多了個人歷練,豈非好事!
這個太元帝說好,立刻叫人召了六兒子進來。
是的,六皇子這個年紀,仍然沒派公務,也不上朝議政。
邾晏應旨參見,聽了蒙韋儀的罵,反應全然不似二哥三哥,對這言官一點好臉色沒有,亦不見半分尊敬,只冷冷道:“天下是父皇的,關我什麽事?”
“那未來——”
“未來也不是我的,關我什麽事?”
所有人:……
六皇子那叫一個酷,見被召見只是為了這事,說完話片刻未留,朝太元帝行了個禮,轉身走了。
就這麽走了!
散朝後,二皇子三皇子目送蒙韋儀氣呼呼背着手離開的背影,默默收回眼,不小心四目相對。
三皇子邾甫淺笑陰詭:“二哥不會是……想要他吧?”
可真是敢異想天開,這老頭連父皇都馴不服,豈會真站誰的隊?
當然,要是真能站,的确很有用,或許連這老頭都不知道自己的分量。
邾賓:“哦,原來三弟不想要啊。”
邾甫:“二哥放寬心,只管去争取,蒙大人不會跟我,也絕跟不了六。”
都罵成這樣子了,老六那脾氣,能收才怪。
兄弟做了這麽久,邾賓不要太懂好三弟為什麽這麽說:“你以為我不插手,刑部尚書邬複你就能保下了?”
邾甫:“那是我的事。”
總之意思很明顯,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插手你的事,你也別插手我的事,這一把能不能成,全看自己本事。
“好啊。”邾賓笑了下,“倒是六弟這邊,別怪我沒提醒你,邊關互市在即,得給他找點事做。”
老六忙起來,不找麻煩,他們才好做事。
這一點上,邾甫利益相同:“二哥說的是?”
邾賓直接點明:“六弟也到了适婚年齡了。”
邾捕眸底微閃:“可惜京城閨秀無人願意嫁他。”
“閨秀們不願,不是還有公子少爺”
娶個男妻多好啊,省大事了,不會有後嗣,也不會往上走的一丁點可能,戲臺已經搭好,他們這些做哥哥的,怎能不幫襯着選一選勸一勸?
“要不要去約一下,明日中午,聚日樓?”
“三弟都願意,做哥哥的又有什麽不可以,這局我攢了,請帖,我親自去下。”
……
六皇子府,師牧雲跑的一點風度都無,找到邾晏:“我聽說你應了二皇子三皇子的約,明日中午,聚日樓?你知不知道那是為你設的相親飯,藏着髒心思呢!我就晚來了一步啊,你傻不傻!”
邾晏眼皮撩都沒撩一下:“我娶妃成親,你着什麽急?”
“汪!”
連狗子都沖着師牧雲叫,整個庭院裏,大驚小怪的就他一個。
師牧雲深吸一口氣,好麽,皇帝不急太監急……呸,他才不是太監!
“你在做什麽?”
怎麽沖着一塊花皂發呆?不過這花皂還挺好看,不是外面的貨,顏色青翠,香味沁鼻,竹子的味道?
邾晏滿面嚴肅的盯着這塊翠色花皂。
這是他的琵琶骨……溫阮答應做予他的東西,也兌現了,着人送了過來,他不想白貪別人的東西,送回禮過去,人确已經離開了莊子?
不乖,不肯吃藥,辜負他,不過來拜見,現在連走都不說一聲?
“人帶來沒有?”
“來了。”
南星将麻袋扛過來,松開,是蒙韋儀。
邾晏将花皂扔過去:“頂在頭上。”
蒙韋儀被綁着,說不了話,只能用神色罵人,活靈活現,特別精神。
“哦?不喜歡?”邾晏已經拉開弓,對着他瞄準,“給他換顆棗。”
藍田:……
“殿下,現在才六月,棗還沒怎麽長出來呢。”
師牧雲明白了,這是……又叫誰給惹着了?
“您說您也是,招他幹什麽,”他憐憫的看向蒙韋儀,“別怕,六殿下射箭很準的,定不會真傷了您。”
邾晏繼續下令:“你,來彈一曲。”
師牧雲:……
“琵琶?”
“你會?”邾晏話音諷刺。
師牧雲:“藍田,去拿張琴來。”
藍田動作很快,立刻布置好了。
師牧雲坐下,試了試調,還真開始準備彈:“我彈可以,但是下個月使團來談,你得出——”
“咻——”
箭矢破空,射中了蒙大人頭頂上的翠色花皂。
射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