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與屎為伍
晚風輕輕吹拂,讓烏純純的秀發在眼簾處打了一個卷,她一把扯下木釵,梳整梳整本來就有些淩亂的頭發,烏黑的發乖順的垂在腰側……烏純純面朝湖泊,背對禦君歡,口中含着釵花,雙手不停的在頭頂盤着男人的發髻。
烏純純從小到大,都是梳着男人發髻,偶爾姑娘家的打扮,也是樂樂在一旁操刀,而她忍着頭頂的劇痛,任她折騰,不過樂樂不在身邊,就只能她自己親手做發。但結果都不如人意,每次出門,宛如一個瘋婆子,的虧今天皇上沒有嘲笑她。
“蠢蠢啊!難道你在禦君歡裏呆了一下午嗎,你身上這味道可是濃烈的很啊!”
一聲蠢蠢,就已經讓烏純純手忙腳亂,再加上後面一個‘啊’字,更是讓烏純純心驚膽寒,如果沒猜錯,後面可是與姚叔伯一樣,在烏純純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的人啊。
“皇上!”委委屈屈的粗狂聲線,倒是讓沒聽慣聲音的裴依錦微微一顫。
烏純純慢悠悠的轉身,頭頂的秀發全部盤散開來,随着夜風到處紛飛。
裴依錦原本只是沿湖散散心,順便來瞅瞅太監們說臭了一片湖的禦君歡到底是什麽情況,沒想到就看到某個高壯的身影在湖邊折騰着她那稻草般的頭發。
不過,烏純純回頭的那一剎那,裴依錦的眼睛明顯睜大了一圈。
“你是不是入廁未擦……臀。”裴依錦也想高雅的表達某個部位,但是某個部位的用詞在他腦海回旋了一便之後,只有臀還能勉強入耳。
“皇上,臣保證,臣擦過了。”
烏純純抖抖嘴角,她眼見擦‘臀’的某個物件在不遠處的樹杈上‘翩翩起舞’,是她太大意了。今晚風太大,而她用來擦屁股的東西是她從身上撕下來的一壞棉布。
“皇上,這裏不适合說話,要不我們換個地方。”為了防止萬一,烏純純決定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為她覺得,要是再不離開,似乎還有事情要發生。
“朕覺得這裏挺好的,風景秀美,還可賞月。”裴依錦擺明了不想走,并且作勢叫一邊捏着鼻子的順六沏茶。
“皇上,你不覺得在這喝茶很煞風景。”
“我覺得在這喝茶,才配得上你身上獨特的氣味。”
不遠處一道天雷,瞬間照亮了烏純純幽怨的黑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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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身上的味道很大嘛?”
裴依錦打開不離手的折扇,扇了扇風,似乎已經表示了其中的意思。烏純純今天已經身心疲憊,她不管不顧的一屁股坐在離裴依錦稍遠的地方,畢竟自己熏王才人他們倒是無所謂,熏到皇上那就不好了。
雷聲越來越大,眼看就是一場暴雨襲來,烏純純眼睛時時瞄着裴依錦身後的那塊棉布,更加刻刻提防它突然飄過來。
她今天怎麽就可以這麽倒黴,拉了一身的屎不說,還被莫名其妙的陰了,現在她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她真不該……
“今晚這閃電晃的有點刺眼。”
“大概是哪個倒黴催的在這裏渡劫吧!”
“嗯哼?”
總是後知後覺的烏純純瞬間有種抽自己幾嘴巴的沖動。“臣是說,皇上乃天之驕子,更是佛界高僧,定是上天想讓皇上早點羽化登仙,所以給的提示。”
“所以你說的那個‘倒黴催的’其實是指朕。”
烏純純現在不止想抽自己幾嘴巴子,更想一頭撞死在亭柱上。“臣覺得,今晚電閃雷鳴如此之強烈,一是為了給皇上提醒早日登仙,二是為了提示臣這個倒黴催的趕緊渡劫。”
可不是渡劫嗎,今天這劫膩多,讓她渡的都快語無倫次了。
“蠢蠢啊!”
“臣在!”
“今晚這風大,要不我們換個位置坐坐,你坐我這裏,我坐你那裏。”
“臣遵旨。”
烏純純不知道裴依錦又要搞什麽鬼,但是既來之則安之,他還能在這裏把她怎麽樣不成。
烏純純托着疲憊的身軀,老老實實的換了位置,久去拿茶的順六恭敬的将茶放至石桌中間,然後在裴依錦身邊站立。
風呼呼的刮着,吹到烏純純的背後有點森森的冷意,難怪裴依錦說要換位置,作為臣子的讓皇上擋風确實是不對的,所以烏純純放下了剛有的戒心,心安理得喝着裴依錦給她倒的茶。
暖暖的茶水順着喉嚨緩緩滑下,烏純純享受着茶水帶來的暖意,熟不知順六已經睜大了雙眼看着烏純純身後有一塊不明物體直接飛了過來。
“純……”
剛起了字音,裴依錦就似笑非笑的轉過頭,順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表情,極不人道的看着那塊不明物體貼在了烏純純的後背。
風大,所以老開始的味道淡了許多,但是就在烏純純喝茶的時刻,她又再一次聞到了那個味道,并且濃烈的好像那東西就在自己的旁邊。
“皇上?”
“恩?”裴依錦一手撐在石桌,一手敲着桌面,自喉嚨中發出的回音,迷人又性感。
但是此刻不是被美色誘惑的時刻,烏純純有點擔心的問道:“你有沒有看見我身後樹杈上有一塊白色的布。”
“看到了,怎麽了?”
“沒事,我就問問,它是否還挂在樹杈上。”
裴依錦笑了一笑,換了一個姿勢撐着頭,“那是你的東西?”
“那是臣的手帕,剛剛不小心掉到水裏,于是我挂在那裏風幹。”
“哦,這樣啊,你何不自己看看。”
烏純純就是不想看見事實,所以才想叫裴依錦說給她聽,她知道這樣是自欺欺人,但是總好過看見真相的好啊!
烏純純濕漉漉的眼神乞求的看着順六,而順六公公無言的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一切已經說明了情況,她就知道,裴依錦根本就沒有安什麽好心,他早就注意到那塊布或者說他早就知道她随地大小便了。
“蠢蠢啊!”
“恩?”這一次,烏純純已經不想回答,她想馬上回家,洗澡,順便換身幹淨的衣裳,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她,已經無所謂有沒有屎貼在自己身上了。
“朕有沒有說過,叫你不要哭喪着臉,這樣朕更想欺負你。”
“皇上?你就饒了臣吧,臣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臣都說了臣不吃辣椒,是你硬要臣吃的,臣沒有問皇上茅廁在哪裏,是皇上告訴臣這麽遠的一個地方,臣,憋不住了嘛……”
“你是在怪朕!”
“臣……哪敢啊!”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在對裴依錦有任何想法,包括‘怪’字。
“蠢蠢啊!”
“臣在!”
“你過來!”
烏純純現在不敢走慢一步,裴依錦一說叫她過去,她立馬毫無脾氣的直奔過去,只是忠誠在心,行事在人啊。
烏純純在快速移動的過程中,不知為何腳步一颠簸,直接掉入了湖中,深深的湖水洗刷着烏純純的身體。
打了好久的響雷,終于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大雨,雨水弄濕了烏純純的臉,披頭散發的烏純純就像水中的女鬼已經毫無掙紮之力的飄蕩在水面上,身旁不遠處,還飄着那一方白色的棉布,隐隐能看見上面的污漬……
此事之後,烏純純活活在自己的寝宮悶了半個月,好在這半個月裏,并沒有傳言那一天發生的事,好像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只是烏純純做的一個夢。
但是此事已經在烏純純心中産生了郁結,她現在不管幹什麽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人口實,更加不敢在有園子的地方到處晃蕩,她怕皇上突然從一邊出現,笑意盎然的喊她一聲:“蠢蠢啊!”
秋天悄悄過去,現在正值冬季,但是冬初,還沒有想象的那麽寒冷,所以烏純純還是習慣穿一件單衣在自己的屋中耍着大刀。雖然已經進了後宮,但是看家把式不能忘,她是要出宮的女人,出了宮,打家劫舍就靠它了。
胸口的繃帶漸漸散開,烏純純拿着白色的藥粉輕輕按摩着胸部,胸面前無數的傷口看起來恐怖的很。這些是自己年少沖動,被敵軍俘虜,鞭打拷問下留下的傷疤,只要一到秋季,就會裂開大口,其實作為女人的烏純純,何嘗不想有一對傲人的雙峰,但是這口子不好,胸估計是長不大了。
幸好這只是秋季發作,冬季又會和好如初,到不至于見不得人,現在這些傷口也無需天天用繃帶纏着,偶爾讓自己兩個小饅頭透透氣,說不定以後能讓它成為碩果累累的兩大坨。
人家春天種下一粒種子,秋天收獲一樹果實,烏純純的要求并不高,她希望秋天松開兩顆‘葡萄’,下個夏季能收獲兩顆水蜜桃。
……
寧靜的夜晚,同樣正在脫衣的裴依錦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他悠閑的招來門口的順六,低聲問道:“上次進來了八個才女,現今如何?”
“皇上是要奴才一個一個說,還是粗略的說。”
“大概說一下。”
已經被裴依錦折騰慣了的順六公公,在腦海中回味了好幾遍說詞,才慢慢張口:“孟丞相的女兒孟美人現居皇上寝殿不遠的邀月殿,每天伺候着孟太後,其餘幾位大人的女兒分別在承歡殿、露水殿、夢幽殿居住,平日少有往來,還有兩位……皇上是知道的,烏将軍之女純才人居住雷神殿、王才人就在她旁邊,兩人最近來往甚多,但是純才人只是在這兩座宮殿往來,都不曾往外跑了。”
“這麽聽話?”
“許是想淨身養心吧!”
任誰被皇上這麽一折騰,都想安穩的呆上幾天再出來,誰沒事找那晦氣。順六公公也是經過好多次洗禮之後,才能泰然自若的應對裴依錦的各種刁難,雖然每次也會被折騰的‘身心疲憊’,但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了。
“那真是可惜了,本以為,她還能陪朕一些日子。”裴依錦憂心的神情讓順六公公脊背一虛。
怕是純才人出殿門之日,便是她落難之時吧。
“孟丞相的女兒孟嬌婵,就住在朕的寝殿附近。”
“是的,是孟太後的安排,孟太後說,住居佛殿附近,離她的宮殿近一些,所以便從新擇了邀月殿給婵美人。”
裴依錦若有所思,之後起身在殿內的一處,随意挑挑揀揀,找到一個拳頭大的夜明珠後,才回過身,說了句:“更衣。”
若人生若如初見,烏純純絕對會選擇畢恭畢敬的對待當今皇上,并且三跪九叩,求他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但是人生沒有初見,只有初賤,賤賤的心、賤賤的疼……
當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時候,她好巧不巧的就在偌大的皇宮,巴掌大的花園裏見到兩個璧人。
裴依錦竟然叫人布了一桌的飯菜,而且菜色絕對讓烏純純眼涎的流口水。當然裴依錦布菜的對象就是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稱的孟嬌婵孟美人。
許久未見孟美人,她的身段,她的肌膚還是那麽完美無瑕,烏純純似乎感覺到了手中那盈盈一握的觸感,讓人心神蕩漾。
烏純純的到來是孟嬌婵始之未料的,不過作為大家閨秀,名門之後,她很有禮貌的沖着烏純純淺淺一笑。
那笑容簡直能用勾魂奪破來形容,因為烏純純喜歡女人,所以她對美女毫無抵抗之力,就算旁邊有一頭狡猾的狐貍虎視眈眈,烏純純依舊恬不知恥的恭維了上去。
“美人姐姐,近來可好?”
“姐姐很好,妹妹看來起來有些虛弱。”孟嬌婵神情專注,眼底的漩渦似乎要把烏純純給吸進去。
“是不是我的臉有些白了。”
“額,應該是吧,上次見妹妹時,妹妹還是健康的小麥色,這一次看着有點病危的白。”
病危是病危,不過這白嘛……
“前些日子,妹妹做了一個噩夢,所以心裏受到了些許打擊,不過現已無事,這個白應該是沒有曬到外面的太陽,在殿中捂白的,應該不是病危的白。”
“這樣啊,是姐姐眼拙了,妹妹不要見笑。”
“不笑、不笑。”烏純純說這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孟嬌婵,讓孟嬌婵都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而一旁被人無視半天的裴依錦,絲毫沒有怨言,反而饒有興趣的盯着兩人互動。
順六公公其實是挺喜歡烏純純這個人高馬大的奇葩女子,但是有時候也會為這女子的白目感到捉急,或許在前幾任皇帝面前,無視皇上,他們還會寬容對待,但是在現在這尊大佛面前無視,那烏純純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咳咳,純才人,孟美人和皇上正在用膳,如果有事的話,可以稍後再談的。”
順六公公特意在皇上兩個字上面咬的很重,希望烏純純能回過神,而烏純純确實是回神了,但是說出了話,确讓順六有種不該提醒的感覺。
“請問臣能一起吃嘛?”
烏純純不知道問誰,但是在這園子中,能做這個主的也只有裴依錦,于是三人雙雙看向裴依錦,被忽略的某人終于成了衆人的‘明燈’。
“不行!”
裴依錦的一句話瞬間讓烏純純不高興了,正常的情況下,都應該會說‘可以’,或者勉為其難的說一聲‘就坐’。哪有像這樣小家子氣的,竟然斬釘截鐵的說一句‘不行’。
“皇上,臣的爺爺說,男人不能說‘不行’,女人不能說‘不要’。”
未經事的孟嬌婵也算是飽讀詩‘書’,所以烏純純這樣一說,她瞬間也就明白了,順六公公明白那更不稀奇,但是裴依錦明白,那就稀奇了。要知道那是寺廟、那是個和尚、他怎麽能明白其中的內涵。
“行不行朕說了算,但你确定你要?”
把自己繞進去的烏純純,現在說不要也不對,說要就更不對了,這張嘴以前可是被封為邊疆好牙,現在算是真正遇到了高手。
“我……要!”烏純純說‘要’的時候,明顯紅了一下臉。
裴依錦聽到這話,眉目一挑,開啓唇口,說了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你要,我就給。”
樹葉與樹葉之間的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孟嬌婵算得上是機靈的人,眼見一裏一外的人互相看對着眼,她從中周旋道:“妹妹,既然皇上說給,那你就進來吧,外面有太陽曬着,來,快來我身邊坐。”
烏純純現在哪裏還敢坐,裴依錦的話讓她有種被人撩撥了一下的感覺,要知道,烏純純是好色的,特別是好女色,但是如果裴依錦是女的,她會果斷抛棄孟嬌婵,直接投入裴依錦的懷抱,因為他長得确實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過這些都是在裴依錦不開口說話的前提下。
“蠢蠢啊!嬌婵叫你坐,你楞在那裏看朕做什麽?難道你以為,朕……”
為了避免某人說出更加沒羞沒臊的話,烏純純手腳麻利的上了桌,并且眼睛看向孟嬌婵的胸,因為她想‘眼不見為淨’。
“妹妹,來,吃這個,藕斷絲連。”孟嬌婵并不知道裴依錦的陰暗面,因為裴依錦在孟嬌婵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佛家僧人面孔。她也是第一次見皇上如此‘針對’某物。
“嬌婵,蠢蠢不吃這個,她喜歡吃辣。”
夾在烏純純碗中的藕片在烏純純眼皮子底下被一雙金燦燦的筷子夾走,然後一塊清清爽爽的辣椒塊再一次落入烏純純的碗中。
“皇上……”烏純純低着頭悶悶的喊了一聲,但是語調中的酸楚,讓裴依錦有一瞬的動容。“皇上,妾不吃辣椒,給幾塊肉也是好的。”
已經有了一丢丢免疫力的烏純純不奢望裴依錦會放過自己,但是人總得要對自己好一點,吃辣椒炒的肉好過吃辣椒,退而求其次嘛。
這一次,裴依錦沒有動筷,因為有人比他更殷勤的替烏純純夾着各式各樣的辣椒炒的菜。
“妹妹,這是辣椒愛上小母雞……”
“妹妹,這是麻辣豆腐回鍋腦……”
“妹妹,這是辣辣小肚雞腸兮……”
“妹妹,這是……”
烏純純現在已經覺得全身火辣辣,就連額頭都冒着粒粒辣辣的冷汗,她在也不敢跟裴依錦吃飯了,人家吃飯要錢,他這裏吃飯,是要她的命。
辣保飯足,烏純純打算遁地走人,但是孟嬌婵似乎相當喜歡她,非得拉她一同賞花賞草賞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