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桌後，韓亦開始默默觀察嚴楓。
他發現嚴楓并沒有預想的那麽厭學，實際上，每節課一開始，嚴楓都會看着黑板認真聽講，只不過堅持不到幾分鐘就開始開小差，要麽在書上畫畫，要麽轉筆，要麽偷偷玩手機。
哦，這幾天還迷上了玩魔方。
除了喜歡開小差，嚴楓還喜歡在自習課上睡覺。有一次，流出來的口水把課桌都打濕了。
韓亦很驚訝任課老師和班主任為什麽不批評他。後來問其他同學，才知道嚴楓這樣慣了，老師用了各種法子都管不了他，早就放棄了，只要他不打擾到別的同學就行。
通過種種表現，韓亦覺得嚴楓急需要調整學習狀态和學習習慣。只是，該怎麽幫他調整呢？
“吶，這個給你！”
一個小小的裝着紅色液體的玻璃瓶被扔在韓亦桌上，韓亦側頭，看向早自習結束才到校的嚴楓，問：“這個是？”
嚴楓放下書包，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無所謂地說：“上次不是答應給你帶治淤青的藥酒嗎，就是這個。”
韓亦拿起藥酒，心裏湧起一陣感動，更堅定了要幫嚴楓的信念。
“嚴楓，我們一起學習吧！”
“啊？”嚴楓張着嘴，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笑容，“怎麽突然說這話？”
“別笑，我是認真的。從下節課開始，如果你上課再開小差或者睡覺，我就用尺子敲你，直到你聽講！”說完，還威懾性地用尺子敲了下桌子，聲音清脆，要是打在身上，應該挺疼的。
嚴楓看着韓亦一副奶兇奶兇的表情，抿着嘴沒說話，想笑又笑不出來。他轉轉眼珠，看到周圍的同學還跟以前一樣正常，那今天不正常的應該就只有韓亦了。
“嗯，你開心就好。”嚴楓摸着韓亦的頭說道。
成績好的學生，都這麽有童心嗎？真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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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楓沒把韓亦的宣告當一回事兒，韓亦卻是認真的。第一節課，韓亦一邊聽講，一邊關注嚴楓，見他不聽講，拿着準備好的尺子迅速地在嚴楓的大腿上打了一下。
嚴楓大腿一疼，震驚地望着韓亦，奈何韓亦只給他一個側臉，正臉正對着黑板，右手還在做筆記。要不是看韓亦放在課桌抽屜上的左手正拿着尺子，他都懷疑剛剛打人的不是韓亦。
這家夥居然來真的？
在筆記本上潦草地寫上“別鬧”兩個大字，嚴楓将筆記本攤到韓亦桌上。筆記本很快就還了回來，寫着“你聽講我就不鬧你”。
嚴楓氣急，又寫了三個字——不可能，遞了過去。回答他的是腿上又挨了一記尺子。
談判崩了，嚴楓索性犟到底，該幹嘛幹嘛，他不信韓亦會跟自己耗上整整一節課。
結果，韓亦真的跟他耗了一節課。
他畫了一節課的柯南，韓亦就打了他一節課的大腿，最後柯南被畫得歪七扭八、十分粗糙，韓亦的筆記卻記得工工整整，好像絲毫沒受到影響。
這家夥是魔鬼嗎？
下課鈴一響，嚴楓就發作了，上來推了下韓亦的肩膀，挑釁道：“你TM什麽意思？”
韓亦從小體能就不好，身體瘦弱，被嚴楓這一推，直接撞到了牆上，右胳膊肘一陣鈍痛，但他只是輕微地皺了下眉，說：“我只想你認真聽講。”
嚴楓看到了韓亦的小動作，知道自己剛剛用力大了，但他死鴨子嘴硬，挑眉罵道：“我聽不聽講關你屁事兒？我哪裏得罪你了嗎，你管我幹嘛？”
韓亦覺得心口發疼，那疼痛甚至超過了胳膊肘的疼。他坐直身體，右胳膊維持放在桌上的姿勢，低頭看着剛剛做的筆記，一言不發。
嚴楓看着韓亦這副委屈的樣子，心裏也不好過，但那股還沒發酵的心疼很快就被怒火覆蓋，對韓亦控訴道：“你這副受欺負的樣子給誰看呢？我無緣無故被你打那麽多下，我還委屈呢！”
嚴楓的聲音并不低，前後座都聽到了。坐在後面的陸羽萌出來調解道：“這是怎麽了，才同桌幾天，就吵起來了？”
嚴楓懶得解釋，韓亦也不說話，陸羽萌勸了兩句沒人理她，于是閉嘴了。
嚴楓不知道韓亦還會不會管他，上課沒幾分鐘後，就開始畫畫，想試驗一下。畫了好幾分鐘的畫，韓亦都沒管他，他心中一喜，看來還是他贏了！
嚴楓這人，生氣快、消氣也快。見韓亦都妥協了，心情也好了起來，看韓亦的眼神也沒那麽怒氣沖沖了。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韓亦的不對勁。
韓亦的額頭一直在冒冷汗，兩撇眉毛皺得非常緊，寫字的右手在發顫，右胳膊像是黏在桌子上一樣，一動不動，只有手腕在轉動，做的筆記也有些潦草。想要換排做筆記的話，韓亦就用左手挪動筆記本。他這個樣子，明顯是右手受傷了。
難道自己剛剛那一推，把他的右胳膊撞傷了？嚴楓有些懊惱，又有些生氣，既氣自己，又氣韓亦。他想撸起韓亦的袖子檢查他的胳膊，可現在是上課，什麽都做不了。整整一節課，嚴楓都心神不寧。
下課，課間操時間，韓亦來不及收拾桌面，僵硬着手想出去。
“你等等，給我看看你的胳膊！”嚴楓一把将韓亦拉回座位，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撸起了他的袖子，拉出他的胳膊。
一塊猩紅撞入眼睛，韓亦胳膊肘那裏破了皮，紅腫得厲害，雖然沒流血，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血塊，似乎只要輕輕一戳，裏面的血就會馬上流出來。
“你說你惹我幹嘛？現在傷到了吧！”
韓亦看了嚴楓一眼，嚴楓正皺着眉，看他的表情明顯在自責，偏偏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好聽。
周圍的同學陸續下樓，韓亦提醒道：“先下去做操吧。”
嚴楓瞪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你這胳膊擡都擡不起來，怎麽做操？”說完，用另一只空出來的手在韓亦的抽屜裏找東西。
韓亦問他：“你在找什麽？”
“之前給你的藥酒呢，現在正好用上。”
“在我衣服口袋裏。”
韓亦之前将藥酒放到右邊口袋了，現在右手被嚴楓舉着，只好用左手去拿，非常別扭。
嚴楓看他左手伸不進口袋，說道：“還是我來吧。”說完，伸進韓亦的口袋裏摸藥酒。
口袋內層跟韓亦的皮膚就隔了一層布，嚴楓把手伸進來的時候，韓亦覺得口袋下的皮膚燙了一下，這人的手怎麽這麽熱啊？
嚴楓沒注意到韓亦的異常，拿出藥酒後，對嚴楓指示道：“我來幫你上藥，你把胳膊擡好。”
韓亦點了點頭，嚴楓趕緊打開藥瓶，濃郁的藥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嚴楓将藥酒倒了點在手上，說：“可能有點疼，你忍着點。”
說完，他将捧着藥酒的手貼在韓亦的胳膊肘那裏，輕輕地按揉。
即便嚴楓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但是藥水浸到傷口的時候，還是火辣辣的疼，韓亦忍不住吸了口氣。
“很疼嗎？”
“辣得疼。”
嚴楓心一軟，将韓亦的胳膊肘擡到嘴邊，輕輕吹着氣。
韓亦震驚地看着嚴楓，這樣的動作對兩個男生來說，不會很奇怪嗎？
教室外傳來廣播體操的聲音，涼風從窗外吹來，帶着淡淡的花香。
嚴楓目光專注，動作輕柔，溫柔的神情使得整張臉少了平常的痞氣和侵略性，凸顯出本來的俊毅。他的皮膚并不白，與韓亦胳膊上的皮膚相比，甚至有點黃，但他的皮膚質感很好，沒有一點痘印。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臉頰上有些細小的絨毛，如果用手摸上去的話，應該會很舒服。
韓亦的目光漸漸移到嚴楓的嘴唇上，他的唇色是淡粉色的，像是剛剛綻放的荷花。嘟起嘴的時候，顯得嘴唇又軟又嫩。韓亦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幹、臉有點熱。
嚴楓吹了幾十下，感覺有點缺氧，靠在桌上休息了會兒。見韓亦神态恢複正常，便将他的手放下，說：“這次算我對不起你，但我也幫你上藥了，你別記恨我。”
韓亦笑道：“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韓亦這麽善解人意，嚴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幹咳了一下，板着臉說：“知道就好，所以說啊，你以後就別管我，否則，我一發火，又不小心傷到你。”
“不行。”對于這點，韓亦一步不讓。
“你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你手都傷了，還怎麽督促我！”
韓亦慢慢将袖子放下來，說：“等我傷好了，再來督促你。”
“你，”火氣一點點開始冒頭，嚴楓指着韓亦說不出話來，最後恨恨道，“等你傷好再說！”
漸漸開始有人回到教室。曹瀚是頭幾個進來的，問：“嚴楓，你和韓亦怎麽沒下去做操？”
嚴楓正愁火氣沒處發，不耐煩地回道：“韓亦胳膊受了傷，我剛給他上藥呢。”
曹瀚被嚴楓這一嗓子喊懵了，點了點頭說：“哦，那你們剛剛怎麽不跟我請假，幸虧今天學生會沒有查出操人數，否則我們班就要扣分了。”
“既然沒扣分，有什麽好說的？”嚴楓沒好氣地說道，把桌上的書一股腦塞進抽屜裏，書本撞擊到桌子，發出沉悶的響聲。他這動作，就像是在對曹瀚示威。
曹瀚覺得很沒面子，又不可能像嚴楓一樣耍狠，只能悻悻道：“我就是提醒你。”
韓亦自認理虧，出來圓場道：“對不起班長，我們下次會注意的。”
“行，那我這次就不告訴班主任了。”曹瀚順着韓亦給的臺階下，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任誰被人無端吼了一頓，都會不爽。
接下來的幾天，韓亦果然沒有管嚴楓。
嚴楓落得清靜，在課堂上玩得更開了。以前上課的時候還會聽會兒課，現在上課就直接玩，有時候玩得無聊了，就用手戳韓亦的胳膊，故意幹擾韓亦聽講。韓亦對嚴楓的這種行為，一開始還會施舍個眼神或者無奈地笑一笑，之後就徹底不理他了。
任爾千戳萬戳，我自巋然不動！
嚴楓不樂意了，倔強地繼續幹擾。
“嚴楓，你在下面做什麽？”宋曉珂見嚴楓在韓亦身上一直戳，終于忍不住了，一個黑板筆扔過來，怒目大吼。
嚴楓收回躁動的食指，默默低頭，拿筆在草稿紙上瘋狂畫圈圈，宣洩心中的不滿。他這是怎麽啦？明明是他讓韓亦不要煩他的，怎麽現在又主動去煩韓亦了？
真犯賤！
韓亦見嚴楓悶悶不樂，悄悄抽出尺子，出其不意地在嚴楓的大腿上打了一下。
嚴楓一下子擡起頭來，雙眼瞪得老大，實力演繹目瞪口呆。
“你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