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絕知此事要躬行

第96章 絕知此事要躬行

這種滿足是祝知宜帶來的,只有在這個人身邊,他才能感受到寧靜、踏實、溫暖和喜悅。

祝知宜想起他小時候在冷宮受盡欺辱,後又流落宮外颠沛流離,親人早逝孤苦伶仃,費勁心思當了皇帝又被一群狼子野心的權臣虎視眈眈,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沒被人真的放在心上疼過寵過,心裏就難受得緊。

祝知宜親他的下巴,溫聲說:“梁君庭,我不能保證以後的每一天你都像現在這一刻這樣高興,但我能保證以後的每一天我都陪在你身邊。”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陪着梁徽一起去面對。

梁徽對他的愛忽然漲到了一個頂點:“你要說話算話。”

巨大煙火在頭頂盛放,城中悠久的鐘聲響起,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梁徽與祝知宜在他們親手締造的昌繁盛世萬家燈火中擁吻。

是告別坎坷颠簸的過去,也是開啓屬于他們的盛世之年。

兩人情深動念,一直到回到宮中,都還心潮激湧,梁徽捧起他的臉,目光很深:“清規是不是還欠我一個圓房之禮。”

祝知宜眸心一跳,很輕地按了下他的肩膀,但還是抱着他的:“你的身體——”

梁徽咬上他的耳垂,啞聲打斷:“我的身體你不是知道嗎,早就好了,你親自照顧好的。”

“太醫讓靜心修養,你——”

“清規,”梁徽打斷,和他講道理,“太醫說了不算,絕知此事要躬行。”他身體好沒好,得要祝知宜親自試過才知道。

“……”

“沒關系,”梁徽停下動作,垂眸:“如果你現在還不想,我可以等——”

“我沒有不想。”祝知宜嘆了聲氣,主動貼上他的唇。

梁徽立馬扣住他的腰,反客為主。

這些年遲來的心意相通、壓抑已久的兩情相悅、失而複得的欣喜後怕通通被發洩在身體裏,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圓房,卻異常契合,水乳交融。

最意亂情迷的時刻,梁徽汗珠浸濕眉眼發鬓,異常漆黑,有種攝人心魂的英隽。

他扳過祝知宜泛紅的臉,隐忍而克制啞聲求救:“菩薩。”

“救我。”

祝知宜不剩任何力氣,但也縱容地抱住他,于是,梁徽被接住了,得到了救贖。

直到天光熹微,屋裏的動靜才平息,傳出話來要熱水,玉屏趕緊命人把備好的浴桶送過來。

梁徽不許人進來,他喜歡親自伺候祝知宜。

窗外又飄起大雪,寒風呼嘯。

窗戶紙嘩啦啦響,梅花樹枝被刮落,還有早鳥啼叫,屋裏燭火融融,兩人濕漉漉的發纏在一處,梁徽給祝知宜清洗身體和揉腰。

“抱歉,我沒忍住。”

祝知宜虛弱地靠在他身上,摸了摸他的臉,有氣無力道:“梁君庭,我沒在你臉上看出任何抱歉的意思。”

梁徽悶聲低笑,又低頭親他。

春節的幾日休沐兩人幾乎沒怎麽出過房門。

直到上元節前夕,才停止了厮混。

祝知宜要操持百松宴,這是大梁宮裏歷朝慣例,出年開春須設宴邀請皇室宗親入宮拜年,取新的一年宗室和睦之意。

往年梁徽是不辦的,祝知宜不在他心如死灰,他不怕也不在乎言官激谏。

但如今君後回來了,再視宮規先制于無物便說不過去。

這種宮宴沒什麽意思,帝後各說幾句場面話,敬敬酒時間也就過去了。

宗親還是毫無新意地老調重彈,轱辘話都繞着子嗣轉。

也不怪他們,大梁數百年,歷朝歷代那麽多任皇帝,就沒有只立後不冊妃、無所出、不立儲的,這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離經叛道石破天驚了。

幾個在家族中耍慣父權父綱的老古董就差沒明着罵他是不肖子孫、皇族笑話。

梁徽還未說話,祝知宜就開口擋了回去:“榮親王,你認為何以為明君?”

一聽這話頭梁徽就知道他的君後又要跟人掰道理了。他眉梢微挑,眼中帶笑,擱那兒懶懶喝着茶等着榮親王這老古董叫苦不疊。

祝知宜略微擋在梁徽前頭半步,下意識的保護姿态:“五代後唐闵武帝,錢塘治水失三子,無後,今朝人人貢拜其石像;北蒙英汗,一生征戰西戎,一代草原枭傑,不惑之年才得其子……”

年近花甲的榮親王被他說得頭大,梁徽躲在後頭悠哉游哉飲茶,偶爾握拳掩唇暗笑。

“諸位宗親雖是情系社稷拳拳之心,可陛下正當盛年,其志在九州,大梁先朝中落,方經郎夷之亂,今暫穩外憂內患,百廢待興,陛下當以平天下為當務之急……”

祝知宜有理有據,恩威并施,榮親王插不上話。

這些老頑固,你不一次堵得他啞口無言,便總時不時來找梁徽麻煩。

祝知宜知道或許往後還要面對很多這種場面,但他面無懼色。

梁徽散後宮、廢妃制、無所出,都是為了他,祝知宜舍不得讓朝堂宗室的壓力全都壓到他一個人的身上。

梁徽看榮親王面色已然臘青才施施然起身,假模假樣陰陽怪氣了幾句,帶着祝知宜離席,這種宴會露過臉就行,他們走了下頭的人反而更自在。

祝知宜一直走到梅林中眉還是蹙着的,梁徽好笑,牽過他的手到唇邊親了親,混不吝道:“你同他們較什麽真,只肖一道削爵減俸的聖旨下去便沒一個人敢吭聲了。”

“……”這未免也太簡單粗暴了些,再怎麽說祝知宜也還是個講道理的。

梁徽懶散一笑:“我哄你的,這事兒早我想過了,本是想等出了年再同你商量。”

他想得好好的,讓祝知宜過個好年,別想這些煩心事,誰知這群聒噪的老東西直接逼到人面前來了。

祝知宜手背在身後:“你說。”

“還記得梁曦景麽?”

祝知宜:“敬王世子?”那個他回京路上順手救下的小童君?

“是,”梁徽蓄謀已久,“他是高祖堂兄弟的孫子,離我們這一脈不算太近,我想讓他過繼給先帝,做我,不,做我們的皇弟。”

祝知宜蹙着眉,沉默片刻,才道:“如此一來,便是江山易主了。”

祝知宜飽讀詩書,深受孔孟儒學浸化,雖不至于愚忠,但多少是有些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在的,擔憂道:“玄祖一脈斷了,你便是亡宗罪徒,他日史書工筆,會戳斷你的脊梁骨。”

梁徽斂了懶散嬉笑的表情,正色問:“清規,你立志繼絕學開太平是為忠君還是忠百姓忠天下?”

祝知宜道:“自然是忠天下百姓為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百姓是第一位的。

“既是忠天下百姓,那這皇帝誰當不是當?只要是一位明君,今日坐這個位置的是李徽、楊徽又有何不同?”

祝知宜竟無言以對。

梁徽轉開視線,投向開得正盛的墨梅:“清規,我實話告訴你,我對大梁皇室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窮無盡的憎惡與怨恨,這一壇腐朽濁臭的惡水早就該被一腳踢翻了。”

“我也不像你,生性純善仁慈,心懷高遠抱負志願,我作低伏小處心積慮踩着森森白骨爬到這個位置也不過是因為不甘再做豬狗蝼蟻任人作踐。”

“我根本不想做皇帝,我只是不想被人欺被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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