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赤日越過山川，攀至皇城的上空，金色的光芒灑在祭臺上，五行旗以祭案為中心飄在周圍，一頂蓮花金冠順着高階慢慢升起，最後停在祭案前。
“國師。”
身穿星象绛衣的人微微點了點頭，随即擡手，一柄藍玉劍便從吉紋道袍的寬袖裏出現在了手掌之上，随着長劍起勢，衆人看着國師祈福的一舉一動，無不感嘆其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身姿正義凜然，不染纖塵，就連背影都給人遺世獨立，清冷絕塵的驚豔，仿佛面前的人已然羽化成仙了。
随着最後一劍收勢，散入空中的符紙在藍玉劍光的映照下，仿佛開成了無數朵絢爛的花，而後風吹漸散飄向了遠方。
國師一直站在原地，目光随着符紙漸遠，卻在欲收回轉身時，突然眼眸一震。
飛舞的花朵不知何時聚在一起，紛紛落進了一處茂密的森林裏，此處山如屏，水如鏡，鐘靈毓秀，彩色的符紙又若水流蜿蜒其中，最終停在了靈氣最充裕的一處。
像是紛飛的蝴蝶将翅膀合攏，可下一刻，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不知何時便躺在這裏的一個姑娘。
盡管此地風景秀麗，山水環繞，但卻人跡罕至，即便沒有土匪山賊将此據為己有，也很可能會出現野獸，但躺在地上的姑娘卻衣衫完好無損，就像是剛剛被送來這裏的一樣。
幽靜的光暈中，姑娘的眼睛動了動，接着，她慢慢睜開了雙眼，盯了一會兒樹葉中的藍天才将目光挪向旁邊，可她似乎沒有看向任何一處，而是好像在尋找些什麽，直到側耳傾聽了很久，确定只有水流蟲鳴後才回神。
眨了眨眼睛，她坐起來才看清周圍的景色。蔥郁的深林裏，不遠處的瀑布潺潺流水順着蜿蜒的河道流至她的面前，她彎腰去看，清澈的河水裏除了魚兒在擺尾，還有一個身穿桃粉色衣衫的人。
伸出手，她想觸碰自己的衣服，卻發現，手裏居然攥着一個紅色的步搖。她拿到眼前看了看，随後就将其插在了發髻上，再次看了看水裏的自己後，她站起身，順着河道慢慢走出了樹林。
林子的外面很開闊，她順着路走了一會兒便看見了一個高高的牌坊，她目光平靜，又走近了些，才看清牌坊上面的字，
“青石鎮。”
三個字，她念了很多遍，仿佛能從上面能感覺到什麽，但最後她卻将目光放到了陸陸續續進出的身影上，她看着這些和她一樣高，一樣的方式走路的——人很久，直到一個女人經過她的身旁，她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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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先是驚訝，而後臉上和她一樣迷茫的搖了搖頭，她看着女人離開的背影良久，而後再次問了一個男人，可男人也不知道。
她站在原地，問了每一個經過她身邊的人，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誰，只有最後經過她身邊的人回答她可以去青石鎮裏面問一問。
看着進出的人都開始繞着自己走，她終于邁開步子走進了青石鎮
随着人聲鼎沸瞬間沖進她的腦子裏，她站在原地變得不知所。青石鎮裏，縱橫交錯的長街上，各種商鋪琳琅滿目，街道兩側繁華多樣的攤位吸引着絡繹不絕的人們，入目之中，應有盡有，繁華斑斓的景象，即便世世代代不離開青石鎮，也沒有關系。
她不知道在原地看了多久才又小心翼翼的問了很多人，可這裏也沒有人認識她，甚至漸漸地，人們都開始躲着她，很多人還提醒別人離她這個“癡兒”遠一些。而她并不在乎這些，依然看着他們想再次開口詢問，可她直直的眼神，很快就将一條街的人都吓走了。
看着空曠的街道，即便出現稀稀兩兩的人也會離她遠遠的，她的眼睛轉了轉，就拐進了一條小巷子，本想去另一條街上問一問的她卻忽然被幾個小孩子撞到了一邊。不過，等她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小孩子似乎并不怕她，所以她立刻叫住了馬上就要跑沒影了的他們，問了同樣的問題。
孩子們聽到她的問題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你。不過我們年紀很小，認識的人自然就少了，但我奶奶應該認識你，因為她的年紀很大了！”
孩子們将她領到老奶奶面前的時候，老奶奶正在門口閉目養神曬太陽，聽了孫兒們的話，她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看向她，
“你是外地人？”
“不知道。”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
“你叫什麽？”
“不知道。”
聽到她的話，再看着她略有迷茫的神情，老奶奶坐起來将她招呼到身邊，拉起了她的手，
“看來，你是什麽也記不得了。”
看着老奶奶惋惜的樣子，她點了點頭随後也坐在了老奶奶身邊，可剛坐踏實就聽見了老奶奶驚訝的聲音，
“你這個紅玉步搖是哪裏來的？”
“不知道，睜開眼睛就在手裏了。”
聽了她的話，老奶奶又仔細看了步搖很久才把它插回她的頭上，
“這個步搖做工很講究呢，你去砡瓊樓看看吧。”
砡瓊樓很好找，因為它是整個青石鎮最高最繁華的玉石鋪子，所以當她徑直走進去的時候，一個熱情的小夥計就湊了上來，
“姑娘，想看些什麽？”
看着夥計熱情機靈的樣子，她沒有說話，而是擡手将頭上的步搖拿下來交給了他，而夥計接過來後一開始以為她是要換錢，卻沒想到只看了一眼，夥計的神色就立刻鄭重起來，
“随我來。”
兩個人剛進入裏間，夥計便恢複了熱情，
“姑娘——不！少夫人！你可來了，你再不來……唉！”
“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但是我認識這個步搖，老爺告訴我們，擁有這個步搖的人就是未過門的少夫人！”
“少夫人？”
看到她迷茫的神情，夥計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少夫人不用擔心，我們馬上送你去本家，你啊，一見到老爺就什麽都明白了！”
所謂本家并不遠，她坐上馬車後很快便到了，待下了車她擡頭看去，只見略顯安靜的街頭矗立着一座闊氣的府門，上面寫着玉府。而她在心裏剛念了一遍，就從大門裏面走出來兩個侍女将她接過帶進了玉府。
侍女們走的很快，她跟在她們身後，很快穿過了三進門的院子來到了一間待客的中堂。将茶沏好後，兩個侍女立刻退了出去，而她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坐下看向了茶水。寥寥清香撲鼻而來，讓她的心寧靜了很多，她伸出手剛想喝上一口，就看到一個人停在了自己身前。她順勢擡頭，只見一個清瘦的老頭也在看着自己。
……
“放肆！這是砡瓊樓的掌門玉老爺，你怎麽招呼也不打，還這樣無禮，你到底是哪裏來的野丫頭，你……”
仿佛沒有聽見侍從的聲音，她依舊看着擡手制止的玉老爺，但兩個人也只是對視了一會兒，她便站起來了，可這時，玉老爺也走到了上首，
“不用了。”
看着站在那裏不知道要幹什麽的人，玉老爺捋着胡子的手放在桌子上，拿起了茶杯，
“你坐下吧。”
喝了一口茶，玉老爺又看向了一直盯着正前方的人，
“你，什麽也記不得了？”
“是。”
“那這個步搖……”
聽到步搖兩個字，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就将它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醒來之後就在手裏了。”
“你從哪裏來？”
“鎮子外面的樹林裏。”
一問一答間，玉老爺一直看着聲音平靜的她，雖然目光有些迷茫，但衣着整齊，身姿端正，看起來并不像落難之人，而面容之中的清冷脫俗更是掩蓋了她本應看起來狀若癡兒的形态。
玉老爺低下頭喝了兩口茶又開口道：
“這個步搖是砡瓊樓第十五代掌門人根據傳說中青明上神居住的昆侖幻境做出來的，其中，紅色的梅花瓣是用紅寶石打磨而成，黃水晶做花蕊，白玉上又鑲嵌了白水晶做雪花，将它戴在頭上後，行走起來便猶如臘梅剛開的時候迎來瑞雪的樣子。此情此景，就好像青明上神的昆侖幻境一樣。本來這個步搖是在砡瓊樓的藏品閣，但在二十年前被我送給了來此地的玉石商好友，用來約定兒女姻緣。”
聽完玉老爺的話，她似乎在思考什麽，過了一會才擡頭，
“青明上神是誰？”
“是傳說裏保護凡間的神仙。”
“為什麽你們要用青明上神來做玉石——玉石的東西？”
“因為傳說中，一千年前，青明上神為了救下凡人犧牲了自己才換來青石鎮的安居樂業，所以，我們青石鎮的人一直都對青明上神有敬畏之心。而我們砡瓊樓身為青石鎮最大的玉石商鋪，原本就是用來給青明上神上香的祠堂，因此，砡瓊樓裏所有最好的，最美的，最絕世的玉石都是根據青明上神創造出來的。”
“那，我是誰？”
玉老爺沒想到她突然換了話題，所以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從今日起，你就叫玉臨靈。”
看着玉臨靈被侍女領進內宅安置，玉老爺身邊的侍從口氣憤憤不平，
“老爺，這個人身份不明，您就這麽收留她，還要讓她給大公子……是不是……”
“青庭現在……只有沖喜這麽一個辦法了，所以我沒有時間再去想這個那個了，況且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有歹意，應該只是意外落難忘記了一切，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侍從嘆了一口氣，搖着頭不知道再說些什麽，而玉老爺走了兩步忽然又問道：
“青奚呢？”
“二公子的信兒上午剛到，說快到家了。”
