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陸丞倒是沒想到這個七爺會知道劇本的內容，更加不會料到他竟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有點考驗他的底線了。
“七爺，不至于吧。”陸丞笑得有些勉強，他确實是有些緊張的。
七爺轉過身來，吊梢眉透着一股子邪氣， “不親眼見識一番，你是不可能了解黑幫的本質的。陸先生，你不會只是想學些皮毛吧”
陸丞不胡說話了，現在的處境，倒有些進退維谷。他盡量緩和了一下心态，眼神掠過七爺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這女子劉海挺長，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陸丞勉強可以看見他的鼻子和嘴唇。
本來心裏有些犯難的，但在看到那女子嘴角處的一顆痣時，陸丞倒覺得心安了。
陸丞沒有在面部表情上大做文章，他是個極善掩飾的人，自然可以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特征。
“陸先生，去一邊的藤木椅上坐一會兒吧，看戲需要找個好位置。”七爺勾了勾唇，招呼一旁的傭人給陸丞上了杯茶，剛沏好的龍井，透着與畫面極度不符的幽香。
陸丞也沒說什麽，瞅着七爺一身做工精湛的長衫，端起茶盞來細細抿了一口，接着輕靠在藤木椅背上，倒真有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七爺挑挑眉，眼底有絲看不清的意味。他不待多想，便踏着步子朝地上的女子走去，那女子如同失了魂一般，任由身後的男人拽着手臂，一點反應都沒有。
七爺開始撩起自己的袍子下擺，裏頭的褲子不知是什麽材質，垂感極佳。七爺漸漸靠近了，那女子終于有了反應，渾身哆嗦着，可就是不喊救命。周圍的屬下也沒什麽表情，個個板着臉，并不像是要看一場即将上演的罪惡施虐戲碼，實在是因為他們連最起碼的興奮勁都沒有。
陸丞猶自喝着茶，見七爺動作極慢，已經開始恹恹。直到一盞茶喝完，七爺還未觸及那女子的一絲頭發。
陸丞忍不住在心中哂笑，随即張口說道: “七爺，還是別演了，在演戲方面，你是騙不過我的眼睛的。”
七爺動作一滞，撩下掀開的衣服下擺，轉過身來，似笑非笑: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陸丞拿手指點點自己的下颚處， “一顆痣。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他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女子， “應該就是童潇潇吧。”
此話一出，一切都變得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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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眼神一冷，意猶未盡地看着陸丞，頓時呵呵笑起來。
“潇潇啊，穿幫了，還不站起來。”他如此說着。
地上的女子嘆了口氣，利落地爬起，用手指捋了捋頭發，一張精致的臉露了出來，果然是童潇潇沒錯，下巴處那顆黑痣意外的鮮明。
“早知道我就應該化妝把這顆痣蓋掉，不然哪會這麽快穿幫”童潇潇有點不服氣。
七爺笑笑: “陸先生這麽說，怕是已經很給面子了，我想，穿幫的鏡頭不止這些吧”他轉而看向陸丞，嘴角上揚着。
陸丞沒有說話，他覺得，此刻自己不需要多說什麽，有時候沉默比鮮明的話語更能說服人。
七爺笑得更肆意了，他說: “潇潇啊，你要是有陸先生這造詣，要當天後估計也不難了。”
童潇潇賭氣般地努努嘴，天真之處可見一斑。
“去找四哥玩吧，我還有事與陸先生談。”七爺編了個理由送走了童潇潇，又遣散了衆手下，只留自己一人與陸丞呆着。
陸丞靜靜坐着，将方才的事情想了一遍，很是慶幸自己遇到的只是一場二流的演戲，不是真實的事件，若真發生這樣的事，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自己只是個演員，有着起碼的良知和道德底線，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這般下作的事情發生。
如此想着，陸丞微微呼了口涼氣。
“陸先生，剛才當真沒被吓到我可是說了很重的話。”七爺眯着眼，一副揣度模樣。
陸丞莞爾: “也不是沒有，只是後來穿幫的鏡頭實在太多，想緊張也緊張不起來了。”
七爺站起來，帶着陸丞往外面走: “陸先生，你應該知道，演戲和生活終究是兩碼事，要演出絕對的真實，那不可能，至少我沒看過哪個演員有這本事。所以我對你的态度也是一樣，即便你演技很好，我也不認為你能演出黑幫精神的實質。”
“我希望可以嘗試。”陸丞說道。
七爺看着他，忽而從腿側抽出一把槍，外形很小巧，陸丞不懂，自然不知是什麽型號。
“您這是什麽意思”陸丞看着七爺将手槍交到自己手裏。
陸丞握着那冷冰冰的器物，心裏頭很難平靜。
“這槍裏沒有子彈，你可以放心大膽地把玩。”七爺笑得邪魅， “待會兒我們來玩個游戲，一個很刺激的游戲。”
陸丞估摸着不會是什麽好事，都跟槍扯上關系了，會有多光鮮
又是一路九曲十八彎，兩人來到了另一個房間，同樣的擺設，同樣的大小，只是裏面的人不同了。剛才跪在地上的是個女人，當然，那是童潇潇假扮的，現在則是個男人，雙手被縛，一身狼狽，連帶着眼睛嘴角都是青腫的。陸丞留了個心眼，觀察了那人的眼睛，帶着恐懼和不甘，這不像一個普通人能演出來的，還有臉上的傷，如假包換，陸丞不由覺得，這次可能要玩真的了。
七爺将陸丞手中的槍拿了回來，遞給他一把新的，一模一樣的。
陸丞握着槍看了又看，很是不解。
七爺解釋道: “這槍裏只有一顆子彈，我們兩人輪流執槍打一發，對象就是這個男人，打中了沒有獎也沒有罰，只是圖個樂子。”七爺笑得異常妖豔。
陸丞睜大了眼: “你……”後邊的話梗在了喉嚨口。
“陸先生，你應該不會這麽掃興不陪我玩吧”七爺的眼裏已經有點瘋癫的意味， “好吧，我告訴你這槍一共可以打八次，不能再透露了。”
“我可以選擇拒絕嗎”這樣的發展俨然已經出乎陸丞的預料了。
七爺咯咯地笑，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很不客氣地告訴你，我耍了一些手段。雖然四哥說叫我收斂着點，但我倒是覺得，人啊，有時候不逼一逼，他是不會爆發出潛能的。尤其是你，陸先生，來了就要身臨其境，可不能半途而廢啊。”
七爺這話剛說完，內廳就湧出來一大票黑衣人，個個身材魁梧，霎時将陸丞圍了個水洩不通。
“陸先生，”七爺仍面不改色地說着敬語， “我要告訴你是的，黑幫盡管表面上表現得如同上流社會，其實骨子裏是腐化了的渣滓，有很多報導說我們是優雅的紳士，其實不然，我們是優雅的流氓，就如現在這般。”
七爺攤攤手，一副你看着辦的模樣。
陸丞進退維谷，眼下這氣氛，俨然與剛才差了十萬八千裏，那股森森戾氣濃烈得他不用細查便體會得出。這身着唐裝的男人眼神無辜，骨子裏卻是條吃人的毒蛇，正吐着信子朝他示威。
“若我不答應，是不是就走不出這廳堂了”陸丞問。
七爺哂笑，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
槍還在陸丞手裏，陸丞靜靜握着它，看了數秒，微微蹙眉道: “好吧，我陪你玩玩。”
七爺舉起纖瘦的手指拍了拍，一種意義不明的喝彩。陸丞看到，地上那被縛的男人已經在發抖了，奈何他嘴裏塞着布團，他嗚嗚的根本什麽都說不出來。
陸丞将手槍交到七爺手裏，示意對方先來。
七爺想要看陸丞的表情，可這個男人什麽表情都沒有，一張臉呈自然狀态擺着，看不出掩藏着什麽心緒。七爺眯了眯眼睛，盯着陸丞的側臉便朝男子開了一槍， “啪嗒”一聲，毫無一絲猶豫。
“該你了。”他将槍遞給陸丞。
陸丞扣下了扳機，同樣沒有猶豫。
陸丞的率性倒讓七爺有些納悶了，這男人，這麽快就進入狀态了
兩人交換着開槍，被縛的男人一次次的接受着精神的摧殘。陸丞一直沒有離開過那人的眼睛，絕望，又帶着一絲乞求，還有不斷溢出的眼淚，真是太活靈活現了。陸丞将自己的想法留在了心底，他還不想這麽快揭穿。
最後一顆子彈了，不，應該說，肯定是那顆子彈了。前面的七發都沒中，那麽只有可能那顆子彈在第八個蛋殼裏。而現在，手槍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陸丞手中。
七爺歪着腦袋邪佞地笑: “其實剛才你應該把第一槍留給自己，那麽最後一槍就落到我手上了，你的手就不用見血。多幹淨的人啊，一旦沾了血，一切都不一樣了。”
陸丞倒是沒多大反應，這一槍與他而言，誰開都一樣，因為，這槍裏……根本沒子彈!
“啪嗒”一聲，最後一發空槍打完了，陸丞面無表情地将槍遞還給七爺，轉身閑适地坐在椅子上， “七爺，來杯龍井吧。”他如是說。
本來想借此嘲諷陸丞一番的七爺倒是有些傻眼，他愣是沒想到陸丞會是這般态度。他難道不緊張，難道不畏懼開槍殺人，可不是一件可以如此心平氣和的事。盡管這槍裏确實沒有子彈，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放子彈進去，畢竟，這仍舊是一場演戲，只是比之剛才，逼真度完完全全上了檔次，饒是陸丞演技精湛，他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察覺得出。
到底是哪裏漏了陷七爺的臉色難看起來。
七爺揮了揮手，将衆人遣散了，好看的眉毛蹙了起來，命人上了茶，坐在陸丞旁邊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你一定是想問，我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吧”這回，陸丞先開口了。
“嗯哼”七爺挑挑眉， “你倒是說說看”
陸丞緩緩說道: “從你将一把新的手槍放到我手裏時，我便發現了。”
“不可能!”七爺攏起好看的眉毛， “難道你能掂出一顆子彈的分量”
陸丞正色: “沒錯，正是如此。”
七爺微不可查地倒抽一口涼氣，他平生第一次覺得，他看不清一個人了。
“不過……”陸丞又說了， “這并不是唯一的把柄，畢竟，子彈的重量太細微，我要是判斷出錯了，可就要出大麻煩了。”
“那你又是發現了什麽”
“是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陸丞拿拇指滑着茶盞的邊沿，看起來相當氣定神閑， “他的跪姿太标準了，甚至可以說，太虔誠了，一個即将被處決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态，這明顯是致命的破綻，當然了，他的表情還是很到位的，如果鏡頭抓拍他的臉部，必定可以打動不少觀衆。還有那些淤青，想必七爺是下功夫吧。”
七爺聽陸丞講得頭頭是道，手心不由冒了些虛汗: “可你剛開始的時候，明明表現得很為難，很緊張，那些都是假的”
“我只是習慣性地做出一個演員該有的反應。”或者說，想要給你臺階下。
七爺冷冷笑了數聲， “你這樣的演員，真的很少見。”
“過獎了。”陸丞淡然說着。
七爺頭一次感覺捉摸不透人心。這個叫陸哲函的男人有着極致的觀察力和敏捷的反射弧，心思細膩得叫人汗顏。七爺不由想着，若是這男人把這份心思用到家族事業的經營上，恐怕連四哥的精明都敵不過吧。
“真是可惜了。”七爺禁不住慨嘆着。
“可惜什麽”陸丞反問。
“可惜……你只是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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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結尾有點懸，親們以為我要虐了，其實不然，面具我只是放了個煙霧彈而已，看完這章有沒有峰回路轉的感覺【沒有這種感覺的親請無視我吧】，面具我是不會虐滴，大家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