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只是荷爾蒙躁動

第10章 不只是荷爾蒙躁動

陸惟森在和江佑厘字面意義上同居了一星期後,聽聞江佑厘收到了程懷廷示弱的短信,短信內容為:“是爸不對,想學什麽就學什麽,回家吧。”

江佑厘亮着手機屏幕來分享此事時,陸惟森剛忙完第一波點單和上酒的工作,得以站在吧臺前喘息片刻。

最近幾天江佑厘晚上都會來酒吧裏等他,不管裴喜夏出不出現,江佑厘都會出現,乖乖坐在角落裏抱着杯暖草莓汁喝來喝去,等待陸惟森下班,然後和他一起回西列小區。

陸惟森垂眼很快看完手機屏幕上的那兩行字,問道:“那你要搬回去嗎?”

“搬家好累。”江佑厘支支吾吾道,“我再住幾天再說。”

雖然總覺得和陸惟森之間的氣氛很微妙,但他根本無法戒斷。

喜歡陸惟森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又靠着說謊搪塞成功後,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了更加可惡的暗戀者,打着“我現在對你心思清白”的旗號,堂而皇之地蟄伏在陸惟森身邊,貪戀着和陸惟森的近距離相處。

而且陸惟森又實在對他太好,已經很久沒有人讓他體會到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體貼。陸惟森是他少不經事一時沖動喜歡上的人不假,但陸惟森确實值得。

陸惟森每早出門去複讀學校做助教前會幫他準備好早餐,每晚睡前會幫他點好煤油燈,會主動幫他解決自學軟件方面的問題,會在酒吧提前給他點好暖草莓汁和小蛋糕,會在家裏專門買一支草莓味的牙膏給他用。

他的身份只不過是陸惟森的房東以及認識沒幾天的所謂朋友而已,都可以得到這種溫柔而周全的照顧,很難想象未來陸惟森的伴侶會有多麽幸福。

江佑厘在陸惟森平靜的注視下給程懷廷回複了短信:“謝謝爸爸。我在爺爺的房子裏住幾天,不用擔心,有朋友陪着。”

程懷廷過了一分鐘回:“好。”

陸惟森垂眸看江佑厘一眼,覺得這人微微發紅的耳朵尖實在顯眼,但又實在不能很好的定義原因是什麽,于是他言不對題地問起:“你女朋友呢?”

“啊……”江佑厘卻好像臉蛋也跟着紅了起來,“她……上廁所去了吧。”

陸惟森問:“你們是柏拉圖戀愛嗎?”

“當然不是!”江佑厘馬上瞪他一眼,硬着頭皮編道,“我們、我們也親嘴的,當然不能讓你看到了。”

“好的。”陸惟森眼底掠過含糊的情緒,“有客人來了,你回去坐,等我下班。”頓了兩秒,又道:“如果和女朋友需要私人空間,就和我說,我不過來這邊。”

“知道了!”

江佑厘有點煩悶地點點頭,說不上來哪裏難受,大概是很讨厭對陸惟森說謊,卻又為了不讓陸惟森為難而不得不謊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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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厘是個很複雜而矛盾的小動物,在陸惟森看來。

他不喜歡喝很甜的飲料,榨好的草莓汁都不能放糖,但卻喜歡吃很甜的小蛋糕,每天來酒吧都會獎勵自己一塊。有時候是栗子奶油蛋糕,有時候是提拉米蘇,有時候是香草檸檬巴斯克,有時候是抹茶奶酪,配一杯暖草莓汁。

摸清楚規律以後,陸惟森就會每天變化一種地提前幫他點好。

江佑厘的矛盾之處還體現在,明明有女朋友,可看向裴喜夏的眼神卻似乎是那麽地波瀾不驚。明明叫着嚷着說不再暗戀陸惟森了,看過去的眼神卻乖得不行。

明明來酒吧是和小女友約會,卻不停地看書學習,最後也不陪女友離開,反而頗有耐心、不離不棄地等待陸惟森下班。有時候困得直打哈欠,模樣也很可愛,像個小朋友。陸惟森給他點新的草莓汁,他就會禮貌地小聲說“謝謝”,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害羞,又像只是室內氣溫太高使然。

這些矛盾點也讓陸惟森有些混亂。

這幾天每早出門前,陸惟森總是會身不由己地去次卧裏看一眼江佑厘再走。

江佑厘睡相很好,也很乖,不會蹬被子,眉頭也完全舒展。但陸惟森還是會俯下身,輕手輕腳地給他再好好地掖一下被角。有時候江佑厘被驚動到,迷迷糊糊地哼唧一聲,聲音黏糊糊的,也十分可愛。

然後陸惟森會很快地走出有江佑厘在的房間,沖進室外的冷空氣裏,利用一月份的低氣溫讓自己從混亂中瞬間清醒過來。

他開始檢讨自己,沒有在三年前江佑厘對他産生好感的那短暫的幾天裏抓住機會,利用自己當時的優秀,搶占先機認識江佑厘。

這就是他的不對。

他錯失良機,導致時至今日只能旁觀江佑厘和其他人談不溫不火的戀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接吻,可愛而迷人地臉紅。

沉市冬季的霧迷蒙住視線,陸惟森擡手摸了一下右耳的助聽器,大口呼吸冷空氣,意識到他和江佑厘的身份對調了,自己成為了暗戀者。又可悲地發現,他對江佑厘的喜歡,不像是江佑厘當年對自己的那一種,不只是荷爾蒙的躁動使然。

不是短暫的,也沒有稍縱即逝。

但他什麽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因為他現在十分落魄,而江佑厘也已經歸別人了。

-

陸惟森闊別已久遠在涯市的母親沈姝方在一個周日的傍晚給他打來了一通電話。

當時陸惟森正坐在房間裏自學計算機系的課程,抱着專業課書蹙眉深思。

而江佑厘,拒絕了想打下手的陸惟森,正獨自站在廚房裏對着手機食譜潛心鑽研糖醋小排的規範做法,企圖用小時候從江老頭那裏學來的三成廚藝來改善夥食,畢竟他和陸惟森晚上對付着吃盒飯、煮面條或者炒飯的比例實在太高了。

他擔心自己營養不良長不高,自此停滞在一米七六。也擔心陸惟森營養不良會損耗聰明的大腦,會變笨。

之前在一起回家的路上江佑厘曾小心地打探過陸惟森母親的情況,得知沈姝方在陸惟森五歲那年就和他的父親陸遷冕離了婚,原因是感情不和,後來改嫁到了很遠的省份,生了根,有了新的家庭和子女。

“嗯,媽。”陸惟森接起電話,聲音很平靜,從房間裏隐隐傳出,傳進廚房裏,“沒事,他的事沒有影響到我。”

“有錢生活,您放心。”

“現在在培市,假期會在附近的公司裏實習。我很好,您照顧好弟弟,不用擔心我。”

最後陸惟森挂斷電話,有些心煩意悶地走出房間,就瞧見此刻想見的人就站在客廳裏,欲言又止地小步挪向他,眼神很關切。

“你要不要來和我一起做飯?我忽然又缺打下手的了。”江佑厘呲牙沖他笑笑,用很開朗的語氣講話,“你喜歡吃糖醋小排嗎?”

“喜歡。”陸惟森回道。

他喉結動了動,走近江佑厘,走到面前又站定,“但我不太會做飯。”

“沒關系啊,我也是瞎做。”江佑厘微揚起下巴笑道,“你只需要幫我切三片生姜,然後下樓幫我買一瓶老抽,我忘記買了嘿嘿。”

陸惟森垂眸望着江佑厘眼睛裏的亮光,覺得眼前的人這世間最漂亮。盡管頭發有點淩亂,盡管圍裙系得很歪,盡管一次性手套上粘着亂七八糟的調料,也第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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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是隋芝芝寒假來臨返鄉過年前最後一次來Reunion酒吧唱歌,江佑厘能察覺到裴喜夏今晚的情緒也若有似無地低落,大概是剛和隋芝芝确認戀愛關系不久,卻就要面臨異地,心裏不免十分難過。

江佑厘很能夠理解這種心情。

他當時頻繁地去沉市一中校外隔着圍欄和暴馬丁香找陸惟森,終于看到了的那天,決心再也不會去打擾,意識到自己在那以後的漫長歲月裏都很難再見到陸惟森了,也很難過,難過得好幾天都沒能好好吃飯。

作為朋友,他友好體貼地拍了拍裴喜夏的肩膀,示意她要堅強。裴喜夏苦惱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短發,回過頭沖江佑厘癟了癟嘴。

江佑厘把自己面前的小蛋糕往裴喜夏的方向推了幾厘米:“吃點甜的?”

裴喜夏垂眼瞅了瞅,拿起一旁的新叉子吃了一小口,随即笑出了聲。

她放下叉子,擡手用力揉了揉江佑厘的頭發,說:“笑死我了,你讓我想起我家那只傻瓜泰迪了。有次我和我媽吵架,我氣得夠嗆,它就要把它的小狗罐頭給我吃。”

江佑厘無語地睨她一眼,“停止吧。”他擡手拽回蛋糕托盤,“有這閑心說我像小狗,不如去休息室再和芝芝姐呆一會兒。”

“她不讓我去啊!”裴喜夏面露痛苦,“她說她本來想起要異地了就煩,我一在她旁邊鬼哭狼嚎的她就更煩。”

“那你就不會成熟一點。”江佑厘出主意道,“你的嘴太碎了,你要減少一點語言輸出。抱一抱她,說舍不得,就足夠了。

他直言:“別哭唧唧的,好吵。”

裴喜夏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而又擠眉弄眼道:“懂了,你小子很會噢。”她湊近江佑厘耳邊,壓低聲音問:“和陸惟森同居快一個月了吧,還沒擦出火花?”

“哎呀。”江佑厘輕推開她道,“我都說了,我們不會在一起的。”

裴喜夏滿足了調侃好友的惡趣味,起身拍拍屁股走向休息室,準備嘗試一下化身溫柔內斂派戀人,讓隋芝芝醉倒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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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惟森遠遠望見江佑厘和裴喜夏剛才的一系列互動:分食蛋糕、揉頭發、嘻笑、耳語,确實是小情侶之間該有的樣子。但他是很不願意看的,所以轉身去了後廚。

酒吧老板蘭登拜托陸惟森送一份水果拼盤和松餅到休息室給駐唱歌手隋芝芝。這本來是每天有專人做的工作,但今晚剛巧專人有事遲到了,而心事重重的陸惟森走進了後廚。

于是陸惟森便聽從蘭登指令,端着食物更換了路線,往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裏沒人,他便放下東西離開,準備返回前廳繼續做本職工作,并發消息告知蘭登一聲隋芝芝沒在屋內,但東西已送到。

穿過走廊,他先是遇到了一位酒過三巡喝高的男士,為其指明了洗手間的方向,随後他拿出手機,編輯好信息發送給蘭登,這時餘光忽然瞧見在女洗手間入口旁幾米處的藝術擺件後依偎着兩個人。

其中一位是本該呆在休息室的隋芝芝,而另一位是江佑厘的小女友裴喜夏。

隋芝芝被裴喜夏抱着,輕道:“沒嫌你煩……我也是很舍不得。”

裴喜夏說:“那你讓我親親。”

于是二人就開始接吻。

陸惟森淡淡地收回目光,又改變行進方向,加快腳步繞了遠,返回到了前廳,瞧見江佑厘依然坐在角落裏乖乖地吃着他的小蛋糕,喝着他的暖草莓汁,一臉的不谙世事。

他走近江佑厘,對方擡眼見是他,眼睛倏地亮起,等到陸惟森真正走到他面前,才滿臉期待地說:“陸惟森,我有個軟件方面的問題想問你,關于AutoCAD的,你晚上回去可不可以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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