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我剛才聽見孩子們的哭聲了。”
“那是你擔心的樣子,他們現在很好。”
南容的目光緩緩移向站在遠處的惠帝,
“真的?”
“真的,等你再好一點就能親自去看他們了,我保證他們一根汗毛都不會少。”
聽見東流的話,南容緩緩點了點頭,随後低下頭繼續看着大珍珠裏的孩子們,很快她的眼淚不自覺的落下來,她将手放在大珍珠上,仿佛這樣就能摸到他們。
看着南容笑不是笑,哭又不是哭的樣子,惠帝忽然覺得不知所措,無奈之下他只能轉過身不再看,可聽着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他又皺起眉頭,臉上的不耐煩越來越多。
“你放心,只要你身體好了,陛下一定會讓你見到孩子的,我們現在吃點東西好嗎?”
聽着東流的聲音,惠帝頗感意外,所以他立刻轉身看向南容,只見她愣了一會,随即緩緩點了點頭,惠帝看到後便馬上去安排飯菜。
他每日都準備着南容最愛吃的菜,但卻是第一次看見她吃的這麽自然,就連自己坐在她身邊也絲毫沒有影響,雖然南容一直在看着大珍珠裏的孩子們,但惠帝此刻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南容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所以吃過飯将她哄着休息了,東流便退到了大殿外等着,直到很久後惠帝才出來與他說話,
“你做得很好,以後要常來看望娘娘。”
“是,陛下。太後娘娘的病因在心緒,只要她的心情輕松自然問題不大,所以陛下就寬宏大量些,畢竟人已經在身邊了,別的東西就當是小恩小惠,當然了,大事上還是陛下說的算。”
“你說的對,但是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太後兩個字。”
“是。”
看到東流行禮告退,也确定惠帝不會亂動之後,豐慶立刻就追上了東流。一開始她只是靜靜的跟着,但越回想今日的事情她就越覺得不對勁,尤其看到東流好像也在漫無目的的走着,她立刻就出手想測試一下,卻不想被東流接住了所有招式。
“出來吧。”
看到東流一副早就發現自己的樣子,豐慶幹脆現身與他打起來,不過他很快就認輸了。
“為什麽?”
“我曾經受過初景和南容的恩惠,所以聽說了這件事後特意來丹陽城救治她的。”
“真的?”
“不信就殺了我。”
“那你為什麽要借助薔合族的名義?”
“我本來就是薔合族的人,只是以前一直在外面修煉,這次回來是他們說想要救治南容就要當國師的,別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看着豐慶還在猶豫,東流拂開了她的團扇,
“我想你也是受過他們的恩惠吧,不然為什麽會在宮殿裏?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從前的太子和太子妃為人和善,救助過很多人……誰能想到最後落了這麽個下場,真是老天瞎了眼!哎?道友的隐身法似乎還不錯?”
聽到東流突然換了話題,豐慶橫眉看過去,
“幹什麽?”
“你會隐身,比我方便多了,我現在擔了國師這個責任,雖然能時常進宮,但也不能時時刻刻看望……她,而她這個病,雖然心情最主要,但身體已經虧了太多,眼看着也是真不行了,你這麽厲害,應該能尋得到一些靈丹妙藥吧?”
“你不也是修仙的嗎?居然沒有?”
“沒有。既然大家都沒有,那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東流自說自話的走遠了,豐慶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頭想回昆侖幻境拿一些仙藥,可沒想到剛飛出丹陽城就被塗漫攔住了,
“師兄?你怎麽在這?”
“我剛從昆侖幻境出來,怎麽了,和人打架了?”
“對啊……也不是!我只是想回去拿點仙藥給南容。”
“她吃不了的,凡人之軀本就要對仙藥控制數量,不然身體會承受不住爆裂而亡的,而她現在的身體元氣盡失,那是一點也沾不得,所以還是凡間的草藥更适合她。”
“可那些禦醫用了那麽多也沒有效果,難道是假藥?”
“以前她沒有活下去的心,自然多少也不管用,現在她既然願意活着那一切就好辦了,我知道凡間有一種天然靈草,但凡間我不是很熟悉怕耽誤時間,這樣,你去采,我來替你看着南容。”
聽了塗漫的話,豐慶立刻興高采烈的去采集靈草,可等她滿載而歸的時候塗漫卻告訴她,惠帝為了讓南容開心,聽了國師東流的話,不僅讓南容可以随時看望自己的孩子,還能随時出宮,而南容心緒平穩後居然逐漸接受了惠帝的一片深情。
“什麽?我不信!怎麽可能!”
豐慶滿臉驚訝,可卻真的看到了南容坐在惠帝身邊笑靥如花的情景,此時的南容似乎回到了從前,清麗雅致的面容上,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深情的注視着身邊的惠帝,而惠帝則像是将一輩子的柔情都拿了出來,不過看到惠帝将手放在南容肚子上時,豐慶還是不可思議,
“懷上了?”
看着塗漫點點頭,豐慶更加不理解了
“那她以前要死要活的是為了什麽?因為眼瞎嗎?那我們呢?又是為了什麽?就算她可以随意愚弄神仙,可她自己呢?她真的對得起自己了嗎?”
“這樣難道不好嗎?她接受了惠帝,自己也能過的自在很多,不然一輩子故步自封也沒什麽用,而且惠帝對她很好,只要她一直這樣,惠帝便不會瘋魔,這不就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最好的結局?
豐慶感覺自己的一腔熱血灑在了狗身上,語氣逐漸無力,
“這确實是最好的結局,那妖精呢?也不管了?”
“只要南容不死,惠帝自然不會發瘋,妖精自然也就沒機會了。”
豐慶很長時間沒說話,她一直看着惠帝和南容,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将靈草放在了東流府上随塗漫回了昆侖幻境。
“這的确是一個好結局。”
京落聽完兩個人的話,掐指算出南容的确沒有再尋死的祈求了,這樣既可以保住人命穩定武國還可以留下司馬家的血脈,也算一切回到了原本的天道,最主要的是,看到如今進退有度的塗漫,京落很欣慰。
因為這讓她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無論神仙妖魔還是凡人萬物,放不下看不開的根本就是太拘泥于眼前了,只要眼界開闊,見識增多,心中便不會再只有一件事了。
這一瞬間,京落忽然覺得一切都圓滿了。此後的日子她只要看好兩個徒弟的修練,之後再尋個機會讓塗漫下凡歷劫,便可以在接下來的蟠桃大會上正式受封了。而豐慶,也會更加順利,因為她的悟性比塗漫高得多。
放下心中所有的擔心,京落放松的同時根本沒有注意到塗漫依舊在時時刻刻看着她,只是偶爾才發覺他的一舉一動多了很多冷漠。
“塗漫,你最近怎麽了?”
“無事。”
“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塗漫站在京落面前,緩緩擡眸對上她的眼睛,嘴角上彎,
“我怎麽了?”
聽到塗漫語氣裏的輕佻刻薄,京落盯着他但最終什麽也沒說便走了,而塗漫直到确定京落玄黑的衣衫消失才敢看向她離開的方向。不同于剛才刻意的冷漠,此刻他的雙眼裏滿是留戀,手輕輕伸出,漆黑的寬衣博帶随着翩翩衣袖在風中飄蕩,恍惚中只當京落還站在他的面前。
面前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塗漫将所有的風雪聚在掌心,随着手掌攥緊又打開,一朵冰雪桃花赫然出現,将花輕輕放在半空中,卻在看着它越飄越遠之時又勾動手指讓它落在了自己的墨玉簪上,
可落下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消失了。
“師父,我現在覺得自己可以随時下凡歷練了。”
京落一直愛在尋找最好的修練方法,此時聽到塗漫的話,又驚訝又欣慰,
“這樣很好,以後處理凡間的事情便歸你處理吧,等過些日子,豐慶大概也能幫你了。”
“沒關系,我希望師父再讓豐慶多修煉幾年。”
“為什麽?”
“豐慶的天賦雖然很高,但她的心思也很單純,且她在凡間長大,對于凡間一時還難以割舍,這點也很不好。”
聽了塗漫的話,京落低頭思考了一會兒也覺得他說的道理,便同意了,順便又将兩本準備好的上古書籍交給了他,
“你現在這樣,我很放心。”
終會屬于自己的,當然不急于在這一時。
塗漫沒有說話,行了一禮便走了,而京落以為這是塗漫心境的過渡便一直沒在意,而随着他下凡的時間越來越多,京落也開始專心帶着豐慶修煉,很快,輕松的幾年過去,豐慶談吐行事間的心境也已經大有不同了。
“你如今很好,我想你很快就能和塗漫一樣擁有神位了。”
“那我現在是不是也可以随時下凡了?”
“塗漫還沒回來,你且等等。”
“師兄那麽忙,不必麻煩他了,我自己可以的!”
看着豐慶心情雀躍的樣子,京落覺得讓豐慶獨自面對一次也好,所以便放她走了。可沒想到豐慶剛離開,塗漫便回來了。而對于京落同意豐慶獨自下凡,塗漫顯得異常急躁,但幾乎是瞬間他就恢複了冷靜,
“是我過于急躁,失了神仙的修養。”
“你近些年很少如此,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看到京落并沒有懷疑自己,塗漫輕輕笑笑,随即拿出了一塊月牙型的玉佩,
“事情沒有,只是我在凡間看到這塊玉佩便想起了師父,我,想早點送給你。”
“我不能要,你自己帶着就好。”
“師父,這是徒弟的心意,就當是補全了當年的拜師禮吧。”
看着塗漫臉上盡是坦蕩,京落忽然覺得自己再拒絕就刻意了,将玉佩接過後她一直攥在手心,直到夜色降臨才将其拿到眼前看起來,皎潔的月光灑在玉佩上,像是清水在月牙裏流動,這樣的成色在凡間已經可以算是稀世珍品了,她想,一個神位應該能回饋這份心意吧,蟠桃大會将至,很快,昆侖幻境又會剩下她一個人了。
寂寞,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
京落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心中似乎缺少了什麽,但她沒有惆悵很久,因為豐慶很快就火急火燎的回來了。
原來這次豐慶下凡,本想先游歷一番,可沒想到剛踏入凡間就遇上了妖魔害人,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山野妖精,卻不想又和皇宮扯上了關系。豐慶以為是司馬家又出了混賬,可卻發現現在的皇帝已經不是出自司馬家,而是當年只管天象占蔔的國師宗族薔合族!
雖然現在豐慶穩重了很多,但她畢竟出身司馬氏族,因此她還是想去了解一下這些年的更替,可卻沒想到居然發現當年的自己被騙了!
因為這一切的根源居然是南容!
當年的她其實是假意和惠帝在一起的,因為她真正愛上的是國師東流!
為了東流,她殺了惠帝,讓薔合族趁機占領了武國。而豐慶當年對薔合族的懷疑在這個時候得到了證實,因為整個薔合族沒有一個凡人,全部都是妖魔!
從薔合族掌管所有權利的那天開始,整個凡間逐漸民不聊生,天下霍亂,甚至生死人肉白骨,血流成河。豐慶看到這些恨極了當年自己輕信了東流的話,可如今的東流已經是薔合族最強大神秘的存在,她想殺都找不到人!
“師父!為什麽這些年我們都不知道凡間已經變成了這樣,難道沒人相信神仙了嗎?”
京落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因為這件事她早就交給了塗漫,她是相信塗漫的。可此刻,很多想法萦繞在心頭,尤其是在她親自去問話後,更加想不明白塗漫瞞着她的理由,因為按照豐慶的描述,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雖然小仙子們說是塗漫怕她煩心才不讓說的,但他處理了那麽久,不應該發現不了問題,
“塗漫呢?怎麽不在昆侖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