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按照黑幫的規矩,凡幫派的頭目必定要在身上紋上紋身,這些紋身以動物形态居多,越是被人稱為傳奇的神物,越是代表着無法撼動的權威。

在陸丞拍攝黑幫老大的戲份時,林智新便要求,必須在背部作紋身,以顯示這種體現震撼性質的身份變化。為此,導演特意找到了香港最具名氣的紋身師傅,就只為了替陸丞打造最完美的背部視覺感受。

當然,真正透過皮膚紋上去是不可能的,電影需要的是畫面感,因而只要在陸丞背部以手繪形式完成整個效果就行。

導演組最後決定的結果,是在陸丞背後繪上龍騰圖案。這項任務整整花了三位紋身師八個小時的時間,陸丞在這過程中一動不動,保持端坐的姿勢也是整整八個小時。

紋身師傅幾乎汗流浃背,手中的繪筆一刻都沒有停止過。整個繪制紋身的過程,沒有人敢去打擾,連送上一杯茶都是靜悄悄的,擱置在旁邊的飯菜也是絲毫未動,這樣大手筆的紋身任務,在內行人看來必須一氣呵成,任何一個小小的打岔都會破壞之前的連貫度與靈感。盡管只是手繪,但難度并不比真實的紋身低。

陸丞的整個背部,從左部肩胛處開始一直順延到腰側以下,臀部上方,都充斥着龍的圖案。龍頭在肩胛處,龍眼圓睜,龍口大開,利齒畢露,龍須纏繞在頸部,龍身則盤踞在整個脊背出,蜿蜒纏繞,還有雲霧遮掩,利爪時隐時露。只要背部肌肉一扭動,整個畫面生動逼真地就好似真有一條活龍在舞動。

整幅圖案完成後,三位紋身師紛紛累到在地,皆是常常舒了口氣。

整整八小時,陸丞保持着盤腿而坐的姿勢,閉着眼,陪着紋身師不吃不喝,連三位老師傅都忍不住感慨,這樣的年輕人真少見。

按照紋身師傅的囑托,這種臨時紋身的有效期是三天,三天內可以正常洗澡,不會有任何影響,但一旦過了三天,效果就會漸漸減退。所以,拍戲的最佳時間便是前三天,這自然又給劇組演員及導演增加了某種壓力。

這意味着,連着三天,陸丞都要把裸露背部的戲碼全都拍完。三天時間,按照劇本上的編排,實際上挺趕的,此類戲份并不少,而且很多都不是陸丞一人在演,這便使得其他演員的工作壓力也增加了。

林智新對待工作是個很嚴謹又不失活力的人,親自出馬找主要演員一個個談心,希望他們能克服困難,加把勁把片子拍完,拍成功。好在演員們都不是什麽難相處的人,導演都說破嘴皮子了,哪有不給面子的道理,自是心裏有怨也不當面提出來了。

紋身師傅們總算忙活完了,離開的時候,陸丞仍然坐着,保持着八小時前的動作,就這樣側着首對師傅們說了一聲感謝。

阿青在門口站了許久,仍不見陸丞起來,他蹙了蹙眉,走到陸丞面前,蹲下, “你怎麽了”

陸丞慘兮兮地笑了一聲, “腳麻了。”

阿青頓時哭笑不得, “腳麻了你就這樣一直坐着跟人說一聲,自然會有人扶你起來。”說着,站起身轉到陸丞身後,架起他的雙臂,欲把他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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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丞的腳已經完全沒知覺了,一站起,一觸碰,那種酸到骨子裏的感覺立刻席卷而來,于是一個沒站穩,身子後仰,将重心都壓在了阿青身上,兩人咚的一下,同時摔在了木質地板上。

阿青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重死了。”随即雙臂大開躺在地上,也不打算起來了。

陸丞呵呵笑了數聲, “要是某一天我因演戲殘廢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那每次做愛的時候不都是要我主動了,嫌棄,當然嫌棄。”阿青調笑着,尾音都禁不住上揚。

兩人正笑呵着,阿青的手機響了,他伸進上衣口袋拿出來,舉在半空看了一眼,眼神透出稍許疑惑,最後還是猶豫着按下了接聽鍵。

陸丞正側耳聽着手機裏的聲音,豈料還不出三十秒,阿青便一骨碌爬起,無視陸丞探視的目光,徑直朝門外走去。

不知談了多久,直到陸丞的腿恢複了知覺,阿青才慢悠悠走進來,步子的頻率俨然已經缺少了剛才的輕快。陸丞猜測着,這通電話必是不同尋常。

“誰打來的”他邊穿着衣服邊問着阿青。

阿青沒說什麽,只道陸丞要安心演戲,自己會處理好一切。

這話一出,陸丞倒是更加疑惑了,他是個善于觀察的人,阿青不擅長掩藏自己的表情,稍稍揣測一下,便知他是何種心情。

“要是真出什麽事,你要跟我講,不要自顧自埋頭苦幹,你知道,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人。”

“是,我清楚。我也要告訴你,別低估我的能力,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你擔心。”

如此一來,陸丞倒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好了好了,吃飯去吧,你一天沒吃,肚子肯定受不了。”阿青盡力支開話題,随即朝外走去。

陸丞眯着眼,看着融入夜色中的阿青的背影,頓覺那背影裏藏着一絲隐約的沉重感。

連續三天的透支拍戲,讓不少演員都大喊受不了。導演只能在片場不斷地鼓勵說加把勁啊,再忍一忍就過去了,可嘆一忍再忍,忍到後來終究還是有人沒堅持得下去,因過度疲勞暈倒在了拍戲現場。

場內醫護人員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終于讓那演員恢複了知覺。那演員是個臨時請來的客串,雖是客串,在劇中也有舉足輕重的戲份,而且戲份大多集中在陸丞上臺取代原黑幫老大前後,飾演着一個挑撥是非的奸險小人的角色。這部分戲需要陸丞大量顯露背部紋身,因而這位臨時演員也持續着連續幾十個小時不停的超負荷工作。

“這不是玩命嗎,林導”臨時演員其實資歷挺深,但并不是一線演員,頂多算二線,在香港發展了很多年,一直飾演一些不讨喜的邪佞角色,導致走在路上人家都以為他是壞人。每每想轉型,卻總是接到演反派的劇本,他演膩了,也厭煩了。

“展司先生,如果實在受不了,就先休息一天吧,陸哲函就先不要洗澡了,回去趴着睡,辛苦了。”林智新已經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他只能這麽安排。

被稱為展司的客串演員則搖了搖手, “不不,林導,不用這麽折騰了,今天把這場戲拍完,明天我就不來了,近段時間一直有其他導演找我拍戲,角色不是客串龍套,很得我心。我也想改改以往千年反派的形象。所以,我的戲份就到此為止吧,別再繼續了。”

“可是展先生,您這樣中途退出,劇本就要跟着改了,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林智新倒沒想到這個展司會說出這番話,他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畢竟人家演戲也不容易,脫力到昏倒自己也有錯,可是再怎麽樣也不用撤戲啊,還改劇本,這花銷又要大了。

展司看上去倒挺淡然, “片酬我一分不要,算我友情出演。這戲我實在不想演下去了,你另請高明吧。”展司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的人生考慮,四十來歲的人了,由于老演反角,連相親都沒人願意,要是再這樣下去,他都覺得對不起爹媽了。

“這……”此時的林智新真是左右為難,這樣随性的演員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要不是看在多年演戲的資歷份上,林智新難保自己不會當場暴跳如雷。

“就這麽辦吧,明天經紀人就會跟你談解約的事,違約費我們會付的,放心,該有的一分不會少。”

這一番談話讓現場很多演員都很尴尬,展司畢竟算是老演員了,老演員就該有些帶頭作用,片場清一色都是剛冒頭的新人,展司我行我素來這麽一出,不是跌份嗎

然展司真是顧不得這麽多了,他是真演膩了,要是還不換換,他指不定會瘋的。

劇組當天晚上拍完展司那出戲後就散場了,第二天展司真走了,一點懸念都沒有。林智新氣得不行,只好與編劇商議改劇本。這劇本一改,就又要增加新的演員來客串,林智新一想到多出來這筆開銷,他就忍不住抓狂。

後來無法,劇組只能停下拍戲腳步,先招募能撐住場面的資深演員。林智新始終認為,在主演都是新人的情況下,客串或配角一定要是亮點,所以資深這一點是必備條件,不符合的通通淘汰。

“林導未免太苛刻了,這麽較真不知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招到符合要求的演員,劇組的戲可能要被耽擱好久。”李允杉向陸丞說着自己的看法,他并不是看不過去林智新的某些所謂原則,只是戲一耽擱,自己的行程也要延期,蝴蝶效應真是很耗人心神的。

秦覃這段時間一直在與音樂監制讨論主題音樂的事情,對于演戲,能演則演,不演也罷,心态極好。陸丞估計也是收到了秦覃的影響,不但不着急,反而很享受這段難得的放松。

“不必太緊張,依我看,不會耽擱太久的,每天來試鏡的人其實不在少數,再不濟,也能從不符合條件者裏選出一個稍微符合條件的。”

陸丞這話可一點沒說錯,林智新的最壞打算還真是這樣,若再找不到合适的,就從原來試鏡過的人中選出還算不錯的一個,有總比沒的強,戲肯定是要抓緊拍的,不可能耽擱一兩個月。

一個禮拜之後,副導演稱已經找到滿意的演員了,是滿意的,而不是勉強合适的。衆演員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挺期待的,不知這位被林智新看上眼的資深演員是個怎樣的廬山真面目。

新演員要被帶到劇組熟悉情況,這是慣例。副導先前賣了個關子,沒對任何人說起這個臨時調來的演員叫什麽名字,有什麽身份。劇組的演員大多是新人,對于有資歷的前輩自然都很期待,連陸丞這個被稱為演戲天才的人都不例外。

“你說會是誰在TVB,真正有能力的人其實已不在香港本地發展了,林導能請得動何種大牌明星”李允杉是這其中最興奮的,刺耳的問話一下子讓整個屋子的人都聽到了。

只聽一陣呵呵的笑聲,林智新從簾幕後面潇潇灑灑地走出來,看似很是志得意滿。

另一人尾随其踏入現場,比林智新整整高出半個頭,看上去莫約四十來歲,一身休閑服飾,身材很棒,走起路來幾乎沒什麽聲響。現場一度屏息凝視,覺得這位出場的先生真是氣度非凡,尤其是走路的姿态,比模特還像模特。

正當所有人為林智新那擋在前面的腦袋煩心不已時,陸丞卻已從側面看到了此人的臉龐,說不上極具特色,然卻讓陸丞心頭一顫。這一記顫抖幾乎來得莫名其妙,連陸丞自己都說不清是怎麽回事。唯一可以确定是的,陸丞見過這個男人,沒錯,他敢打賭肯定見過,只是忘記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

“大家好,我叫謝錫臣。”

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自我介紹,卻讓陸丞被堵塞的腦回路瞬間打通了。

謝錫臣……謝錫臣!他認識這個男人,他在那本日記本上看過這個名字,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個人便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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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灑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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