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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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丞拉下窗簾正欲下去開門,不經意一瞥,倒是又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回陸丞頓住了下去開門的動作,席榕怎麽也會來
“哲函,在窗戶邊看什麽呢,不過來吃早飯,都快涼了。”阿青在餐桌邊催促陸丞,一邊系着圍裙,一邊端走自己的碗筷。
陸丞走到玄關處,換上了外出的鞋子, “有客人來了,我去迎接一下。”
“客人”阿青微微蹙了蹙眉,放下碗筷走到窗戶邊一看,眉頭不由蹙得更緊了。
由于李娴雅走在前面,步子較快,所以,阿青只看到了落在後面的席榕,那個讓他極度厭惡的男子。
“真是死性不改,居然找上門來了。現在的小三真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阿青嘀嘀咕咕說了一陣,陸丞已經推門出去了。
阿青撒氣般地拉下窗簾,決定在這種人面前不可丢了顏面,一定要拿出大度從容的正房氣度來。
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上得了大床,這是阿青一直以來的信條。他席榕花瓶一個,能在陸丞面前闖出什麽名堂阿青不着邊際地哼了一聲,拍拍圍裙開始自我欣賞般地悠然收拾碗筷。
不多久,陸丞就領着一幫子人進來了,一邊笑呵呵地談論着什麽,一邊泡茶看座。
席榕有些閑不住,東瞅瞅西看看,一下子就轉到了廚房那邊,正見一個清瘦男子系着圍裙在拾掇着什麽,心下好奇,這是男保姆再一看,哪是什麽男保姆,分明是陸哲函的清高經紀人司徒青。
阿青意識到別樣的目光,故意裝作不經意地轉過頭去,眼神恰巧與席榕對上,就看見席榕嘴角一抽,毫不猶豫轉身走了出去。
阿青在心頭冷笑一聲,就你這樣子還敢跟我争,第一輪就出局。
阿青畢竟是識大體的人,很快就從廚房出來,向各位打了招呼,又接過陸丞的手開始泡茶,阿青泡茶的功夫那是積年累月練就出來的,絕對上得了臺面。等到端茶上桌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不止席榕來了,李娴雅也來了,這小妮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神似笑非笑的。阿青知道李娴雅這人思想比較開放,想想便知她心裏是什麽想法了。在陸丞的友人前樹立好形象,自然也是阿青的奮鬥目标之一。
經過陸丞的時候,阿青矮下身輕輕在他耳邊言語: “早飯還吃嗎,不吃我撤了”
“撤了吧。”過了吃早飯的點,陸丞是不好意思當衆展示壞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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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又道: “那你別喝茶了,喝杯牛奶吧,我去給你端。”随即往廚房走去。
李娴雅耳朵尖,阿青一走就大大咧咧地說開了: “我說陸哲函,福氣不淺啊,我要是也能有一個這麽愛護照顧自己的人,一輩子不愁了。”
陸丞笑道: “別取笑我了。”雖然自己與阿青的關系明眼人都看得出了,但他還不想當着席榕的面說出來,看席榕那臉色,估計早就與阿青來過一場眼神的厮殺了。
“說起來,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李娴雅颔首指了指席榕, “你不是告訴他地址了嗎我自然也是向他打聽來的。”
陸丞想想也對,自己确實是說了,只是沒想到席榕真會找到這裏來,看來是花了不少工夫吧。
“怎麽,打攪你們度蜜月了,不高興”李娴雅調侃着。
“怎麽可能,你又說笑了。”陸丞注意到李娴雅手中的盒子,裝幀煞是精美,外殼上的金絲線在陽光的斜射下透着魚鱗般的光彩,便問, “這是什麽,你捧得這麽緊”
李娴雅正要說什麽,席榕搶先道: “哲函,真是恭喜你,雖然你沒能趕上幾個月前的金燕獎頒獎典禮,但是委員會并沒有忘了你。這是獎杯,雖然比起影帝的獎杯要小了點,但好歹也是純金的,象征着一份榮耀呢。”
席榕滔滔不絕說完,李娴雅無奈地看了看他,這搶話頭的氣勢,真是讓她不怎麽喜歡。他都說完了,自己還說啥
“是嗎這裏面是獎杯”陸丞配合着席榕裝得很驚喜, “什麽獎,我還真沒想到會得到這份殊榮。”
阿青也好奇地走過來,坐在陸丞旁邊,一副期待的模樣。
李娴雅将獎杯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陸丞面前, “打開看看吧,這只燕子已經期待見到主人很久了。”
陸丞解着外圍的紅色緞帶,心裏還真有點難以平複。方才的驚喜,他有一半是沒有僞裝的,畢竟自己努力了這麽久,也該有什麽來證明一下自己的成果。
忍住手指的顫抖,陸丞看到了那嵌在紅色絲絨裏的金燕子,尺寸很小,可以用精致這個詞來形容。燕子長着翅膀,目視前方,是一種高飛的姿态。陸丞看着這只燕子,心倒忽然平靜了。
注視着那燕子許久,陸丞慢慢蓋上了盒子, “阿青,把它放進裏屋吧。”
阿青應了一聲,将獎杯連盒子帶走了。
“你看起來,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席榕問道, “覺得這個獎太小了嗎”
李娴雅發話了, “領獎的時候,周導跟我說,你不見得會真正喜歡這個獎,但這個将對你來說卻很重要。”
“是啊,周導畢竟是解我的,我确實需要一些東西來證明以往走過的路是否正确,以及是否有走下去的價值。”
“慢慢來吧,我看好你。”李娴雅微笑着。
“話說,今年的影帝位置又落空了,評委會的要求真實越來越高了。”李娴雅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着。
席榕不動聲色地咳了幾聲,看了看面前的茶水,就是沒喝。陸丞挑挑眉,這男人,看來對自己的心思還沒消減呢,從他不肯喝阿青泡的茶水就看得出,他對阿青,敵意頗深啊。
席榕的這種心思,對陸丞來說是甚好的,只要他對自己還有無法割棄的歪念頭,陸丞就敢保證,他可以利用這點,讓席榕摔個大跟頭。
“你們倆來這,不會是專門為了送獎杯吧”
“這是原因之一。還有嘛,就是來臺灣到處轉轉,體驗一番風土人情,為創作找靈感。”李娴雅說道。
“我倒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不過,不說也罷了。”席榕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陸丞當然知道他指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什麽。
“席老弟有什麽說不出口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跟我們分享分享。”阿青不知何時從裏屋走出來,意味深長看着席榕,話裏都是含沙射影的。
陸丞顯然看到席榕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頭覺得好笑,心道,阿青你都明白了何必挑他的刺呢
阿青看到陸丞投射過來的眼神,眉毛上揚了幾分,有點驕縱的味道。
席榕顯然語塞了,臉色也不是十分好看。在李娴雅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割向阿青。阿青不着痕跡地翻了一下眼皮,将話題轉向了李娴雅。
于是兩人相對而坐,閑聊了起來。
“不想說就別說了,我清楚的。”陸丞看着席榕,似是而非說了一句。
席榕頓時覺得臉頰發燙,好在,沒有紅得很厲害,不然,又要被阿青抓着把柄取消開了。
陸丞在心裏頭笑笑,随口說道: “你們不會是為了準備內地金曲獎的參賽曲目吧”
“哲函你聰明,正是。”
陸丞在腦中轉了一圈,金曲獎,在他的印象裏,是個不小的盛典,能在裏面獲得一兩個獎項,等于在演藝界奪得金燕獎,地位絕不容忽視。看來,兩人都是帶着目的來的。陸丞手指摸索了一下,忽然覺得,這是他把席榕打下馬的重要機會。
一群人坐在客廳裏閑聊了會兒,不多時,門鈴響了,阿青去開了門,進來的是陸丞的搭檔,李卉仁。那個長得有點陰氣森森的小夥子。
衆人的目光都投射過去,李娴雅倒是沒多大反應,真正有反應的,是席榕,而且那反應,巨大到讓陸丞都覺得詫異。
陸丞以前是演戲出身,喜歡觀察人的表情,尤其是微表情,他甚是在行。
眼下席榕的表情,該怎麽說呢,眼神是惶恐而呆滞的,眉頭微微蹙起之後立刻松開了,臉色微微泛白,在與李卉仁對上之後立刻轉眼分開。轉開後,竟然鬼使神差地抓起桌上的茶水杯就喝,幾乎一飲而盡。
陸丞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微微眯起眼,很想探究出席榕怎會衍生出這番表情,令人匪夷所思的表情。
鑒于此,陸丞倒想看看李卉仁見到席榕時會有什麽表情了,他總覺得,這表情裏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李卉仁的表示,說實話,沒什麽值得探究的,一樣是一副死魚眼,幹癟癟的身子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舉動。他是看了席榕,但也僅止于看而已,看過之後便不了了之了。
這個小細節在陸丞心裏迅速埋了根,那種被稱為追根究底的心思一下子蔓延開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會是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
金曲獎基本上每個季度評選一次,半年的時候又彙總評選一次,年終的時候在評選一次。獎項也頗多,相當豐富。
陸丞大致從阿青那兒解了一下了,以自己現在的資歷,想要參加今年的金曲獎那是不大可能的,不過俗話說好事多磨,他不急于這一時。所謂厚積而薄發,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等。
“怎麽忽然來了先坐會吧。”陸丞騰出自己的位置,這位置恰好能與席榕面對面。
李卉仁看了一眼陸丞,做了個表情,示意自己不坐了,到樓上去等他,便背着自己的吉他上去了。
“他可真是個奇怪的人,連招呼都不跟我們打一聲。”李娴雅嘟囔着。
“他叫李卉仁,是我的搭檔兼作曲,聲帶不大好,不宜說話。”陸丞解釋着。
“是嗎”李娴雅露出然兼帶點同情的目光。
在此期間,席榕幾乎一句話都沒說,李卉仁走上樓去的時候,席榕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真叫耐人尋味。
晚上一大幫人圍在一起吃飯,幾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一頓飯看似熱鬧,實則微妙重重。尤其是席榕,幾乎跟誰都不對盤。陸丞看得出他的心情從早上開始就急轉直下,面對着阿青與李卉仁的雙重壓迫,他顯得疲勞而厭倦,當然,這種壓迫很大程度上來自他的內心。
晚飯過後,陸丞覺得,自己該找席榕談談。
阿青眼睜睜看着陸丞将席榕牽去陽臺,他什麽都沒說,也沒在人前顯現出什麽上不得臺面的表情。他的任務,是收拾一桌子的碗碗盤盤。
李娴雅也算是喊着金湯勺出生的,別看她外表溫柔賢惠無可挑剔,實際上是十指不沾濁水的千金大小姐,要她幫忙收拾碗筷,那是癡人說夢。阿青是明白了,也懶得叫他了,好在還有李卉仁這小夥子,雖然說不的話,但做事很勤快,吃完了就幫助阿青拾掇,甚得阿青的心意。
席榕靠在陽臺上,雙臂支着欄杆,任海風吹着發絲。
“哲函,我不喜歡你與司徒青暧昧,斷了吧,直接跟我在一起。”席榕說着這樣的話。
陸丞會聽到這樣的話可一點不驚訝,早在兩人用電話聯系的時候,席榕就與他這麽說過。當時陸丞沒有明顯的拒絕,目的就是想讓席榕慢慢上鈎,越陷越深,但這不是最終目的。陸丞知道席榕是個功利心很強的人,所以,他想做的,是摧毀這男人好不容易建造起來的音樂宮殿。
“席榕,我倒是要問你一句,你确定你喜歡我”
席榕迎風點點頭,眼神裏說不出的滿足感。是的,不是真誠,而是一種滿足感。
陸丞其實清楚得很,席榕所謂的愛是一種對美好事物的占有欲,他不懂愛,也從未真正愛過。
“那你喜歡我什麽”
席榕看了看陸丞, “你很有魅力,很吸引我,對工作又那麽執着……”
席榕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陸丞在心裏搖搖頭,席榕啊席榕,經歷了一個人的死亡,你竟然還沒明白自己愛的是什麽,還在我面前誇誇其談要我選擇你,真是贻笑大方。
“你的作品初稿定好了嗎”陸丞轉移了話題,他已經不想與眼前這人談論情情愛愛的問題了,他想探一下席榕的口風。
“我是想編一首曲子,沖擊的項目是最佳編曲獎。”席榕自信滿滿。
陸丞哦了一聲,略有所思。
接下來,席榕開始滔滔不絕地與陸丞講起編曲的門道。
“俗話說,天下文章一大抄,這編曲,自然也是這個道理。”
陸丞雖不贊同席榕的此番觀點,但聽聽,也能長點見識。
“你們聊得挺歡的,今晚住宿問題怎麽解決”陸丞知道阿青肯定會進來插一腳。
“你安排吧。”陸丞随意說着。
“一共兩間屋子,卉仁除外,難道三個男人擠一張床”
“我不介意。”席榕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介意。”阿青幾乎想都沒想就說出了這三個字。
陸丞看情形不對,他可不想看這兩人吵架,一吵起來就是嘩衆取寵了。便打圓場道: “再不濟就打地鋪吧,被子應該夠的吧。為盡地主之誼,席榕你就睡裏屋吧,我和阿青睡客廳。”
客随主便,陸丞既然都這麽說了,席榕自然也不好推辭了,再推辭,倒顯得自己矯情了。
是夜,阿青翻來覆去睡不着,想着數月前,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份資料。資料裏,有兩個同名同姓的人,各種事件串聯在一起,讓阿青慢慢地推斷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而這個結論,已讓阿青數夜難以入眠。
阿青知道,陸丞在等待一個時機,自己也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他同樣知道,席榕這個人是關鍵,陸丞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有原因的。
可這個等待的過程實在漫長,阿青看着陸丞的睡顏,安詳的,平靜的。
“我該相信他的,本就沒什麽好懷疑的。”阿青自言自語,伸出手來,眯着眼睛,在虛空裏描繪着陸丞的臉型。他相信他會跟這個男人走下去,他知道這個男人曾經失去過什麽,所以他必會好好愛他,并且站在他身後為他失去的東西一筆一筆讨回來。
席榕以X縣為起點,游歷了不少好地方,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星期,而且還歡欣鼓舞地告訴陸丞,自己的曲子已經大功告成,馬上可以打入市場了。
陸丞擺着笑意向席榕拿來了編曲定稿,之前聽席榕說曲目也可一大抄,他便是想看看,席榕這曲子會抄襲到何種程度。
陸丞不是沒準備過,席榕之前的一些作品,他也拿過來給李卉仁研究過。卉仁是個安靜而內斂的人,不會多宣揚,陸丞很多事情都可以跟他說。卉仁是專業搞音樂出身,懂得多,自然比陸丞一人埋頭苦幹強。
席榕的作品雖然有借鑒的部分,但借得很巧妙,要說抄襲,那根本算不上,但陸丞還是堅持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給卉仁看,原因無他,只是陸丞有幾次無意間觀察到,卉仁在自己看不見他的地方,會怒氣沖沖地将那些譜子撕個粉碎,然後第二天又打印出一份新的給自己。後來陸丞每次都觀察,發現卉仁這麽做的頻率非常頻繁。
起先陸丞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卉仁表面上說沒抄襲,背地裏又做出另外一番姿态,這究竟是為什麽後來陸丞想明白了,聯系起那日席榕看到卉仁時的反常表情,陸丞猜測,這兩人之間必是有什麽過節,不然,怎會有人前人後如此大的反差。
所以這次,陸丞還是決定把席榕的最新曲子給卉仁看,想觀察觀察,他還會不會有相同的反應。
這次卉仁卻不擺人前認真校對的姿态了,反倒放下曲譜,認真地看着陸丞,用唇語問他: “最新曲目應該是無比珍貴的東西,你是怎麽得到的”
“我和他關系比較好,你應該看得出來。”陸丞也不避諱。
“在我看來,只是表面上好而已。”卉仁說着無聲的話語。
陸丞道: “你的眼力确實不錯。不瞞你說,我和他之間有說不完的故事。”
卉仁點點頭,表示看得出來。他又用唇語說: “我想你應該觀察我很久了,很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撕了他的譜子吧”
“你願意說的話,我就願意聽。”
卉仁從吉他背包裏抽出幾張紙,遞給陸丞, “我與席榕的瓜葛,都在這幾張紙裏,你慢慢看吧。”
卉仁走了出去,留陸丞一人在屋子裏。
滿滿三頁紙,開始的字跡還很工整,後來就越寫越潦草,到最後一張紙還有被褶皺的痕跡。陸丞看得出來,卉仁在寫這些故事的時候,必是滿心悲憤,因為這故事裏,道盡了卉仁的不甘與憤懑。
事情應該從多年前的選秀賽開始說起。之前一些瑣碎小事便不多說了,致命的傷害是到了終決選争奪冠亞季軍的時候。其實到這種時候,勝負早已不重要,即便是之前落敗的選手,有實力的也有會公司簽約。然而那時候競争不知為何,激烈到無法預言,主辦方多次聲明,只有獲得第一名的選手才能與藍天娛樂簽約,那時候的藍天娛樂實力在各大唱片公司還是很強的,有獨占鳌頭之勢,所以能被這樣好的唱片公司簽下,是所有選手的夢想。
進入前三強的都是草根歌手,沒背景沒後臺,考的就是實打實的唱功和演奏技巧。三個人,席榕和卉仁就是其中之二,他們有着很大的相似之處,都會創作,能彈能唱。上一輪五進三的最終結果,兩人的分數十分相近,可以說,是勁敵。
卉仁那時候比較單純,沒有想太多,在最終場比賽的時候還在與席榕讨論自己的新創曲目,讓對方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席榕則要比卉仁多一些心思,這些心思最終導致卉仁的季軍成績,錯失了與藍天娛樂簽約的機會。
最後一場比賽席榕要比卉仁先出場,演唱的曲目之前一直是保密的,連彩排的時候都是拿其他曲子代替的。因為卉仁并不知道席榕究竟會唱哪一首。然而當席榕拿着話筒當衆宣布演唱的曲目時,卉仁驚呆了,那正是自己創作的并與席榕讨論的曲子。席榕竟趁着先上臺的機會宣布這首曲子是他自己創作的。
卉仁當時的心情糟糕到極點,憤恨與壓抑完全影響了他正常比賽,所以,在與席榕的對賽中,他毫無疑問落敗了。當時的卉仁,不能向任何人解釋曲子其實是他的,沒人會相信,因為席榕唱得入情入理,對曲風的把握幾乎淋漓盡致,怎麽看都不似抄襲。自己也沒有與其他人談論創作一事,于是千辛萬苦磨出的曲子,就被席榕這樣簡簡單單奪了去。
卉仁一直都是不甘的,他質問過席榕,為什麽要這麽做。席榕卻告訴他,想要成功,就要不擇手段,你不先出手,那麽下一秒就會被人從身後捅一刀。
卉仁徹底明白了,自己不是敗給了席榕的實力,而是敗給了他的陰謀。
自此之後,卉仁去了另外一家唱片公司,雖然名氣沒有藍天響亮,但也是有發展前景的。今天的卉仁,其實是被海妖音樂挖角挖過來的。主要還是因為嗓子破損的問題,那邊公司已經不打算培養他了,另謀出路是必然的。
自那次事件之後,卉仁其實一直都很關注席榕這人,他的每支曲子他都會拿來研究一番,所以在陸丞給卉仁看那些零零碎碎的曲譜之前,卉仁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恨意也不知道發洩了多少次。
陸丞看完整整三張紙,長長呼了口氣,他竟沒想到卉仁與席榕之間還種陳年往事,他更沒想到,當初自己看好的席榕竟做過如此卑劣的事。
該怎麽說呢,惡劣的內在,果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席榕的段數,看來早就有很高的造詣了。
“你沒想過報仇雪恨嗎”後來,練成這樣問卉仁。
卉仁的眼裏蔓延着血絲,他說,他當然想過,可惜沒有機會。
陸丞告訴他: “眼下就有這麽個機會,看你要如何把握。”
陸丞指指席榕的新曲,卉仁眨了眨眼,許久之後目不轉睛地看着陸丞,想來是明白了。
陸丞再次見到席榕的時候,還給席榕的不是原來的曲譜,而是一張改動過的,有百分之五十部分不一樣的新譜子。
“怎麽改了”席榕問。
陸丞告訴他: “席榕,我希望你能把這首曲子上報給金曲獎評委會。這上面的改動是我揣摩出來的,我覺得,比你原先的部分要更有韻味一些。這也算是我們倆共同創作的曲子,我希望它能得到公衆的認可。”
陸丞這麽一說,席榕必是要感動涕零了,兩人共同譜的曲,這是什麽概念,對席榕來說,是比身體上的結合更讓人覺得欲罷不能的事。此刻的席榕還以為自己愛着陸丞,被這種虛無的情感沖昏了頭,席榕哪會有拒絕的道理。
“我一直想着我們共同譜曲的那一天,沒想到你跨出了第一步,哲函,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心情。”席榕滿臉歡欣。
陸丞莞爾一笑,心裏卻是想着卉仁的話。
卉仁告訴他,曲中修改的部分,都是摘自別的歌曲,這些歌曲可以算是冷僻,平常的歌手碰都不會碰這樣的曲目。但評委會不同,他們都是資歷極深的樂評人,作曲家等等其他身份的有能力者,對于古今中外的音樂都有涉獵,而且觸類旁通,有的就是專供冷僻音樂的。所以,這曲子一到他們手裏,百分之百會被認定為抄襲。
金曲獎是個相當嚴肅的獎項,一旦編曲者被判為抄襲,那麽,接下來五年裏,他都沒有資格再次參賽。
這對席榕來說,确實是狠了點,但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嗎陸丞深深覺得,是時候讓席榕摔個大跟頭了。
曲子的作曲者還是席榕,并沒有寫上陸丞的名字。一月份的時候上報,三月份的時候參加了第一次評選會。那時,陸丞是與席榕一起去的,兩人一個先到一個後到,陸丞并沒有帶上阿青。這事阿青其實是知道的,不過從不在陸丞面前提起,他就縱容着陸丞去做想做的一切。
陸丞并不知道,阿青手頭有一份相當機密的資料,這資料關乎着他的一切秘密。
有時候,千辛萬苦想騙過一個人,其實那人早已知道了真相。于是那人為了博取這人的歡心,假裝自己不知道,卻在背後默默支持着他,堅持不到最後絕不拆穿他的謊言。
很多年以後,陸丞問他,阿青,這樣憋着不累嗎為什麽不說出來可阿青卻說,你能憋着為什麽我不能憋他累嗎,累不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再累,也已經陪着你走完了。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但我們總得給這段漫長的旅途一個充滿浪漫主義的結局。
話又說回來了,席榕與陸丞參加了金曲獎的季度評選會,結果呢,結果當然是沒結果。評委會沒有報出席榕的名字,也沒有那首創作曲目的名字。
陸丞安慰席榕,說回去等等,說不定下個季度就出來了。
席榕回去了,等到的卻是一張禁賽通知書。
收到通知書的那日,席榕已經回了內地,陸丞不在身邊。
禁賽通知書擺在眼前的時候,席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想都不可能。抄襲部分站到十處之多,幾乎占了整支曲子的百分之五十,涉及八首國外冷僻原創歌曲,都是上世紀的老歌,老得掉渣的歌。而且還不是借鑒,是原曲整段照搬。
通知書上的理由清清楚楚,席榕想不承認都不行。他拿着那張紙倒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迷茫了。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頂燈,席榕忽然覺得,這事跟陸哲函有關。他想來想去,沒人接觸過整首曲子,除了陸哲函,當初說要改曲子的也是陸哲函,所以,一切的根源只能是他。
席榕猛地站起來,頓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心口被紮了一刀,他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另一邊的陸丞正攬着阿青在客廳看電視,忽然手機就響了,沒有鈴音,是震動。震動一遍又一遍地響,不知疲倦,不知停歇。
“你怎麽不接”阿青問陸丞。
“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剛說完,手機又震了。
“還是接一下吧。”
阿青伸手拿過手機,替陸丞按下了通話鍵, “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阿青的語氣很溫和,沒有半點責令的意思。
陸丞看着阿青的眼睛,終于捏起手機往外走。
“喂”陸丞的聲音算不上有禮。
“哲函,我今天……收到了金曲獎評委會的禁賽通知書,說我的曲子涉嫌抄襲,我看過了,那些抄襲的部分,都是你拿去改動過的部分。我想問問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席榕的聲音顫抖着。
沉默了許久,陸丞慢悠悠地張嘴, “小榕,記不記得,以前也有個人這樣叫過你。”
席榕驚呆了,他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戰栗, “你,你說什麽”
“不懂我的意思嗎陸丞還活着,就在你的身邊,時時刻刻看着你。”陸丞一字一句地說着,生怕席榕聽不清楚。
“不!不可能!你在耍我,他不可能還活着,我親眼看他下葬的!”席榕的聲音已有點瘋癫。
陸丞沉下臉: “小榕,沒有耍你,我還活着,我就是陸丞。”
只聽手機那頭嘭的一聲,已經挂斷了。陸丞看看手機界面,百無聊賴地走回屋裏。
席榕跌坐在地上,手機已經被他摔成了碎片,他捂着頭蹲在角落,嘴裏不停叨念着,不是他……不是他……
“這麽快說完了”
“嗯。”
陸丞坐回原來的位置,将手機擱在桌面上,這次,那個人再也不會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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