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阿阮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第71章 阿阮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林子越來越深, 天色也慢慢暗下,冬日山林似盤踞潛伏的兇獸,靜詭, 冷戾, 又充滿危險。
溫阮沒怎麽害怕, 畢竟邾晏在身邊, 他只是很意外邾晏這個繼續帶他往林深處走的行為:“你要帶我去哪裏?”
不覺得危險麽?
邾晏慢條斯理:“偷偷關起來, 賣掉。”
溫阮:……
那确實夠危險的。
“你要不再想想?”
他委婉的暗示,是誰理虧沒底氣, 剛剛還在認錯呢?而且話也只說了一半,另外一半還沒交代呢!
邾晏唔了一聲,偏頭看溫阮,眼神濃烈又大膽:“那就關起來……為所欲為?”
溫阮瞪他:“邾晏!”
堂堂一朝王爺,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邾晏笑出了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很喜歡這種瞬間,把溫阮惹急了瞬間。
過去這十三年,他很厭惡別人叫他的名字,所有人提起這兩個字的時候, 表情語氣都是差不多的,嫌惡, 懼怕,像是什麽不想沾的髒東西,當然,他身為皇子,還是脾氣最不好的那個, 沒人敢光天化日大喊他的名字,頂多私下小話各種罵, 他出現的地方,已經很少聽到自己的名字了。
他有時很滿意,有時又沒那麽滿意,脾氣反複時,會把撞到他手裏的人折騰的苦不堪言,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種反複的不滿足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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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阮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被他欺負的受不住的時候,被親的喘不過氣,眼角緋紅,又渾身無力,推不開他,什麽謹慎禮貌規矩全不管了,生氣吼他的名字,試圖讓他停下。
溫阮還是沒經驗,他怎麽可能停得下來呢?那個瞬間他心髒一下子被填的滿滿,好像這麽多年,一直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聲音,不是高高在上地敬着捧着,不是嫌棄厭惡的躲着怕着,就是理直氣壯叫他的名字,好像他與這天底下尋常的普通人并沒什麽區別。
他倒不是想做一個普通人,是想被一個人當做普通人相處,想要那些直來直去,不被任何禮儀規矩裹挾的嬉笑怒罵,煙火紅塵。
何其有幸,溫阮給了他。
“再叫一聲。”邾晏馬也不騎了,飛身過去摟住溫阮腰身,就把人抱了起來,腳踩密林樹枝,運輕功在林中飛掠。
視野陡轉,溫阮吓的雙手摟緊了邾晏脖子:“你發什麽瘋!”
邾晏:“我的名字,再叫一聲,嗯?”
他這麽重點提醒,溫阮怎麽可能想不起之前被親迷糊的事?是有點丢臉,但更丢臉的難道不是邾晏麽,他都那樣子了!
還為所欲為……
想起之前看到的溫瑜,在這裏為所欲為,能是什麽好事。
溫阮眯了眼,掐緊邾晏肩膀:“殿下想什麽美事呢?嗯?”
“錯了,我說錯了,”簡王殿下主打一個能屈能伸,“是尋個地方,讓阿阮對我為所欲為。”
溫阮:……
“誰稀罕!”
邾晏輕笑出聲。
溫阮耳根瞬間發燙,嘴硬有什麽用,根據之前不多的經驗判斷,他的确還算稀罕,邾晏竟然笑話他!
“那什麽,真不回營地了?”他瞬間轉移話題,“馬也不管了?”
邾晏:“你不是也覺得,碧魯渾回不了營地?”
至于馬,就更不用操心,他會唿哨指示方向,馬丢不了。
溫阮唇角揚起:“他那邊應該在水深火熱,悔不當初。”
邾晏幹掉沖他來的那一波刺客後,就帶着他在外側游走,也沒打獵,數次擦邊掠過碧魯渾,看到這個人被刺客追殺……要不是想看看清楚刺客路線由來,也不會去林子邊,遇到溫瑜幾人。
這一波刺客明顯跟之前不一樣,冷辣狠戾,完全沒收手,和先前那次不痛不癢的撩撥吓唬沒法比,宛然是另一個人手筆。
溫阮以往只是懶得理朝事的勾心鬥角,不是不懂,他進宮裏帶路的小太監不知是誰的人,但話裏話外的引導,大殿氣氛的推動,都說明了一點——
有人看碧魯渾不順眼,想要搞事。
當然大部分大歷人看北狄使團都是不順眼的,但這樣推動,一定有更深的目的,只要有人被這種氣氛煽動起來,覺得動動手吓唬吓唬這種小事無傷大雅,那這個撥動風雨的人就會‘順勢’下場,借刀殺人。
溫阮不确定第一波刺客是誰安排的,二皇子還是三皇子,還是其他人,但這些人一定想不到後面還有人跟進,碧魯渾的性命,很危險。
這些刺客,不會想讓他走出林子。
碧魯渾大殿挑釁,跟他定賭約,大概也是有什麽底氣的,比如大歷有釘子,自認為情報無憂,危險不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後悔?
但人還是不能就這麽死了,最關鍵的互市細則還沒商定呢。
“不必擔心,”邾晏一邊抱着人在林中飛掠,一邊說話,氣息平穩,毫不費力,仿佛懷裏抱着的重量不叫重量,就是一團軟乎乎的羽毛,“碧魯渾還是有點本事的,也耐寒,林子深,障礙物多,他躲一躲茍一茍還是可以的,沒那麽容易死,藍田稍後也會去盯着。”
溫阮:“所以你早就想到了,也有預案應對,根本沒想過幫我打練,之前還裝的那麽賣力。”
邾晏:……
“阿阮生氣,定然是我的錯,不伏低做小,阿阮不要我了怎麽辦?”
溫阮:“……殿下什麽時候學的這嘴皮子?”
以前不是傲着呢麽!
邾晏:“無師自通。”
沒辦法,得學會霍家大少那種沒臉皮,才能夫妻恩愛和諧。
溫阮唇角微微揚起:“那殿下可以繼續努力,我不似殿下武藝在身,威武不懼寒,我可是很怕冷的,這種天氣可熬不住,若是——”
“我怎會讓你冷到?”邾晏輕輕扣住溫阮後腦,讓他的臉埋在自己胸前,省得被樹枝刮到,“這林子是深,山也高,有野獸,有危險,但——”
“不是沒有好地方。”
溫阮落到地面時,突然感覺到一股溫暖,很蓬勃,帶着濕氣的暖意,從鞋底浮上來,很快頭臉也不覺得冷了,他被邾晏松開時,把脖子上的毛圍領都取了。
“溫,溫泉?”
溫阮睜大了眼睛,嘆為觀止。
像是茂密的山林突然空出來一個小圈,小圈裏無有樹木,無有雜草,一個小小的山谷,有怪石嶙峋,有溫泉汩汩,地方并不是很大,只是一個小圈,往裏走慢慢察覺到溫暖,往外一步,就仍然是寒風凜冽,滴水成冰。
邾晏:“我年少輕狂時曾誤闖過,地勢隐秘,外人難察,且過來的路十分危險,常有猛獸盤踞,此處便不為人知,阿阮可喜歡?”
溫阮連連點頭,太喜歡了好麽:“這個地方好生奇妙!”
“此處雖好玩,危險也是有的,你在這裏等一下,我稍後就回來。”
邾晏運着輕功來去幾趟,竟然很快收拾過來一堆東西,比如幹柴,灌滿的水囊,烤肉的材料,包括新鮮獵的肉,甚至還有大量幹草。
這裏沒有山洞,卻有一處凹進去很深的石壁,有溫泉地熱,一點都不冷,鋪上幹草,再找幾根樹枝,用兩件外裳随便搭一下,就是個舒服的小的帳篷。
溫阮不冷了,滿血複活,跟着跑來跑去:“你好厲害,竟能找到這樣的地方!”
邾晏回眸看他,目光很深:“你夫君厲害的地方多了,以後切記好生感受。”
溫阮:……
怎麽覺得這話很不正經的樣子。
邾晏視線變得很快,好像剛剛的別有深意是錯覺,他拿走溫阮臂上搭着的大氅:“不穿真的能行?不冷?”
“一點不也,”溫阮搖頭,巴巴看着不遠處溫泉,“我能泡麽?”
邾晏:“可以。但得我陪着。”
溫阮眼神懷疑。
“想什麽呢?”邾晏随意把他的大氅放到幹草上,轉身,“畢竟是野泉眼,未有整理過,下面難免有鋒利石頭,或者小蛇?我不在,你會有受傷風險。”
溫阮:……
鋒利小石片他理解,但小蛇是什麽東西?溫泉環境特殊,魚都不一定有,蛇……等等,你說的哪種蛇,別是又想到什麽髒髒的東西了吧!
但是邾晏神态自若,沒半分不對勁,還一臉正氣肅然,好像誰但凡想到點髒東西,都是侮辱了他的幹淨。
“先吃飯,嗯?”
“……好。”
溫阮乖乖被拉到一邊,看着邾晏升火,展示自己的烤肉技術。
升火不難,但要把火生成好看又溫暖的篝火,這有點難了,簡王殿下竟然是個中翹楚,這項工作完成的又快又好,還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手臂肌肉,很有種靠譜的強壯男人感覺,外面的大姑娘小媳婦看了怕不得立刻臉紅心跳。
烤肉也是,簡王殿下是個講究人,不是随随便便架在火上就烤,火堆還沒燃起時,他就率先做了腌制工作,也不知在林裏子找的什麽野蔥野蒜,還是不知名的調味香辛植物,腌制時尚未察覺,等真正上了火烤,才發現異香撲鼻,都有點等不及想嘗一口,熟不熟都無所謂。
當然還是得熟了再吃。
溫阮知道邾晏在刻意表現,唇角翹的老高,還非常給面子,誇了又誇,順便吃了個肚圓。
別說,簡王殿下這一手技術着實不錯,是可以出去開店的水平。
可是……怎麽還有?
溫阮借着火光,看到了遠處被拴在樹上的傻狍子。
邾晏:“那是給你明天吃的。”
“明天早上?”溫阮懷疑,“不會覺得膩麽?”
邾晏:“我精心挑選的獵物,保證肉質鮮嫩,冬日寒冷,你現在飽了覺得膩,明早就不一樣了。”
野外條件有限,溫阮也不是那麽挑,就是随便找個話頭而已,等了一會兒,見邾晏也吃的差不多了:“快快,泡溫泉去!”
他專門選到離篝火堆比較遠,光線不足的地方,脫衣下水,但也沒全脫了,亵衣是好好穿着的,畢竟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他怕有人沖動。
但他明顯低估了邾晏。
邾晏的确很意動,很煎熬,看他的眼神裏有壓抑不住的情潮,手臂青筋都鼓起來了,但并沒有靠他,甚至都不敢過來抱一下,更別說親吻了。
他似乎也很擔心控制不住,他不想在這裏不尊重他。
有些事說起來的确很刺激,可也有一點危險……
邾晏并不希望溫阮在這種地方受傷,更不希望他受了傷,不能及時看大夫,也沒有藥來用。
天氣這麽冷,林子裏外藏着各種各樣的危險,他舍不得溫阮咬牙扛着身體的不舒服,還要陪他戰鬥。
他們已經成親,日子還長,不必急于現在,他能等。
溫阮看懂了,心裏一暖,就像現在泡在溫泉裏的感覺,舒展,滿足,被溫柔擁抱。
他也不想邾晏太難受,笑眯眯看了邾晏一會兒,顧自開啓話題:“說說吧,怎麽回事?現在總有時間了,你那救命之恩,到底是怎麽回事?”
邾晏才靠近些許,垂了眼眸:“我從小到大經歷過不少刺殺,每年都會有幾回,兩年半前那一次,是最兇險的一次,我那時有點事要忙,錯估了一點東西,在找琵琶……骨的時候,一時不查,落入了刺客陷阱。”
溫阮:……
什麽找琵琶骨,是想殺人吧,每回都用這種理由,也不怕翻車。
邾晏:“我因早年邊關之事,與北狄人有很多宿怨,他們很想殺了我,我也時不時就過去殺他們一通,彼此路數算得上熟悉,我确定當時是他們的手筆,但也很奇怪,為何他們能在中原腹地對我下手,他們的手竟然能伸這麽深……”
“但當時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追我的刺客是死士,我當時不在京城,是去往江南的路上,道路選的比較偏僻,也很不熟悉,雖然沒讓對方殺了我,我也沒能徹底甩掉他們,還不小心中了蛇毒,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
“我本能尋找着可以脫困的方向,跌跌撞撞奔進一座被濃厚雲霧罩着的山,隐隐約約察覺有旁人被卷進來了,吸引了刺客注意,我便悄悄繞進山裏,甩開了所有刺客,确信安全後,放心的暈了過去。”
溫阮想起在鹽田碰到的人,慶三山,他說曾經遇到過邾晏危機,恰好經過,沒出聲,只悄悄幫邾晏引開了刺客……對得上,大約就是這一次。
一回來就被事情絆住,他還沒找到時間,好好和邾晏聊這件事。
“你行動不便,意識全無,又被毒蛇咬到,身上還有傷……被一個少年救了?”
“是。”
邾晏垂眸,看着熱氣升騰的水面,聲音有些慢:“那少年幫我處理了傷口,上藥包紮,手很輕,觸感不似一般人皮膚細膩,不是長出繭子的那種,有點像做活兒多了,稍稍留存的粗糙感,聲音也不怎麽好聽,很啞,他自己說剛剛染了一場很厲害的風寒,還未痊愈,嗓子沒好。”
“他似乎對當地環境很熟悉,知道我是中了蛇毒,剛好他知道怎麽解,讓我放心,說已經用了藥,只是需要時間清餘毒,過個五六日我的眼睛就能慢慢好起來,但又好像沒那麽熟悉……他會遇到我,是因為迷了路,責怪大霧來的不是時候,方向辨認不清不說,連之前做好的标識都找不到,一時半會兒出不去,慶幸說還好随身帶着藥,不然只能看着我幹瞪眼,什麽都救不了。”
“他進山好像是要找什麽植物,性格有些跳脫,愛逗人說話,我很感激他。”
邾晏側眸,定定看着溫阮:“為什麽不說話?”
溫阮:……
星輝灑下,溫泉被風吹過,蕩起漣漪,水面氤氲,似看不清對方的眼。
他聲音有幾分幽怨:“那少年該不會沒等治好你,外面山霧散了,就十分歡快的扔下你跑掉了吧?”
“是。”
邾晏颌首,看向溫阮的眼神越發炙熱,幽深無邊:“可是,阿阮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