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再回到倫敦的時候,恍如隔世。
幸虧周黎告訴我,她早就有了新戀人,不然我可能會愧疚至死。
不久後就是聖誕節。
聖誕前夕,周黎會來倫敦演出。
我終于可以去現場看周黎的天鵝舞步。
演出那天,掌聲雷動,結束後,我抱着鮮花去後臺等周黎,鮮花擋住了我的臉。
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
“沒關系。”
至此,我正想走,但是我的手腕被人握住。
我拿開花。
面前是阿詹。
她又畫眼線了。
她的眼神好冷漠,明明是她對不起我,看她這副樣子,我卻覺得心虛。
她撕下了一片花瓣。“郁金香,永恒的愛。”
然後,她就把花瓣扔地上,使勁地踩了一下。
她昂着頭,把氣鼓鼓的臉對準我。
赤裸裸地挑釁。
“對不起對不起,她喝醉了。”
一個男的,我不認識。
他把阿詹拉走。
阿詹還在回頭看我,她那樣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比出一個中指。
這樣時不時冒出孩子氣的人,結婚了。
我心裏又跟自己說一遍,她結婚了,不能再留戀。
周黎帶我去了舞團的慶功宴。
我本來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好。
但天不遂人願。
我又看見了阿詹。
她依舊是舉着一杯紅酒,百無聊賴地托着頭,搖晃着酒杯。
我還記得當時她去參加風的生日宴,風發了ins,評論區都在問這個美女是誰。
可是如今我在場,遙遙望着她這副微醺的樣子,感受更加深刻。我就像是被系上了一條線,在她手腕搖來晃去之間,我的心就被拉過去了。
“嘶。”光顧着看她,不小心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沒事吧。”周黎帶她朋友過來。
我搖搖頭,輕微冒點血珠。
“我的朋友,林樂只。”
“你好,你在看Joe嗎?聽說她喜歡你。”
嗯?好冒昧。
“怎麽了,你喜歡她?”
“是,她是我的菜。”
怪不得阿詹會在這。
“那祝你好運,但是和你說一聲,她結婚了。”
經過這個小插曲,我和周黎都沒有再呆下去的欲望。
我們回家,我讓周黎睡我的房間,我睡,阿詹的房間。
再次躺在她曾經躺過的床上,被子上還遺留着她的氣味。
我又想起晚上她搖紅酒杯那一幕。
一邊想着,一邊胸腔裏憑空飛出一把刀,自己懲罰自己,一刀一刀割在跳動的心髒。
小夜燈照常亮着,那麽溫柔,溫柔得此刻有些殘忍。
在我以為今晚就這樣度過的時候。
媽媽打來電話。
“我和學校的老師溝通了,今年有名額,回國可以來我們學校讀博。”
“媽媽,還有半年畢業,這些事不着急。”
“我就是提前和你說,別費心去找其他高校了,你來我們學校很穩。”
和媽媽一個學校嗎?
穿衣打扮要按媽媽的喜好,下班後要梳理媽媽的情緒。
出一點差錯,會被教訓一個小時,複盤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麽,是不是玩得太多了,是不是交了什麽壞朋友。
她心情好了,我就會有個安穩的夜晚,心情不好,我哪哪都不對,最不對的,就是我是她和爸爸的女兒。
有時候看着她望向我的眼神,我會覺得下一秒,她會脫口而出,“你怎麽不和他一起去死呢。”
奧,我忘了,她說過。
在她要打溫莉老師,而爸爸去護老師後,她指着爸爸說,你怎麽不去死。
爸爸就這樣飛躍而下。
然後,在從警察局出來後,她會在電梯前和我說,“要不是你學芭蕾,他怎麽會認識溫莉。”
她在踏上下行的電梯前,回看我的那一秒,我永遠不會忘記,仿佛在說,該死的是你。
所以呢。
每當以為生活不會更糟糕的時候,天空總會下場暴雨,讓你知道什麽叫絕望。
被澆得麻木了,人就容易紮進泥裏去。
我這個木偶,真的不能有個瞬間,做個快樂的惡人嗎?
我看着小夜燈柔柔的燈光,抱緊被子,輕嗅被子上的氣味。
光和香氣。
我的世界裏不該出現的東西。
那麽,得到一個不該得到的人呢?
我一夜沒睡。
周黎今天還有工作,晚上回來和我吃飯。
我今天無事,送她出門後,去超市購物,看到了很多染發劑。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瓶。
還有半年又要回去當不敢呼吸的洋娃娃,那麽現在,離經叛道一些,也不為過吧。
我心情變好了一些。
但是回家後,我差點瘋了,衛生間快成水簾洞了。
我跑到樓上,用阿詹之前給我的密碼,打開門。
我以為家裏沒人。
但是衛生間的浴缸裏,有個醉鬼躺在裏面。
“阿詹,醒醒!”
她翻了下眼皮,又睡過去了。
我急忙把水龍頭關上。
把衛生間簡單清理之後,努力把她扔在了床上。
她就穿了一件浴袍。
我隔着被子,給她解開了腰帶。
然後又給她沖了蜂蜜水,喂她喝上。
做完這一套,我才回家睡覺。
臨睡前,我心裏想的是,林樂只,你真沒救了。
一覺睡去了半天。
醒來後是下午三點,我拆開染發膏準備染發。
一個人染不太方便,我不小心弄到臉上了。
正想去收拾收拾,門鈴響了。
打開門後,門外竟然是阿詹。
她舉起離婚證給我看,“我不是已婚,我早就離婚了,我是單身。”
她的話一時把我搞蒙了,但我看到她穿着我早上給她換的睡衣,我行動快于大腦,“啪”得把門合上了。
她知道我給她換衣服了?
正發着愣呢,門外傳來輸入密碼的聲音,門被她打開。
我睜大雙眼。
她看着很累,好像也被我折騰的沒脾氣了。
她就穿着我給她換的睡衣,有氣無力地和我說,“我之前結婚也是形婚。他爸知道他喜歡男生,所以要他必須結婚後,才能繼承家産。他為了和他爸的私生子争家産,和我假結婚。我們只是朋友,去年他公司掌權了,我們就離婚了。”
“他過幾天會來倫敦,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
“我能相信你嗎?”
她給我抹掉臉上的染發膏,說,“能。”
然後我就讓步了,“你要不要幫我染發。”
她很專心,一捋一捋地染。
也不說話,不會問,懷疑我已婚為什麽不問我?
我們的感情還是太薄弱了。
我躺在躺椅上,連日的疲憊此刻放下一些,我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鼻尖傳來一股香味,嘴角染上一點涼意。
阿詹正低着頭,用她的手指給我破掉的嘴唇塗抹藥膏。
哪怕是做這種事,她也很認真。
我卻有點不自在,那瞬間我想坐起來。
她按住我。
她離我太近,幾縷頭發掉落我脖頸,刺得我癢癢的,金色的玫瑰花項鏈打在我下巴,我不敢動。
“你幹什麽?”
“你嘴巴破了,早塗早好。”
就那麽一個小傷口,塗一下就好,但她卻沒完沒了。
而且,“哪有人用手塗藥膏。”
“嘶。”她按了一下我嘴上的傷口。
“你幹嘛?”很疼。
“疼,做的時候,你怎麽不說疼。”
她就離我一寸遠,放大的面容下,水盈盈的眼睛更顯波光粼粼。
“你在說什麽,我不小心咬破的。”
“真的?”
“當然。”
她眼睛亮了一下,笑意突然就從暗淡的眼睛裏冒出來了。
我倒是瞬間知道了她在想些什麽。
真是的。
“我可不是和你解釋,我們沒關系。”
她連着點頭,“嗯嗯嗯,沒關系沒關系,只是我追求你,你沒同意而已。”
她未免太開心了,傻乎乎的。
她的笑意也傳染了我,我為了不讓她看出我上揚的嘴角,特意扭過頭笑。
這時阿詹站了起來,她一轉調笑的語氣,明明居高臨下,但眼神和聲調都很溫和,她又看着我說,“不用緊張,不論現在還是以後,你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