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會成婚配
不會成婚配
國不可一日無主。
季子清舉薦驚蟄成為新王,她是安閑王的嫡女,是身份最适合擺出來的人。之前因蠱兵一事,導致國家動蕩,百姓們惶惶不安,而旁側又有強國在虎視眈眈。
這時候急需一面旗幟,一個可以引導凝聚衆人的領導者。
驚蟄就是這樣的人,沒有人能對她的登位提出質疑。輪身份,她名正言順,輪能力,她以一己之力解了蠱兵之禍。
季子清就是這樣和驚蟄說的,這個王,她非當不可。驚蟄再想推辭,迫于壓力,她也不得不迎頭而上。
就這樣,桃溪村的小大夫,成為了整個王朝的王。
“今日的奏折也這般多啊,辛苦你啦,子清。”
驚蟄悠然地拎着一挂葡萄進了殿內,看着桌案前的那個白衣身影一直在忙碌,從清晨到這午後幾乎沒停歇過。她心中略驚。果然皇帝不是誰都能當的,這也太累人了。
不過好在,這只是最開始的時候忙碌一些,後面帝位穩固,季子清身上的擔子也能放松些了吧?囑托禦廚為季子清炖了一只上好的烏骨雞補補身體,驚蟄方才去瞅了一眼,香氣怡人,偷喝了兩口,順勢還往裏頭丢了一大把補氣補血的藥材。
也沒其他的能感謝季子清的方式,就以此聊表心意吧。
“唉。”
季子清停下批閱奏文的筆,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他看着明明身為帝王卻閑着發慌的驚蟄,産生了一種後悔不已的情緒,為什麽本該是皇帝批改的奏折卻全部被送到了他的殿中啊!現如今的他無名無分,甚至曾經身處在驚蟄的敵對陣營,這個毫無戒備心的家夥,就這樣全然相信着他嗎?
要知道,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即便是潇月……也未能做到。
一想到江潇月,季子清的精神變得有些萎靡,這段時日,潇月依舊在沉睡,即便驚蟄日日為她診治,也不見好轉。驚蟄說,她的身體看不出有什麽問題,沒有醒過來的原因,大抵是她自身沒有蘇醒的欲望。
既然如此的話,也好。
如果對潇月來說,醒過來是更為痛苦的一件事,那麽就這樣永遠沉睡下去,也何嘗不可。
這個盛世,他會替潇月去守着。當初他們之間的約定,哪怕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也會竭力去完成。
“來,吃串葡萄,可甜了!”
一看見季子清憂愁郁結的模樣,驚蟄就猜到了季子清是又想起了江潇月,大方地将葡萄往他面前一放,頓時葡萄的果香味就充盈在季子清的鼻翼間。
他摘起一顆,往嘴裏嘗了嘗,十分清甜,是禹洲的葡萄?禹洲多日光,是知名的葡萄之鄉,它那處的葡萄總比尋常地方種植的要甜一些,大一些。
可禹洲距離濮城較遠,葡萄是鮮物,很難送到王朝之中。
“你怎麽會拿到禹洲的葡萄?”
季子清好奇問道,在以前葡萄成熟之際,潇月也是帶上他親自去往禹城的,哪有像驚蟄這樣待在宮中寸步不出就能品嘗到如此新鮮果實的。
驚蟄聞言,好看的眉眼微提,如平靜的湖面起了一層漣漪,她尋了一方空座,坐下來往後倚靠,悠然地蕩着兩條筆直纖細的腿。
“裴暮摘的,用冰捂了近一天一夜的時間,跑廢了三匹千裏馬。”
只用了一整日的時間,裴暮的速度可真快,怪不得那些商戶無人能在濮城售賣禹洲葡萄,那樣的距離,能在一日內到達,也只有裴暮能做到了吧?
“那裴暮呢?”
驚蟄往嘴裏塞了一顆葡萄,一咬,香甜的葡萄汁水頓時充斥了整個口腔,就連葡萄皮,她都細細嚼碎,然後咽了下去。
“被凍風寒了,我給他喝了藥,在床上睡着呢。”
木椅被搖晃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驚蟄說得很輕,聲音混在裏面,顯得含糊不清,季子清察覺出了有些許怪異,但尚未明白這種怪異之情從何而來。
他仔細地想了想,慎重問道:“你……準備何時與裴暮成婚?”
“作為過來人,子清想要和你說的一句話是,帝王縱使能三宮六院,但裴暮定然只是想要與你一人厮守的,以男子之身入宮本就不易,你……好好待他吧。”
季子清說的是裴暮,也是他自己。從前的他閑言碎語暫且可以不計,但需得和旁人分享自己深愛之人,這才是最令他感到痛苦的。
驚蟄現在是帝王之身,年歲也不小了,大臣們近來都在谏言讓驚蟄立妃立後,早日誕下子嗣。這也是帝王之道的一種,唯有皇家血脈穩固,江山才能穩固。
只是不知道裴暮能否接受這件事,當初潇月本想要讓裴暮入宮,被裴暮一口回絕。那時的裴暮,對潇月言聽計從,唯獨違背她的一件事就是這個,惹得潇月大怒,此後将最為艱險的任務都交代給了裴暮去完成。
裴暮說,這一生,他只求一人。
那一人,便也該如此。
季子清沒想到冷如器刃的裴暮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看似無情的他,實則最為深情。
也許冥冥之中,造化弄人,裴暮如今面臨着和他那時一樣的境地。如果去愛,就得接受對方的多情,如果接受不了,那此後天高海闊,自是兩地生歡。無論是選擇哪一方,都是痛苦的,他那時選擇遷就,裴暮呢?
“我不會與他成婚。”
驚蟄的一句話打斷了季子清的思緒,他睜大了眸,不可思議地看着一臉平靜的驚蟄。
這段時間,他作為一個見證者,旁觀者,很清楚裴暮對驚蟄有多麽的深情忠誠,驚蟄對他亦是十分在意,為何?明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與裴暮之間的誤會也解開了,驚蟄卻不願意與裴暮成婚麽?
驚蟄說完這句話後目光放空,仰頭呆呆地看着屋頂,又什麽都沒有看進去。
“現在這樣不好嗎?你們都活着,都在我的身邊,我就已經滿足了。只是一個儀式罷了,沒必要和裴暮成婚吧。”
聽見了驚蟄的話,季子清先是一愣,而後冷下眉宇,“驚蟄,我們不是你的禁脔。子清留在宮中,是因為你對國事尚且不明晰,才想要助你一臂之力,而裴暮,他一介将軍,長居宮中,對他也是有影響的。若你對他無意,還須早日表明,免得日後惹出後患來。”
“嗯……你說得沒錯……”
無論季子清怎麽說,驚蟄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在袖中暗暗撫摩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掐着,但痛感并不是及時反饋到了她的神經中。
驚蟄忽然站起身,面朝着季子清走去,在季子清呆愣之際一把抱住了他,只是稍觸即散,她能感受到季子清的身軀變得僵直無比,雖為惱怒,但因着他向來的君子風範,怒而不發。
就這一瞬間就夠了。
驚蟄的眸光微動,瞥向窗外那一小片陰影上,等到陰影離去後,驚蟄才笑着對季子清道歉。
“只是抱一下嘛,我一名女子都不在意,你就更別放在心上了,再說好朋友之間抱抱怎麽了!”
聞言,季子清的神色古怪得緊,驚蟄向來豪放不羁這點他很清楚,但從未這般輕浮過。是他看錯了她?還是說……這是驚蟄故意擺出來的假象?
季子清忽然明白了驚蟄的違和之處在哪裏,他面色陰沉,忽然趁驚蟄不備,将她的雙手,從袖間扯了出來。
這雙手,折過花,持過針,熬過藥,應是秀白無暇的,可就在驚蟄白如皓雪的手腕內側,多了一條猙獰可怖的黑紋。
“這是什麽?”
驚蟄冷淡地抽回手,“沒什麽。”
“那你為何一直要藏于袖中?還有你方才吃葡萄的動作很僵硬,就好像……”
後面的話,季子清說不出口,就好像她無法控制她的手指,所以就連吃葡萄時都是拿起一個,直接扔到嘴裏,整個吞下,與一般人的吃法不同。
季子清驀然回想起此前有一次驚蟄為潇月施針時也是這樣,就連銀針都不小心落到地上去了。
驚蟄醫術高超,絕不會犯這樣低級的失誤,季子清只當是驚蟄醫治的人是潇月,心緒被撥亂了。可仔細想來,如果驚蟄憎恨潇月的話,她大可一開始就不去救潇月,任由着潇月化為蠱人。
所以,她當時是處于無法自控的情況。
“驚蟄,我季子清向來視你為好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對子清所有隐瞞。”
季子清說得很是真摯,逼得驚蟄不得不正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