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還得賣力氣幹活呢

第99章 你還得賣力氣幹活呢

“娘娘教, 并不是你一手建成的吧?”

如豆燭光下,溫阮看着穆妃,眸底一片清明:“是豐溢對不對?”

穆妃訝異:“你怎麽這麽想?”

溫阮微笑不語。

他原本以為, 穆妃更厲害一點, 是個人物的, 畢竟在過往故事裏, 尤其十三年前那個夜晚, 她表現出了一個性格剛烈,勇敢又毒辣的存在, 但現在感覺卻不對,她更像是是一個被操縱的傀儡。

“豐溢一手創造的娘娘教,并說服你加入,至于為什麽能說服你——當然是你的兒子,三皇子,他并不是你和皇上生的,他真正的父親,是豐溢,對麽?”

十皇子縱使想到了這個方向, 也因為溫阮的話吃了一驚。

好大的膽子……他們怎麽敢的啊!

穆妃卻沒什麽激烈反應:“你膽子很大,但沒證據的事, 也不要妄言。”

溫阮偏要繼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穆妃:“豐溢狼子野心,早就觊觎大歷江山,可憑什麽呢?一個外姓人,無論身份還是權財, 都極為受限,誰會服他?只能想歪心思了。”

“他故意接近你, 追求你,一往情深,讓你心疼,讓你憐憫,讓你不顧禮法危險也要同他在一處……你懷孕了。可能這個孩子懷的不是時候,時間上只要被追查就容易暴露,可能是你當時受皇寵還沒那麽豐,總之這個孩子的存在很危險,你不能生,或者,生了,不能養在身邊。”

“正好當時柔妃有孕了,且懷相不好……或者,你可以讓她懷相不好,注定死胎,柔妃那時勢單力薄,非常渴望肚子裏的孩子出生,能助她往上爬,她不希望孩子出事,如果一定要出事,不如讓這一胎是別人的孩子……她本就心思深,或許自己起了貍貓換太子的心思,或許是你添油加醋促成,總之,最後這事成了,她用自己的死胎換走了你的兒子,因有你們雙方‘合作努力’處理圓場,這事非常順利。”

“如此,任何人都不會來查你的孩子,就算有人察覺到什麽,以此鬧事,也翻不出什麽水花,畢竟你的孩子‘死了’,可你知道,你的兒子會在柔妃關愛下好好長大……讓我猜猜,聽聞柔妃當年産子大出血,再也不能生了,是你做的?她只有三皇子一個兒子,才能傾其所有為三皇子打算,畢竟皇上的寵愛是虛的,兒子才是以後的依靠。”

“柔妃并不知道你在私底下做了什麽,她以為一切都是自己安排,偷了你的兒子,對你有沒有愧不确定,疼愛三皇子卻可以實打實,反正你死了,三皇子這輩子什麽都不會知道,只會認她為母妃。豐溢助你完成這所有布局,安慰你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兒子會好好長大,同時開始創辦娘娘教,說要給你們母子一份保命的力量,如果将來三皇子自己發展的好,能沖到那個位置,你們就是額外的力量,發展受限,沖不到,你們就是能捧起他的絕對力量,是不是?”

“……豐溢并沒有立刻建議你出宮,因為有些事發展需要時間,他需要宮裏的消息,一個宮妃也很難從宮中離開,直到十三年前,你們才等到了機會。”

不只溫阮說話時一直盯着穆妃表情,十皇子也是,從對方的細微表情變化,不怎麽難判斷,這些大抵都是真的?

十皇子在背後,輕輕拽了下溫阮衣角,悄咪咪打眼色:你早知道?和六哥一起猜出來的?

溫阮快速看了他一眼:不然?

邾晏在調查娘娘教時,很多動作進行的隐秘而低調,娘娘教警惕心很高,自己規避了很多風險,也抛出了很多誘餌煙霧彈,想調開邾晏注意力,讓他查其它方向,可邾晏怎會真的吃餌,裝作被調開的樣子,實則揪着手裏的暗線不放,娘娘教越不讓他查什麽,他就越要查什麽,只是查到的東西一點不能外露,不能打草驚蛇。

“所以你當時并未抵抗,由着我們擄來,就是心中好奇,想要确認當年細節?”

穆妃眼梢微微眯起:“可惜知道了也沒用,晚了。”

溫阮微微一笑:“但我還沒死不是麽?你這些年一直想殺我,唯獨現在,你沒有殺心,不想用我威脅簡王了?我們夫妻情深,他放不下我。”

穆妃:……

溫阮:“豐溢現在在哪裏,皇宮?他已經開始行動了是麽?他必會撞上簡王,為了消息來往方便,配合策應,我猜這個宅子,距離他們并不遠?”

穆妃眉宇訝異。

“別這麽驚訝,你們沒暴露任何信息,我這結論純粹是根據邏輯推測得來,你也不用冠冕堂皇的提什麽合作,你們擄我,并不是想和我合作,就是用我性命威脅邾晏。”

溫阮慢條斯理:“看你表現這般放松,還能跟我閑聊,大約豐溢那邊還沒到既定時間?你我這天是聊不下去了,不如勞煩貴處,給我們點吃的?我們還能态度安順,配合你一點。”

穆妃:……

溫阮根本不等她回話,直接開始報菜名:“三鮮燴,糟鴨舌,鮮椒雞,小炒清筍……唔,我這弟弟還在長身體,近來尤喜肉食,水晶肘子炖豬蹄紅燒肉烤羊排,你們看着來,注意量大一點就好。”

這一刻,十皇子看向溫阮的眼神無比崇拜。

這是親嫂子!太疼他了!

而且身為俘虜,竟然還能随心所欲要這要那,把別人整憋屈,嫂子太強了!

穆妃肅着臉:“若我不給呢?”

一個俘虜,還敢獅子大開口,你怎麽不上天呢?

“那沒辦法,”溫阮攤手,“我只能自盡了。”

十皇子眼瞳驟縮,呸呸呸,嫂子你說什麽呢!趕緊吐口口水!

溫阮憐愛的摸了把弟弟狗頭:“我可太心疼我的弟弟了,嫂子無能,連口飯不能叫弟弟吃到,還有什麽臉活着,就死一個吧。”

十皇子慌死了,千萬別!這事就算真要幹,弟弟可以,嫂子不可以!

他差點就吼出來了,但他記得之前嫂子叮囑的話,談判的時候什麽最重要……他不能露怯,讓別人抓住機會!

穆妃不可思議,眉梢都抖了下:“你用你的命,威脅我?”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溫阮微笑,“畢竟現在緊迫的是你,不是我,如果我死了,簡王會怎麽發瘋,你應該不想看到?”

如果不是太忌憚邾晏,對方根本不需要做這種局。

溫阮話音溫柔:“一頓飯而已,穆妃何必那麽小氣?”

穆妃笑意不經眼底:“也對,我這邊大事都要成了,一頓飯而已,沒必要吵,畢竟……你以後還要為我做事。”

她轉身離開,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十皇子神情有些恍惚,就……這就成了?

他知道嫂子很厲害,畢竟聽說過很多事,但沒想到嫂子還敢玩這種路子?是不是有點野……有點危險?

溫阮側着,拍了拍傻弟弟肩膀:“一會兒記得多吃點。”

十皇子:“啊?”

溫阮微微一笑:“你還要賣力氣幹活呢。”

幹活?什麽活?

溫阮:“吃完你就知道了。”

十皇子非常好奇,心裏就像被那貓爪子撓似的,吃飯那叫一個風卷殘雲,暴風吸入,生怕慢一點,誤了嫂子的事,皇宮裏學的禮儀規矩都不要了。

別說,肉還挺不錯的,合他的口味。

然而溫阮并沒有立刻使喚十皇子幹活,而是讓十皇子稍坐一坐,房間裏轉幾圈遛遛食,至于他自己,則信手拈了片葉子,放到唇邊,慢條斯理吹了個曲。

娘娘教還怪有雅趣的,穆妃親自下的令,菜品很不錯不說,擺盤也很講究,比如幾道涼菜的闊淺碟邊,都有新鮮采摘的樹葉點綴。

樹葉并不特殊,是京城這個時節到處可見的東西,看不出什麽底細,但吹曲,就很合适了。

溫阮不懂琵琶,可幼時在鄉野,沒少玩過樹葉,不算成曲成調,只是他自己樂在其中,別人聽着聒噪罷了。

感覺把別人聽煩了,不想搭理這邊了,溫阮才起身站定,從頭發裏摸出一根細軟長針,随便捏了捏,拼成鋼硬利器,交給十皇子。

十皇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這這這,俘虜被帶走關押,必然是要搜身的,這種東西這般精巧,肯定搜不出來!不對,為什麽嫂子準備了這個東西,莫非早知道要被虜?早知道……還來?

下一刻,他眼睜睜看着溫阮撕開袖子金線寬幅滾邊的部分,從裏邊倒出一部分藥粉,用布料裹着,遞給了他。

又是提前準備的……

不用問了,嫂子就是知道。

溫阮給完東西,指向窗邊往西斜角的牆面:“你先用足力氣,往那個地方踹,踹開破洞之後,立刻屏息,把藥粉撒出去,如有人避開了藥粉攻擊,你便用鋼針射其要害,你會落在水裏,注意別嗆着,但也別害怕,我們的船離的并不遠——記得接住我。”

“啊?”十皇子往常感覺自己還挺聰明的,畢竟整個皇宮都是他的游樂場,他能玩那麽歡都沒人知道,很多陰謀詭計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可今天在這裏,他完全不知道嫂子在說什麽。

什麽洞?這牆還能踹出洞?牆外面還有人守着?還有什麽他們的船,他們怎麽會有船?還要落水,水他倒是不怕,他會水,冒險也不怕,被六哥教了那麽多年,身手要是還拿不出手,他也別混了,可這這這……

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已經被嫂子推了一下:“開始!”

他只能下意識跟着幹。

“砰——”

牆竟然真的被撞開了?什麽時候他有那麽大力氣了?

咦,不對,這不是牆,這才是真正的窗子,旁邊那個是假窗子,故意迷惑視線的,這裏才是整個房間最薄弱的地方,嫂子說的對诶!

十皇子破窗而出,沒有多想,立刻照嫂子說的,深呼口氣,然後屏息,把藥粉灑出去——

窗邊幾個守衛應聲而倒,有一個驚訝沒中招的,立刻撲殺而來,十皇子手一甩,直接将鋼針用為暗器,穿透了對方的頭骨!

“嘩啦——”

一瞬間的錯身,他都沒來得及看四周,還真掉在了水裏,同時聽到了有船搖槳,迅速劃來的聲音。

他也沒忘記嫂子的吩咐,雙手劃水往上游,破水而出的時候正好見到嫂子從窗子跳下來,立刻伸手接了一把——

溫阮被他拉一把,沒沉入水太多,迅速調整姿勢,二人找到目标,很快游到了船邊。

小船很靈活,方才掩映在荷葉中,聽到動靜迅速拐出,接到人重新劃回,像靈活的游魚,在水面拉出漂亮的水痕,轉瞬平息,再看不到。

十皇子懵懵的,這麽快結束了?

不是,為什麽啊!為什麽有小船在這裏,怎麽過來的,能這麽及時,這麽快!還有他剛剛經歷的那些,為什麽溫阮能料的那麽準!是長了天眼麽!

溫阮微微一笑,催他快點換衣服。

穆妃一夥人的确已經很謹慎了,但很多事,是瞞不住的。

他在房間裏轉過,仔細感受氣流的方向,明眼能看到的那個窗子死氣沉沉,推不動,也沒有風,只是看起來像個窗子,反而這個窗子側邊,稍遠的地方,仔細感受,能察覺到微小的氣流,非常微小,別人封的很認真,只站在房間裏凝神靜息,也是感覺不到的,他用茶水沾濕了手指,方才感受到些許,所以,那裏才是真正的窗子,既是窗,自就比牆好打破。

這兩日京城天氣不好,似在憋雨,他對別的感知沒那麽敏感,對水汽卻非常敏銳,房間裏進來第一位姑娘時,他就嗅到了一股與衆不同的氣息,水汽,帶着淡淡的腥味,并不明顯,旁人難以察覺,但他一聞就知道,這是類似河湖之地,在雨水來臨之前泛出的腥味,生怕自己感覺錯了,他還以話術相激,讓對方連着換了兩個人,不出意外,兩個人身上都有這種氣息,他們現在所在之處,必在河湖之地。

別人關他們,必然會有監視看管,十皇子踹窗跳出,會遇到守衛,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至于接應自己的船,他既然早就知道會被擄,也提前做好了準備應對,怎會不布置這個?只是戲要演的足,保護他的人不能距離太近,甚至娘娘教如果有特別手段提防,還不能跟上,雙方斷了聯系不好接應,他這邊的應對是,在自己身上提前置了一種香,很特殊,人聞不到,但特別動物能聞到的那種,斷了聯系也不怕,接應自己的人會尋來,既然自己在水裏,那來接應的必然是船了。

他都能找到窗子這樣的薄弱點,邾晏培養的暗衛是什麽人,怎會不懂潛伏,不懂得探聽,不懂得判斷堅硬時機和地點?

再說他都拿樹葉吹曲了。

感謝穆妃的配合,讓他找到這麽合适的方法,否則還得指揮十皇子學貓叫,要是十皇子叫的不好……

現在不挺好,娘娘教連追都來不及?

也有倉皇之中趕上來的,但這種時候就用不到溫阮了,船雖小,來的都是精衛,更何況還有十皇子呢,十殿下可謂勇武非常,一腳踹飛一個,一拳掄走一個,身形極為靈活,甚至還故意裝作要落水,一下子将五個追擊者坑入水裏!

“來吧,別慫,跑什麽!你爹在這呢,快點過來磕頭!”

十殿下玩的不亦樂乎,雙眼興奮冒着精光,像個黑肚皮的貓咪,每一個回手掏都黑的不行,抓撓的都是別人要害。

溫阮:……

這是從哪個話本子裏學來的江湖罵架?

果然調皮。

“快快快,這呢,這!”

霍二少在岸邊,等的都快急瘋了,船還很遠就伸出了手:“怎麽這麽慢,我都有點怕你死在裏頭了!”

“沒辦法,總得看清楚穆妃和豐溢,到底誰是話事人。”

溫阮微微笑着,握住他伸出的手,借力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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