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少爺殺人
第43章 少爺殺人
府尹楊肅的請宴, 在傍晚時分。
他在府城擁有一個五進的大宅子,專門在側打造的待客園子更是精巧華美,亭臺樓閣, 假山流水太湖石, 無一不有, 夜色初上時挂上華燈, 輕紗漫舞, 氣氛頓時朦胧燦美,叫人心向往之。
江南景盛, 近一兩年尤為流行夜游,楊肅的這次舉宴,不可謂不用心。
與宴賓客不少,但大都只能在園子四下游玩,各自結伴小酌,卻入不了正席,見不到楊肅這個主人的面,盡管如此,得了帖子能進來的人都足夠興奮, 聊着各種你不知道我知道或者大家都知道的新鮮事。
溫阮是在第一束煙火炸開時,進的園子。
今日風格與以往大為不同, 穿着燦若煙霞的軟雲緞,搭配飄逸清爽的莨紗,腰身束玉帶,墜碧玉玦,頭簪金冠, 冠鑲東珠,華貴氣派, 人生的又極好看,唇紅齒白,笑眼彎彎,煙花炸開的那一瞬間,仿若萬千星海落入他的眸子,漂亮極了。
很像錦繡堆裏長大的少年,不知凡間疾苦,天真又燦爛。
想進這個宴會場,找個帖子并不難,霍二少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軟的不行來硬的,小事爾,出門前還趴在溫阮耳朵各種叮囑,旁的事能不能完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命,千萬不能太過胡鬧的!
溫阮并非錦繡堆裏長大的天真少年,奈何在京城實在開了很多眼界,見了太多世面,想謙虛說聲不會都謙虛不了,進來就開始表演。
他皺着眉,随意指了指各個亭角都挂着的飛花燈:“那是什麽?”
南星畢恭畢敬答道:“回少爺,一種特殊的花燈,嬌貴又易壞,但極其漂亮,很受女眷和小孩子歡迎。”
“買兩車帶回去。”
溫阮說完,又看到一樣東西,這裏客人們似乎很喜歡佩戴,十個裏至少有五個會戴在手上的白色手串:“那是什麽?白卻不潤,似玉非玉,重量感也不足。”
南星:“回少爺,那是白玉菩提子,并不貴重,也就不怕損壞,一般富戶采購都無壓力,搭配上不同顏色的珠子或繩線,也能搭衣服襯氣質。”
溫阮:“買兩車回去賞下人。”
往前幾步,又看到了新鮮玩意,溫阮又問:“那是什麽?”
南星:“回少爺,似乎是一種溏心瑪瑙,內顏色被封在珠內,表面朦胧,實則透彩,但瑪瑙就是瑪瑙,算不得好東西,只是瞧個新鮮。”
溫阮沉吟:“綠色……”
周圍人已經注意到了這位少爺,心想莫非又買兩車,卻聽小少爺道:“綠色不要,其它的各買兩車,回去彈珠子玩。”
所有人:……
這位誰啊,什麽人啊,敢在富庶江南炫富?長得……是好看了點,穿的……也的确富貴了點,氣場不算咄咄逼人,就是有點沒禮貌,這哪來的纨绔?
纨绔溫阮已經插手兩個公子哥的嘴架了。
“……都是小爺玩剩下的東西,這還能争起來?去,一人給個兩百兩,叫他們去雲煙樓跟姐姐們玩,長長見識,別在這丢人現眼。”
所有人:……
這哪兒來的小纨绔,如此理直氣壯,還當場灑錢!一出手就是四百兩!江南雖富庶,也不是不拿錢當錢的……那長随還真給了,這倆丢人的公子哥還真拿了,轉頭出去,真去找樓裏姐姐玩了!
你那麽有錢給這種廢物玩意幹什麽,你給我啊,我也想去樓裏找小姐姐玩……
閣樓之上,足以俯瞰整個庭院的高處,藍田有點不敢認:“主子,底下那位……是少爺?”
邾晏淺淺颌首,拎在手裏的茶盞半晌未動:“他竟然不是纨绔。”
這話當然不是看不出來溫阮在扮什麽,是很遺憾為什麽這些竟然是演出來的,而不是真的。
雖說少爺現在的樣子的确很好看,很耀眼,可纨绔哪裏好,讓主子這麽喜歡?
不過藍田不得不承認,少爺就是砸錢的樣子也很賞心悅目,實話說不怎麽像纨绔,太純太幹淨了,乖橫乖橫的,再不講理也透着可愛……所以主子是喜歡這個?
五十步外,蒼昂也認出來了。
漕幫扛把子,江湖人稱昂爺的男人,二十七八歲,和其他将入而立之年的男人一點都不一樣,他身材健壯,腰腿蘊勁,氣勢昂藏,眉腳有道刀疤,男性荷爾蒙爆棚,很像黑渠子老大的樣子,且正當壯年,可你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覺得不一樣,他的眼神是內收的,将所有殺氣鋒芒,心機城府,全部斂于眸底,外人很難窺見他半分情緒,不會猜到他想什麽,但一定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這個不好惹的男人,看到溫阮的瞬間,眸底柔軟了一瞬,唇角似也輕輕勾起。
長随阿七自也認得:“頭兒,咱們過去打個招呼?”
蒼昂斂了眸:“今日不宜,避遠些,別連累了他。”
“那我稍後悄悄去磕個頭……糟糕,”阿七想擋,沒擋住,“頭兒,少爺看到你了!”
“無礙。”蒼昂并未往前,也沒再看溫阮,折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溫阮大為遺憾,只能停下走過去的腳。
他現在是外地來的愣頭青,高傲纨绔,自然是不能追,也不能同昂爺認識。
他繼續擺譜,下巴高高擡起來,學着最熟悉,最有殺傷力,未婚夫六殿下的睥睨眼神:“你們楊大人呢,怎麽還不出來迎接,我可是京城來的少爺,和朝廷內外,宮裏皇子們都關系甚好,交情匪淺,豈是一般人能比的,這招待不好的罪過,他一個小小地方府尹能擔得起?”
他之所以整這一出,目的有三。
其一,霍二少此前撒出去的錢是管用的,漕幫兄弟們也給力,已然查到些痕跡,那馮姑子,果然就在州府出現過,只是行蹤成迷,無法确定其居住,但她去見過楊肅,具體談的內容,外人很難全部知曉,可有一條漏了出來,二人必達成了什麽協議,馮姑子應允會介紹人脈給楊肅,期間語焉不詳的提到一位少爺,說是本事了得,和宮裏關系都很好……
哪兒哪兒都不說清楚,稀裏糊塗,這不純純畫餅麽?溫阮和馮姑子沒見過面,沒任何交情,這個少爺說的必然不是他,可能暗示的是諸如方銳這種只要你打聽,就會覺得沾邊的少爺,但你不能确定是誰。
可之于楊肅來說,不确定是誰的人,也是機會。
既然不能确定,當然要借來用一用,溫阮決定假裝自己就是這個人,看能不能反套路一把,套出馮姑子的下落。
其二,既然裝扮成了不谙世事的纨绔少爺,行事做風自也得靠攏,還得物盡其用,比如方才,他并不只砸錢,一邊砸錢,還一邊嘗試着往不同方向前進,順便給南星機會,讓他快速探查周遭環境,哪裏能去,哪裏去不了,哪裏被保護的很嚴實……
提舉常平司益松雪,就是那個江大龍說的好官,這幾天失蹤了,他懷疑是被楊肅這個府尹給抓了。
提舉常平司是倉司,管茶,鹽,錢谷事宜,再往上一步就是轉運使,這裏的轉運使也叫漕司,漕幫漕糧也歸轉運使管,泗州轉運使一職空缺已有兩年,這兩年都由楊肅代為管理,想也知道撈了多少油水,益松雪的上任,對他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益松雪多年輾轉在外地做官,每次政績都很好,從小小縣令走到江南這種富庶之地,還做了提舉常平司,未來前程很是可期,偏偏人還很不好糊弄,是個耿直的清官,手段也有,一年間已經和楊肅發生不少沖突,他在這裏待的越久,知道的越多,楊肅越不能安生,這一場終極對抗始終會來。
既然要來這一趟,幹脆一并打聽了,若真發現了什麽,想辦法救出來,也是于國于民的好事。
最後,就是那東蓮聖母,娘娘教了。
楊肅明顯和這個組織有牽扯,以往對待漕幫不說公平,至少拿了銀子,是會行方便的,行方面的程度,看銀子給的力度,但最近兩年,明顯有些不大管用了,他更願意松松手的,是娘娘教那邊。
今日是楊肅早就準備好的鴻門宴,針對的是蒼昂,溫阮雖信蒼昂本事,但萬一呢,他既來了,定不會讓蒼昂陷在這裏,若是能打探到更多關于娘娘教的信息就更好了,最好能捉了那馮姑子。
他這這麽高調,楊肅還真不大敢怠慢,竟然迎了出來:“這是哪兒的風把京城少爺都吹來了,我楊家真是蓬荜生輝啊……”
溫阮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打招呼。
楊肅身材微胖,眼聚精光,嘴形偏小,他笑的越熱情,越讓人感覺看的別扭,整張臉并不舒展,但他自己大約是沒察覺的:“不知這位少爺貴——”
“放肆!”南星站出來,“我家少爺名諱,是你能問的麽!”
楊肅可是府尹,三品官,雖說外地官員比不上京城,可也絕對不是什麽小官,這位少爺竟然上來就能這般狂妄,想來家世十分厲害。
圍觀衆人竊竊私語,即便如此,也是失禮的,這位少爺怕是給家裏闖禍了啊,如此天真不谙世事,家裏也敢放出來?怕不是貪玩,自己悄悄從家裏跑出來的吧?
楊肅也如此想。他覺得在他的地盤上,沒人敢假裝貴族糊弄他,除非不想活了,不想說名字,恐怕除了家世橫,也是不想被人知道來了這裏,怕被抓回家去?
不谙世事好啊,不谙世事才好哄,若這位真是個天掉的餡餅,他這招待好了,年前回京述職的時候……
但為防萬一,也得試一試。
“倒也是,今日我楊家舉宴,園林開放,外間公子少年都準允夜游玩耍,這白發如新,傾蓋如故,交朋友本就無需問名姓,少爺來的正好,今日我在花廳備了小宴,恰逢其會,來的就是朋友,少爺請這邊請!”
楊肅還怪能自己圓場面的,圓完親自在前面引路,一路上給溫阮講解了好些江南風情,最後輕描淡寫點了一句:“今日也是巧了,大喜臨門,府裏稍後會迎簡王殿下入宴,既然都是京城來的,少爺便幫我應酬一二,也省的我這心裏虛的慌,怕招待不好,落了罪責。”
什麽簡王殿下,哪來的簡王殿下,京城什麽時候多了位王爺?新封的?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可這兩位皇子這個時間點,不可能離開京城……
溫阮內心驚了一瞬,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來,擔心被發現異樣,還随便從懷裏摸了個東西扔過來:“先賞你了。”
這是方小侯送給他的禮物,方銳很喜歡跑到他那去玩,還很客氣,每回都帶東西,一箱一箱的帶,也不怎麽在意貴還是便宜,總之自己喜歡,看得入眼的,都會分享給他,東西攢多了,免不了有一些宮裏賜下來的貴重之物,方銳自己本身不在意,說随他玩,他便也沒客氣,左不過回好朋友些對方喜歡的回禮。
這是一枚鎏金玲珑球,墜在腰間的飾物,适合年輕人佩戴,男女皆可,不過比起它本身的價值,更貴重的是它的工藝,上面烙下的标識,非常好認,乃是宮造。
且東西很新,款式很新,做工很新,一看就是今年,才做成不久賞下來的。
楊肅臉色果然立刻變了,笑意更加深切,微彎的腰更弓,帶着溫阮一路走向花廳。
閣樓之上,邾晏飲了口茶,眸色舒緩:“他果然舍不得把我的禮物賞與他人。”
藍田:……
您的什麽禮物,那個蛐蛐罐麽?
不過自打訂婚之後,王爺确實往小少爺的莊子上送過許多東西,其貴重價值,随便一件,都能把這鎏金玲珑球比到天邊,少爺不拿出來,許也是不想便宜了楊肅?
不過比這更重要的是——
“王爺離京前特意威少爺造的勢,果然起作用了。”
溫阮突然離京,沒做任何布置,邾晏大概率猜到他要做什麽,便幫忙安排了些,似是而非的傳言,造勢少爺出行,本意是希望溫阮哪怕遇到意外,也能迅速響應,讓各處的人都懷疑不了,不想歪打正着,竟然正正好為溫阮鋪了路。
楊肅再怎麽着,也是個三品官,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溫阮這麽出來騙,風險其實很大,但如果楊肅之前聽到過一二類似消息……自不敢輕舉妄動。
藍田認為,這事自家主子得表表功,叫少爺知曉,比在角落開心自己送的東西沒被扔出去賞人重要的多。
楊肅是個貪官,貪官最會認識好東西,把鎏金玲珑球收起來,又看了一眼溫阮身上衣服,立刻招待上菜,且還叫了人來陪客。
叫了誰呢,也是很巧,他叫了蒼昂。
溫阮:……
蒼昂:……
溫阮眨眨眼,才看楊肅,做訝異狀:“這位是——”
“容我為小少爺介紹,這位呢,是漕幫的幫主,蒼昂,外面人不懂,稱一聲昂爺,少爺不是打京城來的,那回去時,不防讓蒼昂安排船,他們漕幫的船最穩最好,行的最快,還不耽誤事,”楊肅說完,又看向蒼昂,語氣可就沒那麽熱情了,諱莫如深,帶着警告,“這位是京城來的小少爺,今日你運氣好,碰着了,來見個禮吧。”
他此舉當然是有用意的。
一來少爺年紀小,涉世未深,不懂這官商漕幫的彎彎繞,不可能覺得江湖泥腿子是助力,但一定會對江湖事好奇,願意給他這個面子一塊吃飯,如果回京城時能照他安排……這條人脈不就穩了?
二來蒼昂太傲,分明只是江湖上混,刀尖舔血賣命的人,竟然有那麽多堅持,那麽多規矩道道,比他這個當官的還有骨氣,那不得折一折你的傲骨?
你跟我能對着杠,行,你對京城裏來的人杠一下試試,你敢麽?只要這回跪了,下回你有什麽理由不跪?彎下去的腰,還直的起來麽!
他想羞辱蒼昂。
蒼昂一向悲喜不形于色,叫人看不出情緒,但這回他彎了腰了!他果然朝人小少爺行禮問安了!
“在下蒼昂,見過少爺,少爺一路行至此,可還安順,可有愉悅享受?”
果然還是識時務的,之前是嫌他這個府尹不夠看?
楊肅眯了眼。
溫阮:“昂爺若是能帶我水上見識見識,我會更愉悅更享受。”
蒼昂:“水道兇險,少爺還是只在緩處看看的好。”
溫阮:“兇不兇險不險,有你昂爺,不就不兇險了?”
果然,小少爺就是個不谙世事的。
楊肅拍拍手:“來,都愣着做什麽,上酒啊!奏樂!”
溫阮于是看到了貪官的排場。
樂姬數,舞娘數,每一個走出來都貌美如花,風情萬種,更難得的是,幾乎所有人個頭都差不多,身材都差不多,當姑娘們同一個動作,同一個頻率擺動時,美感風情加倍,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溫阮端着酒盅,随着曲子輕輕晃動,一雙眸子似阖似睜,笑唇勾起漂亮弧度:“楊大人會享受啊。”
楊肅:“少爺覺得這曲子如何?”
溫阮哪裏會這個,他這輩子最頭疼的就是樂理,什麽曲子什麽舞,一概不懂,就挑了個方向點評:“這琵琶聽着不好。雖技巧不錯,聽不出不和諧之處,但毫無感情啊,尤其這挑弦,撩弦,指法欠些美感也就算了,一把琵琶,沒有情感注入,聽不出訴說感,不能寓情于景,不能如泣如訴,沒有纏綿感,也無法催人淚下……這也能叫琵琶曲?”
閣樓上,邾晏唇角微微勾起。
藍田:“少爺……這麽懂琵琶?”
“他不懂,只是聽過我的琵琶曲——”
邾晏垂眸看着花團錦簇裏的小少爺:“自然全天下的琵琶曲,都看不上了。”
楊肅深受震撼,果然是錦繡堆裏養出來的小少爺,對樂理這般通達,這麽好的曲還能挑出毛病嫌棄!
溫阮懶懶道:“我可是聽說楊大人這裏有好東西,才來玩的,結果就這?”
楊肅笑得頗有深意:“少爺這麽說,蒼昂該要不高興了。”
溫阮看出來,這狗東西對他仍然有懷疑,注意趁機會試他呢:“哦?為什麽?”
“這位琵琶手,就是為蒼幫主來的啊,”楊肅目光掠過蒼昂,似笑非笑,“莫看蒼幫主将進而立之年,實則還沒娶妻,外界心慕他的姑娘……男子也是,不計其數,我還聽聞過一段豔事……”
溫阮啧了一聲,看向蒼昂:“昂爺這品位,有待提升啊。”
蒼昂似有不悅:“楊大人說的也算不錯,但我自有擇妻标準,不敢耽誤別人。”
溫阮:“哦?”
蒼昂慢條斯理:“我家中有個弟弟,對未來嫂嫂有些要求,言我吃的糙,幹活糙,擔心我餓死,說嫂嫂至少得擅廚藝,管的住我,才好結夫妻緣分。”
溫阮:……
楊肅:“這豈不是要找個胭脂虎?可不怕蒼幫主的,世間能有幾個?”
就這一張充滿殺氣的臉,這副過于彪悍的身材,別人誰敢管?
閣樓上,藍田道:“楊肅在為難少爺。”
邾晏眼神微戾:“顯然。”
他過來的匆忙,猜不到阿阮到這裏怎麽展開想做的事,但很顯然,他認識這個叫蒼昂的,而且很熟,那些走丢的過往裏,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昂爺身邊的人不行啊,”溫阮調侃蒼昂,“既然不喜,別人還能追着你到這裏,哪來的消息?我身邊反正不能有這樣的人,有就殺了。”
他感覺,他猜到蒼昂想幹什麽了。
果然,蒼昂臉色暗下去,慢慢回身,看向後面跟着的人:“是誰流出的消息呢?”
溫阮立刻注意到一個神色不對的:“南星——”
南星立刻過去,把人揪了出來:“就是你,背主賣消息麽?”
“不不不是我,我沒有……”
這人驚的眼珠子亂顫,但他下意識,看了楊肅一眼。
南星的刀已經架到了這人脖子上,隐有血線沁出。
這人撲通跪下去:“我沒有,昂爺饒命啊……我可是你的人,你就這麽任由別人欺負?”
蒼昂不動聲色:“這位可是府衙貴客,京城來的小少爺,我又能如何?”
這人掙紮,南星的刀可沒動過,他自己這麽撞,可不就血流了出來?他牙齒磨得咯咯響:“我對你忠心耿耿,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蒼昂一副無奈的樣子。
這人突然冷笑:“你果然早知道了吧,那批貨是因為我丢的!你不喜歡我,不想重用我,反而重用功勞沒我高的兄弟,我便不跟你了,有什麽錯!你活該失了那船糧食,你不會有好下場!不過一個船上生下來的賤種,真以為——”
溫阮擡手,南星刀落,這人撲倒在地,抽搐兩下,斷了氣。
“抱歉啊,手太快,”溫阮微笑,先朝楊肅點點頭,才又看向蒼昂,“我最讨厭背主的人了,性子又急,竟然直接幫昂也解決了,昂爺不會怪我吧?”
他不喜歡殺人,但并不是不會。
穿過來太久,早已抛卻了最初那份天真,他若不學着适應規則,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