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賀展奚的生日

賀展奚的生日

祁昀畫完畫後，進宿舍才發現，宿舍人都回來了，只有賀展奚不見了。

于是，他随機抓住一位幸運觀衆，“帥哥!賀展奚呢？”

幸運觀衆許鏡辭搖了搖頭，“不知道!你不是更應該知道嗎？”

祁昀也覺得奇怪，平時賀展奚都會給他報備行程，這會怎麽都沒發信息給他。祁昀收起手機，“真不知道!那算了，有個很重要的事!各位帥哥!”

祁昀這嗓子一吼，宿舍裏的四個人都停下手裏的事，探出頭來。

聞人立世率先問道，“怎麽了？”

祁昀激動地說，“生日啊!賀展奚的生日!就明天!”

“哎？生日!”洛烆激動地站了起來，“明天嗎？趕緊買蛋糕啊!下午的話就沒時間了!”

“我知道!我來定!”祁昀說，“就是我有個特別的想法……”

“那你是想怎麽給展奚過生日？”莫長知單手撐着椅背，往後仰着頭。

許鏡辭笑道，“怎麽樣的？”

洛烆說，“我們可以當燈泡的!”

“好兄弟!”祁昀感動地拍着洛烆的肩膀，“但也不必，我的想法……”

賀展奚吃完飯，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記給祁昀報備了。

其實賀展奚以為只是簡單地見個面，沒想到自己生日快到了，爸爸媽媽就想先給他吃頓飯過個生日。然後這一折騰，賀展奚以為能在祁昀畫完畫前回去的，結果兩小時過去了。

賀展奚趕緊拿出手機，啪啪啪地給祁昀發了一大串的十幾條消息。

“和祁昀聊天嗎？”賀展奚媽媽剛把蛋糕端上來，不小心就看見了賀展奚發的信息，她又低下頭，把蠟燭什麽的拿出來。

“啧啧啧!”賀展奚爸爸有些氣得拍了賀展奚一巴掌，“臭小子！讓你帶出來你又不帶!我們見不得是嗎？”

“不是啊!”賀展奚冤枉極了，等了會沒等到消息就收起手機，“祁昀在畫畫，我還以為你們出差就來看看我，哪知道要吃飯？”

“怪我們咯!”賀展奚爸爸陰陽怪氣地攤了攤手。

“媽!”賀展奚轉頭求助自己的媽媽。

賀展奚媽媽卻跟爸爸是一夥的，冷漠地推開了賀展奚，“那你快點吃蛋糕，吃完走!我就是想見祁昀的!”

“媽!？”賀展奚感覺自己不是親生的了。

之後，就是賀展奚爸爸媽媽一起給賀展奚唱生日歌，分蛋糕，拍照。

三個人一起，正開心時賀展奚的電話響了起來。

賀展奚趕緊放下蛋糕，拿起看居然是洛烆的電話，賀展奚疑惑地接起來，“洛烆……”

“賀展奚你他媽在哪？”對面幾乎是吼過來的，“祁昀休學的事你不知道嗎？你在哪？”

“休學？”賀展奚立馬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可能？祁昀這麽突然要休學？”

“媽的!還問？快回宿舍!”洛烆直接挂掉了電話。

賀展奚媽媽也聽出來不對，擔心地問道，“怎麽了？要回去嗎？”

“爸!媽!我現在要回去……”

賀展奚的爸爸從沒覺得自己開車能這麽快，關鍵是兒子也一直在後面催着。哪怕自己的妻子一直在安慰賀展奚，賀展奚也急得不行。

一下車，賀展奚就沖進了學校。

賀展奚媽媽擔憂地握緊了丈夫的手，“好像是祁昀的事……”

賀展奚爸爸也緊緊地握住妻子的手，“我聽到了!希望兒子能好好的……”

賀展奚用盡全力跑回宿舍，卻沒有見到祁昀，只有四個沉默的舍友。甚至連宿舍的氣氛，都是非常低沉的。

“怎麽回事？”賀展奚抓住了離他最近的莫長知，抓着他的肩膀搖晃着。

莫長知煩躁地推開他，“別他媽動我，他的事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賀展奚求助地看向聞人立世，“他沒說過這事，他怎麽會突然休學？”

聞人立世有些為難看着賀展奚，語氣也是帶着小心翼翼，“聽說是祁昀的媽媽，想要祁昀退學。但祁昀不願意，就鬧到了校長那裏……校長說只能先休學……”

“什麽？”賀展奚早該想到的，祁昀的媽媽從來都不是能夠忽略的，是他把這段感情想得太過理想了，他又問道，“那他們現在在哪？”

“校長室!”洛烆翻了個白眼，都不想去看賀展奚。

賀展奚也沒有去注意這些，轉身又跑了出去。

等來到校長室，賀展奚又撲了個空，裏面早就沒人了，就連校長也不在，門都是緊緊鎖着的。

賀展奚煩躁地不行，正想去隔壁問問其他的老師，祁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賀展奚顫抖着拿出手機，但是手機卻滑下來落在地上，賀展奚撿起來做了個深呼吸，才接通了電話，“喂……”

對面沉默着，久久沒有說話。

直到賀展奚焦急地再次發問，“祁……”

“我們分手吧!”

短短幾個字，賀展奚卻怔住了。有一瞬間，周圍的聲音歸于寂靜，耳邊只有那五個冷漠刺耳的字在環繞。

已經沒有蟬鳴了，微風早就離開了，天空什麽時候陰沉沉的，賀展奚都沒有發現，正如此時的他，心髒突然被人緊緊抓住，像是要捏緊揉碎。

“為……為什麽……”

顫抖的聲音發了出來，賀展奚感覺一點都不像自己的聲音。

“沒有為什麽!”祁昀的語氣依然淡淡的，“不喜歡了!”

“不是!憑什麽？”賀展奚幾乎是要吼了出來，“你說過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媽媽，你媽媽讓你分手？”

“這關我媽什麽事？”祁昀明顯變得不耐煩了，“賀展奚，你不會以為我是真的會和你過一輩子吧？我們都是男的，別開玩笑了……”

“我不信!”賀展奚甚至都沒有注意身邊經過的人的奇異目光，滿臉的不相信，“我不信!你說過不騙我的，你是不是在騙我？不是……騙我也沒關系，你就是在騙我吧！是不是？我知道你最愛開玩笑了!但是這種玩笑不能……”

越說着，賀展奚的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仿佛在聽着什麽笑話，和陪愛人胡鬧一樣輕松甜蜜。

“賀展奚!”祁昀冷冷地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天真了？我都這樣了還會和你開玩笑？”

“……”賀展奚死死地咬着下唇，從嘴裏蹦出了幾個字，“我要聽你當面和我說!”

“……好!你在哪？”

“……鏡湖……”

對面挂掉了，賀展奚感覺世界又變得寂靜起來，周圍已經沒有任何的聲音了。鎖骨的地方突然一陣冰涼，什麽東西啪啪啪地掉下來，臉上也有被滑過的細癢。

賀展奚站在湖邊，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臉皮動一下便有幹澀的撕裂感，腿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展奚沒有等到祁昀，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慢吞吞地拿起手機，不願意看上面的來電顯示，胡亂地按着接聽，也沒有說話，而是等着對方開口。

賀展奚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自己在害怕什麽。

“……展奚!”許鏡辭小心翼翼地說道，“你還沒找到祁昀嗎？”

“沒……”

“那你在哪裏？”

“鏡湖!等祁昀!”

“展奚……別等了……”許鏡辭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然後莫長知的聲音傳了過來，“祁昀都回宿舍把行李搬走了，你現在去機場應該還來……”

賀展奚直接挂掉了電話，趕緊跑去校門口，開始打着祁昀的電話。

但是無論賀展奚怎麽打電話，怎麽發消息，祁昀都毫無反應。電話打不通，信息也沒人回。

賀展奚不信邪地催着司機來到了機場，一進到機場，賀展奚就開始尋找，希望在候機室能夠找到人。

還沒找到人，賀展奚就聽到了成都航班飛機檢票的消息。賀展奚轉身就跑向檢票口，果然看見了他最想要見到的人，拉着一個行李箱，和一個女人一起前往檢票口。

“祁昀!!”

賀展奚趕緊跑過去，大聲喊了起來。

祁昀果然頓住了，但他旁邊的女人卻扭頭惡狠狠地瞪了眼賀展奚，然後強硬地拉着祁昀趕緊走向檢票口。

賀展奚眼見他們加快了速度，更加着急起來，想要直接跨過警戒線，卻被從身後沖過來的保安死死抓住。

賀展奚毫不理會保安的警告和勸說，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祁昀!你這個騙子!你就是騙子!你說的……你說的不會跟我分手的!為什麽？為什麽從來都不和我說？騙子!騙子!祁昀!”

女人的表情也因為賀展奚的話而開始扭曲起來，拽着祁昀就把票給檢票的工作人員。

開始祁昀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被女人帶着反而速度越來越快，檢完票幾乎是跑起來的。

賀展奚的臉早已經流滿了眼淚，聲音嘶啞而痛苦，“我恨你!我恨你!祁昀!騙子!我恨你!我不會原諒你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你這個騙子!我恨你!我恨你……”

直到他們人影早已經不見了，賀展奚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來，掙紮的幅度也漸漸消失。

保安見他沒了想法，便也松開了手，猶豫着站在一旁。

賀展奚跪在地上，雙手掩住整張臉，弓着腰慢慢伏在地上，淚水像是止不住的洩口，從指縫穿過滴落在地板上。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顫抖着放聲痛哭起來。

兩個保安只能一邊安慰他，一邊輕輕拍着他的肩膀。

莫聞商剛下車，就看見了坐在機場外面的賀展奚。

他像個無神的木偶，眼睛不知道看哪裏，看起來也很腫，平時的大雙眼皮變成了單眼皮，臉上面無表情，手也抱着自己的膝蓋，像個雕像一樣蹲在路邊。

莫聞商呼了口氣，一邊拉着行李箱，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然後點燃。

莫聞商把箱子拉到賀展奚身邊，坐在箱子上，抽了口煙，“我還以為哪來的雕像呢!沒留住祁昀是不是？”

賀展奚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要不是還眨着眼，莫聞商真以為他成雕塑了。

莫聞商好笑地把腿伸直，撣了撣煙灰，“很正常!有沈姐在，你要能留住才是真的奇了!畢竟沈姐在柿子巷，別說柿子巷了，幾乎整個街區的人都知道的瘋子存在!所以，祁昀要想和你在一起，除非擺脫沈姐，但是你也看到了!沈姐就是個瘋子!而且上次國慶沈姐給祁昀打電話，祁昀沒接，是和你在一起吧!？沈姐跑進學校來鬧，全都是因為!”

莫聞商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還故意加重了語氣，瞥了眼無動于衷的賀展奚，“我也準備休學了，祁昀沒我陪着指不定要被沈姐禍害成什麽樣!所以現在我也還有時間，就給你講講故事吧!”

莫聞商看着遠處的天邊，說道，“跟你說，我以前也是不被沈姐接納的，至于我後來被接納，是因為我的身世!我出生爸就被撞死了，五歲我媽改嫁，親戚嫌我不幹淨，還是爺爺把我養大的。後來高二我爺爺死了，我就真沒人管!沈姐也是因為這個，覺得我和她是一路人，都是沒人要被抛棄的，才會接納我。不然，我從小和祁昀玩，也就到高中才能進祁昀家!明明我們就住隔壁……”

“所以你……呵～”莫聞商像是想起什麽，冷笑一聲，“你這輩子……是不可能被沈姐接納的……”

莫聞商第一次見到沈姐，是在六歲的時候。

但莫聞商卻是五歲見到祁昀的，是在幼兒園的時候。那時候老師分組玩游戲，她和祁昀一組。

祁昀很好看，莫聞商想和他玩，但他不愛說話。所以從那時候起，莫聞商去幼兒園最先做的事就是去看祁昀有沒有來。來了，她就會開始纏着祁昀，沒來就等祁昀來。

最開始祁昀并不會理她，甚至會厭煩。

但是莫聞商臉皮厚得要命，任由祁昀如何嫌棄躲她，她都緊緊地跟着祁昀。

就這樣，莫聞商纏了祁昀一年多，一直跟着上了幼兒園大班，再到畢業。

幼兒園畢業後的暑假，莫聞商很難過，因為她擔心見不到祁昀了。

但沒想到，她在家門口的時候，見到了祁昀。她也意外知道，原來祁昀一直住在她的隔壁。

她欣喜若狂，于是每天待在門口，想等着見到祁昀。可是她等了好久也沒有再次見到祁昀，于是她決定敲響了門。

但祁昀沒見到，莫聞商卻見到了一個可怕的女人。

那個女人面目猙獰，居高臨下的看着莫聞商，表情仿佛要把她吃了一樣，一上來就罵道，“你是誰？你找誰？”

莫聞商被吓哭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還是她的爺爺及時回來，一邊道着歉，一邊把莫聞商抱回了家。

回到家，爺爺就把祁昀的事告訴了莫聞商。

莫聞商也才知道，那個女人是祁昀的媽媽。而他的媽媽，是一個帶有點病态的女人。

祁昀的媽媽姓沈，原本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家裏是在江蘇的。工作的時候她喜歡上了祁昀的爸爸，然後義無反顧地與家人決裂孤身一人遠嫁到了四川，并為他生了漂亮的一兒一女，做了全職媽媽照顧家裏的起居。

只是，前幾年的時候，祁昀的媽媽沈姐發現了祁昀的爸爸出軌了，他身上不僅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道，人也漸漸地開始以上班為由留宿在外。

沈姐性格比較莽撞急躁，等祁昀爸爸回來就瘋狂質問。但祁昀的爸爸卻只是說很忙很忙，回不來家裏。

沈姐最開始是願意相信祁昀的爸爸，可是随着他留宿的次數越來越多，身上沾着的東西也越來越明顯，沈姐爆發了。

祁昀的爸爸也因為受不了唠叨和質問，第一次動手打了沈姐。沈姐不可置信，不斷地咒罵着祁昀的爸爸。但祁昀的爸爸在打了沈姐後，早就出了去，幾天沒有回來。

從那以後，祁昀的爸爸甚至都不再解釋，而是明目張膽，冷暴力沈姐。沈姐感覺非常崩潰，最開始想着能用兩個孩子喚醒祁昀爸爸的愛。但祁昀爸爸卻不在乎，身邊的女人有了一個又一個。

于是，沈姐開始怨恨祁昀的爸爸，甚至是和他長得非常像的兩兄妹。但畢竟又是自己的親骨肉，以至于沈姐總是非常矛盾，漸漸地變得神經質起來。而祁昀的爸爸，也早就回不來了。

爺爺還告訴她，祁昀不和她玩，不是因為不喜歡她，而是沈姐不喜歡祁昀身邊有人喜歡他，還有他的妹妹也是。

至于為什麽，巷子裏的人都說大概是怕祁昀會和他爸爸一樣，仗着一張臉，不僅“禍害”別的人，而且又丢下她。

自從知道祁昀的事情之後，莫聞商對祁昀除了喜歡，還多了一層同情和憐憫。她覺得祁昀很可憐，所以她想保護祁昀。

小學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在一個學校了。雖然不同班級，但莫聞商每每放學的時候都會先沖到祁昀的教室，然後等着他一起回家。

這也導致班裏的同學，會對祁昀和莫聞商的關系議論紛紛。不過更多的說法，還是因為祁昀好看，覺得莫聞商是祁昀的追求者。

那時候班裏也有不止一個人覺得祁昀好看而喜歡祁昀的，但對他們來說最大膽的便是莫聞商。

祁昀不愛說話，所有的話他都當聽不見。這也導致上了五六年級班裏某些愛競争的男孩子開始越來越大膽，甚至有時候會動手。

祁昀不想和他們接觸，所以從來都是避之不及。哪怕他們攔住了他，他都直接漠視。以至于他們越來越讨厭祁昀，覺得祁昀人高傲得要命。

那天莫聞商去找祁昀，就是看到一群男生圍着祁昀，要脫他褲子。而祁昀沉默地看着他們，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莫聞商看得火氣旺盛，沖過去就是一腳，硬是把那幾個男生打得哭着跑開了。

當然莫聞商也少不了挂了彩，不過對于莫聞商來說倒是好事，因為祁昀主動關心他了。

祁昀給了她紙巾，然後帶她去了自己家，給她上好了藥。這是莫聞商第一次去到祁昀家，他家有些亂亂的，卻很滿。家裏還有個比他小的妹妹，一樣的好看極了，見到莫聞商就甜甜的喊着“姐姐”。

莫聞商發現祁昀兩兄妹都是忍不住讓人心生憐愛的好看的人，總會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保護欲。

但這種簡單的娛樂相處不過一會，就被那個可怕的女人打擾了。她回了家，見到莫聞商就開始大呼大叫，像一只張牙舞抓的惡鬼，恨不得把莫聞商給撕爛。

但這一次莫聞商沒有再哭了，祁昀也攔住了他媽媽，讓莫聞商回家去。

回到家，莫聞商和爺爺說了這件事，爺爺也和莫聞商說了很多很多關于祁昀的事。

之後莫聞商再也沒有去過祁昀家裏，但祁昀也開始接納莫聞商了。至少，祁昀放學會等莫聞商一起回家。只不過到了柿子巷，祁昀就會丢下她趕緊跑回家。

最開始莫聞商不理解，是爺爺告訴她，祁昀的媽媽會在柿子巷監視祁昀，會在意祁昀和誰一起回來的。

莫聞商也慢慢地，和祁昀形成了默契。每次快要到柿子巷時，都會有一個人先跑回家，另一個人再慢慢地跟着其他的小朋友走回來。

而自從莫聞商打哭小朋友的事被其他同學知道了後，他們就不敢去找祁昀了。但依然會說祁昀，特別是男生會說祁昀沒用，要一個女生來保護。

祁昀都置之不理。

莫聞商卻聽不得這話，找人問知道是誰在亂說後，偷偷把那些人打了一頓。小學的時候，女生總是會比男生高一些，莫聞商便是仗着身高和力氣，在學校裏成了小霸王。

然後這些事，傳到了老師耳中，莫聞商就被叫家長了。爺爺來了，知道後罵了莫聞商一頓，卻也沒敢打莫聞商。

所以，莫聞商依然很叛逆。

特別是初中的時候，更是成了學校裏的頭號青春期不良少女，初三時就染發、打耳洞、曠課等等。

這還不夠，還帶着學校的好學生祁昀一起去燙頭、打耳洞。

至于祁昀為什麽會跟着莫聞商一起，是因為初三那年祁昀的爸爸被車撞死了。祁昀的爸爸是個比較成功的事業者，留下一些財産卻全都填了祁昀的名字，沒有沈姐的名字。

那天沈姐發瘋一般在家裏狂砸東西，指着祁昀破口大罵還不夠，還要去打祁昀。祁昀的妹妹祁湘被吓到了，跑了出來。祁昀為了找祁湘，丢下沈姐也離開了家。據柿子巷裏的人說，那天晚上沈姐瘋得不行，罵了一晚鬧了一晚。

而莫聞商知道了，也跑出來，在公園找到了祁昀和祁湘。

那天三個人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祁昀就讓莫聞商帶他去燙頭發、打耳洞。

祁湘也想一起，但被祁昀給罵了個狗血淋頭，便作罷了。

那天之後，莫聞商的混混隊伍裏多了個沉默的祁昀。

這也讓祁昀的班主任煩惱了好久，找沈姐訪談了好幾次，沈姐卻覺得沒什麽，她覺得這樣子才沒人敢靠近祁昀，那祁昀就不會有喜歡的人，也就不會抛下她。

因此，班主任也沒辦法，多次勸說始終無果。老師看祁昀雖然叛逆了，但成績還算穩定，依然穩居年級前十，之後就再也沒說了。甚至是學校，原本不算重點學校，也沒有去管這些了。

而祁昀的所有變化，莫聞商是看在眼裏的。從最初的莫聞商保護祁昀，到後來祁昀比她越來越高，漸漸地也變成了祁昀保護她。

上高中之後，莫聞商和祁昀依舊我行我素，逃課曠課。因為家裏只有爺爺的原因，莫聞商高中後就開始打兼職，甚至有時候逃課去打好幾分工。而祁昀是因為家裏沒人賺錢，沈姐知道丈夫的錢全都給了祁昀後就死活不願意工作，說是要賴着祁昀，讓祁昀養她一輩子。所以，祁昀也會和莫聞商一樣，逃課兼職。

學校對此也嚴加批評，談話了好多次，甚至找了家長。學校才完全了解他們的情況，可祁昀的成績又不差，是有機會考上一本。所以學校便要祁昀再三保證成績保持不變，才給特權。而莫聞商，就要和祁昀成績一樣才有特權。

因此，莫聞商開始和祁昀一樣努力學習。有時候會去聽課，有時候逃課去兼職，一邊兼職一邊學習。當然，也一邊打架。

真正成為混混，是因為兩個人的加入，一個是江望，一個是馬志珣。

江望是第一個加入的人，而他們第一次見面是晚修後回家的時候，倆人在學校外面巷子裏遇到了打架現場。

一群體育生圍着幾個人，其中就有江望，而江望見到他們就直接喊道，“那兩位同學!能不能幫個忙？我們打不過!”

那群體育生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自然也知道他們是誰，但看他們沒動作，也就沒管，反而扭頭笑着對江望他們說，“你以為你誰？他們會和你這樣多管閑事？”

“喂喂!不是多管閑事，是江湖義氣!是吧？”江望說着，就拉住了旁邊的同學。

祁昀卻在這時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他們。

那群體育生一邊嘲笑他很中二，一邊開始動手。

莫聞商接着黑暗裏的細微光線，觀察着祁昀的表情，“去嗎？”

“嗯!”祁昀剛一點頭，莫聞商就直接跑過去一腳踹在最近的一個人的背上，然後又一拳錘向旁邊的人。

祁昀也丢下書包，加入了打架現場。

打完之後，祁昀和莫聞商就拿起自己的東西擡腳離開。

江望卻帶着他的同學走了過來，道謝後非常自來熟的拉着他們聊天，哪怕祁昀不愛說話，他也會一直在那小嘴叭叭的。但更多的時候，江望是在和莫聞商說話，畢竟莫聞商比較好相處，願意說話。但那時候莫聞商賊煩，會回答純粹是出于禮貌加上江望長得也不差，但着實沒想到他的嘴這麽碎，最後忍無可忍罵了之後江望才沒有再說那麽多話了。

第二天，兩個人曠課兼職的時候，又遇到了江望。本以為江望只是路過，沒想到江望直接走過來和他們說話，話多得不行，偏偏又愛笑，一笑又兩個酒窩挂在臉上，哪怕別人聽煩了也會趕緊轉移好聽的話去，讓人根本下不去手。

于是之後，江望就一直纏着他們，說要加入他們的混混隊伍。

盡管莫聞商如何解釋他們不是混混，江望卻始終沒聽進去，覺得這樣很酷，中二得不像話。

然後還去打了耳洞染了白發，說是要和他們一樣的行頭。

兩個人的隊伍，漸漸地就變成了三個人，多了一個愛笑愛說話的人。莫聞商也漸漸地開始接納江望，并且每次都能被江望給逗笑。而祁昀，也是江望最喜歡跟着的人。但祁昀不愛笑不愛說，冷得讓人難以靠近。偏偏江望不在乎，每天變着法給他們講笑話，甚至說一個字都是帶着笑意的，讓人聽着也忍不住心情好起來。

莫聞商那時候也喜歡和江望說話，有時候也會向江望尋求建議，要去追隔壁學校的校草。

江望都會很熱心地給莫聞商想辦法，說是兄弟的愛情就是自己的大事。三個人，也開始多了些歡聲笑語。

後來，馬志珣加入了他們，他是江望“解救”的一個被校園暴力過的人。

馬志珣也很喜歡江望，但很難和祁昀相處。因為祁昀的性子太冷了，馬志珣也好幾次問過莫聞商。

漸漸地，馬志珣才習慣了祁昀的性格。

莫聞商知道祁昀為什麽始終不願意笑，他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了，從小的環境讓他根本笑不出來，也讓他不敢和人相處太近，生怕會連累到別人。

而江望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人，因為他喜歡上了祁昀，于是每天都想讓祁昀笑出來。

也正因此，祁昀知道後更害怕和江望相處。慢慢地，祁昀開始遠離江望，想讓江望主動離開他。可江望卻沒有在意，依舊每天粘着他。

可是人總是會慢慢地失去耐心，就像江望對祁昀也越來越失望，越來越心寒。江望找莫聞商聊了無數次的祁昀，也哭了無數次。

而這件事被沈姐知道後，沈姐發瘋一般闖進了學校，找到了正在上課的江望，對着江望就是一頓打罵。

江望喜歡祁昀的事也全校皆知了，不只是同學，也有些老師非常反感這種事。再加上江望本來就不愛學習，平時也嬉皮笑臉的，不招老師喜歡，因此老師也更加厭惡江望。

同學們遠離，老師針對。江望後來轉學了。

這是莫聞商聽說的，也是別人告訴他們的。

馬志珣知道後，找到了祁昀。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漠地祁昀仿佛是一個陌生人，好像一年來的感情根本不存在一樣，“祁昀!你他媽是沒心的嗎？江望因為你，同學孤立老師針對，他爸媽也打了他一頓。現在他退學了!你安心了吧？我實在不明白，你有什麽值得的？又不會笑，不會說，不僅無聊，還每天都在傳遞負能量。誰的家庭關系一直很好？江望很好嗎？他爸不喜歡他，他媽懷他的時候都想打掉他……”

馬志珣盯着祁昀的臉，忍不住笑了，“你看你連表情都沒有!你以為你是誰？全世界的人都要來安慰你嗎？江望他那麽好的一個人，你對得起他嗎？你不僅無聊無趣，還是個禍害!也難得你媽是個瘋子，你也是個害人精!”

那天後，馬志珣也再也沒找過他們，甚至見到了都當沒看見。

那時候的祁昀仿佛陷入了黑暗中，幾乎一個月都沒有去上課了。

而莫聞商也因為爺爺去世，見證了親戚們的惡心，心情一度沉入了谷底。

兩個人，兩間屋子，就像樓道裏一樣，都是黑的，密閉得一束光都照不進來。

最後，沈姐敲響了莫聞商的家門，把她邀進了家裏。

從那以後，莫聞商開始成為了祁昀家裏的常客，也可以說又像是家人一般。祁昀和莫聞商的關系，也更加親近了。那段時間，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互相傾吐心情，抽着煙喝着酒在巷子裏的銀杏樹下，看一晚上的星星。

從這段悲傷出來後，莫聞商開始下定決心，認真學習。

因為兩個人都喜歡音樂，所以高二那年都一起選擇了音樂專業，成為了藝術生。而在第二學期的時候，莫聞商和祁昀的生活開始漸入佳态。即使沒有朋友，但倆人也樂得其所。

可是，原本以為就可以這樣慢慢靠近自己的夢想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事。

祁昀之前收到的情書，被沈姐發現了。

祁昀這個人吧，也很很奇怪，明明很渴望別人的喜歡，卻又冷冰冰的把人給吓跑。因為祁昀在學校多次文藝演出的原因，喜歡他的人不少，給他遞情書的更不少。

而祁昀也會把這些別人對他的愛意給保存起來，即使他自己不看，他也會覺得自己是會被喜歡被需要的。當時莫聞商也嘲笑過祁昀，簡直就是個傲嬌。

但沈姐卻不喜歡，她希望祁昀沒有人喜歡，更沒有人要，祁昀才會留在她身邊。

所以發現情書後，沈姐又開始發瘋了。那時候祁湘也正好想走音樂生，被沈姐罵了之後關房間裏不肯出來。

而沈姐就找到祁昀開始發洩，抓他脖子，打他喉嚨，想要讓他唱不出來，甚至拿剛燒開的開水直接灌進祁昀的嘴裏。

祁昀也因此重度燒傷進了醫院，躺了一個月真的唱不了歌了。沈姐這才又開始對祁昀驅寒溫暖，關心的樣子像是一個真正的母親。

躺在病床上，祁昀面無表情地和莫聞商說，他要去畫畫了。他說，他也是喜歡畫畫的。

莫聞商知道這樣的話，祁昀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說出來的。夢想被毀滅，甚至祁昀都感覺不到未來。

莫聞商也做了個決定，毅然決然地和祁昀一起轉專業，考同一個學校。

也可以說，真正的生活好轉，是大學的時候，莫聞商才真正看見了祁昀的笑容。

“所以，祁昀遠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而且祁昀也因為沈姐的原因有親密障礙，不是他心底裏認可的人他是很難接受親密接觸的!所以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吃醋？”莫聞商不屑地吐了口煙，“當初你真以為我是嫉妒你？那不過是因為我煩你!你纏着祁昀，祁昀害怕你又不敢說怕你傷心，怕和江望一樣傷害到你!”

賀展奚聽完了所有的事，感覺自己好像第一次認識到祁昀。所有他不知道的事，祁昀又是怎樣的人，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原來之前的自己是真的十分幼稚，自以為是的以為擁有了祁昀，想要霸占他的一切，成為他的光。原來，自始至終，只有祁昀是他的光，而他是祁昀不願意傷害的人。或許這段感情，也是自己強求來的，以及無限的溫柔和寵溺，都不過是害怕失去。

還有祁昀平時的某些行為，也是因為過于在意，過意讨好，就是害怕被拒絕。

莫聞商繼續說道，“你以為祁昀好了，其實他根本沒好!每周都去找心理老師，想要矯正自己害怕親密接觸害怕別人的好意的壞習慣，都是因為你。你有沒有想過，你以為的對祁昀好，或許是祁昀的負擔呢？習慣了冷漠和惡意的人，你要他開始接納別人的好意，你覺得他會習慣嗎？”

不會!賀展奚心裏想着。

莫聞商踢了踢他的腳，“喂!但你也挺有本事的，能夠讓祁昀願意去接納你，慢慢地習慣你的好意和存在。說個好聽的，這學期祁昀可沒有再找過心理老師了!所以，你別想那麽多，只要你們不分手，祁昀也肯定會來找你的。他不願見你，只是因為他媽的原因，只要他解決好了的話，就會來找你!等吧!等不及就和他分手，他也不會纏着你的!”

莫聞商抽完了第五根煙，把煙蒂扔進垃圾桶，站起身看着手機，“我飛機快要起飛了，就不和你說了!早點回去，別讓祁昀擔心!”

莫聞商看了賀展奚好一會，也沒見他有什麽動作，便搖了搖頭，拉着行李箱走進機場。

快要進去的時候，莫聞商才聽到了一句低啞的“謝謝”。莫聞商無奈地笑了，重新拉起行李箱走進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