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誰都有秘密
第10章 誰都有秘密
轟隆...
頭頂上空傳來一陣悶響聲，鳥群被驚動，窸窸窣窣地穿破了叢林，蘇念停下腳步，努力地分辨着聲音的來源。
轟隆...
“不會吧......”
蘇念鼓了下臉，這眼看就剩十幾分鐘的路程了，可千萬別下雨啊。
只是，很可惜，半分鐘後，滴答的雨珠便穿過茂密的樹葉，淅淅瀝瀝地灑了下來。
三月的溪源市，是一個多雨的季節，甚至很多時候明明前一秒還豔陽高照，走兩步卻傾盆大雨了起來。本地人時常玩笑道，這老天爺願意‘轟隆隆’一下，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好歹是一句提醒呢。
蘇念無奈地嘆了口氣，趕忙将自己的外套脫下，蹲下身，蓋在了盛滿果子的包上，并且認真地壓住了周圍的縫隙，以免水流進去。
伴随着愈發頻繁的轟隆聲，雨勢逐漸變得更大了，密集的雨滴開始強行穿過遮擋的葉脈，朝着地面砸了下來。
蘇念的發絲很快被浸濕了，豆大的水珠順着女孩白皙的臉頰落下，可她卻只專注着自己采摘的植物。
忽然，一個稍大的力道朝着女孩的頭頂扣了下來，棒球帽的帽檐遮擋住了滴落的雨珠，蘇念擡起頭，光影不甚清晰，男人的影子晦明不清。
葉斯辰快速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後雙臂撐起衣服，擋在了蘇念的頭頂。
雨滴聲‘噼裏啪啦’地打在了男人的衣服上，葉斯辰靠近了一些，把大半的衣服傾斜向了女生。
蘇念愣了半晌，她甚至能感覺到這狹小的空間裏，男人溫熱的體溫和令人舒适的果木香氣。
心跳開始不規律地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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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斯辰輕咳一聲，道：“我以為你的背包裏無奇不有。”
蘇念抿唇：“非常罕見的一次失誤，被你趕上了。”
蘇念站起身，剛想去拎包，卻被另一雙手接了過去。
葉斯辰拎着提包兩側的背包帶，繞過了自己的背包帶，綁了一個繩結，将提包系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這包壞了，不能找我賠吧？”蘇念道。
“不會。”
葉斯辰調整好背包，再次撐起衣服，舉過兩人頭頂，甚至依舊偏向了蘇念。
“從你工資裏扣。”
男人唇角一勾，不動聲色地壞笑着。
蘇念‘切’了一聲，指着眼前通往叢林之外的小徑，說：“我跑的很快，跟不上我，容易喂狼！”
葉斯辰輕笑一聲，在女孩喊響口號後，随着她的步伐一起快速地跑了起來。
棒球帽的帽檐遮住了大半迎面而來的雨水，耳畔除了風雨劃過的聲音，還有頭頂男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蘇念手中的強光手電是這深夜叢林中唯一的光束，兩人一路小跑着，終于在幾分鐘後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獨棟小屋。
“到了！”
蘇念快跑了幾步，率先邁上了樓梯，躲進了一層的屋檐下。
葉斯辰跟在她的身後，對眼前突然出現的獨棟房屋有些意外，環顧四周，依舊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植被環繞，而這裏，駐足在叢林之中，原木的建築主體，大面積的落地玻璃，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脫離感。
蘇念脫下背包，埋頭翻找起了什麽。
“蘇小姐是打算私闖民宅嗎？”
葉斯辰見她翻找了半天，出聲逗她。
“是呀，而且見者有份，葉先生算從犯哦。”
蘇念繼續翻找着，終于在背包的一個角落中夠到了一串鑰匙。
她得意地朝着葉斯辰揮了下：“現在合法了。”
蘇念起身，打開了房門，點亮了房間裏所有的燈。
葉斯辰擡手掃了掃濕漉漉的頭發，跟着走了進來。
蘇念将一雙棉質的男士拖鞋遞到了他的腳邊，自己也換下了泥濘的鞋子。
“謝謝。”
葉斯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整潔的屋內，随處可見的花瓶中，盛放着新鮮而嬌豔的花，松木的香氣盈滿了鼻間，客廳的桌上甚至還擺放着洗淨的水果，看起來是有人常住的樣子。
蘇念将自己的背包随意放在了地上，轉身便朝着葉斯辰走了過來，擡起的手徑直瞄準了他背包上的繩結。
葉斯辰身體一頓，垂眸間，女生白皙粉嫩的指尖就這樣一下下地觸碰着自己的身體，原本濕透的T恤粘在了身上，讓觸感變得愈發清晰。
葉斯辰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地滾燙了起來。
“怎麽這麽難解啊。”
蘇念念念有詞，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動作，用力地和繩結做着較量。
葉斯辰喉結滾了下，垂落的視線不小心劃過了女孩的身前，她白色的T恤也濕透了，薄透的衣服粘在身上，讓女孩胸前的輪廓若隐若現。
葉斯辰幾乎是瞬間燒紅了耳朵，腳步踉跄着退後了一步。
蘇念有些不滿地鼓了下臉，又湊了上來，和繩結做着最後的鬥争。
“你怎麽系的？亂七八糟的，這麽難解！你還亂動！”
葉斯辰趕忙揚起了頭，視線別過了一旁。
終于，女孩把包解了下來，放在地上，又趕忙蹲下身，将蓋在上面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拿開。
“還好沒被淋濕。”
說罷，擡起頭對着葉斯辰綻放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意。
可也就是這一眼，男人貼合在濕漉漉T恤下的好身材被她悉數盡收眼底。
蘇念的确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沒什麽肉，又極度挑食的男人，身材卻這般的好。腹部的肌肉線條清晰而結實，一時間，蘇念竟然不争氣地咽了下口水。
而此時的畫面也在這一刻變得有些詭異。
男人側着臉，揚着頭，狀似高昂的模樣，女孩半蹲在他不遠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腹肌，眼裏像要蹿出火一般。
“咳...”
幾秒鐘後，蘇念率先找回了理智，她匆忙站起身，背對着葉斯辰。
“你等我一下，樓上有毛巾和衣服，我去拿給你。”
葉斯辰悶聲應着，視線剛轉回了些，卻再次撞上了女孩的背後，粉色的內衣帶，就這樣清晰地映了出來。
葉斯辰閉了下眼，再次轉過了頭。
好嘛~這下，算是看全了......
蘇念小跑着去到二層的房間，拿來了一身男士的衣服，和一塊幹淨的毛巾，重新回到了一層的客廳裏。
“那裏是浴室，有熱水，可以洗澡，去把濕衣服換下來吧。”
蘇念遞上了毛巾和衣服，指明了洗手間的位置。
“嗯。”
葉斯辰目不斜視地接過，徑直走了。
蘇念也重新回到了二層的房間，鑽進了浴室。
......
蘇念給的衣服舒服，但不算合身，腳踝的位置露出了一節，葉斯辰随意地吹幹了頭發，思索少許後，還是換上了新的口罩，戴上後，走出了浴室。
木質的樓梯發出了咚咚的聲響。
葉斯辰循聲擡頭，蘇念正腳步輕快地朝着他走來，剛吹幹的長發随意地散在肩頭，發絲随着她的腳步飄散、起舞，女孩的臉不施粉黛，素淨卻美麗，臉上的梨渦淺淺地挂着，粉嫩的唇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看起來猶如蜜桃般可人。
葉斯辰竟入了神。
蘇念小跑了兩步停在了客廳的落地窗前，驚喜道：“雨停了！”
溪源的雨從來都是這般随性的，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此時，澈籃的夜空被水洗過一般，愈加的清澈明亮，滿是繁星。
蘇念轉過頭，眼中閃着晶亮的光。
“要吃燒烤嗎？”
“不是吃過晚飯了嗎？”
“晚飯是吃過了，但夜宵還沒有！再說了，因為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我都沒吃飽呢！”
蘇念心情大好，轉身朝廚房走去，打開冰箱，果然看到了陳姨為自己準備的食材。
“葉先生，東西可以不吃，但活還是得幹。”
“理由？”
“房費啊！”
葉斯辰挑眉：“合理。”
蘇念莞爾一笑，指着客廳一側提前準備好的燒烤架和炭火：“把這個搬到院子裏去吧，那邊有桌椅，順便把火點着。”
葉斯辰看了一眼，照做了。
蘇念将陳姨給自己準備的肉和魚做了簡單的腌制和加工，順便洗了一些蔬菜，整理好後，帶着調料一起來到了院子裏。
炭火已經點燃了，蘇念有些意外。
葉斯辰擦淨了桌椅上的雨水，接過了蘇念手中的東西。
“大少爺的家務活，這麽擅長的嗎？”
葉斯辰挑眉，沒有說話。
蘇念又來回折騰了幾趟，這才把餐盤和燒烤工具，準備齊全。
蘇念把腌制好的肉擺在了燒烤架上，煙霧在夜空中彌散，熾熱的炭火浸潤着醇厚的肉香，滋滋冒油的食材在香料的調味下愈發的香氣四溢。
蘇念的長發總是在她每一次彎腰時垂落在耳邊，劃過臉頰，奈何她指尖沾染了油污，實在不想去碰它們，無奈間，只好一次次地側着頭，将發絲甩回身後。
葉斯辰就這樣隔着一些薄霧看着她，随即，竟鬼使神差般地起身，走到了蘇念的身後，在長發即将滑落時，指尖劃過了女孩細嫩的脖頸，将發絲一把握在了掌心。
蘇念身子一怔，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葉斯辰自知有些唐突，說話間有些不自然。
“我是想幫幫你。”
蘇念木讷地嗯了一聲，然後道：“桌上有皮筋，你幫我随便紮一下好嗎。”
葉斯辰看了一眼，拿起了那根粉色的兔子頭繩。
可這明明極度簡單的動作，在男人笨拙的手中卻變得毫無頭緒，在幾次嘗試将頭繩翻轉過來都無果後，蘇念忍不住吃痛了下，但也正是這一聲，讓葉斯辰匆忙調轉了方向，竟然莫名其妙地把頭發捆好了，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淩亂。
“謝謝。”
蘇念不自然地道謝。
葉斯辰緊抿着唇，坐回了位置，并且無限懊悔着剛才為什麽要站起身。
“要嘗嘗嗎？”
蘇念将一塊烤好的肉撒上了佐料，放進餐盤中，遞給了葉斯辰。
“不用。”葉斯辰拒絕。
蘇念自然沒有強求，将肉一股腦塞進了嘴裏，炭火的煙熏味道加上特殊的佐料搭配，讓新鮮的肉質愈發可口。
她滿足的哼着聲：“沒有什麽是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
葉斯辰看着她松弛而自得的模樣，不禁彎氣了眼。
甚至不知道為什麽，看蘇念吃東西，竟然勾起了他對食物的好奇。他不确定，這難道是“食欲？”一個遠離了他很久很久的情緒。
蘇念擡眼看向葉斯辰，再次遞上了烤好的肉：“你嘗嘗，真的很好吃。”
葉斯辰難得的沒有拒絕，真的接了過來。
他垂了些頭，把食物塞進了口罩中。
很奇妙的味道，煙熏的炭火氣，加上豐富的佐料香氣，讓這個肉質鮮嫩的同時又焦脆不已，這樣的口感，确實很美味。
美味？
葉斯辰不禁有些嗤笑，他怎麽會覺得食物美味呢？
“好吃嗎？”
蘇念滿眼期待。
“嗯。”葉斯辰點頭：“蘇小姐的烹饪造詣确實高超。”
蘇念笑着打趣：“這算哪門子的技藝，葉先生金貴之身，怕是沒吃過我們凡夫俗子的口糧，這才會覺得新鮮吧。”
蘇念将烤好的魚夾了一塊到自己的餐盤裏，可筷子撥弄了兩下，便皺起了眉。
“陳姨又把魚搞錯了。”
葉斯辰擡眼看去：“魚怎麽了？”
“魚沒怎麽，就是抓錯了。”蘇念肩膀耷拉了下來：“這種魚雖然肉質鮮嫩，但是刺很多的，我最不愛挑魚刺了。”
“是因為笨嗎？”
蘇念白了他一眼，再次皺起了臉：“我的烤魚......”
“別浪費了。”葉斯辰遞上了自己餐盤。
蘇念有些意外，可難得葉斯辰不挑食，只好忍痛割愛把烤好的魚一股腦放入了他的餐盤中。
可幾分鐘後，當蘇念把嘴裏塞滿了一顆香菇後，葉斯辰遞上了一盤整整齊齊被剃掉魚刺的魚肉。
蘇念呆愣了幾秒，快速咀嚼着嘴裏的香菇，咽下。
“什麽意思？”
“表面意思。”
“給我挑的？”
蘇念并不認為自己和葉斯辰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讓他給自己挑一盤魚刺。
“那算了。”
葉斯辰佯裝要收回手，卻被蘇念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謝謝葉老板！”蘇念滿眼堆笑。
葉斯辰挑眉，今天的這聲‘老板’聽得還算悅耳。
......
晚風輕柔地吹起，夜空中原本清淺的雲也散了去，爐子中的炭火噼噼啪啪，樹葉發出淺淺的摩挲聲。
“你不好奇這是什麽地方嗎？”蘇念開口道。
“你想說嗎？”
“這是我爸在青石山的後花園。”蘇念彎着眼：“這座房子和後面的小村子，是我爸爸在世的時候投資翻修的。青石山的氣候很好，他在頂樓的陽關花園裏培育了許多稀缺的植物和果子。”
“你經常來這裏嗎？”葉斯辰問。
“不常來，房子和植物都是村裏的陳姨幫忙打理的，我來之前也會告訴她，陳姨會給我準備一些新鮮的食物。”蘇念道。
“你一個人上山，不怕你媽媽擔心嗎？”葉斯辰問。
“我媽不在溪源。”蘇念擡頭，夜空中繁星很亮。
“自從我爸去世後，我媽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溪源市這麽好的康養勝地都讓她覺得憋悶難捱，我知道，她是心病。所以一年前我把她送回了外公外婆的身邊，她在上海，不在溪源。”
葉斯辰有些意外，難怪總見她一個人獨來獨往。
“一個人，為什麽還留在這？”
“因為‘百味齋’在這裏，蘇式糕點的起點在這裏，我答應過我爸，哪裏都不去。”
葉斯辰捕捉到了蘇念眼底的黯然，轉了話題。
“你從來都不好奇我為什麽一直帶着口罩嗎？”
蘇念彎了下眼：“好奇啊，從第一次見你就好奇。”
“但你從沒問過我。”
“每個人都有想要藏起來的秘密，我不窺探，并且表示尊重。”
葉斯辰輕笑。
山風輕拂，草木搖曳，夜空繁星綴綴，光芒微微。
“葉先生，你有願望嗎？”
“你呢？”
葉斯辰看向了蘇念，山林的曦光格外溫柔，在女生的身上拓下斑駁而漂亮的影。
“我爸希望我可以把蘇氏傳承下去。”蘇念說着，言語間竟有些苦澀。
“你自己呢？你的願望是什麽？”
“我的？”
腦海中閃過一個漆黑的地下室，那些曾被她視為珍寶的建築模型被生生地鎖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
蘇念就這樣安靜地看着夜空，山間的星星總是明亮而璀璨。
葉斯辰怔怔地望着她，眼眸如洗。
突然！身旁的草叢發出了極為明顯的，窸窸窣窣的，不尋常的動靜。
蘇念轉頭去看，故作神秘道：“你看那是什麽！”
葉斯辰下意識攥起了指尖，目光死死地盯着草叢中。
正當不遠處的動靜越來越大，甚至聲響逐漸靠近着自己時，蘇念在他的身後突然大喊了一聲，葉斯辰吓得一抖，險些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一只身形不大的兔子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蘇念笑了起來：“你剛才吃了他女朋友。”
葉斯辰聞言，滿臉黑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