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感謝你對我的關照
第98章 感謝你對我的關照
“王爺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哪裏?”
豐溢雙手抄在袖子裏, 站姿閑适:“我早就能出來,只是一直不想,今日驚擾王爺, 倒是抱歉了。”
邾晏:“不讓你走到這裏, 本王怎麽看好戲?”
不慌不忙, 穩如泰山, 竟是……早就料到了?
“我以為不會有人關注我, 沒想到還是小瞧了你,”豐溢挑眉, “你比你父皇強多了。”
邾晏:“我父皇也未必不關注,瞧不見……你拿了他的把柄吧?他不是不想殺你,是不能殺,才總自我安慰你膽小怯懦,留着性命也沒大礙,其實不然。”
他往前一步,目光如炬:“你裝的膽小惜命,實則本性完全相反,故意捏着這個殺手锏, 就是為了反将一軍,唔, 本王猜猜……你拿的這個東西,跟他的病有關?關鍵時刻,你能救他一命?”
豐溢眼底微閃:“為什麽不是關乎情感?我觊觎他的女人,他心中憤恨,不想讓我過的好, 想讓我活在戰戰兢兢,朝不保夕的驚惶下?”
邾晏:“事到如今, 豐大人沒必要浪費時間同本王開玩笑了吧。”
說他的父皇有情感?
豐溢微笑:“王爺當知,我尋王爺為何?”
邾晏眼皮微撩:“不答應。”
“那真可惜,”豐溢理了理袖口,“我此局是必贏的,王爺不願助我,不想同我站到一處,那我們只有針鋒相對,不死不休了。”
邾晏:“你有那個本事的話。”
“王爺應該知道,你的王妃在我手裏?”
豐溢慢條斯理,把威脅的話說得冠冕堂皇:“我這人呢,不會無故殺人,你若贏了,你的王妃還你,你若輸了——就別惦記了,死都死了,想有何用?”
但凡是一個關心則亂,非常在乎人質的人,怎麽敢贏?
邾晏雙目如淵:“你可以試試看。”
豐溢笑了:“這失去的滋味,王爺好好享受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大剌剌踏步,慢悠悠,走直線,頭都沒回,一點都不害怕別人背後冷箭。
藍田看的十分生氣:“王爺?”
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就敢往前沖!
邾晏卻擡了手:“今晚有你賣力氣的時候。”
“王爺的意思是……”
“對方行動,必在今晚,吩咐下去不要貿動,一切照計劃走。”
“可是萬一……”
“不會有萬一。”
……
溫阮和十皇子不知道被關了多久,眼下是白天還是黑夜,這個房間明顯是提前特別準備好的,門鎖窗封,似乎內外都被塗黑遮蓋,房間內取光只能以燭火,陰森可怖的氛圍倒是營造的不錯。
二人都餓了,卻沒人送飯,很久以後,來了一個人,女人,看着衣着得體,儀态端正,實則媚眼如絲,說話也過于柔酥:“兩位少爺,休息的可好?”
溫阮:“姑娘真有心,是不是該送點飯? ”
“唉,倒是我們待客不周了,”那女人裝模作樣嘆氣,“可怎麽辦呢?底下人憊懶,不知客人地位分量,這不就更不愛辦事了?不如少爺給點話,叫咱們開開眼界,認識認識您是哪位神佛,威力有多大,下面人吓着了,自然不敢怠慢,想要什麽沒有?”
溫瑜:“你想讓我們說什麽?”
那女人掩唇笑:“少爺這般聰明,定是知道的。”
“笑話!你把我們擄來,反正要我們證明自己有用?”十皇子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拳頭直接招呼過去了,“滾!”
這女人驚叫出聲,立刻跑了,疊聲尖叫讓人立刻鎖上房門,鎖結實點!
溫阮轉頭看十皇子,目有深意。
十皇子摸了摸鼻子:“只是吓唬她,打不死,我不跟女人較勁的。”
溫阮:“哦。”
“而且我又不喜歡這種!她還是敵人!”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當然是那種不矯揉造作,大的方方的,不管聰明還是不聰明,真誠就好……”十皇子說完,才感覺不對勁,小臉一紅,“嫂子你是不是在套我話!”
這種時候也能這麽玩麽!
溫阮揉了下他狗頭,敲了敲門,揚聲道:“我不跟沒分量的談事,叫你們首領出來。”
過不多久,又來了一個女人,這女人比之前那個年長,裝扮也更肅正,眼底沒有輕浮之意,氣質不俗,看起來像是個有分量的。
溫阮卻還是不談:“若你們這般沒誠意,就不要來人了。”
這次等的時間更久,又來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應該是年紀不小,但保養的很好,讓人看不出具體年歲,只覺是中年婦人,衣着樸素,頭發簡單挽起,只用了一枚白玉簪,身上再無其它配飾,氣質卻尤為出塵,面容柔婉,目露慈悲,走動間步如蓮花,有一種別樣靜美。
這氣質風範……
十皇子愣了一瞬。
溫阮卻若有所思,很快微笑:“穆妃,好久不見。”
十皇子直接懵了,什麽穆妃,是他知道的那個穆妃麽?她不是死了麽,怎麽會在這裏?嫂子又為什麽認識?嫂子以前根本沒進過宮啊!
他自己是不認識穆妃的,十三年前宮中大亂,別人都有記憶,他沒有,他才出生多久,能記得才怪!
穆妃垂眸,淺淺一嘆:“你果然記得我。”
溫阮唇角弧度別有深意:“一直都苦無機會,感謝這些年來您對我的‘關照’。”
那些無數次遭遇生死殺機的瞬間,都讓他更想活下去。
十皇子臉色瞬間繃緊。
他當然知道嫂子的經歷,早就偷偷查過的,也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蟄伏,想要殺嫂子,原來是穆妃麽!
他默默往前一步,橫在了溫阮側前方,這是個守護姿态。
穆妃掠過十皇子,并沒有動手的意思,繼續看向溫阮:“那年宮中大亂,我假死出宮,時間倉促,只換了衣服,戴了幂籬,宮外接應出了岔子,我一路掩面快行,并未想牽連任何人,未料與你擦肩而過時,幂籬被風掀開,臉被你看到了。”
“我原也不想殺你,小孩子忘性大,未必會記得我這張臉,可小孩子也很可怕,受到刺激的事,很可能會記一輩子,時常想起,越來越清晰……我當時不得不謹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只派人盯着你,沒想立刻下手,待到風頭過了,我根基穩了不怕被查時,再看看怎麽做,可你也太有出息了些。 ”
穆妃感嘆:“你擅農事,腦子裏又有很多賺錢妙方,我們娘娘教惜才,想要招攬你,又無數次錯過時機——你總能好運氣的避開我們的人,我又擔心你認出我,才一直猶豫,舉棋不定。”
溫阮:“是你們把我送到京城的?”
穆妃颌首:“溫國公府沒什麽用,反倒能讓我們更看清你,繼而判斷能不能合作,如何,你可願答應?”
溫阮沒說話,十皇子已經忍不住罵:“做什麽春秋大夢呢!你們殺了我嫂子這麽多回,還想讓他不計前嫌,跟你們幹事,為你們賣命?是你們腦子被狗啃了,還是我們腦子被狗啃了!”
“也是。”
穆妃微笑:“不過沒關系,只要大事成了,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你自己要死——但我覺得,你應該舍不得死,是吧?”
大事……什麽大事,該不會是造反吧!
十皇子眼睛瞪得溜圓:“所以你一直活着,豐溢并不是懷念你,記着皇室殺了你的仇,要為你報仇低調,你們一直暗通款曲,一直所謀甚大,你們早就想到了今天!”
人心有多可怕呢,就這麽搬弄是非,引導流言方向,讓別人形成固有認知,沒有一個人能猜到真相了。
“三皇子……是誰的兒子?”他現在只有這一個疑問,是父皇的種,還是豐溢的,“他知道這一切麽,知道你還活着麽?”
……
皇宮。
黑夜籠罩下,有人影悄悄行動,聚點成線,集線成隊,黑夜暗游,悄無聲息聚齊,去往宮巷深處。
師牧雲手抄在袖子裏,問同在高亭上的邾晏:“這是娘娘教的人?”
“一部分,”邾晏聲音融在夜風裏,有一股別樣肅殺的味道,“更多的,是這些年豐溢暗中攢的兵力。”
師牧雲啧了一聲:“那可真是不少。”
邾晏:“嗯。”
師牧雲:“但也不是對付不了?”
邾晏給了他一個眼神:“這不是廢話?”
師牧雲:……
“問那你還不動!”
“總得給人家表演的機會。”邾晏慢條斯理。
“你就是不想救皇上。”師牧雲無情戳破。
這父子倆的感情,呵,談不上感情。
邾晏在他面前,沒怎麽裝過:“任何人做錯事,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比起冷眼旁觀,他更想做的,其實是親手去讨這個代價,但母後和太子兄長都教過他,沒必要為了爛人髒了自己的手,他的王妃也說過,他最珍貴,任何時候最當做的,是善待自己。
不過熱鬧,還是可以看一看的。
“你在這等着,真想看,我的人動了,你再近前看。”邾晏則沒等,跳下高亭,去往黑影聚集的深宮。
也不怕危險!
師牧雲拎着袍角,也想跟着往下跳,可惜不怎麽會武功,沒那本事,追吧,又追不上簡王那速度,說話還不敢大聲,只能瘋狂氣音輸出:“你小心點!若真陷入危險折了自己,小心你那王妃改嫁!”
帝王寝宮裏,皇上驚夢而醒,拉開床帳,就看到了豐溢。
“你怎麽會在這裏!來人——快來人!”
然而他的震驚憤怒大喝,已經叫不來人。
他殺過一批又一批宮人後,現在外面的全都是新換上來的,平日還算忠心,帝王皇權下,也只能忠心,但不算心腹,一旦有變故,就很容易被策反壓制。
誰願意為一個內心并不認可的主子賣命呢?
看着豐溢看似安靜實則放肆的笑容,皇上有什麽不懂的?
他閉了閉眼睛:“你何時有這麽大本事的?”
豐溢卻沒回答,而是揚聲道:“皇上下旨吧,封三皇子為儲君。”
直到這個時候,皇上才看清楚,殿上站着的不只有豐溢,還有三皇子,就站在他側邊不遠。
他怎麽敢!這個不孝的東西!
三皇子本來也有些忐忑,硬着頭皮上殿,現在看到皇上表情,懼怕驚恐的模樣,竟突然心定了,立刻跪下,聲如洪鐘:“兒臣請父皇封儲!”
“好好好,”皇上指着他的鼻子,手指顫抖,“朕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竟也如此狼子野心,大逆不道!”
豐溢嘆了一聲:“皇上慎言,這古往今來的規矩,不都是父傳子子傳孫,你的兒子問你請封,天經地義,怎麽能是大逆不道呢?”
皇上目光陰陰的盯着他,忽爾冷笑:“動手吧,殺了朕!朕死了,豈不是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豐溢:“你以為我不敢?”
皇上眯眼:“你當知道,朕為何容你到今日。”
“你身上中的奇毒麽,”豐溢眼底閃着異光,“這天底下,只我一個人拿到了解方,且只能在你瀕死的關鍵時候使用,方才有效,你必然舍不得我死啊,就算我給你戴了綠帽子,你都不能殺了我。”
皇上氣的胸膛起伏,惡心,想吐。
要不是穆妃那個蠢貨不争氣,他何至于被逼到這份上!
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容忍這種事,他捏着鼻子容豐溢活着,不允許他離京,不允許他出意外,更不允許出頭攬勢力,就是想把人牢牢的控制在手裏,誰知他還沒下手,這人竟然逼宮了!他怎麽敢!
“想來這十幾年你都是裝的,,朕還是太小看你了,”皇上目光森冷,“被人壓的那麽狠,指到鼻子罵,到處陪笑臉,伏低做小,都沒脾氣似的,原來最終圖的是這個! ”
豐溢完全不介意被看破:“皇上還是趕緊下旨吧,不然稍後……想下都下不了了呢。”
皇上咬牙:“不下!”
他倒是要看看,豐溢有沒有弑君的膽子!
“你既這麽能忍,這麽能等,不若等到朕将死之時——再拿着解藥來威脅朕,屆時肯定事半功倍。”
“好主意,”豐溢微笑,“但你怎麽就能确定,現在不是這個時候?”
皇上突然頓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這人不是剛好湊巧,拿到了那個解藥方子麽,怎麽能确定他的中毒進程?這種毒極為特殊,只有下毒之人才能借中毒者的身體變化呈現推算……
那個太醫,早在十多年前就被他殺掉了!
豐溢笑得宛如毒蛇,聲音輕柔:“那毒,怎麽就不能是我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