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下午，乘坐飛機的程安寧總算回到了家裏。

夏冬在家。

後者正穿的像一個邋遢大漢那樣，任由髒兮兮的T恤套在身上，頭發胡子拉碴着，在嗑着瓜子，不知道在跟誰煲着電話粥。

那形象不堪入目的很，但嘴裏說的動聽十分。

聲音聽起來也是溫文爾雅情深似海，臉上那表情卻是漫不經心毫無正經可言。

見是這場面，程安寧就知道夏冬這是在“日常工作”狀态，看到夏冬在那裏眉目飛揚很是得瑟的模樣，就更加不爽了。

畢竟他的做人準則是“我不爽，別人就要陪着我不爽”的。

夏冬多精啊，一眼就看出程安寧在那裏不自在，趕緊跟電話那頭的姑娘找了理由，迅速挂了電話。

他轉頭看程安寧，挑眉一樂：

“你丫怎麽跟失戀似的滾回來了？”

程安寧不答反問：

“如果你追那人對你太好，好到讓你覺得好煩，怎麽辦？”

夏冬睜大眼睛：“你這渣男！原來你是這種人！”

程安寧不懂了。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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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說他渣男？

“你追一個人，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對方才會去追的嗎？結果現在還嫌棄別人對你太好了？哇！天啦，竟然會有人嫌棄喜歡的人對自己太好？”

猛然，夏冬頓住，下結論道：

“我看你根本就沒有那麽喜歡那人！”

程安寧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夏冬瞬間悟了。

“你真的不喜歡他啊！？那你幹嘛追他？閑來無事好玩？擦！還是你腦子進水啦？”

“你才腦子進水了呢！我就是不确定才想追一下嘛……”

程安寧辯解道。

真實理由他不能說，不過随便想一個理由還是可以搞一搞的。

就比如現在這一個。

“哈？不确定就才試一下？哇哦，那白淵真可憐，到底他是哪招惹你了？雖然娛樂圈混的一般，但好歹也是個全乎人兒啊，真要被你這個狼心狗肺沒心沒肺的家夥追上了，估計就保不住那顆心……啧啧，那可真是可憐得很！”

程安寧不高興了。

可他在這種情感問題上說不過夏冬，幹脆就不說，迅速消失，回房間裏躺床上自己繼續瞎琢磨。

——還要不要繼續追白淵呢？

問出問題來，立刻，心裏就有個小人搖旗喊：

不要啦！他好煩的！追到手肯定又要像以前那樣對你，讓你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可是詛咒還在怎麽辦？總不能換一個追吧？怎麽看都是白淵幫助破除詛咒的成功率最高，真要臨時換別的人，勝算不大，還浪費時間。

程安寧覺得小人說的有道理，但這個現實問題也好麻煩的。

另一個小人笑着出現：

那就繼續追啊！反正白淵也沒說不可以，對吧？

搖旗的小人拼命呼喊：自由最大，自由最大！

笑着的小人嗤之以鼻：死了就最自由啦，可你要去死別拉着我！

搖旗的小人不吭聲了。

笑着的小人也消失掉了，剩下程安寧默默看着被塗成深海色的天花板發呆。

不知不覺，他睡着了。

然後，幾個小時後，他又被痛醒了。

在跑到洗手間嘔出一大口血後，他看着鏡子裏那個面色過分蒼白的人，跟半拉開的襯衣下面，露出來的左邊鎖骨處，那裏那棵生機勃勃、正孕育着花骨朵的小花株，仿佛在那無聲唱着歌，沖着他嘻嘻笑着，耀武揚威着呢。

噢。

他忘了，今天正是詛咒發作的日子，所以才會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錯了，不能這麽說。

畢竟，有沒有心理準備又有什麽關系呢？

反正詛咒一日不解除，這痛就一定每隔五天就會來，一次不過幾分鐘，痛過就罷，什麽後遺症也沒有，也就還好。

只要不會死掉……

程安寧将歪在一邊的襯衣拉好，蓋住鎖骨處的花株，想：

只要不用去死，他什麽都可以做的。

何況只是再追求白淵。

……

夏冬被從睡夢中晃醒，就知道某大爺是又打算作妖了。

程“大爺”問：“我要繼續追他，怎麽搞？”

夏冬此時睡眼惺忪，說話都不想過腦子，順口就答：

“投其所好嘛！他喜歡什麽你就做什麽嘛！做到讓他注意到你，必須注意到你，想要回報你的付出為止就行！”

“這樣嗎？行！我會！”

收獲答案的程安寧總算放過了夏冬，迅速離開。

還沒有睡醒的夏冬下意識重回了夢鄉，而等他幾個小時之後終于睡醒，從床上起來，邊刷牙邊梳理自己幾個小時前似乎有過的經歷，回過神——

好像自己跟程安寧說了什麽話，程安寧的回答意思是要照辦。

——不是！程安寧還能怎麽投其所好？

——又去砸錢空投去跟白淵同劇組演戲制造相處機會嗎？

實在不放心的夏冬走到程安寧房間，還沒有問出口，就看見程安寧跟磕了藥似的在那極度興奮的拿着手機，瘋狂dj屏幕的畫面。

“你幹嘛呢？”

——怎麽臉上表情那麽怪，就跟宗教裏面的教徒見到傳說中的終極教義，在進行頂禮膜拜一樣了都。

“閉嘴！別打擾老師講課！”程安寧說。

夏冬一臉問號。

“不是，你說誰在幹嘛？”

“老師在講課！講怎麽做應援，你懂不懂？”程安寧不耐煩的說。

夏冬：“……你要去做鴨啊？”

——要學這個，程安寧該向他學啊，找別的老師算什麽？！

程安寧“啪”的一聲關掉視頻，瞪着夏冬：

“給明星做應援，就是類似支援支持的意思！我要讓白淵看到我對他的喜歡，那些粉絲能為他做的，我也能做。還能做到最好！”

夏冬這才懂了。

——丫的，還以為程安寧想不開太無聊所以要開辟富豪新愛好了。

還好不是。

“你之前不是就在做嗎？現在這又要搞什麽呀？”

對啊，之前狂買了大堆白淵代言的産品，還讓自己給程安寧吹彩虹屁寫大段的草稿，簡直往事不堪回首——

“那太膚淺了，再說也不好讓他看到我的真心。”

“呃——”

看得出來夏冬對“真心”這個詞不太同意。主要是他不太明白程安寧為什麽總能靠随便想一想，就确定自己要不要繼續喜歡一個人的。

總感覺喜歡或者不喜歡對程安寧來說都好随意。

“……總之，這幾天我要先學習下應援教程，你不要煩我。”程安寧警告夏冬。

夏冬：“……呵呵，再見。”

而在幾天之後，白淵就開始斷斷續續接到來自程安寧的信息。

各類信息。

有程安寧為他制作的由其本人演繹的應援曲——也就是把別的粉絲做的加油歌由程安寧自己唱出來那種；

有程安寧買他所代言産品的付費截圖——一大串，一個文件包，幾百張，看的他眼睛痛；

有程安寧的微博小號給他寫的作品評論——很長很長的大文章，看标題還行，不知道內容如何了……

總之就是諸如此類的。

都是些讓他連多看一眼開頭的欲念都沒有的東西。

看着這堆信息，他想，果然，程安寧都沒變的。

還是只會拿這種哄小孩在玩意兒來哄他玩。

就跟當年一樣。

不，不全是跟當年一樣。

當年他剛出道，誰都不認識他，只有程安寧這一個所謂的“粉絲”，支持他，鼓勵他，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他的作品有多爛，在面試角色時被拒絕多少次，程安寧都會跟他說“白淵是最棒的！加油！”之類的話。

當演員這條路上，最初那段又長又黑的路上，他只有程安寧。

那個時候的程安寧也像現在這樣，自己說不出那些鼓勵人的好聽的話，就只會跟網上找別人說的，複制粘貼，删删改改後，再送給他。

而現在，他有了很多很多粉絲，好多都會說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贊美的話，各式各樣的，有的很動聽，有的很普通，但至少都是源自真心的。

程安寧不是。

程安寧最開始當他的“粉絲”，就只是為了哄他好玩，并不是真因為覺的他演的好才那樣誇他；而現在做這些，也不是終于看見他的好，而是因為某種他不知道的理由，想跟他複合——

或者，只是想借着複合，而達成某種目的。

僅此而已。

他都明白。

都明白的……

當然，這沒關系，他都接受。

畢竟都習慣了。

十幾年，近二十年的時光，怎麽着都能習慣，對吧？

他永遠記得當年在自己最茫然的時候，是程安寧這唯一一個假裝出來的“粉絲”始終支持着他，給他走出黑暗和低谷的力量，讓他最終才能在娛樂圈走到了今天。

是程安寧在最開始點亮了他的夢，讓他有把夢想實現的勇氣和信心——他也會永遠記得。

從程安寧那裏獲得的最初的感動和心動，他不會忘記。

就算心動這件事是當初自己誤會了，跟程安寧錯誤結婚了四年，那也沒關系。

程安寧對他的好，不管如何，都切切實實發生過，他會記住，始終記住的。

他也會記得當他動情的對程安寧說過類似表白心跡的話。

他對程安寧說：

——你對我意義很重大。非常重大。

——你對我來說，是光。你無論何時何地都鼓勵我，贊美我，支持我，總是站在我這邊，不管我表現多糟糕，你都相信我會成功，你就是那樣一道光，驅散失敗的陰霾，給我自黑暗中照出一條路的人……

而程安寧是這樣回答的：

——我都忘了。

接着，程安寧不耐煩的又說：

——那些都是假的，你也信？

……

像這樣的過往，他自然也都記得。

白淵默默的想着，想了好久，終于，他點開了一些視頻和文章。

看的出來，制作得不怎麽精良，也不算走心。內容膚淺粗糙，段落七拼八湊，文字配的一塌糊塗，更別說背景音樂，爛大街的随便選的，是很随意的作品了。

然後他關掉視頻，打開對話框，給程安寧發了信息。

很快，正制作新一輪的彩虹屁視頻的程安寧就看到了信息。

有兩條。

一條寫着：

那些産品你不用的話就別買了，商家會送我們代言人一些試用品，你想嘗試的話，我叫人送給你。沒必要浪費錢在這種事上。

第二條寫着：

最近我要拍新戲，不能跟你常見面了，當然，有什麽事可随時跟我聯系。就算當時我不能回，合适的時候我也會及時回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