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秦朔川只好僵硬接過紙巾,神情仿佛在說還不如直接把這張紙巾吃了算了。

段江言見他一副即将碎掉的樣子,一時沒忍住差點笑出聲。

算了,看在他好歹是乖乖陪自己演戲了,段江言心想別真碎成渣渣了,哄哄吧。

于是主動伸手拿回來紙巾:

“秦董,我給您擦吧。”

秦朔川聞言立即配合低頭,湊到了段江言面前。

段江言象征性用紙巾輕輕擦了擦他的臉,指尖不經意碰到秦朔川的皮膚時,發覺原本褪去的紅色重新又浮現。

兩人離着這樣近,相互看着彼此,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短暫靜止,只有秦朔川怦然的心跳。

有那麽一秒,來自荷爾蒙的最原始沖動仿佛一瞬間沖擊四肢百骸,他凝視着段江言的嘴唇,心底翻湧起強烈的想要扣住他肩膀和後腦勺摟住他親吻的欲望。

不想只被嘴唇碰一下臉頰,想要嘗一嘗更多的滋味,想要更深入的擁有段江言。

但此時段江言已經擦完了他的臉,也默認哄完了人,收起紙就快速後退了一步:“時間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去換上西裝?”

秦朔川驚覺自己方才走了神。

他并不是個很重欲的人,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僅僅只是看着一個人的背影,都抑制不住想去緊緊摟住他的沖動。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安靜在走廊裏前行着,秦朔川的腦海中仍舊是方才的畫面和段江言溫熱的指尖輕觸皮膚的感覺。

理性與直覺交疊,秦朔川的心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段江言或許真的已經知道北山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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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細碎的蛛絲馬跡散落四周,其實早就可以拼湊在一起好好推斷,但秦朔川的确是不願想也不敢想。

他了解段江言的性格,欺騙行徑發生的時候就已經踩在了鋼絲上,夥同衆人一拖再拖唯獨把當事人蒙在鼓裏更是在戴着鐐铐走鋼絲,早晚有一天得付出代價。

秦朔川全程都沒敢說話。在段江言的注視下,默默脫了方才倚靠在病床上弄得有些皺了的襯衫,重新拿出一件新的。

“你就這樣看着?”秦朔川已經脫了上衣。

段江言撐着腮幫子:“沒事,我早就見過了。”

這位先生,精神損失是很難彌補的,您就肉償吧——以前還不好意思盯着秦朔川色眯眯使勁看,即使單身,也有個即将在一起的準男友。

而且當時秦朔川也有個心尖尖小男朋友,盯着別人老公看不夠道德。

但現在不一樣了,對于美好藝術品的欣賞是人之常情。

看完正面還要看背面,看完背面還想多看點姿勢,段江言靜靜看着,忽然想起來,天啊,所以他所謂的小男友就是我,所以我是自己當了自己的擋箭牌?

其實他最生氣的“欺騙”,一方面是北山從一開始就沒說實話,自己坦白了職業和家庭背景,結果某人又是合租舍友、又是送外賣,單子很多甚至還賣慘沒錢買藥吃,害他心疼又擔心。

好好好,就算是因為首富先生身份敏感,面對網上不知是人是鬼的網友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和警惕才僞造身份吧。

那之後呢,之後發現“讨厭的段醫生”就是“江江江”之後呢?

不僅沒坦白,反而還詐騙升級2.0版本,夥同衆人一起演,甚至去策反自己的表妹加入他的“北山大劇組”。

給了他那麽多坦白的機會,到現在了還在壯大劇組的力量大家一起演。

段江言心裏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他發現了自己就是他網戀對象的時候,會不會也覺得五雷轟頂,尤其是發現花錢買來的人肉擋箭牌就是正主本人的巨大烏龍時候,真想知道他當時是怎麽個心情。

段江言安靜觀賞着秦朔川一顆顆扣上襯衣扣子,由衷贊嘆道:“秦董,您真是個信念感極強的人。”影帝級別的。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放在平時,霸總先生對這種話可能完全不會探究也不會理。

但此時江小狗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或許是大半年來的默契相處,秦朔川瞬間就感受到他在說什麽,眸中明顯閃過一絲不自然。

那種“段江言已經知道了”的感覺又強烈了幾分,秦朔川默默穿上西裝,全程努力不看段江言更不和他有任何交流。

“還差一條領帶,”段江言歪頭,“您領帶呢?”

秦朔川心想,本來是等着小狗送他的,可是由于犯了錯,顯然是不會收到了。

段江言站起來審視秦朔川這一身,狗都嫌這身材就是好,寬肩窄腰真适合穿西裝啊,什麽都很好,就是前襟空空的差一條領帶。

秦朔川于是用藏着隐秘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卻見他原地踱了兩步,一拍腦袋道:“您先用我的吧,我一會去問問我媽還有沒有別的,她肯定有多準備。”

秦朔川弱弱問:“那天你不是在商場買了麽?”即使懸着心擔心自己小命都不忘去買的禮物。

段江言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只是默默解開自己的領帶遞給秦朔川。

沒想到秦朔川的臉皮也是頂級厚,直接往前略探了探身體,低頭示意段江言幫他系上。

“咱今天還是演情侶,”萬惡資本家先生理直氣壯說,“薪水我打你卡裏。”

段江言面無表情回答:“不用薪水,本來就是我們家醫院的事情,感謝您撥冗參加并且沒有要出場費。”

兩人再次對視,氣氛安靜。

段江言本想再嗆他幾句小小報複一下,但一提到錢,他又想到方才與父母在辦公室的交談。

心情轉了幾度,段江言最終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片刻後還是軟化了态度:“秦董,我剛剛聽我爸媽說,您投資了我們醫院……謝謝啊。”

好蒼白的一句感謝。段江言心想。

但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身無長物,除此之外該說什麽。

拿人錢財,給人辦事,本來誰都不欠誰,現在反而陷入進退兩難。

他最不喜歡欠人什麽,只有公平才有平等,才能讓他即使只是個小打工人,也可以不卑不亢的站在首富先生面前,做什麽都問心無愧。

他做不到極有氣節的說一句“混蛋騙子,拿着你的臭錢滾蛋,我不需要!”,因為用了原主的身體替他盡孝是應該的,父母一生心血不是他小情小愛的過家家和自私的打鬧。

秦朔川自然知道段江言在想什麽,也正因如此才希望段家夫妻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段江言,他不想讓驕傲小狗覺得虧欠擡不起頭。

“謝什麽?段醫生,這只是一個商業行為而已。秦氏集團對醫療領域涉獵不多,你們醫院很有發展前景。”

段江言眨眨眼睛:“您當我傻嘛,單單是京城內就有太多更好的選項,最差的選擇大概就是這個負債累累行将就木的空殼。”

秦朔川是個底色濃郁的商人,不該做這樣的虧本的不聰明買賣,這顯然是天文數字,又該怎麽還呢,硬着頭皮對不喜歡了的人以身相許?

秦朔川卻認真道:“不是你欠我。你忘了麽,是我欠你的,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段江言道:“您給了我您集團今年的體檢項目,已經不欠了。”

段家這個即将倒閉的小醫院,如果是公平競标的話不會有機會接這麽大的項目。

甚至因為承載力有限,面對巨大人數甚至不得不錯峰體檢好多天,顯然不是合理選擇而是秦朔川有意照顧。

見江小狗心情低落下來,秦朔川立即哄他。

秦朔川清了清嗓子,不可思議般略一挑眉道:“我的命就只值一年的體檢錢?段醫生,看在我還要面子的份上就幫它漲漲價吧——即使是這樣也不夠,剩下的我先欠着你。”

段江言自然聽出他在哄人開心,于是無奈笑了笑。

沒想到狗都嫌先生居然還挺細心挺照顧人感受的,當秦朔川好好說話的時候,經常讓人感覺他和北山的重合度特別高,溫柔紳士又耐心,有點像冬日裏無聲的柔和而不刺眼的暖陽。

段江言最終主動伸出手,幫秦朔川把領帶打了一個漂亮簡單的溫莎結。

秦朔川于是清了清嗓子,小聲問:“袖扣……”

段江言斬釘截鐵狠心說:“沒有!”

秦朔川耷拉下耳朵:“哦。”

.

周年慶典是酒席晚宴的形式,業界不少受邀前來的大佬。

開場時賓客都已經陸續入座,偌大的廳堂內一桌一桌布置着精致菜肴酒水,請了專業策劃公司做布置,每個細節都考究到位,舞臺上主持人也已然就位,燈光璀璨。

場面事情顯然是已經做到了百分之二百。

先前業界內都知道段家的醫院氣數已盡,甚至不少人本來以為熬不到年底就得申請破産關門大吉,沒想到它居然還能撐這麽久。

于是又有“懂行人士”評價:“什麽二十周年慶典,估計是‘遺體告別會’了,最後風風光光一次吧,馬上就要倒閉了。”

“未必,我怎麽聽說最近還有擴建的打算,醫療設備也重新升級采購了最新的。”

“對對對,而且還重金挖過來不少泰鬥級的醫學界大牛呢。”

“真的假的,我怎麽聽說薪水都要發不出來了,高利貸都上門讨債了,段家那房子都抵押給銀行準備法拍了。”

“你這消息也太落後了,你看最前面那一桌,看到那個穿黑西裝的人了嗎?”

于是衆人轉頭看向第一桌,段家的小少爺正眨着眼睛認真看樂隊走上舞臺演奏,一個氣質很出衆的男人正坐在他旁邊默默給他挑魚刺,順手往他塞甜品。

“看不清啊太遠了……所以是誰啊?據說段江言是彎的,所以那是他男朋友?看着衣服倒是像情侶裝。”

“我剛剛特意假裝上廁所,路過了兩圈去看,是秦朔川!”

“啊?哪個秦朔川,秦家的家主?”

衆人立刻露出或震驚吃瓜或羨慕的表情:“這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找了這麽個靠山男友,段家這次看來是穩了。”

秦朔川的出現顯然是給醫院上下全體員工吃了一顆強有力的定心丸。

秦氏集團旗下的産業太多了,投資的項目更是不勝枚舉,但一個周年慶典能讓董事長親自出面的實在是不多——能讓董事長坐在旁邊安靜挑魚刺、含笑看着他吃東西的人就更少了。

“他倆感情真好。”一人羨慕道。

“他們怎麽認識的啊,感覺好像也沒什麽交集吧,突然就在一起了——難道是一見鐘情?”

“據說是有一次段江言給別的客戶出診,穿着恐龍睡衣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一下子就被霸總愛上了!”

這話一出,吃瓜衆人頓時噓了一聲:“你這是哪裏聽來的謠言啊,秦家家主那樣的大人物什麽人沒見過,怎麽可能這麽膚淺被一件恐龍睡衣征服,再說哪有醫生會穿的毛絨絨出診啊!”

“我姐就是段家醫院的護士,我這個版本保真!他倆是打游戲認識的,大半年前就認識了,當時段醫生經常住在醫院裏,晚上路過他房間經常能聽到他和一個男的打游戲,聲音還挺好聽那種。”

“後來秦董病了去住院,大家一聽,诶嘿,這不就游戲裏那位網友嘛!他倆是網戀奔現的!”

衆人發出了更大的噓聲:“你這版本比恐龍睡衣還離譜!秦家家主能每天和不認識的網友打游戲煲電話粥?他一看就不像是會打游戲的樣子。”

“說不準是段醫生技術特別好,能帶秦董飛,所以秦董一下子就愛上他了呢?所以我現在學打游戲還來得及嗎?”

雖然人其實還沒在一起,但兩人的愛情故事已經版本衆多,連英雄救美、八字玄學、前世今生虐戀情深版本都出來了。

幸虧坐在舞臺前面的都是各界泰鬥,這些愛吃瓜的都分在禮堂中比較偏遠的桌次位置。

不然這麽精彩到魔幻的八卦版本,段江言這個愛吃瓜的得坐過來當同人文故事聽了。

言歸正傳,因為是父母在管理的産業,段江言其實也沒有太多要忙的事情,也不需要應酬賓客,只需要充當吉祥物和大家打個招呼,之後無非是坐在秦朔川旁邊默默猛吃。

秦朔川把挑好的魚刺不動聲色放在江小狗面前時,小狗還在認真看舞臺上的暖場表演。

自然而然接過碗吃了兩口魚,忽然看向桌子上的原始的、有刺的魚,又看了看手中白嫩的魚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太投入了,這道菜原來不是本身就是這樣的。

段江言心裏有點高興的哼哼了一聲,投桃報李給秦朔川剝了幾個蝦。

秦朔川:“你——”

“我戴手套了!”段江言攤開自己白生生的手和透明手套。

秦朔川心想我不是要說這個,而是這麽一個臺風天容易被吹走的人,為什麽可以先吃了一碗米飯又吃了一碗面,現在又要去吃餃子呢?

段江言也意識到他憋着沒說的話,于是湊到他耳邊似乎很親昵,實則陰森森道:

“秦董,您是不是又想說‘段醫生,你是真餓了’?憋住不許說,我記仇。”

秦朔川立即聽話做了個給嘴上拉拉鏈的動作。

段江言見他居然這麽配合,都不好意思再故意翻舊賬擠兌他尋開心了。

段江言忍不住笑起來,然後塞了個剝好的蝦堵住他的嘴。

因為手套邊緣沾滿了醬汁,登時糊了秦朔川滿嘴滿臉。

段江言只好趕緊摘了手套去抽了餐巾紙給他擦嘴擦臉。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自然而然了,甚至擦的時候湊在秦朔川面前、把手撐放在他大腿上了都完全沒有避嫌。

聯想到今天在辦公室裏說親就親的動作,秦朔川心中的疑雲随即又密布了幾分。

已然是風雨欲來,但他仍舊倔強催眠自己似的盡量不去想。

之前江小狗完全不是這個态度的。

別墅裏暖氣非常足溫度很高,段江言穿着恐龍服有時候覺得熱,就會把褲腿撩起來露出白白的兩條腿、坐在二樓客廳裏邊看電視邊晃來晃去。

或者叉着腿歪着仰着各種奇葩姿勢,甚至撅着屁股拱在沙發上用一種非常有柔韌性的姿勢玩手機。

但是只要秦朔川回家了,即使是在一樓或者在書房,他也會快速放下褲腿,把自己包裹嚴實了避嫌坐好,要麽就幹脆回房間。

大概是因為兩人本來就取向都是男,而且又各自有男朋友,段江言甚至比秦朔川還更注意避嫌。

所以,他是什麽時候突然就不避嫌了?

這種湊得特別近的姿勢,江小狗只對北山做過。

當一點點蛛絲馬跡出現的時候,人會下意識選擇性只看自己想看的東西而忽視,但蛛絲馬跡太多了,完全變成一整張巨大的蛛網了,想閉着眼睛不去承認都難。

秦朔川立即心虛垂眸躲過段江言的目光。

段江言給他擦了擦嘴,也沒多想就自顧自繼續吃餃子去了。

秦朔川如坐針氈。

煎熬了許久後,他瞥了一眼段江言咬開的三鮮餃子,裏面隐約能看到不少鱿魚碎。

秦朔川眯起眼睛,随即就有了辦法。

他思忖幾秒,試探問江小狗:“餃子好吃麽,給我夾一個嘗嘗。”

秦朔川坐在段江言右手邊,那盤餃子在左邊,所以段江言“噢”了一聲也沒多想他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去夾。

段江言拿起秦朔川的筷子正要伸手,卻又忽然頓住。

“超級好吃,”段江言把筷子還給他,“但是裏面有鱿魚你不能吃。那個蝦餃味道也還行,在你那邊,你自己去夾。”

——有鱿魚所以不能吃。

秦朔川沒說話。

也沒動筷子。

密布疑雲的心在層層疊疊的氣壓低沉中終于還是一言蓋棺定論,降下電閃雷鳴的暴雨。

忐忑懷疑的種子被按了又按還是被澆透了繼而拔地而起。

秦朔川緩緩轉頭去看了一眼旁邊的段江言,堅持了許久的搖搖欲碎,在這一刻終于徹底碎了。

因為段江言并不知道“秦朔川”對鱿魚過敏。

秦家的家業實在是太龐大了,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作為唯一的繼承人,秦朔川留學的時候名字身份是假的,從小連過敏原都是被完全保密的,只有極少數人知道。

段江言碰巧知道北山對鱿魚過敏。

兩人剛一起打游戲的第一個月,那時候秦朔川剛接手秦氏集團,還處處被秦老爺子掣肘,又被秦義用血緣身份做要挾無法輕舉妄動。

秦錦從小都處處壓着秦朔川這個“野種”一頭,看到他繼承集團之後嫉妒的發瘋,每每見他處理工作、谄媚讨好他的人越來越多就更是不允許。

記不清是什麽摩擦了,但記得結果是秦錦的嫉恨終于爆發,悄悄往海鮮粥裏放了本來應該是廚房禁忌原材料的鱿魚。

秦朔川對其他海鮮不過敏,鱿魚煮完又被撈的幹幹淨淨時也分辨不出——結果差點被一碗粥毒死,住了好幾天院。

父母包庇秦錦,最後追責時只有無辜的廚子倒了黴。

這是題外話,總之兩人打游戲時恰好被段江言發現他住院了,連忙問是怎麽回事。

秦朔川只輕描淡寫說“我合租室友不知道我對鱿魚過敏……別擔心,已經沒事了。”

段江言對北山對鱿魚嚴重過敏、吃了得住院的事情記憶深刻,而對他的狗都嫌雇主并不了解。

秦朔川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承認這個驚悚的事實——

其實我的馬甲早就已經在江小狗面前掉的幹幹淨淨了。

難怪小狗的态度突然變得忽冷忽熱。

熱的時候自然而然接觸仿佛完全不避嫌,熟練又習慣,但冷的時候要麽是突然戰鬥力極強,像是要咬人的小瘋狗。

想到自己在他面前還在為了護住馬甲而努力進行拙劣的表演,秦朔川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一邊在網上努力讨好,一邊在現實生活中假裝事不關己、自己給自己說好話勸架。

還有那些猶如人格分裂的發言,難怪江小狗會銳評“您可真有信念感”……

很難想象段江言是怎麽做到沒笑出聲的,難怪經常在自己說完話之後,他會突然無端露出詭異的微笑。

秦朔川閉着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個早已洞察真相的戲谑微笑。

完了。

正想着,卻見段江言又湊了過來,歪頭問:“怎麽了秦董?”

不就是讓他自己夾個蝦餃嗎?他怎麽就悲痛壯烈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扛着炸藥去炸碉堡了?有這麽難過嗎?

“算了算了,我給您夾吧,”段江言見桌子轉了過來,随手夾了個蝦餃要放在秦朔川的盤子裏。

沒想到秦朔川的大腦已經完全宕機了,現在恐怕就算段江言說要把他吊路燈上,他都能洗幹淨脖子去自助上吊。

見段江言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蝦餃遞過來,他想都沒想,立刻就攥着段江言的手腕、借着他的筷子,低頭咬住餃子囫囵就往下吞。

段江言:……?

他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嫌棄甩了甩,警惕道:“幹什麽這麽親熱!秦董您是有家有室的人,注意一點男德。咱又不是很熟。”

秦朔川這才反應過來,差點被蝦餃給噎死。

——對方演員抛來一段戲讓你接住,但你完全不敢接了。

面對段江言的譴責的目光,秦朔川登時汗流浃背:現在我到底應該說點什麽,接着演還是怎麽辦?

會場內人聲鼎沸,只有秦朔川完全被一片凝固的死寂包圍了。

他終于徹徹底底體驗到了段江言當時的極度尴尬和羞恥,現在恨不得想把自己腦袋插進沙裏默默假裝一只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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