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挺可愛的
第95章 你挺可愛的
他自私、功利、冷血、殘酷、出身卑微、心思狠毒,手腳也不幹淨磊落,實在找不出能讓祝知宜這樣眼高于頂道德感強的名門君子看上眼的地方。
祝知宜看了會兒他,評價道:“你……你挺可愛的。”
“……?”
祝知宜逗夠了他,正經道:“哪兒有什麽為什麽,我覺得你很好,那你喜歡我是為什麽?”
梁徽仿佛他問了個想都不用想的問題,脫口而答:“你太好了,沒有人會不喜歡你。”
先帝、長公主、隋寅、連墨大将、天下百姓……都喜歡祝知宜,他只是萬千心悅祝知宜芸芸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是祝知宜遼闊的人生中原本很無足輕重的一筆。
祝知宜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好,是梁徽把他看得太重了,他牽起對方的手,說:“那我喜歡你。”
別人喜歡我,我喜歡你。
梁徽的心一跳,偏轉了目光,不再看祝知宜,目視前方,反手将他牽得極緊,幽聲說:“那你可要永遠喜歡我。”
祝知宜手有輕微的痛,但沒有掙開,承諾:“君子之諾,一言九鼎。”
梁徽唇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翹了一瞬,微不可察。
搶彩頭如火如荼,京中之人摩拳擦掌,大梁民風教化開放,甚至有不少會武功的小娘子上前一試,個個身段靈活,招式利落,并不比那些習武的莽夫差,贏得了看官一片叫好之聲。
祝知宜負手在背,看向高挂于城牆之上的六菱蓮燈,問梁徽:“想要麽?”
梁徽噙着幾分笑:“清規要送我?”這是寓意定情之物。
祝知宜對自己的劍法還是有幾分自信的,潇灑地褪下鶴氅遞給他,囑咐:“在這兒等我。”
梁徽任他去玩兒。
祝知宜連勝五局,引來一片喝彩,當他就要摘下那彩頭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眉目冷峻的對手認出他後愣了一瞬:“君——”意識到不妥,他止了聲。
祝知宜縱身一躍,從城牆上下來,看着對面兩人,也有些訝異,笑笑:“你們也出來逛廟街?”
姬寧就不那麽客氣了,站到他那位形影不離的影衛面前,用只有他們四人聽得見的聲音陰陽怪氣道:“過年好啊皇上君後,宮裏珍寶無數,我看這頂玉燈不如就成人之美算了。”
祝知宜還沒說話,梁徽便率先刺他七寸:“六菱燈寓意金玉良緣——”他嘲諷的目光地在姬寧和影衛之間掃了個來回,不太起眼地擡了下和祝知宜十指相握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意有所指,“姬愛卿又無心屬之人,要這彩頭也是擺設,不如留給真正的有情人。”
祝知宜:“……”
姬寧果然被刺到痛處,他這影衛本就不開竅,還碰上梁徽來這亂插一腳,面色頓時很不好看。
祝知宜忙出來打圓場:“這樣吧,不如就按規則,各憑本事,姬将軍意下如何?”
姬寧冷笑,話中有話:“還是君後講道理,那便各品本事,只是比試中沒有君臣,只有對手。”
祝知宜道:“這是自然。”
影衛與祝知宜拔劍而起,在百姓喝彩聲中交鋒了數個回合。
影衛到底是受過訓練的,更勝一籌。
祝知宜願賭服輸,姬寧總算滿意了,施施然給梁徽和祝知宜拜了禮帶着他的影衛揚長而去。
祝知宜失笑,搖搖頭,轉過身哄梁徽:“彩頭沒了,我送你點兒別的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剛剛那樣信誓旦旦地誇下海口,結果在心上人面前露了拙。
梁徽攬着他的肩退出人海,好笑道:“你當我真在意一個玉燈?”
“那你——”
梁徽只是對祝知宜以外之人都锱铢必較睚眦必報罷了:“我派影九去盯姬寧,他直接把人扣下了。”
他還挺理直氣壯地同祝知宜告狀:“影九也寧願違抗皇命都不願回來,我不給姬寧添點堵如何禦下。”
尤其是祝知宜下落不明那三年,一看到這兩人形影不離梁徽就煩得要命。
“……”祝知宜無語了一瞬,扶額道,“梁君庭,若是有朝一日姬寧造反,你也不冤。”
梁徽:“……”
火樹銀花不夜天,臨近中夜,京城中游人不褪反增,都在等新舊交替那一刻的煙火盛會。
梁徽買了酒,帶祝知宜來到高高的城牆上,俯瞰滿京城的萬家燈火、火樹銀花。
冬夜寒風獵獵,但不冷,酒是熱的,梁徽将祝知宜完全裹在自己的大氅裏,兩個人的氣息、體溫交融在一處,一片暖乎。
梁徽給他喂了口酒,祝知宜微醺,面若桃花,像九天下凡塵的谪仙被他親手拽着染上煙火氣和欲望。
夜色中,梁徽眼睛格外漆黑,盯着祝知宜,手指很緩地撫過他的眉、眼和那顆觀音痣,一寸一寸。
他的指腹按了按他亮水光的唇珠,忽然說:“祝知宜,我之前沒想過能再和你一起過這個年。”
祝知宜歪了下頭:“嗯?”
梁徽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你走那天,我以為你是真不要我了。”
“是麽?”祝知宜的身體與他緊緊貼在一處:“若是我真的走了,你怎麽辦啊?”
梁徽很平靜,說:“我不能怎麽辦。”
他俯瞰着四九城中方方正正的樂坊、房屋:“可能會趁上朝的時候遠遠地看着你,能每天見上你一面就很知足。”
“或是打着各種節日的名頭多舉辦一些宮宴,邀你和群臣進宮赴宴,跟你寒暄幾句應該也夠開心好幾日。”
“又或是在這偌大曠寂的宮裏待得煩了悶了就在深夜偷偷出宮,去你的府上看看。”
祝知宜心裏泛酸:“看什麽?”
梁徽垂着眼,烏黑的睫很濃密,讓祝知宜覺出一種易碎:“看你是不是有了入幕之賓。”
“……”祝知宜摸了摸他的臉,“若是有呢?”
“有……”梁徽想了想,說,“有我也沒有什麽辦法,”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可能只能再繞到西市買兩壺春酩借酒消愁吧。”
祝知宜“啊”了一聲:“好可憐啊。”
梁徽點點頭:“是啊,你不要我我就會這麽可憐。或許喝了酒也好不了,又偷偷回去你府上門外站一整宿。”
“不過應該不會站到天亮。”
“因為不想讓你看見。”
祝知宜捏了捏他滿是粗繭的指腹,将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傻子。”
梁徽笑笑,并不反駁。
“梁君庭,你是故意招我心疼麽?”
“我沒有,清規,我是高興。”他的唇貼着他的頰邊腮,聲音被水汽氤氲得沙啞,輕輕刮着祝知宜的耳膜,“我從小到大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高興過。”包括登基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