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第七章[表演天才]

第七章[表演天才]

導演和小助理同時從房間出來,沒說什麽複雜的話,就讓兩位藝人回去等消息,二十四小時內會給答複。

司徒青也料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在他的印象裏,周導絕不是個莽撞的人,尤其是在選取電影演員的事情上,更是要深思熟慮,幾番斟酌。

接下來,陸丞與司徒青又相繼去了B市和C市試鏡,導演的答複沒有多少出入,皆是回去等消息。司徒青告訴陸丞,新人要出頭,很大程度上要靠機遇和導演的賞識,一切急不來,是金子總會發光。陸丞當然也懂這個道理,試鏡時的表現他已經盡力,此刻除了等,确實也沒什麽法子。

回到公司公寓的時候,已是深夜一點,一天的勞累讓陸丞直接倒在床上呼呼睡去。司徒青是跟着陸丞進房間的,他與陸丞的卧室算是門對門,這會兒跟進來的目的很顯然,陸丞需要照顧。

又是脫鞋脫衣,又是擦身體,還得鋪床擺正身體,司徒青雖是個男人,但瘦胳膊瘦腿的,一路下來也累得夠嗆。

好不容易安置好睡得如死豬一樣的陸丞,他又得着手安排明天的助理面試。目前陸丞只有自己一個經紀人,化妝師、服裝師都暫缺,這樣走出去,明顯自砸門面。即便是新人,也不能太寒酸,若是淪落到和別的藝人共用化妝師、服裝師的地步,他這個經紀人也白當了。

翌日陸丞醒過來的時候,正瞧見司徒青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衣服還是昨天的,甚至連拖鞋都沒換上。

陸丞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行頭,大致知道昨晚的情況了。屋子裏挺暖,空調開了一夜。陸丞很慶幸開了空調,不然這春冷日子,司徒青就這樣趴着睡,肯定要凍出毛病。

他走過去打算将人抱到床上,司徒青倒醒過來了。

“去床上睡會吧。”陸丞拍拍司徒青的肩。

司徒青伸了個懶腰:“不了,白天睡不着。”

陸丞給他倒了杯熱開水,司徒青雙手捧着,一副滿足樣:“淩晨四點的時候,周導打電話過來。”

“嗯,他怎麽說?”陸丞在司徒青面前坐下。

“他說……”司徒青故意停頓了一下,喝了口熱水,“男配的角色,他選擇給寧韋林。”

陸丞沒說話,心裏有點悶。雖然這種結局也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但一旦發生了,倒有點難以接受了,畢竟試鏡的時候,他是很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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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青觀察着他的表情,忽然對他笑笑,說道:“其實還有一個好消息,你可以聽聽。”

“什麽?其他導演嗎?”

“不,還是關于周導的這部戲。他說,男配給你太可惜了,正好男主人選檔期太忙不接戲,他就想讓你來演男主。而且,下午有開機發布會,周導讓你直接去會場。”

陸丞的心情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眉宇瞬間揚起來了,這樣的好消息,能不高興嗎?

司徒青繼續說道:“鑒于此,另外兩個導演我直接給你拒絕了,你應該沒什麽異議吧?”

陸丞高興還來不及:“能有什麽異議,辛苦你了。”

****

一上午的助理面試是司徒青一手安排的,甚至在陸丞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經定好人選了。陸丞不由感嘆,司徒青的效率,真是快得驚人。

化妝師和服裝師都是兩個小姑娘,二十來歲的樣子,話不多,做事倒挺勤快,一個多小時就将陸丞打扮得妥妥帖帖,俨然一副明星大腕的樣子。

四人本來高高興興開車去會場的,卻不料半路出了岔子。

陸丞沒有駕照,不好開車,所以司機的工作一直是司徒青在擔當。司徒青一宿沒睡好,疲勞駕駛,開着開着人就迷糊了,等到陸丞大喊“小心”的時候,車子已經跟人家撞上了,安全氣囊打開,司徒青幾乎是當場昏了過去。

警察趕到的時候,司徒青已經被送去了醫院,陸丞留在肇事地點接受調查。由于是疲勞駕駛,司徒青負全責,上萬的賠償免不了了。

經過這麽一耽擱,開機發布會完全趕不上了。陸丞想起要給周導打電話的時候,對方已經怒吼過來,給陸丞扣了一個不守時的帽子。陸丞努力解釋,對方直接挂了電話。

去警察局調解之後,陸丞簽了賠償協議,之後立即趕往醫院查看司徒青的情況。

司徒青躺在普通病房裏,人已經清醒了,兩個小助理正在守着,見陸丞進來了,便跟他說了大致情況,說是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外加過度疲勞,休息幾天就好。

陸丞也将調解的結果跟司徒青大致說了一遍,讓他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一切自己會處理。

司徒青畢竟是經紀人出身,分得清主次,聽陸丞說完事故的大概情況後,就跟他談起爽約開機發布會的事。

“是我的錯,我把你害慘了。”司徒青十分自責,“周導是個很講原則的人,有時候還很固執,被這件事情一鬧,他估計要撤了你這個男一號了,可能連男配都輪不到。我得打電話跟他好好談談。”

陸丞抑住他拿手機的手,說道:“電話裏講不清,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這事不能全怪你,也有我的疏忽,下次請個專業司機吧,你像個全職保姆似的忙活也挺累的。”

兩人苦着一張臉,心裏頭都煩悶。倒是一旁的小助理,适時地發表了看法。

“光影周刊剛剛更新了微博,是關于今天下午的《失戀》劇組的開機發布會,看上面的語氣,好像沒提到要換男一號。”

“上面說了什麽?”陸丞問。

“提到女主是李娴雅,她的粉絲把發布會現場圍了個水洩不通,還提到男一號的扮演者是個新人,周導一改往日的作風,沒讓這個新人在發布會露面,等于是賣了個關子,打着神秘保守的旗號。”

陸丞不由驚訝,女主竟然是李娴雅。再者,如果微博所言非虛,那麽,男一號的角色,很有可能還是由自己扮演。但是他又不明白了,方才自己跟周導通話的時候,對方明明恨得牙癢癢,怎麽在發布會上,竟替自己開脫。

司徒青倒是笑了:“看來周導這個人我還是不夠了解他。哲函,你別再這裏陪我了,趕快去周導那兒跟他說清楚,他這個人要面子又惜才,你要是不當衆被他罵一頓,他是不會讓你安安分分演戲的。”

經司徒青這麽一點撥,陸丞明白了。他吩咐兩個小助理好好照顧司徒青,自己則火急火燎地趕往劇組。

剛剛趕到劇組的時候,陸丞就碰上李娴雅了。李娴雅見到陸丞倒是沒多少驚訝,好像早就知道內幕消息似的。兩人說了會話,寧韋林等一些演員在看到陸丞之後,也相繼過來同他握手問好。十來個演員,就李娴雅的名氣最響,“歌壇小天後”,她都給陸丞面子了,誰敢不奉承。

不過導演這關還是難過。周導幾乎是當着整個劇組的面對着陸丞開罵的,陸丞連一點點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周圍一些小演員看在眼裏,笑在心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竟然能讓以挑剔嚴厲着稱的周導在開機發布會上替他開脫,誰不嫉妒,被罵,還不是活該?

陸丞不言語,從那些時不時投諸過來的諷刺目光他就明白,方才的那些問好,很大程度上是逢場作戲。好在周導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罵夠了,他也就消停了。之後像個長輩一樣拍拍陸丞的肩,讓他回去好好反省,明天正式來劇組報到。

陸丞最後是頂着一臉口水離開的。

回到醫院的時候,司徒青已經在辦理出院手續了。陸丞還想讓他在醫院多休息幾天,司徒青死活不肯,說要以他的事業為重,不能因為自己這一點點小傷耽擱了日程。兩個小助理杵在一旁,幹瞪着眼不好介入。

于是,在陸丞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醫療費、肇事費都是由司徒青一力承擔的,當然,其中百分之五十是拿到公司和保險公司報銷的。當陸丞準備向制片方申請提前領取酬金的時候,司徒青則擺着一副精英面孔告訴他,自己已經全都搞定了,你就好好拍戲吧。

****

《失戀》這部戲要塑造的男一號,是一個癡情上司的形象。陸丞拿着劇本揣摩過很久,也把電影中的同類角色都觀摩過好幾遍,但自己演起來,總覺得缺少那份神韻。

今天的這幕鏡頭,表演的是男主在女主生日那天以加班為由把她留了下來,并準備好了戒指打算向她求婚,但恰巧女主接到了前男友回心轉意的電話,于是女主很狗血很犯賤地打算去見他。其中最經典的動作就是,男主想要攔住女主,卻被女主一把推開,男主握在掌心的求婚戒指被不小心甩開,女主走得很急,男主站在空蕩蕩的辦公司裏,最終選擇趴在地上找尋那枚戒指。

這個鏡頭,導演NG兩次,陸丞要求重來三次,而現在,已經是第六次了,陸丞還是對自己的演技不滿意。

周導坐在攝影畫面前,一直靜靜地看着畫面上的陸哲函,對他每一次要求的重演,他都沒提出太大的意義。導演的這種靜觀其變态度,引得不少小演員不滿,憑什麽要為了他一個人的喜好,而耽誤整個劇組拍戲的進程?當然,明面上他們不敢說出來,只會私下裏相互交頭接耳。

在第四次陸丞要求重來之後,寧韋林終于忍不住了,在休息的間隔,他主動上去提醒陸丞:“我不知道導演是過量服用定心丸還是怎的,竟然容忍你一次又一次地重來。你知不知道電影是膠片拍攝,不便宜,你耗費的不僅僅是所有劇組人的時間,還有拍戲的成本,所以請你拍戲時明确自己到底要怎麽做,不要讓所有人跟着你犯傻。”

陸丞還沉浸在人物性格的自我揣摩當中,直到寧韋林說完,他才反應過來,于是寧韋林很氣憤地朝他吼了幾句,這一吼,基本上片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司徒青端着熱咖啡進入休息區的時候,就見寧韋林毫無形象地大聲指責着陸丞,心下惱火,不是去拉開寧韋林那小子,而是找上了他的經紀人,威脅:“管好你家小兔崽子,導演都沒發話呢,他猖狂什麽,相不相信我一個不高興讓他永遠都當不了明星!”

經紀人一聽臉色立刻發白了,司徒青這人雖然他沒有深交過,但對他的底細還是有些了解的,他的威脅不是空口說說的,要真讓寧韋林消失,完全有實力。于是顫着小心肝拉回了自家小祖宗。

司徒青回來遞給陸丞一杯熱咖啡,安慰道:“別把那小子的話放在心上,你演你的,別被無聊的人攪亂了心思。”

“不,”陸丞摩挲着不算柔軟的咖啡紙杯,“他說的有道理,我不能浪費大家的時間和拍攝的成本。”

司徒青似乎還回複着什麽,但陸丞已經聽不清,他的思緒立刻遁入了對于表演鏡頭的遐想當中。十分鐘後,鏡頭再次開拍。

周導坐在攝影機前,沒有過多的言語,在他眼裏,陸哲函已經表演得很好了,即便是自己這個挑剔的導演,也幾乎找不出任何需要改進的地方了。陸哲函的每一次動作,每一次神情,都相當細致認真,幾乎演到了觀衆的心坎裏。自己的一次次容忍,只是想看看,他到底還能提高到何種地步。

這次的表演,剛開始幾個動作,與之前沒有什麽變化,周導不由蹙起眉,難道江郎才盡了?直到最後一個動作,導演才發覺有些異常。陸丞趴在地上,手伸進辦工桌底下,身子在輕微地抖動,這種抖動,如果不是有心,任誰都觀察不到。

導演示意攝影組調整位置,貼着地面拍攝陸丞的表情。

當畫面展現在周導面前的時候,他一瞬間有些驚愕。畫面上的陸哲函,手伸在桌底下,手掌緊緊握着那枚戒指,臉上的表情狀似痛苦,卻更像是一種無奈,一種自我厭惡。他就維持着這個動作,手掌慢慢用力,指關節開始變得突兀而蒼白,身體也随着掌心的用力而微微顫抖着,最後,他哽咽了,臉對着地板隐隐地抽泣。

他哭了,但哭得又是那樣隐晦,是那種拼命抑制絕不爆發的哭腔。

這個幾乎被周導忽略的動作,通過攝影機的獨特視角,正毫無遺漏地展現在機器畫面上。導演的眼神一瞬間就定格在了畫面某處,甚至忘記了喊停。他沒想到陸哲函會哭,而且哭得這麽恰到好處,一點都不多餘。

劇本上完全沒有鋪排這個情節,編劇當時也考慮到男人哭泣這樣的劇情太過娘氣,所以故意沒有寫入劇本。但陸丞卻刻意加入了這樣的情節,而且在他的演繹下,這種隐忍的怕被人知道的哭戲一點都不顯娘氣,反而很有男人味,這是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該有的表現。

周導呆滞地做着,直到助理提醒,他才回過神來。此時陸丞已經坐在旁邊休息,笑着跟經紀人說話,跟表演時的狀态判若兩人。

周導不禁訝然,這個年輕人入戲快,出戲也快。他記得陸哲函的資料上寫,他只有受過三個月的藝人培訓,其他一切與演藝有關的活動,他都沒有參加過。若這些資料都是真的,他還可以表演得這麽好,那麽,周導只能給他一句話的評價:他是個表演天才!

沒錯,就是天才,只有天才才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将普通的角色演繹成讓自己這樣挑剔的人都嘆為觀止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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