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忙碌了好幾天, 敖青剛回到房間便感覺身體被強烈的疲憊感席卷,累到連手臂都擡不起來。

但他還是強撐着洗漱完才躺在床上,這時他的眼皮已經沉重到仿佛在打架, 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門口突然響起了極輕的敲門聲。

無奈之下,敖青只好拖着沉重的身體過去開門。

只見夫褚抱着自己最喜歡的娃娃站在門口,一雙圓潤的大眼睛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敖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蹲下身沙啞着聲音詢問, “怎麽了嗎?”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平時這個點夫褚早就睡下了。

“嗯……”夫褚看着敖青眼裏的紅血絲, 張了張嘴,最後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抱住敖青,“沒事, 褚褚就是想爸爸了。”

對上夫褚沉靜如水的雙眸,敖青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再次确認, “真的嗎?你有什麽想說的其實都可以告訴爸爸。”

別看夫褚已經一千多歲,在人際交往方面好像也很老練,但在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敖青發現她其實還是小孩心性, 遇到委屈的事情依舊會哭的非常傷心。

但夫褚卻放開了敖青,甕聲甕氣的說, “褚褚沒有什麽想說, 爸爸睡覺吧。”

她在敖青臉側吧唧親了一口,抱着娃娃乖乖走向二樓。

敖青實在扛不住了, 便直接回了房間。

聽到關門的聲音,原本已經走上樓梯的夫褚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已經沒有任何光亮的一樓,低垂着雙眸遮住眼底所有情緒。

她轉過身,正準備直接回房間時,卻發現樓梯拐角處竟站着一道對她而言略顯高大的身影。夫褚身體一顫,抓住娃娃的手陡然收緊,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來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借助微弱的燈光,能夠清楚看到他極美的臉上帶着溫和笑意,原本清亮的雙眸此刻卻毫無感情,仿佛即将融入四周的黑暗,下一秒便會将與他對視的夫褚溺斃在深不見底的泥沼中。

他緩緩啓唇,溫柔的聲線宛如清風霁月,卻莫名讓人不寒而栗,“褚褚,都怎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夫褚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害怕岳珩,好半天之後才用極輕的聲音回應,“褚褚想爸爸了,就過來看看……”

“嗯?真的麽?”

岳珩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她的話,身體倚靠在窗邊,靜靜看向角落裏的夫褚,原本溫柔的笑容在眼神的襯托下都好像變了意味。

在岳珩極具壓迫的注視下,夫褚的嘴唇抿地更緊,低着頭看似不敢動彈,抓着娃娃的手指卻緊了緊,試圖悄悄發出求救信號。

然而她的靈力剛剛過半,就被站在樓梯口的岳珩攔截。

他伸出手将那與敖青同源的靈力抓住,眼底閃過一絲紅芒,語氣也跟着沉了幾分,“你想幹做什麽?”

岳珩擡腿走向夫褚,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別墅中回蕩,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夫褚的心上,緊張的氣氛不斷逼近夫褚,讓她精致的小臉都染上了幾分蒼白。

眼看着岳珩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夫褚仿佛做了什麽決定,突然擡起頭大喊了一聲,“哥哥,你怎麽來了?”

岳珩的動作一滞,下意識往身後看去。

夫褚看準時機,将手裏的娃娃砸向岳珩,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拔腿向上跑去。

感覺到身邊因為有人經過而微微拂動的衣角,岳珩這才明白自己上當了。

岳珩立即伸出手想抓住夫褚,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觸碰到夫褚時,一道極強的力量突然打在手腕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收回了手。

與此同時,已經跑遠的夫褚驚喜的叫了一聲,“鵬鵬哥哥!”随後撲進一個結實的懷抱裏。

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夫褚的語氣頓時放松了不少,靠在鲲鵬肩上略有些委屈的說,“你怎麽突然出來了。”

“你既然叫了我,我當然要過來看看。”

安撫好夫褚,鲲鵬動作格外輕柔的将她攬進懷裏,金眸卻落在還保持着追人動作的岳珩身上,質問他的聲音也是少有的冷冽,“你想對褚褚做什麽。”

他每說一個字,氣勢便外放一分。

連敖青都扛不住的強大力量很快就讓岳珩彎了脊梁,膝蓋也因為承受不住而緩緩跪下,臉上更是沒有半點血色。

在對岳珩而言堪稱恐怖的壓迫下,他牙關緊鎖,但擡起頭時,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我只是看褚褚半夜在外面亂跑,怕她不安全,所以跟出來看看。”

他的語氣如三月春風般溫柔,再加上鲛人那得天獨厚的嗓音,簡直讓人生不出半點反感。

然而,鲲鵬不是人。

成人體态的他本就極具氣勢,再加上那一雙璀璨的金眸,微眯起來時,仿佛一把利劍直穿岳珩心頭。

“小輩,你這劣質的媚術對本尊無用。”

鲲鵬抱着夫褚一步步往下,同樣是極具壓迫性的步伐,只是這次心驚膽戰的人已經換了一個。

他單手抱着夫褚站在岳珩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岳珩,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在岳珩驚恐的注視下緩緩擡起。

察覺到情況不對勁,岳珩咽了口唾沫,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顫抖着聲音說道,“你想做什麽?”

“有一點你應該知道,我非常護短……”鲲鵬的手緩緩落在岳珩心口處,指節微微彎曲,略有些冰冷的指尖刺破衣服觸碰到岳珩的皮肉之上,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接穿破他的胸膛。

鲲鵬的手指不斷用力,鮮血很快染紅了他如玉一般的指尖和岳珩純白色的襯衫,鮮紅的顏色逐漸暈染開來,宛如一朵血色的玫瑰。

“你既然敢動我的人,就應該明白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眼看着鲲鵬的手指即将刺穿岳珩的胸口,一只小手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手的主人輕聲說了一句,“不要殺他,爸爸會不開心的。”

鲲鵬似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可是他想傷害你。”

夫褚卻搖了搖頭,“我知道他不是珩哥哥。”

岳珩的溫柔大家有目共睹,絕對不可能是僞裝出來的,所以夫褚知道這個企圖傷害她的人其實是另外一個人,是那個人利用了岳珩的身體而已。

對上夫褚那執着的眼神,鲲鵬不消一會兒便洩了氣,只能無奈說道,“行吧,我聽你的。”

他松開即将刺穿“岳珩”心髒的手,鮮血随着他的動作濺出幾滴,隐沒在同樣深紅的地毯中。

只見鲲鵬食指和中指并攏,從“岳珩”的眉心開始,以滿手的鮮血為墨,在岳珩的身上繪制出玄奧的印記。

察覺到不對勁的“岳珩”掙紮着想要逃開,但鲲鵬早就做好了準備,提前用法力将他禁锢住,讓“岳珩”所有的掙紮都化為無用功。

“你放開我!”等再開口時,“岳珩”的聲音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清朗,低啞的聲音中甚至隐隐摻雜着幾分類似野獸的嘶吼,原本泛着紫意的雙眸也被染上了血一般的猩紅。

鲲鵬仿佛沒聽到他的聲音,手上動作繼續進行,每多出一道血色印記,“岳珩”的嘶吼聲便會強上幾分,反擊也越發強烈,鲲鵬原本淡然的神情随着時間推移也越發凝重起來。

好在鲲鵬出現時就提前就封鎖了這一片空間,不至于讓熟睡的敖青被這裏的動靜吵醒,讓鲲鵬的行動也能更加順利一些。

随着符文最後一筆落下,“岳珩”的身體已經被鮮血染紅大半,整個人面目猙獰,沾染了血光的黑色霧氣不斷從他眉心溢出,被痛苦所侵蝕的他身體也逐漸變得扭曲。

如果敖青在這裏,一定會發現此刻“岳珩”的模樣竟和兩人初遇時有幾分相似,只是那時的他更像怪物罷了。

随着痛苦不斷加深,岳珩本身的力量也随之一起暴動,紊亂的法力開始無差別攻擊周邊的一切,提前察覺到異常的鲲鵬立馬将夫褚緊緊按在自己的肩頭,同時轉過身去,用法力将她緊緊護住。

然而剛才的符文就已經消耗了鲲鵬大半的力量,剩餘零星的一點壓根抵擋不住“岳珩”紊亂的力量,到了後半段,甚至是直接在用身體保護夫褚。

聽到鲲鵬突然悶哼一聲,夫褚察覺到不對勁,想要擡起頭查看發生了什麽,卻被鲲鵬緊緊按在懷裏。

“別亂動。”鲲鵬的聲音略帶低啞,語氣中似乎還透着幾分不耐煩,“不然會影響我使用法力。”

聽到這話,夫褚立馬乖乖停住動作,果真窩在鲲鵬懷裏一動不動。

鲲鵬暗自松了口氣,繼續護住夫褚,直到身後的動靜逐漸消失,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侵入岳珩身體的東西已經消失,失去支撐力的岳珩跪倒在臺階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感覺到鲲鵬抱着自己的力氣變小,夫褚也悄悄擡起頭,小聲問,“那個東西死了嗎?”

鲲鵬卻搖了搖頭,“沒有,以我現在的力量只能重傷他,還要不了他的命。”

此時樓梯口已經亂作一團,但鲲鵬沒有力氣去收拾。

他一只手抱着夫褚,另一只手拎着岳珩的領口,跌跌撞撞的把人拖到二樓,打開房間随手丢了進去。

随後他來到夫褚的房間,連燈都沒開,在一片黑暗中将她放在床邊坐好,又把不知什麽時候拿來的娃娃塞進她懷裏,沉聲說道,“好了,現在你也該睡覺了。”

夫褚卻并沒有按照他的意思躺下,而是睜着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向鲲鵬,神情中帶着明顯的擔憂,“你真的沒事嗎?”

剛才鲲鵬抱着她的時候,她分明聞到了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放心吧,我可是堂堂鲲鵬尊者,怎麽……怎麽可能會有事呢……”鲲鵬試圖提高聲音來證明自己沒事,但卻沒能成功。

暈倒前,鲲鵬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揉了揉夫褚的頭,輕聲說道,“乖,趕緊睡吧……我……只是困了而已,等睡一覺起來就好……”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鲲鵬便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原本高大的身體開始不斷縮小,到最後變成一個只有夫褚拳頭大小胖鳥,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你就是個笨蛋……”

夫褚終于忍不住了,她丢開娃娃,将胸口還有些許起伏的鲲鵬捧在掌心裏。感受着手心還有些溫熱的血液,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從她臉頰滑下,滴落在鲲鵬略有些雜亂的羽毛上。

此刻她也顧不上別的,連鞋都來不及穿,立馬跑下樓用力砸着敖青的房門,同時大喊道,“爸爸快開門!鵬鵬和珩哥哥要死了,你快點救救他們!”

聲音在空曠的別墅中不斷回蕩,原本沉浸在睡夢中的敖青被聲音吵醒,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聽見夫褚帶着哭腔的喊叫聲。

他頓時睡意全無,趕緊起床查看情況。

剛一開門,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與此同時,他還看見夫褚捧着一只還在流血的小胖啾,淚眼婆娑的看着他,“爸爸,你快救救哥哥們。”

……

時間回到五分鐘之前,總算逃出符文的黑紅霧氣自窗戶縫隙湧出別墅,還沒離開多遠,就因為重傷四散溢開,無論祂做什麽都無法凝聚在一起。

此刻正是深夜兩點多,路燈早已經熄滅,就連月亮都被濃雲所籠罩,天地間看不到一絲光亮。

深市天亮的早,距離陽光出現只剩不到五個小時,如果祂沒來得及在這段時間內逃離,一旦太陽出現,祂就會在烈日的灼燒下徹底涅滅。

好在23棟就在不遠處,只要祂再努力一點,一定能夠逃回別墅。

想到這裏,霧氣再次嘗試凝聚。

或許是因為下定了決心,這次居然真讓祂凝聚起了一點,并開始龜速往23棟的方向移動。

明明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對此刻的祂而言卻宛如天塹,眼看着已經過去了三個半小時,祂卻只移動了一半的路程。

此時天色已經蒙蒙亮,氣溫也開始逐漸升高,讓本就虛弱的祂感到更加不适。

但不管怎麽努力,處于虛弱狀态下的祂速度都沒能加快半分,甚至因為消耗過度而更慢了幾分。

走過了半個多小時,天色越來越亮,東邊也已經露出了太陽的一角,即便只是如此,祂依舊感到痛苦萬分,本就不多的霧氣在陽光的灼燒下越來越稀薄,甚至已經從最開始的黑紅淡化成了泛着紅意的深灰色。

如果祂再不想辦法躲開陽光,不出十分鐘他将會徹底消失再這世間。

但祂實在動不了了,現在的祂甚至連最簡單的凝聚都很難做到。

想到這裏,祂突然停住了動作,任由自己不斷擴散,讓越發炙熱的陽光傾撒在自己身上。

反正也已經躲不了了,還不如痛快點死,還不用經受太多的折磨……

就在祂已經決定放棄的時候,一聲輕嘆自祂上方響起,随後一把太陽傘出現在祂頭頂,擋住了越來越刺眼的陽光。

“唉……”

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蹲下身,細長白皙的指尖戳了戳即将就要潰散的祂,略有些無奈的說,“我早就說過這方法不行,你還非要去送死。”

此時,一道極其沙啞男性的聲音出現在女人的腦海裏,“如果不是那只鳥,我現在就已經成功了。”

“不會的。”

女人伸手将最後一點霧氣收攏在掌心,打着傘慢慢走向別墅,“那幾個都不是凡人,對身邊的人尤其敏感,你之所以能夠成功附身鲛人,不過是因為他們近期遇到了太多麻煩,一時間沒能發現異常而已。一旦讓他們反應過來,你的下場會不會比現在好到哪兒去。”

還有一句話女人沒說,若不是自己回來的及時,現在祂估計早就沒命了。

此刻在明亮的陽光下,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女人居然長得和齊辛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齊辛的五官要更加硬朗一些,眼神也不似女人這般魅惑。

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躺在女人的掌心裏。

女人見此,再次長嘆一聲,“等以後有了身體,你想做什麽都行。”

“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又何必急于一時?”

又沉默了許久,祂總算開口,“我知道了。”

“對了。”祂似乎想到了什麽,轉而詢問女人,“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別說了。”女人面上多了幾分愁色,“新目标不僅香水過敏,對女色好像也沒什麽興趣。”

昨晚林修因為香水過敏,被緊急送進醫院,之後女人去酒店洗掉一身香水味,假借道歉的名義去醫院探病,想接機跟林修聊幾句,但兩人聊了一會兒林修就因為藥物作用昏睡過去,女人非但沒能和林修多說幾句話,還付了全部的醫藥費。

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不應該啊。”祂也不太理解,“男人不應該都喜歡熟女嗎?”

“那我就不清楚了。”女人此時已經走到了23棟別墅前,直接穿牆走了進去。

她剛一進去,便看到一個精致的人偶快速向自己跑來,乖巧抱住她線條流暢的白皙小腿,仰起頭甜甜的叫道,“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乖。”女人抱起人偶,将她放在不遠處沙發上。

随後只見她擡手,将掌心僅存的霧氣毫不猶豫吞下,不過眨眼間,女人的身形再次抽長,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肉眼可見的平坦下來,一頭長發也開始不斷縮短,變成了幹淨利落的短發,

她拿起一副金框眼睛帶上,再轉過身時,赫然變成了齊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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